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设我倒是没碰着!”

    孙建平给老曹夹了一条嘎牙鱼,“我碰到林场新来的那个苏场长了,他去供销社问山货的价格,我们俩碰上了,说是让我过几天去林场一趟。”

    “去那干啥?”老曹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上次因为闹分界的事情和林场彻底撕破脸了,虽然有林县长和汪科长从中撮合,但毕竟梁子已经结下,贸然让建平一个人前往,万一人家趁机报复……

    老头这就有点以小人之心了。

    “让我帮他们看看,咋样才能提高林场苗木的成活率,我说这个我真不会,种地我还没种明白呢,人家非得让我去一趟……”

    “那就去呗!”曹春贵嗦着鱼骨头,突兀插了一句,脑门上就挨了一筷头子,“吃你的!”

    “噢!”曹春贵揉揉生疼的脑门,这老爷子!

    “我想去一趟也无妨,对了我在西院种了几棵蓝莓树苗,不知道能不能长起来……”

    蓝莓?

    一家人面面相觑。

    “蓝莓是啥玩意?”

    “就是嘟柿。”孙建平抓起苞米饼子,蘸上点鱼汤咬了一口,“我以前看书说现在这种小果子在西方可火了,说是能保护眼睛,我寻思能不能种点拿出去卖,反正咱们现在后山都归咱们了,总不能荒着。”

    “那玩意漫山遍野都是,卖给谁去!”曹春贵很有心机的把手捂住脑瓜顶,发表了一下意见,没想到老曹不走寻常路,给了他一个嘴巴,“别瞎掺言,吃你的饭!”

    李秀芝险些憋出内伤!

    这爷俩!

    真能闹!

    “也不一定,就当是种着玩呗!”孙建平不确定自己的蓝莓大计能给二马架村带来多大利益,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好!

    吃过晚饭,孙建平守在油灯下,帮张叔复装霰弹。

    整整一盒火帽,是托凤兰姐帮他买回来的,孙建平首先取来李秀芝用来纳鞋底的大码针和顶针等工具,又扯过一块剪过鞋底的袼褙,同时借用了小兴文的圆规,按照弹壳的尺寸,在上边画出一个个圆形,用剪子剪下来,作为放在弹壳内的隔层。

    小月月乖巧坐在他身边,把买来的两根蜡烛凑到油灯前点起来,照得屋子里亮了不少。

    他首先拿出一枚霰弹弹壳,用大码针从里面顶掉火帽,再取来一个新的装上,接下来就是填装火药了。

    火药选用的是做炮仗时剩下的黑药,一粒粒的好像黑色的小药丸,孙建平取来一把小戥子,把一张纸从中一折,将黑火药倒上去,一点点往戥子上添加。

    每一颗霰弹填装的粒状黑火药都是有严格限制的,装少了火药推力不够,霰弹打不远,装多了烟太大,腐蚀枪管内壁,所以他专门从王子臣兽医那里借来称药粉的小戥子,帮助他完成对火药的精密测量工作。

    他把称好的黑火药小心翼翼倒进弹壳里,再取来三片剪好的袼褙,涂上浆糊捏实,塞进去,第一层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填装铁砂子,这些铁砂子都是从老程头的打铁铺里弄来的,大小不一,大的有花生米粒大,小的只有绿豆大小,孙建平也懒得按大小分类,称量好了一股脑塞进去,再垫上一层袼褙,用一根略细的圆木棍压实,把燃烧的蜡烛拿过来,将蜡油滴在上面,直接封口。

    一枚霰弹就复装完毕了。

    老曹叼着烟,握着火柴,笑眯眯看着孙建平复装弹药,这孩子太聪明了,几乎就没有他干不了的事情!

    “叔,看看咋样!”

    孙建平把复装的霰弹递给他,老曹拿在手里掂了掂,“不错,等明天拿山上试试,看能不能打响!”() ()

    “到时候打个野鸡给你吃!”孙建平笑着捏捏小月月的小脸蛋,小月月高兴的比划着小手,“哥哥给我打一只这么大的鸡!够我吃一年的!”

    “哈哈,那就不是鸡,是恐龙了!”

    他把七十多个弹壳都复装了一遍,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张子义送过去。

    老张同志正在熬奶皮子,两个儿媳妇给他打下手,昨天哭哭啼啼要回家的小宝庆正舒舒服服躺在稻草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个小碗,慢悠悠品尝牛奶的香味。

    好舒服啊!

    “叔,接着!”

    孙建平把装着霰弹的布口袋扔给他,张子义接过来,拿出一枚看了看,冲孙建平一条大拇指,“好小子真有的,做出来了!”

    “那是!”

    孙建平一脸得意!

    “走,试试去!”

    张子义拎起满满一口袋霰弹,兴冲冲回家去取霰弹枪,把王月娥看得一愣一愣的!

    “嫂子,公爹这是……”

    “你不知道,咱公爹年轻时是干这个的!”刘桂英比划了个手势,把王月娥吓了一跳,“胡子?”

    “嘘,别瞎说!”刘桂英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咱公爹在这方圆百里可是有一号的,谁提起他不得乖乖叫上一声张三爷?”

    “真的吗,公爹这么厉害!”王月娥一脸崇拜。

    “那是,你家那小伙也不错,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等将来结了婚,保证让你三年抱俩娃!”

    “讨厌,就会胡说!”王月娥咯吱了她一下,妯娌俩有说有笑闹成一团。

    孙建平和张子义进了后山,小豆包也颠颠的跟过来,野孩子血管里流淌的永远都是狂放躁动的血液,自从被两人领着上了几次山后,小豆包心就活了,隔三差五就往山里跑。

    现在有这等好机会还不立马跟上?

    张子义从后背取下喷子,先塞进去一枚,小试牛刀。

    孙建平掏出匕首,在一棵大树上划了个圈,冲他喊了一声,张子义双手托起喷子,对准大树上的圈圈,扣动了扳机!

    砰!

    复装之后的霰弹威力似乎比原先的更大,一股火光冲出枪膛,无数铁砂子雨点般打在树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张子义扯了一下枪机,将弹壳退出来抓在手里,发热的弹壳烫得他手一哆嗦。

    走到近前一看,好家伙,装了铁砂子的霰弹杀伤力似乎有所提升,将大树的树干打得千疮百孔,翻起一片片雪白的木茬。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

    八成直接成筛子了!

    他又往唧筒里塞进五发霰弹,砰砰砰,连串射击之后,五发霰弹全部顺利打出去,没有出现任何迟钝或卡壳现象!

    漂亮!

    张子义把弹壳收集起来,揣进口袋,冲孙建平竖起大拇指!

    以后咱老张的这把家伙不愁没“口粮”了!

    正在远处盯着树上松鼠的小豆包忽然汪汪叫起来,两人循声望去,却见深山老林里走出一个中年人,肩上挑着一条长凳,凳子前端用铁丝固定两块磨刀石,后边挂着一个帆布褡裢,随着他来回走动,褡裢晃晃荡荡的,里面的各种铁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磨剪子咧,戗菜刀!”

    看到爷俩在山林里拎着一支喷子比比划划,这位中年人眼神闪过一丝慌张,但马上扯脖子喊起来!

    “磨剪子咧,戗菜刀!”

    张子义一双虎目,牢牢盯着这个人的背影,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眼中似有杀意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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