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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眼前有一片深蓝的颜色,那些蓝色填满了白色的花纹。不停地,起伏地游动着。

    他发现自己被蓝色的海水包围。他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不断地散发着灼烧感还有蚂蚁般啃食的刺痛。他想挣扎、想喊救命。可他的身体就像沉浸在冰冷的海水一直向下延伸。就像来自地球引力似的将你总是拉回地面。他的鼻子和口腔被海水所涌入,他的肚子被自己喝进去的海水所填满。这样的感觉使他的肺部窒息。好像有人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他眼眶的泪水涌出,他想擦掉眼角的泪痕。但海水早就比他先进行了这一步。他就这么沉下去了。或许会被海水的压力给压死;又或者他会被深水里的食肉鱼类吃掉。总之,不管是什么,他惧怕这种感觉,害怕的浑身颤抖。当他无力地看着蓝色的亮光慢慢的变黑后。他绝望了。

    他满脑子都是要为此而抵抗,想摆脱这种来自深水里的恐惧。他艰难地挥动着手。他的手指只是抽动了一、两下。然后,他试着挥舞他的双腿和脚。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往上移动。但他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做。他都无法完成向上游动并接触到海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死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是谁?

    从过去到现在的回忆呢?

    想到这些。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仍然目视着逐渐变得昏暗的海水。现在,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身后黑暗的拥抱。他真的彻底放弃了吗?还是说他最终会成为一个溺水之人,莽莽撞撞地被人扔进海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人。他咬紧牙关。不堪屈服自己正溺死的状态。他必须游上去,抵达海水的表面。这时。他的耳边响起嘈杂的说话声,声音断断续续。如果仔细聆听他们。好像是一场永无休止的吵架声。真是奇怪,自己明明要溺死在这片犹如荒漠般的海洋,却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他心想。这一定是自己即将死亡的幻觉。

    当他的身体落到了似乎是海水最深的底部。但令他惊讶的是。他没有被高强度的海水压力给压死,然而,他感觉到鼻腔呼吸的海水奇迹般地消失了。好像之前要死去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就在他打算彻底地松口气时。他的耳边响起女人冰冷的声音。

    “肖恩——”

    那声音听起来很甜蜜,又如此的熟悉。他不确定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因为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很难分辨出来。

    “是你的错!是你!不是我!”

    这是他耳边混杂的第二个声音,不是刚才那个女人而是低沉粗糙的男性嗓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咆哮。

    “是你,肖恩!”

    很快。所有的声音消失了。他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了。世界似乎静止了。

    慢慢的,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在恍惚的视线中逐渐变得清醒。他惊讶的发现眼前的环境早已不是深陷在海水的世界。而是被黑暗笼罩的、狭小的房间。只能看到墙壁的方形窗户射进几束强烈的金色光线。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胸腔火辣辣的像是在灼烧。还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他的胃部直接穿进他的口腔。他翻过身,让自己的头垂在地上。暖流从他的口腔涌出。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转过身。平躺在脏兮兮的床上。

    他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忍住不去闻空气弥漫着的发酸味。由于刚才的恶心感使他清醒了不少。他伸手去摸胸口的异物。他摸到了粗糙的布料似乎是从衣服撕扯下来的。当他摸到伤口处,他不由自主发出呻咛。这太疼了,他拱起身体。抬头俯瞰缠绕在身体的布。布料上血液早已凝固,他光着上半身。他的衣服被剥夺了,只留下脏兮兮的裤子。无论如何。身上的布是干净的。好像刚刚不久替换的。

    他重新躺回脑后的床垫。不断地喘着粗气。看来死亡已经脱离了他。对于目前而言。他现在在哪儿。他只知道自己躺在发霉腐烂的房间,身体还受到了很严重的伤 。仅此而已。他想要起身,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他的胸腔开始咳嗽。嗓子因咳嗽而肿痛,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的太强烈。因为他胸部的伤口可能才刚愈合。他不想因为一场不必要的咳嗽而导致自己的伤口裂开。

    在确保不会碰到伤口的前提下,将身体向右边翻过。将压在床垫上的胳膊用膝盖抬起。支撑着身体。再用另一只手压在床上,将身体抬起来。他艰难地坐直,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搓了搓嘴角的液体。咳嗽了几声,然后将地上的鞋穿上。他刚要站起身,大腿不受控制地软化了。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还不会走路时的样子。他摔倒在地上。胸腔喘着粗气,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想。必须坚持下去,哪怕一小会儿。

    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移动自己的腿,往窗户那边爬去。他的动作看起来像只猴子,当他成功地靠近窗户下面的墙壁时。他将自己的双手按住墙壁。先将一只腿以蹲着的形态,然后用另一只腿以同样的姿势跪在地上。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开始攀爬,死死地按住墙壁。好像都要把他的指甲给磨坏了。不过还好,他成功抓住了铁栅栏。他握紧了它。努力忽视自己的腿软。

    他半眯着眼,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温暖贴近他的皮肤。这仿佛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就像胎儿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一样。他望着远处,然而。这一切并不像孩童看到的那么美好。距离离建筑外面的铁丝网,他看到地上躺着很多黑色的斑点。那些是人。很像睡着了。但对于目前而言,他的大脑在告诉自己。你看到的是尸体,可能是活人。你这个笨蛋。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快被吓傻了。由于窗口太窄,他看不到另一个部分。他很清楚自己被困在这里。他不顾嗓子的肿痛,拼命喊道,

    “有人吗?!”

    没人回答。

    “我在……我……妈的。”

    喊出的两句话足以让他喘不过气,他的胸口闷闷的。嗓子很干。他吞下喉咙里的肿块。被迫松开了紧握铁杆栏的手。手上占满了风干的血液。他离开了方形窗户酿呛后退了几步,但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撞到了身后的铁大门。他没有感到疼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只感觉身体里的血管剧烈跳动。强烈的不安占据了他的感官。他握住身后的铁栅栏,支撑着身体。往上移动。挣扎地站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游动着。当他摸到狭小的缺口处。紧张感瞬间消失了。仿佛血液剧烈的沸腾根本不存在。他这才将身体转过去。发现铁门是打开着的。没有上锁。他将铁门推了推,门很容易敞开了。他慢慢地走出牢房,四下张望。这里没有人,空气弥漫着熟悉的刺鼻味。

    他安全了。可能。

    他丢下身后的铁门,蹑手蹑脚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时不时地扶住墙壁。他太虚弱了,渴望吃一些能够恢复体力的食物。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碎渣、纸张。还有许多碎玻璃。窗户里面隔着铁栏,似乎是防止犯人在此越狱。他清楚地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漂浮着尘埃。落在他的头发、衣服、身体。以及每个部位。他继续往前走,穿过长廊般的囚室。他将肩膀倚靠在门框暂时停下来。休息一小会儿。时不时地呼出鼻子温暖的气息。然后再吸入阴凉的气味。用观察的目光在这个地方飘来飘去。即使这里有微弱的光线也不足以支撑这阴暗的室内。他站直身体。酿酿跄跄地往前走。他的动作慢的就像乌龟。他沿着楼梯往上爬,脚下的铁板被踩踏着发出嘎吱声。像老旧引擎愤怒的咆哮。

    他推开眼前的小门。扑面而来的味道直接穿过他的身体。那味道闻起来像是腐烂的气味。其中夹杂着血腥、灰尘、恶臭的味道。在余光中,一团红色的液体附着在窗户表面。男人不经意地往那边望去。看到眼前的物体,他的脸变得比之前还要苍白。肺部的呼吸更加激烈了。那是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他的头不见了。衣服上沾满了干涸的红色液体,他就这么躺在椅子上。即使他没有头部。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仿佛一直在直视着自己。他吞口口水。酿酿跄跄地往前走。努力不去理会那双视线。

    他很好奇究竟是谁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空气安静的可怕。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他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监狱的暴动吗?还是另有原因?

    他穿过铁门,一直往前走。周围响起断断续续嘈杂的声音。像极了用指甲磨墙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从左侧的小门传来的。他希望是老鼠吱吱声,但那个声音要比老鼠发出来的叫声还要尖锐。好奇心在他的心里不断膨胀。他往左侧的小门走去。他放轻脚步,希望不是伤害这里的人。更希望是救他的人。他沿着黑暗的走廊,一路向前。没有回头。这里的血腥味要比外面还要严重,至少他知道了来源。他看到死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腹部的肠子被掏了出去。这让他感到恶心。他注意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有一把枪。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男人。祈祷他不会醒来,不会说话。不会攻击他。更不会再次把他关进阴暗的小房间里。

    但他是死的,站起来跟他说话又怎么可能呢?

    他一边捡起地上的枪。一边紧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他的脸像是被啃掉了。他皮肤黝黑,身上穿着染上血红色的防护甲。他拿着手里的□□,上面覆盖着黑色的污渍,还有一点点的血液。他没有管那么多。继续往那边走。

    当他走到出口,明亮的光线渐渐出现在眼前。他握紧了手里的枪。身体开始颤抖,汗水浸湿了他的背。脖子寒毛竖起。女人温柔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声音听起来像是呻咛。那是糟糕的,不是自然的感觉。他拖着沉重的脚走进没有门的房间。他想往前继续走,但又抑制住了。他看到有几具尸体躺在门口。血液早凝固在地板上。其中一个头不见了。受损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白色的背心染成了红色,一切都是红色的。没有白色。

    他捂住嘴,终于爆发了。手里的枪脱落在地上。他酿呛后退,转身扶住墙壁。暖流再次从他的口腔涌出。没有理会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吐了出来。他擦了擦嘴,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转过身想继续在这里漫无目的像幽灵般飘荡。但他看到,在阴暗的门后面,走出来一个奇怪的家伙。他的眼睛睁大了。

    那男人手里紧握着斧子。坚韧处被染成了红色。又是红色。他将手里的头扔在地上,头部被滚落到离自己的脚很近的距离。他低头看了看,看那个被断头的可怜家伙。脸上的容貌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眼神空洞,眼窝凹陷。没有下巴。蛆虫爬在脸上。他抬起头,一双野兽的眼睛紧盯着他。他的下巴滴落着血红色的液体。他看到眼前的男人,掠夺性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他用极低的声音说,

    “你……你醒了?我以为你真的已经……”

    他后退了几步,紧盯着男人眼眶的泪水。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那张脸,不对。是他的声音。像梦里的声音,来自愤怒的嚎叫。男人向他迈出几步,他向后移动自己的脚。准备迎接逃跑的姿势。

    “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终于醒了。”

    当这个人说出这句话时。他转身开始奔跑,不顾身后的呼喊。他知道身后的他一定会对自己穷追不舍。他跑出那里,越过死去的尸体。他不知道该不该开枪,他可能会用这把□□。对准他的脑袋溅到墙上。但他忘了一点,那就是。他不知道怎么扣动扳机。急促的摩擦声离他越来越近。很快,那双手就要抓住他了。

    他迅速抬起地上的凳子,朝他飞去。他的腹部疼得更加剧烈。这次的奔跑使他的伤口更加恶化。暖流流淌在他的裤子。他喘着胸腔的粗气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男人甩开了向他抛去的凳子。继续在后面追着他。两人的肾上激素驱使他们继续前进。他跑下楼梯。越过栅栏,当他跑到原来的监狱房间,他知道自己没有去路了。他转过身,气喘吁吁。直面对着追随他的男人。他和自己一样双手放在膝盖,弯腰喘气。

    他直起身体,不顾暖流浸湿他的裤子。他盯着那张血红的脸。喃喃道。

    “……你是要杀了我吗?”

    男人摇摇头,他艰难地说。“不,我失去了控制。我伤害了你,还有……”他努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洛莉。”

    他皱着眉,歪着头。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他站起身。看样子恢复了体力。他没有移动自己的脚。等到他走近自己。他才从头脑风暴恢复过来。

    “洛莉?她是谁?……你又叫什么名字?”

    男人停下脚步。和他一样露出困惑的表情。空气变得异常安静。他们听到距离这里的不远处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到达终点。此刻。他感觉胸部变得更加炽热,眼泪也越来越多。像瀑布湍急的河流。那个男人笑了,眼角流出泪痕。他的笑容就像从崩溃边缘拉回来似的。他说道:

    “瑞克·格莱姆斯,欢迎回家。肖恩。”

    他轻声说,脑袋开始疼得剧烈。“肖恩·威尔士。我的名字吗?”

    肖恩再也忍受不了了,瑞克由一个人变成了多个人影。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晕过去之前。他听到了几声呼喊。然后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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