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地下,第二层旧城遗址。

    “宋城”。

    三道身影脚下生风,踏着轻功穿行于御街上,瞬息间疾如旋踵,飞掠过数百米的距离。

    御街是开封南北中轴线上的一条通关大道,历朝历代重建开封城都以这条街道为基准。

    从皇宫宣德门起,向南经过里城朱雀门,直到外城南熏门止,长达十余里,宽约两百米。

    是皇帝祭祖、举行南郊大礼和出宫游幸往返经过的主要道路,所以称为“御街”。

    宽分为三部分,中间为御道,是皇家专用的道路,行人不得进入,两边挖有河沟,河沟内种满了荷花,两岸种桃、李、梨、杏和椰树。

    河沟两岸有黑漆叉子为界,在两条河沟以外的东西两侧都是御廊,是平民活动的区域,临街开店铺,老百姓买卖于其间,热闹非凡。

    但这是曾经的开封,过眼云烟,历经数百年早已被埋没于黄土之下,现在则被唤作“宋城”。

    不过说来也巧,麒麟鬼市举办的地点,正好就是选在“宋城”的御街。

    当子时过后,无数魑魅魍魉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占据御街沿途各类店铺,挂上他们找到旧宋时的招牌,摆上收集的稀奇古怪之物,然后点上一根飘摇随时都会熄灭的火烛。

    象征,恶鬼开铺了……

    不过。

    现在时候未到。

    “宋城”御街依然空空如也。

    参加过多次麒麟鬼市的司马元化很清楚,空荡不过是表象。

    御街沿街的商铺早就在开市之前就被预订完,时间一到,各路牛马蛇神便会粉墨登场。

    能在麒麟鬼市幕后人那里,订下一个御街铺子的都不是寻常人。

    就算是叱咤开封的丐帮分舵舵主,司马元化本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司马元化没有“货”。

    这里的“货”指的不是普通的货物。

    必须是稀奇古怪、世所未见的东西,或者是一门出凡入胜、世间少有的技艺,比如“六指诡医”黄粱的改头换面,阴阳倒逆的医术。

    只有这类才能得到麒麟鬼市幕后之人的认可。

    但御街周围的一大片区域则没有这个要求,普通买卖可以在那里进行。

    “这就是传闻中五大鬼市之一的麒麟鬼市……”

    王好贤狂热打量着近两百米宽的大道,就算是曾经去过的京城,也从未有如此宏伟的街道。

    他活命的唯一希望,“六指诡医”黄粱,此刻肯定就在御街的某一个店铺里!

    “司马舵主!”王好贤呼吸急促,面色红润,亢奋说道:

    “六指诡医黄粱在御街哪一个铺子里,现在立刻带我去找他,我要换脸,我要易性,我要彻底摆脱王好贤这個身份!”

    王好贤这句话一出,司马元化脸色突地阴沉下来:

    “王教主,麒麟鬼市最重要的一条规矩是子时开市,在开市之前的十二个时辰内,任何人都不准与鬼商交易,鬼商也不得与任何人交易。”

    这条规矩,是麒麟鬼市定下的不容违背的铁律。

    曾经就有通玄高人与鬼商私下先行交易,被麒麟鬼市察觉,一天后,就有人发现两人双双暴尸于开封城外荒郊野岭。

    司马元化就差把你想找死自己死,别带上我说出来了。

    “不能提前交易……”王好贤亢奋的心情仿佛被一桶冷水迎面浇下,凉了大半。

    “肖老。”

    王好贤转头望向身旁形销骨立的老奴,眼神中满是求助,这可如何是好?

    名唤肖老的老奴摇了摇头,告诫王好贤不要轻举妄动。

    光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就弄出了好像全身都要散架的噼啪作响。() ()

    见状,王好贤一阵泄气,活命的希望就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即。

    司马元化冷眼旁观,看着王好贤情绪从云霄跌倒谷底。

    心里没有半点触动,他只在意他想要的东西:

    “王教主,按照约定,你已经到了‘宋城’麒麟鬼市!”

    东西该交出来了。

    司马元化目光如同恶狼,好似要把王好贤一口吞下。

    如果王好贤敢说出一个不字,那等待他的将是司马元化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司马元化已经等不及了,或者说,他不想再拖下去。

    王好贤此人,通过丐帮秘密布置在丰梦楼的暗子联系到自己。

    又拿出了百年前丐帮遗失的那件东西作为筹码。

    在今天早上突然联系自己,击杀监视的捕风密探,逃进地下。

    再到说出那一条只有五个人才知道的密道……

    ……王好贤表现出来的先知先觉,让司马元化不寒而栗。

    司马元化心中天平上,风险的一端已经渐渐压过利益的一端。

    假如对方还不愿意履行承诺,在此时交出东西。

    司马元化宁可放弃那件东西,也要铲除对方二人,以避神衣之祸。

    “麒麟鬼市可没有……”

    面对司马元化给予的庞大压力,王好贤咬牙支撑,想着找借口。

    他并不想把东西给出去。

    这是他们唯一能制约司马元化的手段,一但交出出,司马元化后面当场翻脸,他和肖老也没有一点办法。

    “好贤。”

    肖老忽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把又钝又锈的柴刀在锯一根枯萎的树干,与其说是锯,更像是磨。

    司马元化瞥了他一眼,果然是到了天夺其魄年纪的老东西。

    王好贤骤然禁声,等着肖老接下来的话。

    “把…东西…交给…舵主。”

    肖老说得很慢很缓,上了岁数的老人说话一向如此。

    听到这句话,王好贤浑身抖了一下,应了一声“好……”

    王好贤将手伸进怀中,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籍。

    眼神在无皮书籍上咕溜了好几圈,才将其慢悠悠地递给司马元化。

    司马元化可不惯着他,出手似电,刹那间夺走无皮书籍。

    王好贤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手掌还保持着捉握的姿势。

    司马元化翻开无皮书籍,刷刷翻了好几页,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

    将无皮书籍郑重地收起来后,司马元化侵略性十足地扫过王好贤两人,冷笑一声:“你我两讫!”

    王好贤心猛地一跳。

    不好,他要翻脸!

    肖老忽地走上前一步,伸出一只堪比枯枝的手臂,拦在王好贤身前。

    这一拦,瞬间让司马元化心惊肉跳,他原本牢牢锁定在两人身上的气机忽然找不到目标了。

    明明两人就在眼前,可在真气的视角里,却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妖术?!

    肖老沙哑的声音再出:“司马舵主…三思…”

    司马元化看着对方,明明瘦得骨头清晰可见,双目却有精光乍起,一副要动用以命搏命秘术的样子。

    “罢了。”

    司马元化转身负手而立,东西拿到了就行。

    幸好……王好贤松了一口气,急忙看着肖老,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老刚要开口。

    就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之声从远方传来!

    司马元化面露惊色:“降龙十八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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