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阳光如碎金股洒射,顾府门上大红灯笼高高挂,晚霞橘红相交,像是知道今日有新娘子要出嫁似的。

    袁家迎亲的车队也是占满了一条街,好不热闹。

    袁澈吟诗完了又做对,怕是把此生所学的都要用上了,可孙府的这些亲戚还是严防死守,一丝缝也不漏。

    袁澈也是跟随父亲上过战场的八尺男儿,如今却在这被孙家二郎考问得的手足无措,便是好言相求红透了脸,也不敢拿出沙场上的那一套。

    袁澈在前,几个大汉在后使劲吃喝:“新娘子,出来吧!新娘子,出来吧!”

    孙家为首拦着的是他家二郎,比袁澈大个几岁,个子却很是矮小,不过别小瞧这孙二郎,个子虽小。却文采斐然,那年科考他可是状元郎,他科考时写的文章可是陛下都连连称赞的。

    孙二郎出了好些题目,将袁澈这些个习武之人几番刁难,频频出糗。

    虽说袁激也通些诗文,不过比起孙二郎,那自然是差远了。

    :“新郎官吟一首《催妆诗》来,若是吟得不错,便可放行!”孙二郎开口,身后的人也跟着附和。

    袁澈在这方面虽不是什么佼佼者,不过为了求亲他将这《催妆诗》连夜背了好几首。

    他自信的背到:“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面娥眉。"

    一诗吟毕,和孙二郎一起拦门的几位,松懈了许多,袁澈瞅准机会,便带头冲上前。

    后面的几个大汉也都一一跟上,孙二郎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流给冲倒了,大喊着:“袁澈,你小子是故意的。”

    袁澈回头看见他的糗样,心想这也算是大仇得报,接着又赶忙往正堂走去。

    进了孙府还是有不少人拦着,缠着袁澈吟诗,孙家的孩童也都出来帮着拦,让他一时脱不开身。

    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才终于看见了孙家主君的脸。

    正堂上孙家主君和主母在上座,孙夫人见袁澈那张脸都是红扑扑的,能想到这一路来是多不容易。

    袁澈拜见了孙老爷和孙夫人,可这新娘子还是不出来,袁澈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却也只能再用《催妆诗》在正堂高声吟通。

    身形魁梧的八尺汉子在正堂磕磕绊绊的念诗,逗得旁人呵呵乐。

    新娘子的贴身婢女韵儿按照吩咐去正堂给孙问澜打探消息,把看见的统统都给孙问澜说了一遍。

    :“小姐,您没看见咱们的二少爷是怎么为难姑爷的,姑答那张脸都红得不像样了,您要是见了那个场面,肯定会和我一样笑得合不拢嘴。”韵儿一遍说着一边吃了好几碗水。

    孙问澜笑着说:“一个大男人被刁难得如此狼狈。二哥也真是不给面子。”

    在一旁的姑姑开了口:“你这还没嫁出去,胳膊时怎么就往外拐了。谁家娶亲姑爷不得受点苦呀,你可不许心疼,省的让旁人笑话你,这样为难一下姑爷也好,让他知道咱家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娶的,以后也不敢息慢了你。”

    孙问澜被姑姑说得这番话臊红了脸,怕是桌上摆的胭脂也多余了。

    :“也该出发了。”姑姑说道,问澜长舒一口气,从明镜台前起身,一旁的女使婆子上前扶着。

    姑嫂女使婆子围着她,拥着出室登堂。

    堂上挂一重重屏风帐帘行障,帐内地面放一具马鞍。问澜被扶到马鞍上坐着,面南背北。这帐帘厚实,想看清人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只能等扔完了雁把这帐帘撤了,才能看见新娘子的容颜了。

    跟着袁激一同来的几个大汉,派了代表手中拿着雁走到帐帘前,运了运气大喊一声,然后把雁扔到了帐帘另一侧,问澜下意识躲了一下,她最是怕这些家禽,不过帐帘这边的女使婆子都是眼疾手快的,赶忙把大雁给接住了。

    扔了大雁,帐帘便可进了,袁澈接过另一只雁,将它放在了问澜身侧,问澜有些害怕,却还是强装镇定,不敢出了差错。

    这是袁澈第一次这么近的瞧见了自己的新妇,原先只在咸王妃办的桃花宴上见过一次。

    袁澈十五岁便参军了,袁老爷最器重这个嫡长子,将袁澈安排在自己身边亲自培养,这些年边关不稳定,袁老爷常被派去边关镇压动乱,袁澈也跟着袁老爷一起去了边关。所以袁澈及笄以来便没怎么接触过女子,只有一次他在军中交好的朋友带他去了回青楼,都是些胡姬,许是没经历过儿女情长,袁夫人也没来得及安排过通房,袁澈没待一会就满脸通红的从青楼跑了。

    镇压边关一去就是三年,这次回来,袁澈不仅得了军功,还被封了官位,袁家想着得赶紧给袁澈寻一门好亲事,相看上了吏部尚书孙氏的嫡三女孙问澜。

    孙氏一直是世家大族,孙老爷治家严道,在京中名声极好,如今孙老爷身居要职,他家二郎又高中状元,孙家的前途不可限量,多少人都想和他家攀上亲,不

    过孙氏倒没急,而是细细相看,最终才定下了袁氏。

    不仅是看中了袁家未来的仕途,更主要是相中了袁激的品性。

    毕竟这是孙老爷和孙夫人最小的女儿,从小就是家中最受宠的一个,给她相看夫家,孙家二老也不敢有分毫的马虎。

    孙家最终定下袁家,还是多亏袁夫人。她在整个长安城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百姓都对她称赞有佳,前一阵子陛下还给袁夫人封了造命,这袁澈是她的孩子,品性自然与她相似。

    孙夫人也见了袁澈几次,长相上和袁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袁夫人长相出众,便是仙女下凡和她相比,她也毫不逊色,不过袁澈的长相还多添了几分硬朗,应是年少就上过战场的缘故。

    孙夫人对袁澈的印象很好,说他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来修养甚好,很是喜欢。

    无论是家世,品性还是相晚,袁澈都算是上等,这才最终被孙家看中。

    后来要定亲之前,恰逢咸王妃举办桃花宴,袁夫人和孙夫人趁此机会,都带着自家孩儿去了。其实本意是为了让这两孩子相着一眼,孙夫人宠爱她的幼女,若是她本人不愿,孙夫人定不会强求。

    袁澈记着在桃花宴见到问澜时,那双丹凤眼眼波流动,肤如凝脂,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她的容貌在一众世家大小姐里显得平平无奇,但气质却让人过目不忘,像是冬日里的梅花,身上有股子傲劲儿。

    袁澈第一次见这般气质的女子,被深深吸引住了,全然不知那炙热的目光把问澜都盯得不好意思了,还是袁夫人提醒了袁澈,他才收回目光。

    孙夫人回府就问了她女儿,对袁家哥儿的印象如何?

    问澜只轻轻回了一句:“澜儿全听母亲的。”

    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奠雁之礼行完,便是他们二人要正式辞别女方父母,孙家二老眼泛泪光,似有无数话想嘱咐自己的女儿。

    孙夫人开口道“:日后去了夫家,要尊敬长辈、善待小辈、夫妻和睦,收敛脾气。慎言少语。”

    父母的嘱托之词问澜早已听过数遍,以往倒没觉得什么,只是今日再说,却让她流了眼泪。

    父母拜了,家庙辞了,韵儿给问澜盖上了蔽膝后就上了轿子。一路上吹吹打打袁澈骑马在前引路,傧相从众簇拥,护送到了袁家大门口。

    一群女使婆子将问澜扶下车,领头的婢妇引着袁澈和问澜走过这一路,来了百子帐。

    百子帐是袁夫人早早备好的,进帐前,韵儿就把问澜的蔽膝取了下来,仅用一把团扇遮住了脸。

    孙家派了人专门进行“撒帐”的仪式,把一些果子金钱花钿往帐里四处抛撒,一边撒一边唱:“今夜吉辰,孙氏女与袁氏儿结亲,伏愿成纳之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愿总为卿相,女即尽聘公王,从兹咒愿以后,夫妻寿命延长!”

    这些念完以后,一旁就嚷着让新娘子放下团扇,问澜却把扇子拿得更近了,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很是不自在。

    袁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问澜,用眼神告诉她别怕,问澜也放松了不少,手里的团扇往下移了移,周围人也大概看了个一二,又嚷着:“新娘子真漂亮,袁公子有福了。”

    问澜被说的不好意里,又赶忙拿团扇遮住了脸。

    接着来了一对童男童女,分别给他俩递上了酒,男童是袁家二房的,女童是袁家的七小姐袁湘。

    袁澈和问澜接过酒杯,同时喝了一口,然后领头的婢妇就用五色丝绵缠住了他俩的脚趾。

    婢妇说道:“心真系亦真。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之后只留下了一些女使婆子,其余人就陆续的走了,这些女使婆子便开始给袁澈和问澜宽衣解带。

    袁激没过一会就解好了,只是问澜的头饰得花些功夫,毕竟头饰繁琐,不好拆卸。

    接着女使婆子给袁澈和问澜梳头合发:“天交织女渡河津,来向人间只为人。四畔旁人总远去,从他夫妇一团新。”这最后一步做完,女使婆子也都退了出去。只剩在红烛映村下脸颊更红的新婚燕尔。

    袁澈开口道:“你饿吗?"说罢又觉得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紧张的等等待问澜回答。

    为了成亲不出岔子,问澜今日就没吃什么,又折腾了一路,确实也饿了,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怕说饿被夫家笑话。

    袁澈看她摇头,却有些不信,便叫了自己贴身的侍从过来:“阿平,你去小厨房拿些吃食来,再拿点梅花酿。”

    梅花酿?问澜心想自家的官人也与他一样爱喝梅花酿吗?便开口问道:“官人也爱喝梅花酿吗?”

    袁澈笑了笑说:“是我提前问过孙夫人你的口味,孙夫人告诉我的。”

    :“官人有心了。”问澜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心思,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没一会儿阿平回来了,看着拿来的这些吃食都是问澜喜欢的,想来是他早早就准备好了。

    :“我是个兵鲁子,心思没那么细,若是你觉得哪缺了就和我说,我着人给你置办最好的。以后这也是你家,你不用不好意思。”袁澈说道。

    问澜本以为他一个上战场之人,不会有如此心思。看来母亲说的对,女子嫁人要嫁一个本身就好的人,而不是只对我好之人。

    问澜说:“官人谦虚了,这些吃食都是我喜爱的,若官人心思不细,哪有心思细腻的人呢?”

    这话说得让袁澈心头一紧,伸手摸了她的脸颊:“吃饱了,咱们就去办正事。"问澜一下羞得低了头,不敢看他。

    帐幕一合,吹灯拔蜡。

    虽说此番回来,袁家老太太在娶亲之前给袁澈安排了一个通房,不过他还是欠缺经验,弄得问澜总是喊痛。

    他心疼的抱着怀里的人儿,轻声安抚。汗液交织,玉软花柔,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像感受不到疲倦似的。一不注意,天已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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