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玉威仍一副商人打扮,和郁书蕤一同去了矿上。

    不少人也和他们同向而行,到矿上谋个营生。

    靠近矿区,里面热火朝天,工人们光着膀子、喊着号子来来往往。

    二人站在矿区边朝下看,只见无数锄头在双臂结实有力的挥舞下狠狠凿向矿石。

    矿石不断地被开凿出,另一些工人迅速将开凿出的矿石搬上推车,合力运回地上。

    “兄弟们,加快速度!只要大家肯卖力气,王爷必定不会亏了大家!”一旁的工头振臂高呼,鼓舞着人心。

    工头扭头,看见了格格不入的两人。

    “欸,那边的两个,干什么的?别妨碍大家干活儿。”工头一脸不悦地朝二人走来。

    李玉威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不语。

    一旁的郁书蕤接过话头:“我家公子自京城而来,想和季王爷谈个生意,劳烦大人牵个线。”说完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元宝朝工头手里塞。

    工头将金子推回去,皱眉:“走开走开,王爷凭什么见你们?想和王爷谈生意的人多了去了,来一个就见一个的话,那还得了?”

    见工头不收受贿赂,“你好好看看我家公子身上所饰令牌!”郁书蕤也露出不悦状。

    闻言,工头下意识看向李玉威腰间。

    李玉威丝毫没有取下来让工头看的意思,工头只好俯下身凑近眯眼看。

    只见令牌上刻着“皇商”二字。

    见工头已看清二字,郁书蕤不满地开口:“看清楚了吗?”

    工头直起身来,有些迟疑,片刻后道:“跟我来。”

    闻言,郁书蕤偷偷长呼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工头没见过真的。

    这个令牌是昨晚郁书蕤和李玉威连夜制作的一个仿品,唬唬人倒还行。

    工头进了矿区旁的一间小屋,让郁书蕤和李玉威二人在外面等候。

    郁书蕤低头辗着脚下的石子。

    “吱呀”木门开了。

    工头走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大汉,身材高大健壮,眉眼深邃。

    “二位请跟我来。”大汉开口,声音不如想象中那般粗旷,反而像一股清泉淌过。

    郁书蕤和李玉威对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大汉带着二人离开矿区。

    “请问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李玉威率先打破沉寂。

    大汉热情地说:“公子叫在下大松便可。”

    “大松哥,来见王爷的人多吗?”李玉威接着问。

    大汉侧头笑着说:“求见的人多,见到的五指可数。”

    “那真是在下的荣幸。”李玉威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直视大汉的双眼,也笑着说。

    大汉带着二人左拐右拐,进了一座府邸,看牌匾,倒不像是河西王王府。

    进去通报的人一会儿便出来了:“王爷有请。”

    进入堂内,一风神秀逸的男子坐在上首,翻着手中的书。

    听见声响,男子抬头,眼神清澈透着一股机敏劲。

    大汉抱拳行礼:“王爷,人带来了。”

    男子颔首,放下手中的书,似乎等着二人的行礼。

    李玉威和郁书蕤却没有动作。

    突然,李玉威转身,朝大汉恭敬地行礼:“草民李玉威参见王爷。”

    大汉不语,深邃的双眼平静地盯着李玉威。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李大人。”大汉突然笑了起来,走到上首坐下。

    上首的男子起身:“大哥。”

    季竟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这是我家小弟怀远。”

    三人相互见礼。

    随后季怀远退出堂厅,将空间留给了三人。

    “李大人前来必不是真的谈矿石生意吧。”季竟遥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李玉威认真地说:“望与孙平孙大人一见,求王爷牵线。”

    “孙平?所为何事?”

    “孙大人曾为青川郡郡监,草民前为其继任,受齐良齐大人所托前来拜访。”

    季竟遥点点头,这些事儿他也知道。

    “为何不直接去掖县孙府,倒找上我这儿来了。”季竟遥玩味。

    比起一个不知背后下棋人是谁的棋子,郁书蕤李玉威二人自然想先来试探试探这明显的执棋之人。

    李玉威正欲胡扯个理由,外面传来了声声奶音:“爹……爹~”

    “棉儿太想王爷,妾身没拦住。”门口王妃往后拉着迈着小短腿便要往大堂中走的奶娃娃,看着季竟遥赧然一笑。

    二人只觉面前一阵风卷过,扭头一看,季竟遥已将女孩抱了起来。

    走回两人面前,女孩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二人。

    “漂亮姐姐,棉儿,抱!”女孩朝着郁书蕤伸手,身子也朝前往郁书蕤身上栽。

    郁书蕤赶紧将她接住,郁书峥小时候她也没少抱,抱起女孩倒也熟练。

    季竟遥笑着说:“棉儿就喜欢好看的人。”

    “罢了,去吧。”季竟遥没有再深究李玉威的用意,眼神示意王妃先将棉儿抱走。

    王妃点点头,从郁书蕤手中接过棉儿。

    待王妃带着棉儿离开后,季竟遥书信一封,递给李玉威。

    郁书蕤上前一步:“李大人所为一事无关生意,可民女想同王爷谈谈这玄铁生意。”

    季竟遥摇了摇头:“本王已将铁矿一事上奏皇上,这铁矿的归属与之后的管理如何,皇上还未明示。郁小姐恐怕要失望了。”

    郁书蕤一愣,季竟遥居然没有直接将此矿归凉州官府所有。

    季竟遥察觉到郁书蕤的不解:“铁矿用途特殊,怀玉其罪,自是要皇上定夺。二位似乎对本王有些误解。”

    说完季竟遥戏谑地看着二人,笑不及眼底,还带有些许寒意。

    二人暗叫不好,急忙请罪。

    “罢了,许多人都对本王有误解,早就习惯了。”季竟遥摆了摆手,让两人离开。

    郁书蕤和李玉威对视一眼,退出了堂厅。

    一踏出府邸,二人仿佛才卸下重负,加紧步伐回了客栈,倒也没察觉路上有人跟随。

    以防万一,待郁书蕤令日出检查完客栈四周没有设埋后,二人才开始交谈。

    “这个河西王实在有些捉摸不透。”郁书蕤看着季竟遥亲笔所写的书信。

    李玉威沉默,理不出玄铁的线索,无法定论那令牌就是河西王势力所有,也没办法从河西王那得到任何消息。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得季竟遥书信牵线孙平已是万幸。

    至于别的,他对河西王可没有任何价值。

    “如今这边线索太少,明日一早我们便去掖县,运气好说不定能拿到沈峭墨的把柄。”

    郁书蕤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季竟遥看上去对孙平很是熟悉,孙平应该不是沈家的人。

    孙平人虽然走了,但曾经带的班子仍在青川行监察职责。

    李玉威曾向他们暗示,所有官员作奸犯科之事,不论是谁,均可一一呈上。

    可惜无人有行动,不少官员仍在观望,权衡利弊。

    若能得孙平一言,想必定能给沈家制造些麻烦。

    郁书蕤回到房间,郁书云又来信了。

    姐姐,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原以为太子这一出戏还有得唱。

    但……月娘逃了!

    看到这儿,郁书蕤瞳孔骤缩,月娘怀着孕,恐凶多吉少。

    郁书蕤继续往下读。

    此事她连窈娘都未提前告知,如今下落不明。

    东宫、沈府皆在暗中偷偷寻其踪迹。

    秦漪姐姐也已派出人手。

    另外我寻了风耳玉手阁相助,还望姐姐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还有一事,太子身边有一幕僚,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得了官职。

    这本是一件小事,可偶在宫中见过一面,他给我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妙……

    最重要的一事,启国使臣已死,启国国君不问缘由,大战一触即发。

    我父亲过世后,北疆一直未有人能够接过此任,而我又身为女子,未被纳入考量。

    皇上似有意命一皇子前去应战。

    如今时局不清,京城人人有自己的算盘,恐还有变故横生。

    愿姐姐早日归来,我们一家团聚。

    爱你的云儿。

    读完这次的信,郁书蕤神色凝重。

    无论之前朝中争斗如何,战争一打响,可能会重新洗牌。

    郁书蕤紧攥信纸,她必须迅速结束沈峭墨一事,尽早回京。

    京城,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快步走在无人街道上。

    头顶一蓑帽,着粗布麻衣,右手轻抚在小腹上,左手掩在袖中,有寒光闪过。

    忽然,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将女子拉过。

    女子压下惊呼,看清来人,一斗篷覆面男子。

    女子抬头:“先生真可救妾身和孩子一命?”

    “都毫发无损出了云香楼,月姑娘还不放心吗?”男子冷哼。

    女子心一紧:“是妾身失言了,谢先生救命之恩。”

    男子转身,头也不回:“跟上。”似是很笃定月娘会跟上。

    月娘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看着男子越来越远的身影,咬了咬牙,小跑跟了上去。

    此时的东宫,因夏灵靖的震怒不得安宁。

    “一群饭桶!本宫平时如何待你们?个个说得出花,关键时刻连个怀孕的女子都找不到!”夏灵靖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下面跪着的几个东宫官大气不敢出。

    若被崇明帝知道他正妃还未进门便有了一个和风尘女子的私生子,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再去找!找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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