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急得直看谢徽,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口中支吾道:“不是的,我....”

    苏奕似乎对当下混乱局面十分满意,抱起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谢徽没有说话,将宋颜的手从他袖子上拿下,手腕一转,顺势将手包进自己的掌心,然后轻轻捏了两下。

    他的掌心温热,好像丝毫不受周遭冷空气的干扰一般,源源传来的暖意让她的心也好似被一床软被包裹,柔软而温暖。宋颜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谢徽依旧目不斜视,看向苏奕的眼神温和之下碎冰沉沉,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拙荆不识大体,如此大恩竟忘登门拜谢,还望苏大人见谅,他日我定会亲自带她到苏大人府上道谢。”苏奕听了他这话,似乎很不在乎,轻蔑地勾起嘴角。

    谢徽没有管他的反应,仍是一拱手。

    “府中有事,还请苏大人容我夫妇二人先行告辞。”说完没等宋颜反应过来,便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

    谢徽人高,走路步子大,拉着宋颜越过苏奕之后越走快,他倒是走得稳,宋颜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后面,冬衣厚重,累得她直喘,几次想开口叫他慢点,奈何刚刚才犯过错被他解围,不好意思再提要求。

    何况她瞧着谢徽的反应着实不善。

    去往府门口的这一路上,谢徽息声缄默,对苏奕的事情只字不提,只顾着疾步前行,也不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她若是没跟上他慢了几步,他便稍一用力拽着她,让她不得不快步跟上。宋颜几次想开口试探他的态度,结果都被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堵在口中。

    月明星稀,夜晚的天空空净,弯月如钩,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颇有些凄意。

    从回廊到谢府,谢徽一路上始终拉着她的手,直到到了镜春阁,宋颜以为他总该和她说些什么,便停在原地等他反应,没想到谢徽一声不吭地拉着她直接进了屋子。

    宋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惴惴不安地低着头跟了进去。

    哪知她后一只脚刚迈进屋,谢徽转身一脚将门踢上,然后稍一用力向前一甩,她踉跄几步朝桌子扑去。

    他在发什么疯?

    宋颜站稳后转身刚要生气,只见谢徽两只胳膊已然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完全箍在怀中。他的脸近在咫尺,屋内安静,宋颜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同他贴的这样近。

    “你......”宋颜欲言又止。

    谢徽因为刚刚多喝了几杯,虽未醉,白皙的面上却也微微发红,带着酒意的气息全然缠在她的身上,呼吸时的气息拂过她的脸,惹得她心尖直发颤。

    “不说说?”他终于开了口,食指勾起她耳边的碎发缠在手上,眼角挑起,动作轻佻。

    宋颜艰难地别过头,却不知道落在他眼里被欺凌的柔弱更激起了他的施虐感。

    “我确实认识苏奕。”

    “在临安。”她补充道。

    “那为什么要骗我?”谢徽似乎心情尚好,一面将她的发丝缠在手上又松开,来来回回玩弄于股掌,一面垂着眼睛看她。许是因为喝得比平日多了些,谢徽平日一向沉静如水的眼中此时多了几分醉惑迷离,像是带了钩子一般勾人。他在她耳旁的动作让她的心中像是有一根绷着的弦被拨来拨去,一双眼睛更是灼在身上,叫人难以镇静。

    宋颜不知如何回答,低着头摆弄着自己腰间的络子。

    谢徽见她这副模样,烦躁地抓起她藕白的手腕,声音低沉了几分道:“宋颜,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能这般大度吧?”

    她的手腕抓在他的手中,有些吃痛,不得不拧着眉头叫他松手。

    看她真的吃痛,谢徽没再用力,宋颜看准时机,迅速将手抽了出来。

    她揉着被掐红的手腕,半是混弄半是不愿继续纠缠地想推开他。

    “你喝醉了。”她随意扯了个借口,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找借口。

    谢徽对她这个蹩脚的借口轻蔑地“嗤”了一声。

    他这“嗤”声让她一下子清醒。她忘了,在谢徽面前,若是他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无法用什么法子糊弄过去,他之前一向对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事情不齿,她今日又在这种情形下犯他忌讳。

    “我醉没醉你心里清楚。”她做过他的陪侍,对他的酒量应该了如指掌,现下倒还能为了躲他睁眼说瞎话起来。

    谢徽冷哼一声。

    他今夜喝得多,醉又没醉。酒精倒也不是毫无影响,确实让人更兴奋了些,也更难把持了些。可他一向冷静自持惯了,与其说是他难以把持,不如说是他根本没想把持。

    他撑在宋颜两侧的手纹丝不动。

    宋颜尚未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仍振振有词道:“就算你没喝醉,那我的事情也没必要都告诉你。”

    哪知她一句话直接将谢徽点着,他将眸中一贯的温和表象瞬间敲碎,滚出惊涛骇浪的震怒,涌起的巨浪冲到顶峰复卷落,谢徽怒极反笑,似了悟般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呢,谢夫人。”他顿了顿,在“谢夫人”三个字前特意拉出一段空白,像是怕她听不清一般咬得很重。宋颜以为他要凭此压她,反驳道:“我们签了‘君子协议’!”

    君子协议。

    经她提醒,谢徽倒是想起来他们两个之间还写过这么个东西。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们就讲讲清楚。不过他们现在这个姿势,不太适合讲这件事。

    下一秒谢徽收了撑在桌上的双手,在宋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弯腰将她横抱着扔到床上,一手压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自己一条腿屈膝跪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颜见这架势,心中一凛。

    只见谢徽缓缓欺身,低头用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毁约了。”说完低头,嘴唇几乎要贴在她的脸颊,然后游移了片刻停在她的耳边,唇瓣微张含住了她的耳垂。

    宋颜脑子“轰”得一声。

    她从未见过谢徽像今天这样,带给她如此危险,一种骏马脱缰,大厦倾颓于一瞬的失控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反抗,但仅凭她的力量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几番挣扎,人未推动,却撩拨起人心中的某种征服的快感,激发出体内如猛兽般的欲望。谢徽难耐地喉结滚动,钳住她的两只手,语气中尽是警告意味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一句话让宋颜内心的恐惧陡然升起,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谢徽的手朝她领口处的纽扣移去。

    一颗纽扣被“啪”地一声挑开,宋颜屈辱至极,眼中瞬间溢满了泪水。“不要。”她满是委屈,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一声,凄厉得似一只坠落的鸣禽最后的哀鸣。

    她赌了一把,赌他最后的清醒,还有那或许存在,又未被她探明的爱怜之心。

    谢徽被喊得回过神,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她的眼中却是失落又心痛。

    她原是还未真的信任过他。他自嘲地笑了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只是他又怎会真的伤害她,不过是因为苏奕的事情被她气到,借机吓吓她罢了。他向来不是个愿意勉强之人,再者说若是他心有歹念,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没想到,在她心里还是觉得他会伤害她。

    谢徽落寞地起身,临走到门口忽然发现屋内还没有点炭盆。

    他们二人刚进来得急,又是这副架势,仆人自然不敢进来打扰,是以屋内至今仍和他们进来时那样冰冰凉凉的。

    他在门口处停了片刻,想了想终究还是折回去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给宋颜盖上,才又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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