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个守城士兵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扭了扭有些酸胀的身体,憋着气往城下看了眼。

    借着朦胧的天色,只见那些流民还不安稳,乱哄哄的样子,他也懒得看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只是认为流民之间为了抢夺那点可怜且他们都看不上的垃圾而已。

    这种情形从流民围城聚集开始,便一直在上演。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不习惯的依旧是那臭气熏天的味道。

    “老王,听说你家儿子病了,怎么样了?”犯困的士兵朝几米外的同僚聊了起来。欲通过聊天提提精神。

    被称为老王的士兵,面色有些潮红,他有些不舒服的扭过头去,略微无力地回应:

    “还好,待会换岗后,我带他去看大夫。李老弟,今晚我得请休一日了。不知头那边允不允。”

    “估计不行吧。头说不少弟兄中暑或受了风寒,不得不休息去了。人手本就不足。”

    老王闻言,心一沉。自己也是染了风寒吗?为什么这般烫热不舒服?但要是自己倒下了,只怕家里人都要饿肚子了。

    一念及此,老王打消了休息一天的念头。继续强撑着。

    随着天色大亮,换岗的人员就位,各自汇报了下情况,便准备下去。

    西城门口,一队十人的兵卒持刀来到门口,走出四人,随着时间一到,同时拉开沉重的城门。

    在他们身后,是二十几个准备出城的人或马车。

    随着城门推开,一股浓郁的臭气扑面而来。这让十名兵卒皆是憋住了呼吸。

    这种情况,对他们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

    十人整装,拔刀列阵,左右各五人往外走去。

    这种举动,他们同样不是第一次这般做。

    每每都有不知死活之人欲要趁开门之际冲入县城,只有杀了几个震慑,才能保证城门的正常。

    几次下来,后面才正常运转。

    然而这次,虽然早已习惯,今日却被外面的情况给吓到了。

    城门外,在随着城门开启的那一刻,大量的流民开始围拢。

    他们一个个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开门的十名持刀士兵。

    闹哄哄的流民群中,有一面黄肌瘦,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女人,正急忙忙抱着一个同样骨瘦如柴却面容赤红的孩子来到城门口,朝守城的士兵跪了下来。

    不顾士兵们拔刀警惕,妇人干裂的嘴唇张开,扯着嘶哑干涸的嗓子,嚎道:

    “大,大人!求求大人救救我孩子,他,他发烧了,求求大人让我们进城看看大夫吧!”

    说着就磕起头来。

    士兵们听到居然是发高热的人,顿时面色一变,连忙后退了几步。

    外面,一个个宛如干尸般的流民紧围了几分距离。

    人群中,有一些人手持石块聚集于中,他们看着士兵所在,目露疯狂之色。似乎在等待什么。

    士兵们见状,立即拔出长刀直指人群,喝道:

    “全部散开!散开!”

    人群顿时纷纷后退了一步。

    结果一士兵一脚踹开妇人,也跟着拔刀怒道:“你儿子没事。你再不离开,别怪我们先斩后奏!”

    忽然,人群之中响起一道声音:

    “别听他们瞎说!是瘟疫!!我们这里出现了瘟疫,是知县不管我们的死活!!”

    听到这两个字,所有人浑身一颤,瞬间恐惧起来。昨晚他们就听到了一些传来的消息。本就担心,现在这般说开,原本还怀疑的人当即就信了。() ()

    “各位,们没看那些士兵都不敢靠近我们吗?是因为我们都染上了瘟疫!我们快要死了!!”

    外面,越来越多的流民围了过来。

    同样的,这种情况也在其它三个城门位置出现!

    也几乎都是一两个得病的流民在城门前跪地哭诉。

    “没错,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得了瘟疫还不管我们,那就是想让我们都死在外面!”

    “我们不想死!我们想要活着!”

    “县里有药!有粮食,有水!!这些都可以救我们的命!让我们进去!!”

    士兵后方,准备出城的人听着外面的群情激涌,也纷纷担心了起来。

    有些人生怕出事,当即转身折返回去。

    “阳儿,现在不好出去啊。”

    其中,满身破烂农户衣着打扮的程宗阳和程陈氏两人,有些警惕地看着外面。

    程宗阳面色凝重地道:“看来是有人知道瘟疫的事情了,这件事在城外传开了,所以这些流民已经压不住了。”

    他想了想,又踮起脚往外面那一层又一层围堵起来的流民群,也是心里一寒。

    这种数量的冲击下,即便他是入品武者也挡不住这些人。

    一旦被推倒,估计都得被踩成重伤。

    当即程宗阳带着自己二婶迅速从城门退走。

    然而,也就在他退走的那一刻,忽然城外爆发出一阵嘶吼声,紧跟着是大量的,拳头大的石头往里疯狂砸来!

    “打死他们,城里有药,有粮食和水!”

    “让我们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我不想死!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

    瞬间,城门口的动乱瞬间爆发!毫无征兆般的暴动了!

    程宗阳面色一变,程陈氏更是面色发白地被她侄子拉着跑。

    流民彻底暴动了!

    十名持刀士兵完全挡不住所有流民的暴动。哪怕砍死一些人也无济于事!

    无数拳头大的石头朝他们飞来,砸得他们浑身剧痛,头破血流。

    这逼得他们不得不往后撤,同时大吼着:

    “关城门!”

    “通报县尊!”

    “快支援!!”

    随着一声声命令的嘶吼,其中几人忍着身上的疼痛和头破血流的情况,迅速进去欲把门关上。

    另外几人挥刀,开始冲来的流民继续奋力砍杀!

    同时,城墙上刚换岗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士兵也纷纷拿刀和枪冲了下来。

    然而,这些流民已经全被挑起了愤怒,最后的一根弦,也因瘟疫的出现,而随之崩断!

    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他们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可是瘟疫的出现,就等于是绝了他们的后路!绝了他们将就,苟延残喘,得过且过的念头。

    所有持刀士兵被砸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一个被接连十几块石头砸中头部,当场倒地昏迷了过去。

    害怕、后退、喊人的画面,更是激起了流民们心中的另外一种本能――厮杀!

    从生物的角度看,人和动物并没有区别。动物为了生存而厮杀,为了食物而厮杀!人类同样会为了生存和食物而厮杀。

    周遭的咆哮声,吼叫声以及惨烈的血色场面,彻底激发了所有流民心中的这一股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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