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面色沉重地走进屋:“小姐,杜小娘死了。”

    郁书蕤一听,手里的茶盏碰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怎么回事!?不是请了风耳玉手阁的人吗?到底怎么回事?”

    “前后来了两波人,只防了第一波,等风耳玉手阁的人反应过来,杜小娘已经死了。”

    这时,门扉轻响,一道男声透过木门传来:“郁小姐,在下风耳玉手阁阁主令微,不知能否得郁小姐一见?”

    郁书蕤和二丫对视一眼:“让他进来吧。”

    “小姐,这不妥吧?”二丫担忧,私会外男传出去可不得了。

    郁书蕤知其的迟疑:“无妨,这里并无外人。”

    二丫点点头。

    “令阁主请进。”二丫引着令微进入屋内。

    郁书蕤沉默不语,只直勾勾地盯着令微。

    令微戴着半截青面獠牙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真面目,身着墨蓝色长袍,将整个人包裹住,露出的皮肤苍白。

    “敝阁办事不力,深感抱歉,我们会退还全部押金并赔偿总额的七成。”令微率先开口划破了屋内的安静。

    过了半晌,郁书蕤才幽幽开口:“人死不能复生,死人也张不了嘴。”

    “知郁小姐找我们保护杜小娘的用意,作为额外赔偿,我们会以另外的方式助郁小姐达到目的。”

    郁书蕤一听,也打起了精神:“什么方式?”

    令微正欲说话却急促地咳了起来。

    郁书蕤张嘴还未出声便被打断。“无妨,老毛病了。”令微摆了摆手。

    “关于补偿,郁小姐静候佳音便可。”令微笑了笑。

    郁书蕤思索片刻:“除此之外,我要知道那两波人分别是谁派来的。”

    “依郁小姐所言。”令微作揖。“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令微离开后,郁书蕤喃喃自语:“怎么会多了一波人呢?除了男主还有谁也想让郁家万劫不复?”

    “小姐,咱且等着他们的回复吧。”二丫看郁书蕤焦虑不已,出声安慰。

    “告诉小稞,警觉些,看看那些贵妇人嘴里有没有关咱们府上的事,一旦有,马上告诉我。”之前为相映红出那样的点子郁书蕤是含了些私心的,偷偷安插了个丫头进去听贵妇人的口风,好琢磨出京城的一些风向。

    “还有窈娘那一头,她一定一定要和月娘打好关系。”郁书蕤思虑重重,生怕漏了细节。

    二丫看出了自家小姐的不安:“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此时的东宫,夏灵靖放下毛笔,举起宣纸仔细端详,许久才出声:“啧,穆先生怎么还跪着?你看本宫这记性,快快请起!”

    穆瑞不动:“草民惶恐。”

    “惶恐?你也会惶恐?”夏灵靖嗤笑。

    “你主意不是很大吗?你是觉得本宫无能吗?”

    穆瑞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草民不敢,草民所作所为皆奉殿下为圭臬。”

    “看来本宫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杜小娘早就被风耳玉手阁的人救下了。”夏灵靖戏谑地盯着穆瑞。

    “为殿下分忧是草民的本分。”

    夏灵靖将宣纸递给乙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穆瑞:“这字,本宫便赏你了。”

    乙一接过,走到穆瑞跟前展开:“殿下的心意,请穆先生一定要收好了。”

    “是成为本宫的刀,还是想些不该想的,执意当那贱狗,你可要选仔细了。”夏灵靖笑道。

    穆瑞抬头深深地看了纸上的黑字一眼:“草民深悟殿下教诲。”

    出了宫门,寒风吹起纸的一角,露出“安分守己”四字。

    夏灵靖摇了摇头,将又写好的宣纸举起端详,对乙一说:“这几个字写得还不错,裱起来吧。”

    “是。”乙一小心接过,退出屋子。

    ‘待到陈旗满天下,马踏启国赏落霞’【1】彰显字主人的野心。

    夏灵靖看着屋外巍峨的宫殿和湛蓝的穹庐,虽不知是谁察觉到杜小娘这枚棋子,但不论是谁,挡我大业者都得死!

    大火在梦中肆意蔓延,将郁书蕤吞没。

    画面一转,午门下,郁府人的头一颗颗点地。

    郁书蕤双眼紧闭,额头不停地冒冷汗:“不要……不要!”

    高呼后郁书蕤噌地直起了身。

    “小姐,怎么了?”大丫焦急地跑了进来,拿出帕子擦了擦郁书蕤汗水细布的脸。

    “无妨,做了个噩梦。”郁书蕤似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

    她望着大丫焦急的脸庞,脑海中浮过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不会让夏灵靖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她要护好整个郁府。

    翌日,郁书蕤照常接郁书云下学。

    每月十五,梨春园的戏班都会在芳草街搭台唱戏,二人便叫马夫这日将郁书蕤送到宫门后自行回府。

    郁书云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拉着郁书蕤小跑:“姐姐快快快,不然赶不上了!”

    “要不是有只馋猫非要吃糖葫芦,我们早就到了。”郁书蕤无奈地看着郁书云,加快了步伐。

    二人穿过拥挤人流,“啪嗒”,忽然冲出个人影将郁书云手中的糖葫芦撞到在地。

    一双玉手攀上郁书云的裙摆:“姑娘,求您救救我!”,泪水流满了巴掌大的小脸。

    郁书云一惊,说不出话来,无助地盯着郁书蕤。

    “小娘们儿跑得还挺快,给我站住!”一群大汉朝三人吼道,不断地向三人靠近。

    郁府的家丁迅速挡在三人身前,黎话和情然也紧紧护在各自主子跟前。

    大汉们见状,放慢了脚步,几人窃窃私语一阵后为首的大汉别扭地行了个礼:“劳烦二位小姐将这小娘们儿交出来,她家欠了我们三百两银子,她爹娘已经将她押给我们抵债了。”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郁书云一听,气急了。

    为首大汉耸耸肩:“小姐别为难我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爹娘把她给了我们,我们也没辙。”

    “我给你们三百两银子,就当买下这位姑娘。你们拿了钱赶紧走,在她爹娘面前也当这位姑娘被你们带走了,以后也别来纠缠她。”郁书蕤朝黎话使了个眼色。

    黎话点点头,掏出银票,点好数目后递给大汉。

    “行吧。”大汉见拿到了钱,也不做多纠缠,挥了挥手带着手下离开。“这有钱人就是爽快。”

    见大汉一行人走后,那姑娘“扑通”跪在二人面前:“二位小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郁书云急忙将她扶起来:“举手之劳,姑娘无足挂齿。”

    “小女姓秦,单一个漪字。”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手绢,轻轻地打开,“这白玉螭龙发簪是我阿奶给我的,约莫值个百两银子,请小姐一定要收下。”

    郁书云摆摆手欲拒绝。

    秦漪直接将发簪塞进了郁书云手中:“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报答,剩下的我之后会努力还上的!”

    “他们抓你的时候怎么没拿出这发簪去抵债?”郁书蕤盯着秦漪的双眼。

    秦漪不闪不躲地答道:“这发簪只能抵消一部份,最后他们还是会把我抓走。这是阿奶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她知道爹娘靠不住,直接将发簪偷偷地给了我。既然都会被抓走,我想留下它。”提起阿奶,秦漪眼中又似有泪水闪过。

    “太苦命了。”郁书云听着眼眶也湿润起来,很是动容。

    “感谢二位小姐相助,秦漪日后必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就此别过。”秦漪擦了擦眼泪,行大礼后转身离去。

    郁书云看着手中的发簪:“姐,这咋办?”

    “先让黎话收着,这个秦漪来路不明,还是得谨慎些。”

    “也好。哎呀!这戏曲怕是已经开场了。”郁书云一拍脑袋,懊悔地说。

    “无妨,下个月我们再来便是,正好前面就是玉垒街了,去盈果斋买一些板栗饼吧。”

    郁书云一听,一扫失望,眼睛又亮了起来:“对哦,好久没吃了,这次多买些。”

    “当然得多买些,还得买双数!不然你和峥儿又会为了最后一块打起来。”郁书蕤打趣道。

    “略略略。”郁书云做了个鬼脸,往前面跑去。

    “姐,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郁书云嘴里包着板栗饼,含糊地说。

    郁书蕤拿着发簪对光细看。

    “簪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是男子样式,还是收检到库房里吧。”

    这时,黎话从外面进来:“小姐,果然,秦漪和那几个大汉是一伙儿的。”

    “啊?”郁书云嘴微张,很疑惑。

    “她说日后必定报答我们,却没问我们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挺奇怪的,我就让黎话派两个人偷偷跟着她。”

    “那这发簪怕是赃物。”郁书云表情凝重。

    郁书蕤将发簪递给黎话:“而且看样式和质地,也不是一般的发簪,恐怕不好直接销毁,放库房也不妥。”

    黎话接过发簪,转身按开了梳妆桌一处暗格,将发簪放了进去。

    郁书云点点头:“这样也好。”

    “好了,去看看峥儿吧。听说今天在军营被另外一个小孩打败了,回来偷偷哭呢。”郁书蕤捂嘴浅笑了一下。

    郁书云一听,乐了:“可不是,那小孩比他还小一岁呢,伤心得晚饭都不吃了。”

    二人往屋外走去,大丫拿着另一份板栗饼跟在两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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