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江林重复着南方城市一如既往的湿冷冬季，傍晚的天空透着暗色的光，细碎的雪花飘零着并不明显。
目送跑腿小哥哈着白气离开，容霁拿出手机，纤白的手避着冷空气半缩在衣袖，将跑腿订单截图。
没等退出软件发出，屏幕上方就弹出母亲秦臻的消息：
【开机宴什么时候结束，需要妈妈来接你吗？】
秦臻口中的开机宴，是国内一档公益性质的自然探索纪实类真人秀《自然伙伴》节目组举办的。
节目组通过海选方式寻找专业嘉宾，并设立两位明星“学员”吸引观众，希望以寓教于乐的方式传达自然保护理念。
容霁便是海选到的嘉宾之一。
【还不知道几点结束，待会我自己打车回来。】
她手指点着屏幕回复秦臻，又将截图发出，想起秦臻的旧伤，嘱咐着：【行李您不要动，等我回来搬。】
对方回了个“好的”的乖巧表情包，容霁放下心来。
高中毕业出国留学这些年，秦臻年纪渐长，她早有回国照顾左右的打算，《自然伙伴》的邀约倒是恰好给了契机。
可就算是公益性质的综艺，牵扯上明星，名利场的应酬也多少会带上。
视线从熄灭的屏幕挪开，容霁隔着马路眺向在鸦黑天色下灯光愈亮的私厨餐厅，有些犹豫。
小雪有转雨的迹象催促着决定，她叹口气抬眸望向红绿灯路口，绿灯尚有半分钟的读秒。
时间还算充裕，容霁快步赶去，眸光由上收回却又定格在斑马线前的黑漆商务车。
商务车后座的隐私窗被降下大半，随着她脚步越近，车内人惊鸿一睹的模样也变得更清晰。
男人微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黑色高领毛衣领口正顶在利落的颌线，毛衣质感柔软得反倒给冷峻的侧颜添了些柔和，剪影深刻熟悉。
瞬起的雨势大得很快，更加淅沥不可控。
细密的雨丝飘进车窗，车内人微肃的眼终于分出注意力望向窗外，随着渐升的窗，目光却与容霁不期而遇。
容霁尚隔路口几步之遥，绿灯已经变红。
她抬手聊胜于无地遮上头顶，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她匀了只手去拿，视线静静落在路口缓缓起步的商务车。
她的脚步也放慢到停下，认出车内眸色平淡的人——周应川，她的高中暗恋对象。
轮毂转动间，橙红的左转灯闪烁离去，敛下微澜的眼，容霁转身跑向商铺等待下一个绿灯。
他有没有认出她，或者有没有看到她，容霁不确定但也不在意。
-
私厨餐厅包厢。
容霁冒着雨进来，包厢内的圆桌稀稀拉拉坐着人。
主位仍旧空着，只是她出去前还在的导演不见了踪影，大约是去接那位姗姗来迟的投资商了。
综艺嘉宾的位置就安排在主位旁，容霁才落座，手机又嗡嗡振动起来，是好友温芮的消息：
【居然是游凯和蒋萦？你们这综艺不是不挣钱嘛，怎么请的都是当红流量，他们性格怎么样呀？】
【咦？人呢？】
两条消息一前一后，时间间隔正好是容霁从外面过来那会。
【刚刚有事。】在对话框反复敲打删改，她含糊解释。
正打算回复温芮前一条消息，桌前就被放下一杯酒。
“容小姐，”游凯嗓音懒散，侧坐着看她，手臂放松地垂在椅沿，桃花眼中光芒混浊而多情，“上午的开机仪式你缺席了，是不是该自罚一杯？”
容霁：【不太好。】
听着身旁人的话，容霁极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出发送，抬头看向游凯，他在之前已经多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并不感冒这种行为，容霁淡声解释：“不好意思，关于开机仪式的事，我已经向王导作出解释。”
对方盯着她看了几秒，挑了挑眉，眼中含着些不易察觉的不屑。
“容小姐怎么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叹口气，还算出色的皮相挂上笑，俯身端上酒杯递给容霁，抬了抬下巴，“我的面子不如王导大？”
游凯说得毫不心虚，他如今正当红，而《自然伙伴》却是只有一位投资商投资的冷门综艺，若非酬劳到位加上需要立人设，节目组也难找他这种咖位的明星。
容霁明白他的仰仗，却更加清楚自己此番回国的所求，除开照顾秦臻这个原因，也是因为节目理念与她不谋而合。
只是，和这种人共事恐怕只会背道而驰。
她沉默了几秒，琥珀眸澄澈清冷睨向游凯，启唇颇一本正经，从容道：“有待考证。”
这话一说出来，游凯就收了笑，脸色沉下。
包厢内其他人也察觉到这处突然的剑拔弩张，纷纷侧目。
游凯将酒杯重重一搁，紫红色的液体撒了一桌，他眸光阴恻恻的，端着副高傲的模样，讥讽道：“想在这一行吃上饭就要有眼力劲，否则……”
他嗤笑一声，投来低俗的打量，不掩恶意，“上赶着被潜规则都无人问津。”
当着众人的面，这话简直大言不惭。
容霁眉蹙了下，本不想多费口舌站起身来打算走，想了想还是克制着厌恶回头。
她身材纤瘦又高挑，长相虽是柔和耐看型此时冷脸也尽显锐利，垂眸看去时自有股睥睨，情绪却没多大起伏，不咸不淡道：“潜规则如何我自然没您这个局内人了解。”
她说完便往外走，对方却好像被这话戳到痛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疾步就要去追容霁。
包厢内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只怕游凯没品起来连女人都打。导助苦哈哈的要去拦游凯，刚攀上他的肩膀对方就停了下来。
游凯面色惊诧犹疑，导助不明所以转过身去，包厢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而在门口，王导正在一陌生男人身后站着。
容霁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同其他人的目光一样停在为首的男人身上。
他们不知把包厢内的争执听了多少，被簇拥的男人身姿颀长，休闲西装里内搭着黑色高领毛衣，姿态闲适优雅，五官轮廓优越的脸上，丹凤眼毫无情绪扫过众人自带审视，语调低沉缓缓出声：
“我投的钱，不够请个上档次的？”
投资商居然是他。
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容霁望向周应川，几乎控制不了目光。
室内近乎鸦雀无声，王导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事，听着这显然问罪的话，一路跟着周应川疾步而来的汗都来不及擦，硬着头皮回答：“当然是够的……”
“是吗？”
男人敛下眼，权势浸养下的矜贵面容不动如山，语气散漫地反问着。
王导的心被这句敲得更加打鼓，想将他迎去主位再作处理，却被跟在周应川身后的助理拦住。
周应川垂着眸子，目光悄然落向容霁，片刻，皮鞋踏出步伐腿长得扎眼，又在距离容霁几步之遥时停下脚步。
他掀眼，眸光淡淡的，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投向面色不复嚣张变得惊慌的男人，声音不疾不徐，“游先生在星耀娱乐待了几年？李总的眼力劲没见长，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差。”
这话一说，包厢内对周应川身份猜测的人也彻底明了，原以为人傻钱多的资方竟是际川科技那位低调的周总。
而游凯，却是从看到周应川那刻就认了出来。
此人创立际川不过几年，便以科技领域为始不断扩张至各业，眼光毒辣手段更是狠厉，前段时间星耀企图转向视频平台分一杯羹，最后却被逼得元气大伤。
后知后觉，游凯明白过来他才是对方口中那个不上档次的，对上那冷漠的眼睛，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拿准了周应川的意思，王导连忙让人将游凯送出去。
没了始作俑者，气氛缓和下来。
王导看向容霁，女人优秀履历之上的出色外形条件同样令人无法忽视，他很难想象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再找到一个像容霁一样内外兼备的专业嘉宾。
相较于游凯的形于颜色，女人淡然处之的站在那未置一词，叫人看不明白她的想法。
思虑片刻，王导歉疚道：“不好意思容老师，怪我临时没安排好。”
容霁倏然回神，微怔的神色不着痕迹敛起。
在国外达成签约后，她就因临时野外救援任务改签今晚的机票，来去仓促也没知会王导，落地到这里稍微寒暄介绍后又外出寄行李，这事对王导也委实迁怒不上。
她摇摇头，“没事。”
见容霁没有生气的意思，王导松了口气招呼众人落座，转眼看到容霁座位前洒落的酒液脸色又染上阴霾，心中不知骂了游凯多少遍。
“去找人清理一下，”王导吩咐导助，又将容霁安排到周应川旁边，“正好二位老同学能叙叙旧。”
一股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王导怎么知道，注意力就再次被拉到周应川身上，鼻息也被一股极浅淡的木质香无声侵占。
他侧着脸微仰头，身后是一整面通透的落地窗，中式私厨餐厅的精心全在落地窗映着的院景上。
似乎刚瞥了一眼王导，精致的丹凤眼深邃而黑沉，院外的竹与流水转瞬成了陪衬，俨然一幅浑然自成的画卷。
而那淡淡收回的视线此刻正因为王导的话转掠向她，随后顿在她脸上，对视的一瞬间，容霁有种要被他看穿的错觉。
犹豫再三，容霁还是坐到他身旁。
将不自然的情绪隐藏干净，不同于清冷疏离的气质，她的嗓音是南方女孩标准的细声软语：
“好久不见，”她微顿，浅色眼眸清晰倒映着他，补充道：“刚才的事谢谢。”
男人没有应声，高眉深目被头顶的射灯打出阴影轮廓更深，样貌分明比记忆中未变多少，如今却分外冷淡而矜贵。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容霁疑心他是在脑中搜寻她是谁。
蜷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颤了颤，失落急促而逝，很快又心如止水。
像是并没有记起来，他淡淡嗯了声收回了目光，敛下眼靠上椅背，甚至懒得装着寒暄，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
庆幸情绪收拾得快，容霁倒没太多失落的感觉。
她挪开视线，包厢内的气氛好转得很快，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中夹杂着碗碟的碰撞，容霁夹了些菜小口吃着，只等饭局结束。
“的确好久不见。”
耳边传来迟来的回答，容霁下意识回眸，男人微颔首，随即撩眼看她眸如深潭，嗓音轻到近乎低喃。
丹凤眼光芒闪动，容霁没来得及辨明他眼中的深意，就见他轻笑了下，“高中毕业你就出国了，到现在是不是刚好八年。”
似询问又确切。
他染上些许笑意的嗓音更加悦耳，毫不逊色任何乐器的共振，低沉而极富磁性。
如果当初和他表白了，现在这样寻常的寒暄也就不会有了吧。
目送跑腿小哥哈着白气离开，容霁拿出手机，纤白的手避着冷空气半缩在衣袖，将跑腿订单截图。
没等退出软件发出，屏幕上方就弹出母亲秦臻的消息：
【开机宴什么时候结束，需要妈妈来接你吗？】
秦臻口中的开机宴，是国内一档公益性质的自然探索纪实类真人秀《自然伙伴》节目组举办的。
节目组通过海选方式寻找专业嘉宾，并设立两位明星“学员”吸引观众，希望以寓教于乐的方式传达自然保护理念。
容霁便是海选到的嘉宾之一。
【还不知道几点结束，待会我自己打车回来。】
她手指点着屏幕回复秦臻，又将截图发出，想起秦臻的旧伤，嘱咐着：【行李您不要动，等我回来搬。】
对方回了个“好的”的乖巧表情包，容霁放下心来。
高中毕业出国留学这些年，秦臻年纪渐长，她早有回国照顾左右的打算，《自然伙伴》的邀约倒是恰好给了契机。
可就算是公益性质的综艺，牵扯上明星，名利场的应酬也多少会带上。
视线从熄灭的屏幕挪开，容霁隔着马路眺向在鸦黑天色下灯光愈亮的私厨餐厅，有些犹豫。
小雪有转雨的迹象催促着决定，她叹口气抬眸望向红绿灯路口，绿灯尚有半分钟的读秒。
时间还算充裕，容霁快步赶去，眸光由上收回却又定格在斑马线前的黑漆商务车。
商务车后座的隐私窗被降下大半，随着她脚步越近，车内人惊鸿一睹的模样也变得更清晰。
男人微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黑色高领毛衣领口正顶在利落的颌线，毛衣质感柔软得反倒给冷峻的侧颜添了些柔和，剪影深刻熟悉。
瞬起的雨势大得很快，更加淅沥不可控。
细密的雨丝飘进车窗，车内人微肃的眼终于分出注意力望向窗外，随着渐升的窗，目光却与容霁不期而遇。
容霁尚隔路口几步之遥，绿灯已经变红。
她抬手聊胜于无地遮上头顶，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她匀了只手去拿，视线静静落在路口缓缓起步的商务车。
她的脚步也放慢到停下，认出车内眸色平淡的人——周应川，她的高中暗恋对象。
轮毂转动间，橙红的左转灯闪烁离去，敛下微澜的眼，容霁转身跑向商铺等待下一个绿灯。
他有没有认出她，或者有没有看到她，容霁不确定但也不在意。
-
私厨餐厅包厢。
容霁冒着雨进来，包厢内的圆桌稀稀拉拉坐着人。
主位仍旧空着，只是她出去前还在的导演不见了踪影，大约是去接那位姗姗来迟的投资商了。
综艺嘉宾的位置就安排在主位旁，容霁才落座，手机又嗡嗡振动起来，是好友温芮的消息：
【居然是游凯和蒋萦？你们这综艺不是不挣钱嘛，怎么请的都是当红流量，他们性格怎么样呀？】
【咦？人呢？】
两条消息一前一后，时间间隔正好是容霁从外面过来那会。
【刚刚有事。】在对话框反复敲打删改，她含糊解释。
正打算回复温芮前一条消息，桌前就被放下一杯酒。
“容小姐，”游凯嗓音懒散，侧坐着看她，手臂放松地垂在椅沿，桃花眼中光芒混浊而多情，“上午的开机仪式你缺席了，是不是该自罚一杯？”
容霁：【不太好。】
听着身旁人的话，容霁极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出发送，抬头看向游凯，他在之前已经多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并不感冒这种行为，容霁淡声解释：“不好意思，关于开机仪式的事，我已经向王导作出解释。”
对方盯着她看了几秒，挑了挑眉，眼中含着些不易察觉的不屑。
“容小姐怎么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叹口气，还算出色的皮相挂上笑，俯身端上酒杯递给容霁，抬了抬下巴，“我的面子不如王导大？”
游凯说得毫不心虚，他如今正当红，而《自然伙伴》却是只有一位投资商投资的冷门综艺，若非酬劳到位加上需要立人设，节目组也难找他这种咖位的明星。
容霁明白他的仰仗，却更加清楚自己此番回国的所求，除开照顾秦臻这个原因，也是因为节目理念与她不谋而合。
只是，和这种人共事恐怕只会背道而驰。
她沉默了几秒，琥珀眸澄澈清冷睨向游凯，启唇颇一本正经，从容道：“有待考证。”
这话一说出来，游凯就收了笑，脸色沉下。
包厢内其他人也察觉到这处突然的剑拔弩张，纷纷侧目。
游凯将酒杯重重一搁，紫红色的液体撒了一桌，他眸光阴恻恻的，端着副高傲的模样，讥讽道：“想在这一行吃上饭就要有眼力劲，否则……”
他嗤笑一声，投来低俗的打量，不掩恶意，“上赶着被潜规则都无人问津。”
当着众人的面，这话简直大言不惭。
容霁眉蹙了下，本不想多费口舌站起身来打算走，想了想还是克制着厌恶回头。
她身材纤瘦又高挑，长相虽是柔和耐看型此时冷脸也尽显锐利，垂眸看去时自有股睥睨，情绪却没多大起伏，不咸不淡道：“潜规则如何我自然没您这个局内人了解。”
她说完便往外走，对方却好像被这话戳到痛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疾步就要去追容霁。
包厢内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只怕游凯没品起来连女人都打。导助苦哈哈的要去拦游凯，刚攀上他的肩膀对方就停了下来。
游凯面色惊诧犹疑，导助不明所以转过身去，包厢门不知何时被打开，而在门口，王导正在一陌生男人身后站着。
容霁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同其他人的目光一样停在为首的男人身上。
他们不知把包厢内的争执听了多少，被簇拥的男人身姿颀长，休闲西装里内搭着黑色高领毛衣，姿态闲适优雅，五官轮廓优越的脸上，丹凤眼毫无情绪扫过众人自带审视，语调低沉缓缓出声：
“我投的钱，不够请个上档次的？”
投资商居然是他。
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容霁望向周应川，几乎控制不了目光。
室内近乎鸦雀无声，王导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事，听着这显然问罪的话，一路跟着周应川疾步而来的汗都来不及擦，硬着头皮回答：“当然是够的……”
“是吗？”
男人敛下眼，权势浸养下的矜贵面容不动如山，语气散漫地反问着。
王导的心被这句敲得更加打鼓，想将他迎去主位再作处理，却被跟在周应川身后的助理拦住。
周应川垂着眸子，目光悄然落向容霁，片刻，皮鞋踏出步伐腿长得扎眼，又在距离容霁几步之遥时停下脚步。
他掀眼，眸光淡淡的，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投向面色不复嚣张变得惊慌的男人，声音不疾不徐，“游先生在星耀娱乐待了几年？李总的眼力劲没见长，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差。”
这话一说，包厢内对周应川身份猜测的人也彻底明了，原以为人傻钱多的资方竟是际川科技那位低调的周总。
而游凯，却是从看到周应川那刻就认了出来。
此人创立际川不过几年，便以科技领域为始不断扩张至各业，眼光毒辣手段更是狠厉，前段时间星耀企图转向视频平台分一杯羹，最后却被逼得元气大伤。
后知后觉，游凯明白过来他才是对方口中那个不上档次的，对上那冷漠的眼睛，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拿准了周应川的意思，王导连忙让人将游凯送出去。
没了始作俑者，气氛缓和下来。
王导看向容霁，女人优秀履历之上的出色外形条件同样令人无法忽视，他很难想象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再找到一个像容霁一样内外兼备的专业嘉宾。
相较于游凯的形于颜色，女人淡然处之的站在那未置一词，叫人看不明白她的想法。
思虑片刻，王导歉疚道：“不好意思容老师，怪我临时没安排好。”
容霁倏然回神，微怔的神色不着痕迹敛起。
在国外达成签约后，她就因临时野外救援任务改签今晚的机票，来去仓促也没知会王导，落地到这里稍微寒暄介绍后又外出寄行李，这事对王导也委实迁怒不上。
她摇摇头，“没事。”
见容霁没有生气的意思，王导松了口气招呼众人落座，转眼看到容霁座位前洒落的酒液脸色又染上阴霾，心中不知骂了游凯多少遍。
“去找人清理一下，”王导吩咐导助，又将容霁安排到周应川旁边，“正好二位老同学能叙叙旧。”
一股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王导怎么知道，注意力就再次被拉到周应川身上，鼻息也被一股极浅淡的木质香无声侵占。
他侧着脸微仰头，身后是一整面通透的落地窗，中式私厨餐厅的精心全在落地窗映着的院景上。
似乎刚瞥了一眼王导，精致的丹凤眼深邃而黑沉，院外的竹与流水转瞬成了陪衬，俨然一幅浑然自成的画卷。
而那淡淡收回的视线此刻正因为王导的话转掠向她，随后顿在她脸上，对视的一瞬间，容霁有种要被他看穿的错觉。
犹豫再三，容霁还是坐到他身旁。
将不自然的情绪隐藏干净，不同于清冷疏离的气质，她的嗓音是南方女孩标准的细声软语：
“好久不见，”她微顿，浅色眼眸清晰倒映着他，补充道：“刚才的事谢谢。”
男人没有应声，高眉深目被头顶的射灯打出阴影轮廓更深，样貌分明比记忆中未变多少，如今却分外冷淡而矜贵。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容霁疑心他是在脑中搜寻她是谁。
蜷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颤了颤，失落急促而逝，很快又心如止水。
像是并没有记起来，他淡淡嗯了声收回了目光，敛下眼靠上椅背，甚至懒得装着寒暄，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
庆幸情绪收拾得快，容霁倒没太多失落的感觉。
她挪开视线，包厢内的气氛好转得很快，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中夹杂着碗碟的碰撞，容霁夹了些菜小口吃着，只等饭局结束。
“的确好久不见。”
耳边传来迟来的回答，容霁下意识回眸，男人微颔首，随即撩眼看她眸如深潭，嗓音轻到近乎低喃。
丹凤眼光芒闪动，容霁没来得及辨明他眼中的深意，就见他轻笑了下，“高中毕业你就出国了，到现在是不是刚好八年。”
似询问又确切。
他染上些许笑意的嗓音更加悦耳，毫不逊色任何乐器的共振，低沉而极富磁性。
如果当初和他表白了，现在这样寻常的寒暄也就不会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