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市又是一场大雪。

    向仰从机场出来时,冻的直打哆嗦,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车子驶来,急忙朝着那辆车走去。上车以后,才觉得暖和。

    向爸开着车,坐在后排的向妈正逗晏晏玩。向仰回头看去,当即笃定:“我哥跟我嫂子是出去玩了?还是说趁着下雪天去过二人世界了?”

    要不然向爸也不会仅仅是为了接她,就把向妈和晏晏都带上。

    向仰可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需要这么多人一起来接她。

    “是啊,去南方玩了,前两天还发来视频,穿着短袖短裤要去游泳呢。”向妈说着又拿出放在后排的保温杯递给她,“他们今年过年也不回来,就咱们几个。”

    向爸向妈一向开明,对这种事情也不在乎,更是没有过年就要聚一起的观念。

    甚至宁可大家过年都出去玩,也省的准备年夜饭。

    此刻看着向仰,向妈都忍不住说:“昨天我跟你爸爸还说呢,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带着晏晏也出去玩去。你这回来了,我们就不出去了。”

    正开车的向爸说:“其实也可以让她带着晏晏,咱们两个出去。正好她这次也玩的尽兴了,也该在北川市待一段时间了。”

    车厢内突然静了下来。

    向妈一脸期待的看着向仰,晏晏正吃着奶酪棒,还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盯着向仰看。

    向仰突然觉得保温杯里面装的像是凉水,喝下去,心凉半截儿。

    没见过这种总想着把孩子交给她的父母!

    “拒绝。”向仰干脆利落的回答,“我可带不了她!”

    带孩子太累,她可应付不来。

    见商量不通,几人只得回向家,向妈向爸进了门就去忙着准备今天的晚饭。向仰洗了个热水澡后,匆匆收了一下,就拿着带回来的礼物,去了厨房。

    “我要出去一趟,今天晚上就不在家吃了,你们自己解决晚饭吧。”说完将拎在手上的盒子冲着二老稍稍一抬,“给二老的礼物。”

    向妈猜到她是要去见宁苒,柔声叮嘱:“宁苒现在怀孕了,你要是去见她,这下雪天就别让她出来了。你去找她,去她楼下吃点就行。”

    “我知道了。”

    -

    带着给宁苒带回来的礼物,向仰开车去了宁苒家楼下,随后才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

    两人正如向妈所说的一样,在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点过餐后,向仰将带来的礼物推给她,“给你带的。”

    宁苒毫不客气的收下,又从包里拿出了两个盒子,推给了向仰,“这是之前我跟徐寥出去度蜜月,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礼物,结果被他带去福东市了,昨天才刚从后备箱拿出来。”

    说话间又狐疑的打量着向仰。

    “话说你这次怎么突然想起来出去玩了,还玩这么长时间?”

    之前她也邀请过向仰一起出去旅游,但都被向仰以工作为借口拒绝了。

    这次却突然就出去玩了。

    两人认识那么多年,宁苒太了解向仰的性格了,她一定是有事。

    想了想她工作室的事情,宁苒又问:“因为工作室被污蔑说是抄袭那件事,心情不好,所以出去散散心?”

    可工作室抄袭的事情已经澄清了,到现在工作室也已经交给了许老师运营,一切都回归正轨。

    更何况,以宁苒对向仰的了解,她可不是个会为了工作难过的人。

    一向都是有事就想办法解决,尽可能的不影响心情。

    宁苒越想越觉奇怪,脑子里一闪而过大胆猜想,直接问出来,“你不会是偷偷地谈恋爱了吧?还是说分手了?”

    向仰出去玩了两个多月,烦恼抛诸脑后,彻彻底底的玩了个痛快。

    这会儿被宁苒问起,她也爽快的承认:“是啊,谈恋爱了,又分手了。不过也已经走出来了。”

    单手托着下颌,笑的一脸淡然。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

    “你谈恋爱,竟然不告诉我?”

    宁苒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向仰你太过分了,这种事情你居然都不跟我说!你甚至还已经分手了!”

    “我的事情,我都跟你说,你不跟我说你的事?”

    说话间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见是徐寥打来的,慢悠悠的拿起接听。

    “你在哪?”

    “跟向仰一起在楼下吃饭。怎么了?”

    “哪家饭店?”

    “就我们昨天来吃排骨这家。”

    宁苒没记住店名,还在看向四周,想要找到店名告诉他,但没等她说出店名,徐寥就已经率先说:“我知道了,这就来。”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宁苒疑惑的看着手机。

    她和向仰一起吃饭,徐寥来干什么?

    至少以前她和向仰一起外出的时候,徐寥可没说过要跟着去。

    还说怕给她俩当电灯泡。

    今天就不怕了?

    不到十分钟,点的菜近半都端了上来,徐寥也赶来了。

    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饭店,阔步走近,坐在宁苒身边将外套脱了。

    目光却是在宁苒和向仰之间徘徊。

    似乎是在犹豫。

    毕竟宁苒还不知道向仰和钟延复合过的事情。

    当然,他到现在都还瞒着宁苒。这事一旦说出来,宁苒可饶不了他。

    徐寥想了又想,索性直接说:“上次你跟钟延分手,钟延在宿舍喝酒喝的胃出血。三年前,他来北川市,看见你跟何瑾在一起,回南肃就大病一场,在医院都住了两个多月。”

    “向仰,钟延是真的很在乎你。”

    他没有直说两人复合又分手的事情,反倒是说起了不为人知的往事。

    坐在他身边的宁苒一脸惊愕,向仰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又缓缓舒展,似乎不觉得震惊。

    徐寥又说:“何瑾那件事,他不是有意要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是他无意中发现何瑾出轨,才逼着何瑾跟你提分手。而且在那之前,钟延也想过如果你跟何瑾在一起很幸福,他会愿意祝福你们。”

    “何瑾出轨了?”宁苒惊呼。

    嗓门一时间也大了不少,引的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她又赶忙小声问:“何瑾出轨,钟延又逼着何瑾跟向仰分手,是这样吗?”

    怎么感觉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不对啊,那时候钟延不是应该在国外吗?”

    “他父亲那时候去世,回国一段时间。”徐寥简单解释了一句。

    宁苒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还去过南肃市两三个月呢。”

    可说完又觉出不对劲。

    “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钟延住院是因为向仰?不是因为他父亲去世吗?”

    她问个不停,向仰反倒是依旧平静。

    似乎对这些事根本就不在乎。

    徐寥还以为向仰知道这些事会十分感动,至少也该是震惊的,结果显然是出乎意料。

    但事已至此,徐寥也只能说:“是因为看见向仰和何瑾在一起才病的,不是因为他父亲去世。他跟他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所以他父亲去世,他也谈不上有多难过。说起来,他母亲也早早的离世了。”

    “虽然还有一个姑姑,现在也不联系了。”

    说话间忍不住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外面的大雪天,又感叹:“这大过年的,我都不知道他能去哪过年。”

    “说是要回南肃过年,我看他不一定会回去。”

    余光瞄了眼向仰,徐寥故意说:“不过我更怕他会冲动做傻事。”

    “为什么要冲动做傻事?”宁苒还没反应过来。

    但总觉今天徐寥说的这些话怪怪的。

    可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宁苒看了看突然安静下来的两个人,更觉得诡异。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俩人一定有事瞒着她!

    “徐寥,这到底怎么——”

    正打算逼问徐寥,向仰却突然开口:“我跟钟延复合了,又分手了。”

    三人之间陡然静下来。

    宁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的徘徊,最后仍是气的看向徐寥,抬手就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就是不告诉我,是吗?”

    “向仰不说就算了,徐寥你竟然也敢瞒着我!”

    “嘶——”

    徐寥疼的到抽一口气,急忙道:“老婆,我们之间的事回去再说,先说他们两个的。”

    正事要紧!

    闻言宁苒也只好先松开手,回过头看向向仰,张了张口,却忽地察觉不知道能说什么。

    都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苒问:“他们已经分手了,还说什么?”

    徐寥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说他们复合的事情啊,复合一次,还能复合第二次!”

    但向仰一直都是不吃回头草的性子,能跟钟延复合,已经是出乎意料。

    现在不大可能复合第二次了吧?

    宁苒疑惑的看着向仰,试探着问:“向仰,你还会跟钟延复合吗?”

    “回头草吃了一次又一次,没必要。”

    向仰回答的干脆利落,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徐寥说:“那些事你如果早点跟我说,在我们分手之前,我可能会考虑不分手。”

    “可惜你现在说有点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就再复合一次。”徐寥说的倒是轻巧。

    向仰当即甩他一个眼神,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但摆明是不愿意。

    徐寥还不死心,又说:“钟延是真的很在意你,你真的很难找到比他更在意你的人了。而且他还买了房子,是打算作为你们两个的婚房用的。你……你好歹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向仰却吃着排骨,满意的点头,“排骨不错。”

    说着还特意给宁苒夹了块排骨。

    “吃啊,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状徐寥和宁苒就明白,向仰不愿再提这事了。

    徐寥即便是不甘心,可也不便再多说,生怕惹得向仰以后连他们都不见了。

    至于和钟延复合的事情,三人都没再提。

    天色渐晚,等三人吃过晚饭,从饭店出来时,天都黑了。向仰跟二人道别后,开着车就要回家,路上想的却都是徐寥说的那些话。

    她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了又能怎么样?

    已经分手了,难道还要再复合一次?

    回头草吃一次就足够了,再吃一次,未免有点离谱。

    被扔在副驾驶的手机响起,向仰只好将车子靠路边停下,拿起手机查看。

    陌生号码,还是南肃的手机号。

    总不可能是钟延吧?向仰犹豫了三秒才接通,“您好,哪位?”

    “是我,钟延的姑姑。”

    熟悉的声音响起,向仰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张咄咄逼人的脸。

    原来是钟女士。

    向仰客气道:“钟女士有什么事吗?”

    “钟延是不是在你那里?”

    钟女士口气不悦,像是生气了,又补上一句:“就算在你那里,这大过年呢,怎么能不接电话?我好歹也是他姑姑呢!”

    不接电话?联系不上了吗?

    向仰拧着眉,只能如实说:“他不在北川,我们已经分手了。”

    “又分手了?”

    她近乎是扯着嗓子喊,“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上次你们两个分手,他就差点没命,你这次又跟他分手,他万一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

    “钟女士,分手是我应有的权利,法律没有规定说谈恋爱不准分手。”

    在客户那受气也就算了,在这人面前,向仰可不受这气,“还有,这次分手的主要原因在他!”

    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但想到钟延的事情,向仰终究还是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报警找找,说不定是在南肃哪个地方呢。”

    随即直接挂了电话。

    向仰看着通话记录,时隔两个多月,终究又一次拨打了钟延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半晌,却是无人接听。

    手机收起,向仰想了又想还是给徐寥打去电话。

    刚响了几声,徐寥就接通电话:“怎么了?忘东西了?”

    “钟延不接电话,他姑姑也找不到他。他是不是有了新手机号?”向仰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的徐寥过了几秒才说:“没有,他就那一个号码。如果你打去的电话他都不接,其他人的电话他就更不会接了。”

    “向仰,钟延他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你们之间真的就不可能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尽全力撮合!

    向仰不耐烦道:“先找人吧,你给福东市那边的朋友或者同事打电话问问,看他是不是还在福东市。”

    电话挂断,向仰直接开车去了欣园小区。

    至少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似乎就是欣园小区了。

    但赶到的时候才看见邻居的房东正在贴春联,见向仰回来了,笑着打招呼:“回来过年啊。”

    “是啊,你这房间里的租户……”

    “这房子他不租了,昨天才刚找人来把东西都就搬走了。”邻居忽地想起另一件事,好奇道:“你不是跟他认识吗?不知道他搬走了吗?”

    向仰还真不知道,她以为钟延应该会来这里。

    看来也不在。

    但那些东西既然是要搬走,应该是要送到别的地方。

    她急忙问:“昨天来帮他搬东西的人,您还记得怎么联系吗?”

    “我跟那些人没联系,是那位钟先生让他们来这边等着,又给我打电话,我才过来的。”显然房东也没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没在欣园小区,向仰也不敢过多耽搁,又急匆匆的去建筑师事务所查看,但也没有钟延的身影,甚至连那些员工也都联系不上他。

    向仰就连北川酒店也去看了。

    可依旧是没能找到。

    -

    深夜,大雪纷飞,徐寥开车四处找。福东市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是那天他离开以后,钟延不到一个小时也离开了,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倒像是突然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向仰和徐寥一个多小时后开车聚在一起,将自己找的地方都说了一遍,可要紧的是人没找到。

    徐寥抱怨:“这两个多月,钟延一直在工作。一天都没休息,每天恨不能熬夜到两三点才睡,大早上五六点又起来,他根本就是想把自己累倒了。我早就察觉不对劲了,真是没想到他竟然玩起了消失这一套!”

    说完钟延,转过头就开始斥责向仰:“你也真是的,提分手好歹……你好歹别那么狠心,你至少给他个适应的时间。在福东市你爬山那天,凤竹山出现了山体滑坡的情况,他以为你出事了,吓得腿都软了!”

    “结果回去你就提分手!”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向仰却只回了一句:“徐寥,我任何时候都有提分手的权利。”

    一句话噎的徐寥说不出话。

    得,吵不过,还不占理。

    两人在车外面站着,肩头上都落了层雪,可这雪显然还在不停的下,雪势也越来越大。

    徐寥仰头看天,“他能跑哪去呢?真是邪门了!”

    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吧。

    但能找的地方他们都找了,就剩下南肃那边还没打来电话。

    向仰拿出手机,又给钟延打了个电话,可依旧是无人接听。

    这人还真是玩起了消失!

    站了片刻,两人又都冻的回到了车里,各自朝着不同方向去了。向仰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去哪找,车子只能朝着警局开去。

    但才刚停在警局门口,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过来——

    向仰接通,电话那头却出奇的安静。

    她试探着问:“您好,哪位?”

    可依旧是没有声音,只是静的出奇,像是在一个极度安静的环境中。

    但即便如此,向仰还是觉得对面是钟延。

    “钟延,说话。”向仰口气笃定。

    但电话那头的人却还是不说话,可也没有将电话挂断,似乎只是静静的听着。

    向仰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个电话,可他还不说话,一时间心下怒火再也压不住,“钟延,你能不能成熟点?别玩这一套青春期才玩的戏码?”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吗?”

    “你知不知道钟女士现在也在找你,徐寥也在找你,都已经报警了!”

    可不管她怎么说,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不出声。

    向仰不由得生出一股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吵都吵不起来,向仰的口气也跟着缓和,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解决这件事。

    可他依旧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向仰拿他没办法,又一次说:“钟延,我想见你,把地址给我,好吗?”

    至少先找到人再说。

    原以为这次钟延也不会说话,却意料之外的回了句,“抱歉,打扰你了,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嗓音沙哑,口气中满是歉疚。

    他又一次重复:“抱歉。”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向仰满心的怒火,顷刻间化为愧疚。

    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是他的地址!

    但好在是打过电话了,暂且知道人还活着,就算好事。

    她给徐寥打去电话,告诉对方,钟延已经打来电话了。随后又不情不愿的给钟女士回了个电话,将钟延的事告诉她。

    等开车回到向家楼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向仰坐在车里却迟迟不曾下去,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又一次给那个陌生号码拨过去。

    这次却是没有人接听。

    但这既然是钟延的号码,他就一定会看。

    向仰不死心,又接着给他打电话。

    万幸这次被接通了。

    “钟延,我们见一面,好吗?”向仰竭力保持着冷静,声音也不自觉的轻柔。

    他没说话,但向仰知道他在听。

    她说:“钟延,把地址给我,我去见你。”

    可钟延依旧是不说话,向仰的耐心耗尽,口气也不禁有些着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地址给我,要不然以后就别想再见到我。”

    “钟延,你考虑清楚。”

    她清楚的知道怎么威胁钟延才最有效,钟延也当真是说了。

    “我在岳海市城东万世酒店,1902房间。”

    意料之外的房间号,向仰不禁皱眉。

    他还真是认准了这个房间号。

    向仰松一口气,“我去找你。”

    “向向,”钟延无力开口,像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又说:“你要是来了,我不能保证我们之间不会发生点什么事。”

    “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未必能控制好自己。”

    发生点什么事……

    向仰清楚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但还是坚定道:“我去找你,你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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