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一罐入耳,最后一句谢谢的气息微微扑过来,她才知道距离如此之进,但她毫不惧怕,一点都没有往后退。

    反而,调戏说:“这么近,你是想亲过来吗?”

    陈延屏住呼吸,惊慌往后退,“没...没有。”

    这反应周喃看在眼里,她感到有趣极了,笑得疯有些疯癫,“你怎么这么好玩。”

    他低估道:“哪有......”

    出了他的家门,陈延也非要送她到小区楼下才肯。

    在周喃心里,有了一个默默的决定,她要带他出去玩玩,看看别的玩乐。

    *

    周喃和周锦杨回了妈妈江浽那一趟,三个小时的车程,便到达目的地。

    江浽的住处正是周喃从小到大住的老窝,老房子一修再修,像一条裤子打了不少补丁。

    他们也不是空手来的,周锦杨手里有一些水果和蔬菜,周喃则抓着手机回母亲的消息。

    “催催催。”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转头看眼跟在身后的人,“等等肯定要挨不少唠叨,做好心理准备。”

    周锦杨说:“我倒是无所谓,只要听她唠叨,随便应几声就行。”

    她稍停一下,和周锦杨并排,说这些话周喃显然是不信的,直接戳穿他,说:“喔,那你以后有什么长假你就回去住,别来我这,反正你应付得过来。”

    这下他有些慌了,“但是,天天听着也会烦躁的。”

    瞧他那样,周喃嘲笑的“切”了一声。

    没过多久,他们进家门时江浽已经在弄蔬菜了,身前系了条围裙,头发用一根筷子梳起来,一身上下都彰显着是一位家庭主妇。

    “妈,我们来了。”周锦杨先进门打招呼,两手的大包小包袋子放上柜子,随后熟门熟路拿拖鞋出来,“这么早就准备做饭了?”

    听到这话江浽把手中的蔬菜扔回菜篮子里,表情无语,起身走到儿子跟前,唠叨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你还知道回来,还没放暑假前就急着打电话给我说上你姐那住,你是有多不想见着我?让我一个老太婆在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她经常这样说话,周锦杨也是听习惯的。

    “妈,别这么说,您还是最大的当然要看。”

    他说完就往洗手台走去,不算宽的玄关有了空位,周喃进来时带上门,另一只脚还没碰着地面,江浽又开始唠叨。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哈?什么颜色都往头上抹,成什么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都没加你听,还有你这穿得露胳膊露腿的,怎么?要勾引男人啊?”江浽弯腰把拖鞋拿起来,嘴里的话根本不打算停的样子。

    周喃没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直接把鞋子拖了就与江浽擦肩而过,穿着袜子就直径走回自己的房间。

    看,这个家就这么单调,少了普通家庭里能受气的男人。

    少了一个能挡在一家之中最前线的人。

    她的房间就夹在角落里,他们家里最小的房间,放下一张床后就几乎没什么位置了,可周喃却格外喜欢,因为狭小的空间有隐私。

    她直接往后倒,倒在她松软的床上,房间的窗帘没拉开,此时正一片黑,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她还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刚刚进门前,周喃看到江浽的第一眼就感到与上次见面大有不同,白头发原先不瞅近是见不着的,可现在却异常明显白了大片。

    可能是药物的影响,也可能是心结多了,愁。

    在四年前,父亲还未离世时江浽还不那么憔悴,性格和睦、平易近人。

    江浽多少恋爱脑,父亲赌博醉酒打她她都没有生恨,反而还很包容他。欠了一屁股债还喝醉了,回家就拿她出气,周喃早就看不惯眼了,想着今天自己也是高中毕业也多半算个成年人,她不想再看到母亲被欺负了。

    心里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她把在角落的弟弟抱出门外后拿起一旁的扫把就往里走。

    这些年妈妈所受的欺负,不能再继续了。

    进去后她毫不留情的在他腰上来了一下,簸箕都分散一地,父亲吃痛放开了江浽,他喝了酒,眼睛盯了好一伙才看清人。

    他皱眉,指着周喃,“你他妈的娘们儿,敢打我?找死?”

    在地上的江浽急喘了几口气,就发现周喃来了,还动手了,她指责道:“周喃你发什么疯?打你爸爸干什么?”

    周喃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心里只有怒火,阴沉的脸色,咬紧牙关咬肌鼓起,手里的棍子抓紧了一圈,然后用力在他指出的食指狠狠打过去。

    冷道:“像你这样的暴徒,留在这个社会毫无用处,我同你一个姓氏都感觉丢人,该死的人,是你!”

    恶有恶报,他的厄运怎么都没想到是自己亲女儿给的。

    脑海里不断闪出妈妈被打的画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当时这话说出来她还未知打击到他哪里了,他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我好像是挺该死的。”

    随后他冲出门外,拿出车钥匙把他那辆看着都会抛锚的摩托车开走,速度很快。

    他们家住得不偏僻,隔没多远外就是大马路。此时这个点还未睡,在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大多的都是拉物的大东风,他逆行在路上,右手不停的往后拧速度到达最高,大货车有很多盲区,车上的人在看见远远就看见了这车,但大车都不好急刹车,就这样他的车直接相撞在一辆大东风车。

    妈妈,我长大了,我能够保护你了。

    得知情况的母女俩都到了医院,在死亡通知书下来那时,江浽以泪洗面,手里攥着通知书都弄皱了,接着周喃就接到了母亲力气不小的巴掌,口中都是不堪的言语。

    “你就是个畜生!你杀死了你的父亲!你就应该去和他陪葬!”

    受力的惯性,周喃的脸顺势歪在一边,瞳孔收缩,心像被百万斤的石头刀压住一般,难受得喘不过气,脑子也有些懵。

    为什么她得到这样的消息,和预料的不同,为什么得到的态度是这样?

    她本来没想让父亲葬命的......

    为何结果是这样......

    在他的葬礼上,周喃没有一丝眼泪,全程都无表情的。江浽边哭边骂她,说她没有心,说她冷酷无情,还莫名的害怕她,亲戚都远离她。

    葬礼结束后,周喃收到很多奇怪的短信,每一条都报着一条长长的数字,看着像诈骗消息。可在一通电话里她得知了,在那晚父亲赌博回来,输了一屁股债,至少有三十万,然后喝酒回家。现在他死了,他身上所有的债都让后辈来还了。

    这件事所有的来龙去脉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她身上。一个杀父的罪名牢牢按在她的肌肤里。再往后的几年,称号如影随形,渐渐刻进骨子里。

    她只是想母亲不被欺负而已。

    江浽因这事哭伤了身子,卧床不起,吃药吃了很多年,直到现在。

    以前刚开始治疗时江浽一句话都不会说,天天都一副臭脸摆着,但慢慢的,她就偶尔会说说话,到现在的还好点。

    可周喃不愿意,她一直对她有些狠,有些不解,不想接受她的态度,所以每次见的时候她都不会说无关的话。

    她只是过意不去。

    太阳彻底落山,告别了我们,月亮又与我们碰面。

    今晚是江浽下的厨,厨房里的喧闹声响了快一个小时,菜也陆续上桌。

    他们姐弟俩也不闲着,趁着这时间擦桌子盛菜盛饭,江浽的嘴里也没不咋停,一直叨叨叨。

    “拿菜。”江浽在厨房里头喊了声。

    她见周锦杨跑了好几趟,这次就她去拿吧。

    江浽看见是她来,眼神再次打量,揶揄道:“天天弄这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务正业,你就浪吧。”

    周喃照常不理会,洗了洗手就端菜出去。

    江浽见状,喂了一声,“跟你说话你是一句都不搭理是吧?白眼狼。”

    这下周喃没好气了,菜碟子发出不寻常的碰撞声,再使劲点就要碎了的节奏,在一旁的周锦杨看傻眼。

    问声:“咋了?”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说着就把背包跨上,鞋子也快速穿好了。

    她独自坐车返回,回去的车程永远比来的时候快,感觉还没坐多久便到了。

    下车后,她此时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可心里的直觉告诉她,她不想回家。

    不知去处的周喃走到车站后的公园里站着。

    她拿出手机,昏暗的公园多出一点光源,打开微信里面多了一个红点,是周锦杨发来的信息,她并没有点开,就短短的三个字。

    [周锦杨:没事吧?]

    “......”

    不想理。

    在余光中,有人影要从这经过,她抬头看,没想到是陈延。

    他一如既往的一身黑,手上拿着画板,又是去画画了。周喃看眼时间,八点多,时间也是如此。

    她快步走过去,“陈延。”

    闻声看去,是周喃,笑说:“看这样子,是从哪里回来?”

    “和锦杨回了趟家。”

    他看着现在只有一个在这,疑惑地问:“他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吵架了,丢他一个人在那吧,死不了。”她无所谓说。

    在饭桌上被叨叨的周锦杨打了个喷嚏。

    “.....”谁再说我?

    两人也不闲着站在原地,而是并肩走在小石路上,微弱的灯光还是能映出两个人的影子,经过一盏又一盏,影子时而长时而短。

    “为什么吵架?”陈延再问道。

    周喃笑而不语,她不打算吧家里的事告诉给他听。家丑不可外扬。

    “嗯?”他一次复一次,“为什么吵架?”

    他这一问再问的话让周喃想怼他。然后,“你要是不会找话题可以闭嘴,一个男人的察觉性和说话的威严都没有。”

    这话陈延听到“说话的威严”似乎和他所在的问题没有多大关系。

    这公园面积还算挺大的,他们步行的速度不快,跟散步一样,越往后走,灯与灯之间的距离远了许多,两人走到两灯之间最暗的距离。

    陈延摘下墨镜,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些,带着些磁性,“那怎么说话才算有威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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