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事如棋,皆难预料。

    当她兴冲冲到了伦敦后才发现那里只是个虚拟地址,根本找不到哪怕苏迟的半个身影。

    。

    一年后

    上官凌波已经在这一年中飞了第一百零八趟,她不仅把伦敦所有医院、公司、商会、华人区白人区甚至黑人区全都转遍,还辐射到周边其他的乡镇城市,乃至远到法国比利时荷兰德国……

    能想到的,转到的,能去到的,所有地方,她都跑了个遍,问了个遍,可是,依然没有一丁点苏迟的消息,除了她手中纂着的那张写有:L.B.Interconnection data的字条。

    上官凌波漫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感觉自己像个丢了躯壳的游魂一样。

    没有苏迟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苏迟,你在哪里呢?这世界太大了,苏迟啊,我找不到你啊……

    这一年里,上官凌波犹如空中飞人,三分之一时间都在天上飞,三分之一在异国他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苏迟。在国内的时间少得可怜了。

    而这仅有的少得可怜的时间里,她又经常用来看那个仅有1分22秒的视频,和发呆。

    这个业界女强人,令对手公司闻风丧胆的女斗士,跺跺脚金融界颤三颤的顶尖人物,现在,已经对公司事物全不上心了!

    一年时间啊!沉舟侧畔千帆过尽啊!

    总秘看着不断下滑的经营数据,独自藏在自己办公室里哀嚎。

    他虽然异常理解自己顶头上司的疯狂行为,也是真的十分惦记苏先生的情况,可是,自家老小也是要恰饭的,好的哇!

    看着总裁一直这么消沉,Alan想,原来,时间并不能治愈一切。

    可是,上水集团国内国外几十万员工不能就这样陪总裁疯啊!虽然集团底子厚,这一年没有大的业务进展,吃着老本也能让这群人过的舒服,但以后呢?照这样发展下去,再厚的老本儿也会坐吃山空!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要有所行动!要自救!

    总秘溜光的脑门上写满了主意。

    一小时后,上水大厦二十九层,集团旗下发展最好的子公司之一,“嘉尚数控”公司的总经理克劳斯·汤,接到了来自头顶五十六层,那位全集团离那个女人最近的,集团总秘的私人电话。

    电话里总秘一改往日公事公办。严谨刻板的语言风格,而是一上来就呵呵呵得笑起来,笑得克劳斯心中发慌:“安总,您,是有什么指示吗?”

    克劳斯·汤,本名叫汤克申,本地人,家境殷实。父亲是上水集团下属两间子公司的董事,他留学归来子承父业,直接进了上水集团。

    克劳斯高大帅气,受父荫进入上水,做了一名高级顾问。

    他人机灵,业务能力也好,又有自家的关系人脉打底,不过三年就受到了当时已任总裁的上官凌波的注意。

    那时的上官凌波,意气风发,指点天下。她既敢用人,也有慧眼,心思灵活,手段狠辣。她黜落了一批不作为,只想论资排辈等饭吃的老人,提拨起来一大批有能力有闯劲儿的年轻人。

    后来的许多骨干,包括董盛也是她那时提拨起来的。

    克劳斯就在那时被上官凌波看中。

    因为他在国外学得是数据科学,而大数据在国内的发展相对比较年轻,国家又高度重视和支持这方面的发展,有政策和资金倾斜。经常往国外跑,对国外数据发展十分了解的上官凌波预计,国内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大数据技术在国内将大面积发展。

    上官凌波看中了克劳斯的专业和能力,并不因为他年轻,反而给予他足够信任,让他放手一搏,创立了“嘉尚数控公司”。这家子公司也不负她的重望,仅三年时间,就回报给集团不菲的业绩收入。

    上官凌波从不吝啬对优秀人才的赞誉,她曾人前人后夸过克劳斯无数回。且以她那张狂胡闹的性子,也跟克劳斯在酒场上玩得十分开心过。

    那时就曾经流出过一些传言。

    传说上水的年轻女总裁十分喜爱她自己大厦二十九层的某位男士,于是,在业务分配上便向那位男士倾斜了许多,致使人家业务分外出色,业绩疯长。

    又有传说女总裁某年某月某日,深夜,与那位男士相谈甚欢得到很晚很晚,之后,传得便更加讳莫如深。

    于是,便有了更多捕风捉影的证据:什么大厦只有二十九楼与顶楼的地板从电梯口开始数,数到第一十一块,两层楼的第一十一块地板颜色是一致的,那明明是一种隐秘的表达,叫做:一生一世。

    什么常常会有人看到,加班到深夜的总裁刚刚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二十九层某间极核心办公室的灯就也熄灭了……

    当然,更有甚者,中层会议上,总裁总是会不自觉得望向论资排辈坐以未席的,那位男士。

    各种传说,说得有鼻子有眼,有理有据,就差直接说出那位男士的名字“克劳斯”三个字了!

    对于这些风传,上官凌波是从不理会的,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土匪一个,还能怕了这些风流韵事的传言?是以她听到也如没听到,照样在克劳斯业绩出众时大加赞赏,不吝表扬。

    虽然总裁一身轻松,跟本不把这事儿当事儿,可是总秘却不能不把事儿当事儿!

    Alan记得自己当年费尽心思扫清那些,有碍总裁形象的一切传言时,曾对这位年轻帅气的总经理留了点心思:这家伙确实业务能力出众,家世也干净,行事也靠谱,又知道上进,嗯——对自家总裁也,非常的仰慕且异常的殷勤。

    已经被自己大脑门拖累得一根头发都不好好长的总秘,绕着千八百个心眼子想:这些个传言谁又能说得准,是不是从他自己那里传出来的呢。

    这样想着当年,而今的Alan就把电话挂了过去。

    怎么也要拼一拼,既然时间治愈不了一切,那么,一段新恋情的开始,肯定能治愈一些的吧!——至今未娶的总秘与他家总裁有个一致到惊人的特点,那就是:总会思靡靡又想非非的对自己一窍不通的感情自以为是。

    “克劳斯,哈哈哈,你不要这么客气的称呼嘛,”总秘将居高临下的谦逊拿捏得恰到好处,又露出那么一点点私交很近的亲昵感:“我看你晚上没安排行程,不如一起吃个饭?”

    “好的呀!好的呀!”这是来自五十七层还是仅仅只是五十六层的邀约?克劳斯一时无法分辨,便明显不可拒绝。

    克劳斯满心疑惑盖过了欣喜与激动,他马上让助理……不,还是自己动手。他马上登陆公司内网,查看了一下总裁的今日行程,对外公布的,依然是:----

    唉,算了,最近这一年,那女人行踪很是诡异,常常几天几周的不见人,有时他想要向她汇报工作或者报批项目,那是根本找不到人的。只能找总秘,就一拖再拖,直到要把项目拖黄掉,才会等来她的批复,又往往是简单的:自行决定!

    她……到底在忙什么!

    克劳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自己上司的喜爱。

    他实在太欣赏她了!那简直是太阳一般存在!简直是光芒四谢,耀得人根本睁不开眼,根本不敢直视女人啊!

    自从踏入集团,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开始,克劳斯就深深被她的霸气、骄傲、明艳和掌控一切的沉稳深深吸引了,他远远近近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尝试着一步步走近她。

    总秘与克劳斯的饭局在愉快的谈笑风生中结束。席间,克劳斯本着一位尽职的员工应有的操守,没有多问一句不该问的。总秘本着集团核心人物和优越地位的关键性,也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

    只是,两人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聊起了近期多雨的天气。

    聊着聊着,总秘忽然想起什么的叹了一口气:“唉,看我,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经常忘东忘西,”他摸着自己的光滑溜圆的头顶,仿佛毫不经意:“总裁好心,几次要我不用守着她加班,说她自己也喜欢下班后在街上溜达溜达。我就真的走了,连个雨伞也忘留下。”

    克劳斯也许是酒喝得有些多,似乎连他这话听都没听到,便又给他斟上一杯,直接将自己杯子碰过去:“安总,可别忘了我们周未约好的打球就行!哈哈哈!”

    两人在哈哈哈声中各自回家去了。

    细雨纷飞的晚上七点,员工都已下班,大厦安静异常,总秘千推万挡,胡弄那个魂游天外的顶头上司说,自己家里有事。转头就已经走得影都没有。

    刚刚与派往世界各地的探子又再次确认寻找无果后,上官凌波心绪沉沉,揉着湿润酸胀的眼睛,一步一步往雨中走去。

    她又想起,那天,纷纷丝雨织成了一团盛开的花梦,那人,打着青伞,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心头悸动,又忍不住再次向那弄堂走去。

    细雨钻入她的脖领,淋湿她的头发,冰冻她的心头。

    她冷得打个寒战,一把伞挡在她头顶,隔开寒冷的雨丝,同时,身边传来一声温厚又关爱的责备:“怎么下雨都不打伞呢?”

    她抬头,便看到被雨水打湿的暗夜里,那人的笑脸。

    可只一瞬,笑脸就变成了克劳斯的模样。

    上官凌波一时没有反应,便怔愣在细雨与黑夜之间,怔怔的,忧伤的,期待的望着克劳斯。直到对面的人又温和的加了一句称呼:“上官总裁?”

    她幡然醒过来,掉头就走。

    克劳斯追了过去,为她撑了一路的伞。

    也许因为同样在雨里相遇,同样相遇在那条小路,或者是因为那一刹那的恍惚,让她竟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从那晚起,上官凌波身边便总有克劳斯的陪伴。

    上官凌波终于又恢复以往的女强人模样,不再一趟一趟往国外跑。她似乎听从了总秘的建议,接受克劳斯明明暗暗的殷勤。她也能抽个时间同他去吃饭,也同他嘻笑言开,也同他出双入对。

    只是,只有克劳斯知道,那个女人,他的总裁,他仰慕着的人,似乎,总是让他琢磨不透。

    她似乎郁郁不甚开怀,却在大家玩笑时玩得很嗨。她从不主动约他见他,却又对他的暗送秋波一概接纳。她与他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一对,却依然故我出入欢场。

    应是,一个成功女人的特质吧!克劳斯自我安慰的想着。

    他却不好意思将他的这种感受告诉大恩人Alan,他们并未捅破的那层窗纸,还需要保持。总秘可不能摊上出卖总裁私人喜好与私人行踪这种事,所以,一切只在不言与言它中。

    总秘老怀甚慰得看着又屁颠颠跑到顶层献殷勤的克劳斯,嗯,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力!话不需说破,事情已然办成了这么完美!

    从那次与克劳斯见了面后,总裁大人明显心绪上升,五十七楼不再阴云密布,他Alan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一边操心着自己的总裁大人是不是又不告而飞,一边操心着集团的收益是不是一季不如一季,一边还得打着小算盘,盘算着给老家的父母再寄多少银钱既不显得自己小气,又能留够了花销。

    累啊!

    好在克劳斯的出现,让总裁又活过来了!她不再四处乱跑,而能够安心坐在她的办公室,整个集团有她的身影出现,便是一针强心剂!那些了解内部运营的高管们现在屁都不再放一个了,都安安生生各自就位干自己事情去了。

    一切,又回归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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