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别人的善意,是一件让人很难过的事情。

    我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亲眼目睹鼬弑亲灭族导致我对表象温柔的人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经过几天的精神内耗,我最终排除了这个令人伤心的推测,依旧风平浪静的生活足以证明药师野乃宇的为人。

    然而我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如果我对某些事产生了怀疑,那么一定有某个地方不对劲。

    不是药师野乃宇有问题,那就是我自己有问题。

    一般来说,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本人应该很清楚。但是经历了尾随迈特.凯这件事,我发现我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并没有那么了解。

    虽然不能信任我自己的记忆,但佐助的记忆应该是可以相信的,作为双生子,佐助一定是最清楚我身上变化的人。

    可惜自从我们两个变成孤儿以后,他就异常沉默,嘴巴也成了租来的,还是按字数计费的那种。

    但我深知佐助变得缄默的原因,不能苛责他什么,只能主动去问他。

    ……

    “奇怪的事情?”

    佐助重复着茜的问题,眼神中短暂的浮现出茫然。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经常做出奇怪的举动,根本没有对比标准。

    我没有从佐助的表情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只好再加上一些限定词来帮助他回忆,“对,奇怪的事情。爸妈……没了以后,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如果不是茜看起来眼神清明,并不像是烧坏了脑子胡言乱语,佐助可能会当场掏出体温计。

    佐助看了看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沉思片刻,突然领悟到她的意思,她是想问有没有尾随河童(迈特.凯)类似的事件吧。

    如果是这种反常的事,还真有。

    佐助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也不说话。

    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佐助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拿着杯子慢悠悠走回来坐下,拖沓散漫的动作看得我差点以为佐助鬼上身了。

    虽然我的耐心很好,但故意磨人就是佐助的不对了,“快说吧,到底有没有?”

    佐助平静地说道,“有。”

    我挑起了单边眉毛,有种半悬在高空的巨石终于落地的感觉。

    我朝着佐助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佐助没有立刻满足茜的求知欲,他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水杯,微微出神。

    这要从何说起呢?

    从佐助记事开始,妹妹身上就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直到过了5岁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她很嗜睡,一天24个小时,至少要睡18个小时。睡眠不足的时候会很暴躁,会恶狠狠瞪人,然后捂着耳朵、合上眼睛、转身继续睡觉。

    她总是静静地躲在某个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和哥哥,从来都不参与,除非哥哥主动去抱她。

    她时常会突然不理人,一个人低着头发呆。这个时候靠近她,会被她痛击,即便是爸爸,也躲不开她看似缓慢实则奇诡的动作。

    她偶尔会一个人走到村里某个地方,像个雕塑一样,目光看着虚空某处,久久不动。

    这些事全家人都知道,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保守这个秘密,茜不知道,外人也不知道。

    每当茜出现类似状况,爸爸妈妈就会用妹妹体弱多病、好奇心重来搪塞外人。

    近几年,茜已经很少生病,连嗜睡的状况都有所好转。

    直到得知止水的死讯,茜消失了整整一夜,她在南贺川上游的某个山崖上被哥哥找到,回来之后,又开始时不时生病。

    爸妈死后,茜在医院待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伤愈回家。半夜三更撬开他的房门,把他和床板绑在一起,睁着黑不见光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直勾勾看着他,天亮了才放开。

    无论他怎么堵门,她总有办法打开门,然后绑住他。

    连续绑了他一个月,她才消停下来。

    他有试探过她,可惜白天的茜对此毫无记忆。

    被茜这样反复折腾,佐助心里仇恨的种子甚至来不及发芽,他所有的心情都用在她身上了,他根本就没办法舍弃她……去报仇。

    所以当他看到她呆呆地跟着河童男时,他才会那么生气。他只有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护着总是会发生意外的妹妹。

    当茜说她看到了止水,怂恿自己一起去找止水留给他们的生日礼物时,佐助完全没有质疑她,因为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相信她。

    后来,他果然在止水家里找到了她说的那个卷轴。

    他该怎么告诉她,她经常在无意识状态下活动呢?

    佐助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自己却不知道呢?

    尾随迈特.凯这件事也是在佐助的提醒下,我才想起来的,为什么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没有印象?难道说我的脑子有病?

    佐助没有沉默太久、放任茜的胡思乱想,他将他知道的这些年发生在茜身上的事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告诉她,他很高兴茜能发现她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希望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帮她去除这个隐患。

    我听完只觉得梦幻,比忍者传记还梦幻。仔细琢磨,我发现有的事我能想明白,但有的事完全说不通。

    嗜睡是因为感知能力过强,我的脑子承受不住洪流般的信息,身体自发进入沉睡抵抗外界信息的侵袭。

    5岁以前从来都不参与佐助和鼬的感情交流活动是因为鼬不喜欢我,我和佐助还没出生时,我听到了鼬和妈妈的对话。

    妈妈告诉鼬,他即将有一个弟弟或妹妹,鼬斩钉截铁地说是弟弟,他能感觉到弟弟的存在,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我的出现。

    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他,这才是我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原因。

    至于所谓的发呆和游走,这不像我的习惯,我猜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只是大家都感觉不到,才会让我的行为看起来比较怪异。

    佐助说止水死后我曾经消失过一晚,我想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和止水有关的事,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

    把佐助绑在床板上是发生在爸妈死了之后,应该是害怕佐助也会消失,所以才会大半夜守着他。

    破案了,难怪从木叶医院回来以后,我曾经感觉自己有一段时间身体异常疲倦,我还以为是回到伤心地,做了噩梦,真相居然是我去给佐助制造噩梦了。

    唉,造孽啊!

    尾随迈特.凯这事就不好说了,可能是羡慕他强健的体魄,也有可能是大体老师看多了,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体老师吧。

    没想到,我的内心居然如此阴暗,幸好现在的我杀伤力不够,不然我和佐助可能要因为无故暗杀村里的忍者而四处逃亡了。

    这些事情提起来的时候,我多少能想起来一点内容,也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原因;唯有看见止水的过去这件事,我想不通,这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到底为什么会看到止水的过去?

    那真的我看到的,还是我的回忆?

    如果这是我看到的,那么契机是什么?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止水的过去,而不是父母的过去?

    我本意是想通过了解自己最近的异常行为,找出我对野乃宇老师产生莫名依赖的原因,可是,现在谜团却越来越大。

    茜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双手无意识地捧着从佐助手里抢过去的水杯,看起来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佐助无奈地重新拿出一个水杯,盛着热水,坐到了茜的对面,茜依旧在冥思苦想。

    佐助瞄了瞄挂钟,起身准备午餐,不经意间转身,视线触及茜的身影,茜依旧在冥思苦想。

    佐助做好了两荤两素的料理,把饭菜端上桌,茜还在冥思苦想。

    佐助:“……”

    “想不通就别想了,准备吃饭吧,茜。”

    “啊?哦哦。”

    我食不知味地吃完饭,也没心情做别的事,理直气壮地旷掉了下午所有的课。

    坐在温暖的被窝里,我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越想越好笑,我该自豪我很了解自己吗?

    【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却知道自己的行为动机。世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夸自己一句心如明镜…不为过吧!

    心如明镜?心如……明镜?

    恍然间,我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水域,晦暗无光的水面下有一个朦胧的黑影。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黑影突然睁开了眼睛,与它对视时,我清楚地看见它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心惊不已,忍不住想远离这诡谲的情景,死寂的空间里响起一阵“啪嗒啪嗒”的踏水声。我这才发现,我竟然站在这片水域上,那么…那个黑影该不会是我的影子吧!

    “呵呵……”

    几声突兀的轻笑声响起,黑影拖着散漫的语调,“不是影子哦!”

    【它居然能听到我的心声!】

    黑影看出了茜的防备,贴心地从她的脚下后退了几步,略显冷淡的声线裹着甜腻腻的亲昵,“好像变笨了呢!我即是你,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

    我怎么会是这种性格,我拒绝,“怎么可能,我没有骂自己的喜好。”

    黑影语气轻快,“这怎么能是骂呢?这是自知之明呀。”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已经掌握好明镜止水,现在看来,你似乎什么都不清楚呢!”

    我心中一动,跟着黑影重复了一遍,“明镜止水?”

    黑影毫不在意自己受到冷遇,语气一如既往地散漫,“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清醒,看破隐藏在黑暗下的真相,此即明镜止水。”

    黑影的话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我细细地品味着属于宇智波茜的这八年的时光,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

    【难怪我始终有种和佐助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即便爸妈死了,我心里悲伤,但须臾间,这种感情就消失了。】

    黑影笑嘻嘻地否认了茜的猜测,“感情淡薄和明镜止水没有关系哦!”

    “不过,明镜止水会让你看到这世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被那么多无用的信息侵袭,再多的情感都聚积不起来吧。”

    【果然,我会看到宇智波止水的过去,是因为明镜止水的力量。】

    猜测得到了证实,我难免有点激动,“我能看宇智波鼬的过去吗?”

    黑影吐了一个泡泡,细长的眼眸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等他死了,你可能会看到吧!”

    什么意思?只能看到死人的过去吗?

    “可能会”又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明镜止水的力量似乎是不可控的。

    “咱们能不提男人吗?你刚刚想了两个男人,我很不开心。”

    黑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语气闷闷的。

    我压下纷乱的思绪,垂眸看着水面下的黑影,“你说你就是我,可我们看起来不是一体的。”

    黑影原本托着腮望着顺利进入新世界的那半个幸运的自己,听对方的质疑,语气散漫,娇嗔道,“不是一体的,这要怪你呀?明知道自己需要能量,偏偏要跟别人挤在一个肚子里。”

    “挤进去了又怎样?人家根本没有拿你当亲妹妹呢!”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回避道,“你的语气有点酸。”

    黑影坦诚地承认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待得有多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它的语气太过幽怨,我莫名心虚,“那…对不起?”

    “好吧,我原谅你了。”

    一点都不客气呢!

    我头一次觉得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性格,“我没印象的那些事,是你做的吗?”

    黑影又开始笑了,“我差点忘了,你不知道我出不去。”

    我扬起眉梢,唇瓣微动。

    黑影知道茜想说什么,“即便你想让我出去,我也出不去哦!”

    我不甘心,“没有别的办法?”

    黑影在水里后翻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回了茜一句话,“西瓜塞进鸡蛋里,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吧!”

    我知道,蛋壳会碎。

    许是不想打击茜的斗志,黑影安慰道,“别灰心嘛,说不定会有机会的。”

    “等你变得足够强,鸡蛋壳变成海域,别说西瓜,就是…也能装得下啦!”

    我还是很多问题想问它,余光瞥见一抹妖异的红光,视线不由自主地聚集起来,却发现黑色天空被妖异的红色侵蚀,黑红相接处似燃烧的火焰、又似翻涌的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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