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一出价以后,碍于她的权威,在场几乎没有人敢跟竞价。

    主持人的声音在会场盘旋。

    “五亿戒尼一次,五亿戒尼两次,五亿戒尼没有人需要吗?那么我宣布……”

    帕里斯通笑道:“没想到您也热衷这些珍奇的收藏。”

    莉亚反问:“你不出价吗?帕里斯通。”

    “不不不,这已经超过了我的心理价位了。”

    艾莎在心里嘀咕:怕不是抬价抬不动了。

    她在心里很是疑虑重重。

    这种左手倒右手买的行为应该很不讨好人吧?如果说拍卖会是加西亚家族和猎人协会一同举行的分赃会,不至于请这么多宾客来参加拍卖会。

    可如果只是抬价……谁敢跟莉亚抢东西呀!

    而且,想起了酷拉皮卡,艾莎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气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

    艾莎便开口天真地问道:“我在想,将人体器官做成拍卖品出售,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些残忍呀?”

    “这话可说的不对哦。”帕里斯通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器官是长在活人身上才称为器官,死后,所以东西都会腐烂成一滩烂肉。而这些人体收藏……只是收藏家们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将美丽保留了下来而已。说到底,这只是一批精致的标本而已。”

    “嗯。”莉亚也点了点头,“你很在意这些?”

    “不,我只是觉得,被做成标本的人有点可怜。”

    莉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问她:“你确定这么想吗?艾莎。”

    她一直戴着钻戒的手抚上艾莎的额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然后就放下了。

    “你的想法很危险。”莉亚说。

    艾莎知道莉亚和帕里斯通指的是什么。

    怀璧其罪,窟卢塔族的眼睛就是为他们通往地狱大门的钥匙。

    不过,莉亚明显话里有话。

    “做成标本的人很可怜”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是因为,原来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人吗?

    *

    妮翁忧心忡忡地低着头。

    那些喊价声当然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

    她不知道是谁在和她竞价,不过她也不太在乎是谁,唯一担心的就是和她竞争的人是艾莎,但妮翁知道,艾莎是不太可能凭借自身兴趣去拍下火红眼的。

    可是资金的问题要怎么办啊。

    这倒不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她买下了火红眼又拿不出现金……待会交钱的时候不会还要赊账吧?好丢脸!

    还有拍卖会方提供送货□□吗?

    就在妮翁这么思索的空档,酷拉皮卡的的声音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插入了。

    “你想要火红眼吗?”

    妮翁斜着眼睛疑惑地瞥了一眼酷拉皮卡。

    她不明白酷拉皮卡为什么突然和她搭话,但她现在的确是需要有人替她肯定自己心中做出的那个决定,所以她也就回答了酷拉皮卡。

    “嗯,可是……我觉得拍下火红眼也许会有一点儿风险。”

    妮翁的担忧不无道理。

    他们所在的席位比较靠后,几乎是末排的位置了。

    这些靠后的位置都是位次不怎么好,身份比较低的人的座位。

    周围的人身份也比较杂乱,有不少瞧着虎背熊腰,一脸戾气的人在。

    他们的目光也投在火红眼上面,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展品,想来有点像三教九流之辈,看着有些像黑色势力的一员,其中几个还脸上有刀疤的划痕,瞧着十分可怖。

    刚才妮翁的喊价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也确实在担心,如果自己拍下拍卖品,在没有任何的保护的情况下,要怎么安全把拍卖品带回去,因为这些凶神恶煞的观众,也明显已经盯上了火红眼。

    如果是前排那些名贵,他们可能只是把意图埋在心中,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

    酷拉皮卡显然也知道了妮翁的意思,他也理解这种担忧。

    他主动解释道:“拍下拍卖品后,货品会由猎人协会的人专门送货上门,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听了他的话,妮翁将信将疑,显然是对酷拉皮卡不太放心:“真的吗?”

    酷拉皮卡颔首。

    妮翁依旧忧心忡忡,将信将疑,不过在喊价倒计时的时候,她也终于鼓起勇气举起了号码牌。

    “我出五亿五千万。”

    顿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妮翁紧张的不行,手紧紧握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了,只剩下主持人兴奋的话筒音量在大厅之中传播。

    “五亿五千万一次!这位客户出价五亿五千万!五亿五千万两次!哦!没有人需要这对火红眼了吗?五亿五千万,成交!”

    妮翁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她睁大了眼睛。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捧起的心脏终于尘埃落定,她不由自主的长吐一口气,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太好了。

    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酷拉皮卡的表情却十分的复杂。

    他抬起头看了看最前排的席位,那里静默无声,看上去并没有要参与拍卖的意图。

    这让酷拉皮卡不由得有些迟疑起来。

    他不是很理解莉亚的意图。

    而妮翁的喜悦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彩虹。对她而言,现在的危机才真正地开始了。

    刚才在奉劝妮翁的时候,酷拉皮卡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实。

    那就是,火红眼的安危其他并不重要。

    她不知道,一个形单影只,毫无保护的小女孩坐在鱼龙混杂的观众席里,大摇大摆地拍下展品,这是一件多么引人注目的事情。

    也许她更应该考虑自己的安危。

    因为她自己的价值,远远高于这五亿五千万的火红眼。

    *

    飞坦站在花园的一角,他嘴角叼着一根树叶,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在他的不远处,芭莱娜夫人悠哉悠哉地沏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叶,正慢腾腾地把它们倒进不知道那里端出来的浮雕茶杯里吗。

    这本该是优雅的一幕。

    可这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黑黢黢的墨绿色小花园里传来昆虫翅膀翕动的声音,黑灯瞎火的夜晚,有人却在花园里赏花…?

    天上连月亮也没有,只有影影烁烁的霓虹光从拍卖会那边传来些微的亮。

    这样离奇阴森的场景,也太可疑了吧?

    芭莱娜却不这么觉得,她邀请飞坦一同品茶。

    飞坦理都不理她,靠在一棵树干前闭目养神。

    从刚才开始,飞坦一直试图从这位芭莱娜夫人身上套话,可套来套去,她只是说自己是应莉亚之邀,来到花园里做客。

    做客能做到坟头吗?

    据飞坦所知,芭莱娜是明朗德·约翰逊的原配夫人,早就已经去世多年,如果这里就是她生前最后一面的场所,那应该和传闻中的《芭莱娜夫人》的由来对不上号。

    人人都说,芭莱娜夫人是献祭了自己,成全了明朗德·约翰逊。

    但现在看来,传闻也许还有一点出入。

    可如果芭莱娜是为莉亚所害,这也说不太通,因为画像也的确不在莉亚手中,而是化为了明朗德的念能力。

    见飞坦久久不回答,芭莱娜倒是脾气很好,她语气温柔地邀请芬克斯一同坐下,芬克斯只是短短犹豫了片刻就坐下了,两个人一同品起了茶。

    “怎么样?这茶好喝吗?”

    “好喝。”

    芭莱娜笑了:“你喜欢就好。”

    她的手抚着杯沿,自言自语地介绍茶的来历。

    它们都是花园之中,她亲手栽种的。

    飞坦目光森森,盯着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茶哪来的?

    刚才白色小方桌上就是光秃秃一个,既没有蕾丝桌垫,也没有茶杯,更没有水。

    一颗小石子从他指尖弹出,打碎了芬克斯收中的杯盏,却没有水珠从茶杯中溅出,良好的夜间视力让飞坦认出了茶杯中的东西是什么,他顿时遍体生寒。

    茶杯中的根本不是茶叶,那些粉末状的东西,几乎散成了碎屑一样的墨色。

    这是泥土,还是……骨灰?

    下一刻,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飞坦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里又变为了清澈的水。

    他迅速起身,想要去隔开芬克斯,没想到下一刻,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太阳出现了。

    硕大的太阳,大的几乎遮住了大半的天空,巨大的球体把整个花园都覆盖,就好像他现在在火星的地表,看天际的恒星高速朝他袭来。

    飞坦几乎肯定,自己出现了幻觉,热气迎着面朝着他扑过来,将他的衣服都烧到融化了。

    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武器,警惕地四处观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芭莱娜和芬克斯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花园也消失了,他现在在荒芜的平地上,目之所及只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坑,坑里的景象宛若一个巨大的黑洞,流沙在他脚底下塌落,让他止不住的脚滑。

    头顶的火球还在高速旋转,聚变反应产生的爆炸几乎轰出一个声浪,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效。

    太阳离他越来越近了,飞坦的额头不断的冒出热气,他口干舌燥,踩在沙子上的脚感觉到刺痛异常,四周也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即使他知道这可能是幻觉,但也没有办法无视这种神经性的毒素入侵。

    唯一能够救他的,只有那个深坑。

    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提示他,只要跳进坑里,他就不会热了。

    该怎么想,都应该知道,那坑有问题吧?

    天知道刚才前一脚他还在花园里,后一脚就来到了沙漠。

    飞坦捏了捏手心,一晃神的功夫,他手里的那把铁锹也不见了。

    那么他究竟是在花园里,还是在沙漠里?

    热汗不断从身上冒出,打湿了飞坦的斗篷,墨蓝色的短发全部黏在一起,他的确心情不太妙,火山一般的燥意从心中涌现,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按捺的暴虐。

    刚才芭莱娜是在哪个方位?

    飞坦咧了咧嘴,他瞄准位置后,露出一个无声地笑。

    下一刻,他空空如也的手心,仿佛像握了什么东西一样朝着太阳的方位砸去!

    死吧。

    飞坦的表情冷酷,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火焰从太阳的四周落下,把世界都烧成了一片金黄,包括飞坦自己,也被火包裹了一切,炽热的温度炙烤着他,他感觉自己如同火炉里的铁一样融化殆尽了,只剩下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的位置。

    几行鲜血从空洞的太阳上面留下。

    飞坦目不斜视,冷笑了一下。

    下一刻,幻境消失了。

    他还好好的站在花园里,芬克斯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他的周围,芭莱娜的头被一刀削掉,滚落在地上,沾了点泥巴。

    血从她的眼眶里流出,飞坦狠狠地白了芬克斯一眼,芬克斯见状,尴尬地笑了笑,手中握着的茶壶也也猛地浇到芭莱娜的脸上。

    他悻悻地问:“飞坦,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怎么已经黑了?”

    飞坦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芬克斯啧了一声,还没等他开口,他和飞坦两人都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芬克斯眼珠子转动,他还想问飞坦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长得这么像画像的女人?

    在刚才原来的位置上,芭莱娜的身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扶起了自己的头颅,把它安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头有一点歪。

    算了,歪就歪着吧。

    芭莱娜四处扫了一眼,然后就提起有些脏了的裙摆,飞坦和芬克斯像两个木偶人,只能僵硬地跟着她一起移动回到那个白色放桌上。

    桌上热气腾腾,一杯红茶飘起白色的雾气,传来的却是令人作呕的腥味,芭莱娜将红茶端到飞坦面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不小心歪掉的脖子,热情地说:“好了,快喝吧,这茶凉了可不好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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