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总今天没来。”周心说，“不过，他哥秦拓在，在第一排最右边。”
秦展是龙茂发CEO，秦拓是龙茂发COO。俩人虽是亲兄弟，但为人处世风格大相径庭。
龙茂发做海鲜起家，兄弟俩都是老江湖。秦展已颇有些儒商风雅，秦拓则市侩泼辣，兄弟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生意得以越做越大。
姜预看向第一排最右，隐约后脑勺反着光。她咬咬牙，秦拓也行，总比谁也见不到好。
“今天我有幸能够向大家介绍一位非常特别的嘉宾，一向低调的他将为我们带来专题演讲《两端》。这位商界新贵刚刚将公司带向纳斯达克，他不仅是资本瞩目的焦点，也是今天全场女士的瞩目焦点。让我们一起说出他的名字。”
“蔺时！”周心和其他人一起喊出了他的名字。
周心狂热呼喊，双手在胸前握拳颤动，看姜预没喊，还摇了摇她的胳膊。
要是不知道这是一场高端峰会，姜预还以为误入了某位顶流男明星的见面会现场。
蔺时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起身，朝台前走去。
一束光追在他身上，在那商务西装上镀了一层琉璃般的光泽。大屏同步近中远景交替展示，他的五官精致如混血，气质却很东方，谪仙一般，清冷脱俗。
大屏切近景时，姜预能听到不少人‘咝’地倒吸气。
现在，他处熙熙攘攘在全利场，那清越矜贵的气质却愈发显得乖张和锋锐，似与世俗背道而驰。
“大家好，我是Linus。大家都知道，我的中文名字是蔺时，我确实好吝啬时间，今天就简短说。”他用粤语作开场白。那声线偏冷，清冽中带着沙哑，沾染几分少年的狡黠。
一片哄堂大笑。
周心双手交叠拖着脑袋，一副喝了假酒的表情。
“睿星科技虽然去纳斯达克上市，但是我们不过是一个贩卖生鲜的平台，和菜场商超没有区别。睿星连接的两端，一端是农户，一端是市民。都说公司是一艘航船，大家都讲船长好重要，但我觉得，驶向哪片海，更重要。”
明明站在名利之巅，蔺时却没有被浮华裹挟，反而气定神闲，甚至漫不经心。他顿了顿，眉峰微扬，眼里有了认真的神色，声音沉了几分。
“两端都受益，就是我的那片海。谢谢。”
掌声雷动，蔺时转身，翩翩从台上下来。
姜预眼睛发酸，这是什么神仙？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富家公子、资本新贵，看到了在田埂上耕耘的万千农户。
这些天来，自家园区被推上风口浪尖，再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园区里几十个农户，还在可怜巴巴等着龙茂发结款。要不是她来，连到香港为他们讨公道的人都没有。
原本以为资本家都和龙茂发一个样，这位蔺公子出淤泥不染，当真是一股清流啊！
茶歇时间。
姜预朝那个发光后脑勺冲了过去。会场里人潮涌动，才走到大厅中间，就已经人挨人。她1米68的个子，很快隐没在人群之中。入眼都是比肩接踵的后脑勺、西装和脚后跟，在心急，也快不了半分。
好不容易挤到了大厅最前端，哪里还有秦拓的影子？
她不敢出会场，怕一会进不来了，毕竟不会次次都走狗屎运。便站在大厅前门边一处空地上，守株待兔，一会茶歇休息结束，秦拓总会回来的。
“哇，你也在等Linus？”周心走过来，熟稔地拉她。
“啊？”姜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啊。”
“大秦总和善吗？”姜预看着一排最右的空位，小心翼翼询问。
“和善，他出了名凶！我们记者都不敢采他。小秦总还比较和善。”
正说着，蔺时和秦拓一起走了进来。
姜预旁边，原本已站了十几位位女士，应该都是和周心一样等候男神降临的。但见到蔺时走近，虽然都想一睹芳容，却又不自觉地往墙根撤了几步。
只有姜预，双眼放光，朝前迈了一步。
蔺时认真听秦拓说话，随口扭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瞧见一个身影靠近，停下了步子。
回头看是姜预，勾起嘴角，冷声说，“又是你。”
怕不是以为她是私生粉？？
离了了大谱。姜预脚趾用力，想抠穿地心。哪怕不用回身，她也能感觉到身后女士们燃烧的目光。
“您误会了，我找秦总。”她好整以暇，笑眯眯说。
秦拓本来在给蔺时讲他的布局计划，被姜预这么一说也是受宠若惊。从来都见女生蹲蔺时，蹲他这个糟老头子的仅此一例。
他把头上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统一向右，随后看看蔺时，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自己，“找我？”
他原本身材矮胖，阔鼻阔唇，此时居然生出憨态可掬之感。
“是呀，找您。”姜预继续上前一步，不看蔺时，“秦总能否借一步说话？”
秦拓狐疑地跟着她出了大厅。
蔺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
他虽冷若冰霜，但哪个女生见他不是热情似火？？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
蔺时面无表情看着那两道身影走出大门，眼光转而冷冷扫过其他芳心怒放的女生。
那眼神如利剑出鞘，寒光一片，吓得其他女生噤若寒蝉，又后退了一步。
原本怒放的芳心都蔫了头、熄了火。
“秦总，我是龙茂发的供应商，S县蓓安园区的姜预。姜戎安是我父亲。”姜预看秦拓并没有抵触的情绪，便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我们已经和蓓安解除合作了。”秦拓拿起身边的糕点吃了一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可是，这里面有误会。”姜预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客观陈述，“蔬菜每天现采现摘，我父亲盯着装车出货。产地到终端链条这么长，每个环节都可能出现纰漏。小秦总对媒体说是我们的问题，这不公平。”
言下之意，负责物流的鸿顺通，负责仓储和配送的龙茂发，都可能出现问题。
秦拓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公平？”
“是的，对园区、对农户都不公平。”姜预不卑不亢，年轻的脸上满是倔强，“而且，半年的货款……也没有结，如果不合作，请龙茂发把账清了。”
秦拓脸上突然乌云密布，眼里凶光乍现，皮笑肉不笑，“小妹妹，你来香港，是要教我做人？”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公不公平，老子说了算。”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本还以为存在误会，现在看分明是无赖！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奸商，摆明了就是甩锅赖账！！幸好刚刚手机开了录音功能，把这个无赖的话都录了进去。
“你不怕我告你们？”姜预咬着后牙槽，一字一顿地说。
“是不是认真得啊？”秦拓轻蔑地笑了，他喝了一口咖啡，又逼近姜预一步，嘲讽道，“去哪告，香港还是内地？幼稚。告诉你吧小妹妹，你们就是园子倒闭、农户饿死，我龙茂发照样安然无恙，日日兴旺。”
姜预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茶歇桌。
哗啦啦——
桌上的餐盘、高脚杯叮当落地，糕点砸地变成烂泥。她的鞋踩在了玻璃碎片和奶油上。右边袖子都湿了，冰凉的液体顺着胳膊流下，狼狈之极。
“小姐，没事吧？”侍应生连忙上前，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在酒店做侍应，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们从不暴露情绪，麻利地处理地上的狼藉。
有好事者围观，在姜预身旁形成一个半圆的圈状。
这些人各个西装革履，交头接耳，冷眼看着这个惹恼了秦总的小姑娘。
严楠楠从会场跑出来，搀住了姜预。楠楠手心里的温度，透过衣袖传到姜预的皮肤上，让她觉得有一股力量慢慢注入体内，不再是对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
姜预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也不理会滴答流水的衣袖，恶狠狠盯着秦拓的脸，“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
如果眼光能杀人，秦拓已被千刀万剐。但眼光是最无力的，被瞥的人被这目光的主人逗笑了。
秦拓就像一只蹂躏老鼠的猫，老鼠越是坚强不挠，他越是处之泰然、兴致盎然。
“回内地吧。”秦拓不紧不慢将手中的餐盘放在凌乱的桌上，慢悠悠拿起纸巾沾了沾嘴，随手将纸巾揉成一团丢尽餐盘，用怜悯的语气说，“少看些电视剧，实在不行就找个人嫁了。”
“对了，她们没有胸卡，不知道你们怎么做事，让她溜进来了。”秦拓摊开手作无辜状，拉高声调对打扫卫生的应试生说，“说好了高端嘛！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主办方脸还往哪搁？”
茶歇时间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进入了会场。
侍应生缓缓关门。
在门快要关上的一瞬间，蔺时朝外看出来。
他面无表情，面容一半隐藏在黑暗中，漆黑的双眼直直盯着她，如一把利剑，带着摄人锋芒。
秦展是龙茂发CEO，秦拓是龙茂发COO。俩人虽是亲兄弟，但为人处世风格大相径庭。
龙茂发做海鲜起家，兄弟俩都是老江湖。秦展已颇有些儒商风雅，秦拓则市侩泼辣，兄弟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生意得以越做越大。
姜预看向第一排最右，隐约后脑勺反着光。她咬咬牙，秦拓也行，总比谁也见不到好。
“今天我有幸能够向大家介绍一位非常特别的嘉宾，一向低调的他将为我们带来专题演讲《两端》。这位商界新贵刚刚将公司带向纳斯达克，他不仅是资本瞩目的焦点，也是今天全场女士的瞩目焦点。让我们一起说出他的名字。”
“蔺时！”周心和其他人一起喊出了他的名字。
周心狂热呼喊，双手在胸前握拳颤动，看姜预没喊，还摇了摇她的胳膊。
要是不知道这是一场高端峰会，姜预还以为误入了某位顶流男明星的见面会现场。
蔺时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起身，朝台前走去。
一束光追在他身上，在那商务西装上镀了一层琉璃般的光泽。大屏同步近中远景交替展示，他的五官精致如混血，气质却很东方，谪仙一般，清冷脱俗。
大屏切近景时，姜预能听到不少人‘咝’地倒吸气。
现在，他处熙熙攘攘在全利场，那清越矜贵的气质却愈发显得乖张和锋锐，似与世俗背道而驰。
“大家好，我是Linus。大家都知道，我的中文名字是蔺时，我确实好吝啬时间，今天就简短说。”他用粤语作开场白。那声线偏冷，清冽中带着沙哑，沾染几分少年的狡黠。
一片哄堂大笑。
周心双手交叠拖着脑袋，一副喝了假酒的表情。
“睿星科技虽然去纳斯达克上市，但是我们不过是一个贩卖生鲜的平台，和菜场商超没有区别。睿星连接的两端，一端是农户，一端是市民。都说公司是一艘航船，大家都讲船长好重要，但我觉得，驶向哪片海，更重要。”
明明站在名利之巅，蔺时却没有被浮华裹挟，反而气定神闲，甚至漫不经心。他顿了顿，眉峰微扬，眼里有了认真的神色，声音沉了几分。
“两端都受益，就是我的那片海。谢谢。”
掌声雷动，蔺时转身，翩翩从台上下来。
姜预眼睛发酸，这是什么神仙？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富家公子、资本新贵，看到了在田埂上耕耘的万千农户。
这些天来，自家园区被推上风口浪尖，再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园区里几十个农户，还在可怜巴巴等着龙茂发结款。要不是她来，连到香港为他们讨公道的人都没有。
原本以为资本家都和龙茂发一个样，这位蔺公子出淤泥不染，当真是一股清流啊！
茶歇时间。
姜预朝那个发光后脑勺冲了过去。会场里人潮涌动，才走到大厅中间，就已经人挨人。她1米68的个子，很快隐没在人群之中。入眼都是比肩接踵的后脑勺、西装和脚后跟，在心急，也快不了半分。
好不容易挤到了大厅最前端，哪里还有秦拓的影子？
她不敢出会场，怕一会进不来了，毕竟不会次次都走狗屎运。便站在大厅前门边一处空地上，守株待兔，一会茶歇休息结束，秦拓总会回来的。
“哇，你也在等Linus？”周心走过来，熟稔地拉她。
“啊？”姜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啊。”
“大秦总和善吗？”姜预看着一排最右的空位，小心翼翼询问。
“和善，他出了名凶！我们记者都不敢采他。小秦总还比较和善。”
正说着，蔺时和秦拓一起走了进来。
姜预旁边，原本已站了十几位位女士，应该都是和周心一样等候男神降临的。但见到蔺时走近，虽然都想一睹芳容，却又不自觉地往墙根撤了几步。
只有姜预，双眼放光，朝前迈了一步。
蔺时认真听秦拓说话，随口扭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瞧见一个身影靠近，停下了步子。
回头看是姜预，勾起嘴角，冷声说，“又是你。”
怕不是以为她是私生粉？？
离了了大谱。姜预脚趾用力，想抠穿地心。哪怕不用回身，她也能感觉到身后女士们燃烧的目光。
“您误会了，我找秦总。”她好整以暇，笑眯眯说。
秦拓本来在给蔺时讲他的布局计划，被姜预这么一说也是受宠若惊。从来都见女生蹲蔺时，蹲他这个糟老头子的仅此一例。
他把头上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统一向右，随后看看蔺时，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自己，“找我？”
他原本身材矮胖，阔鼻阔唇，此时居然生出憨态可掬之感。
“是呀，找您。”姜预继续上前一步，不看蔺时，“秦总能否借一步说话？”
秦拓狐疑地跟着她出了大厅。
蔺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
他虽冷若冰霜，但哪个女生见他不是热情似火？？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
蔺时面无表情看着那两道身影走出大门，眼光转而冷冷扫过其他芳心怒放的女生。
那眼神如利剑出鞘，寒光一片，吓得其他女生噤若寒蝉，又后退了一步。
原本怒放的芳心都蔫了头、熄了火。
“秦总，我是龙茂发的供应商，S县蓓安园区的姜预。姜戎安是我父亲。”姜预看秦拓并没有抵触的情绪，便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我们已经和蓓安解除合作了。”秦拓拿起身边的糕点吃了一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可是，这里面有误会。”姜预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客观陈述，“蔬菜每天现采现摘，我父亲盯着装车出货。产地到终端链条这么长，每个环节都可能出现纰漏。小秦总对媒体说是我们的问题，这不公平。”
言下之意，负责物流的鸿顺通，负责仓储和配送的龙茂发，都可能出现问题。
秦拓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公平？”
“是的，对园区、对农户都不公平。”姜预不卑不亢，年轻的脸上满是倔强，“而且，半年的货款……也没有结，如果不合作，请龙茂发把账清了。”
秦拓脸上突然乌云密布，眼里凶光乍现，皮笑肉不笑，“小妹妹，你来香港，是要教我做人？”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公不公平，老子说了算。”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本还以为存在误会，现在看分明是无赖！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奸商，摆明了就是甩锅赖账！！幸好刚刚手机开了录音功能，把这个无赖的话都录了进去。
“你不怕我告你们？”姜预咬着后牙槽，一字一顿地说。
“是不是认真得啊？”秦拓轻蔑地笑了，他喝了一口咖啡，又逼近姜预一步，嘲讽道，“去哪告，香港还是内地？幼稚。告诉你吧小妹妹，你们就是园子倒闭、农户饿死，我龙茂发照样安然无恙，日日兴旺。”
姜预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茶歇桌。
哗啦啦——
桌上的餐盘、高脚杯叮当落地，糕点砸地变成烂泥。她的鞋踩在了玻璃碎片和奶油上。右边袖子都湿了，冰凉的液体顺着胳膊流下，狼狈之极。
“小姐，没事吧？”侍应生连忙上前，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在酒店做侍应，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们从不暴露情绪，麻利地处理地上的狼藉。
有好事者围观，在姜预身旁形成一个半圆的圈状。
这些人各个西装革履，交头接耳，冷眼看着这个惹恼了秦总的小姑娘。
严楠楠从会场跑出来，搀住了姜预。楠楠手心里的温度，透过衣袖传到姜预的皮肤上，让她觉得有一股力量慢慢注入体内，不再是对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
姜预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也不理会滴答流水的衣袖，恶狠狠盯着秦拓的脸，“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
如果眼光能杀人，秦拓已被千刀万剐。但眼光是最无力的，被瞥的人被这目光的主人逗笑了。
秦拓就像一只蹂躏老鼠的猫，老鼠越是坚强不挠，他越是处之泰然、兴致盎然。
“回内地吧。”秦拓不紧不慢将手中的餐盘放在凌乱的桌上，慢悠悠拿起纸巾沾了沾嘴，随手将纸巾揉成一团丢尽餐盘，用怜悯的语气说，“少看些电视剧，实在不行就找个人嫁了。”
“对了，她们没有胸卡，不知道你们怎么做事，让她溜进来了。”秦拓摊开手作无辜状，拉高声调对打扫卫生的应试生说，“说好了高端嘛！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主办方脸还往哪搁？”
茶歇时间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进入了会场。
侍应生缓缓关门。
在门快要关上的一瞬间，蔺时朝外看出来。
他面无表情，面容一半隐藏在黑暗中，漆黑的双眼直直盯着她，如一把利剑，带着摄人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