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瞿雪风同廖宇立前往长乐宫。
把同余瑶的对话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如实相告之后，饱经世事的老将仍是眉毛皱起，不赞同道：“即使如此，王爷也不可以身犯险。”
但不以身犯险又如何？
在瞿雪风进城之前，廖宇立已经遣人将皇宫搜了千遍万遍，莫说是虎符，就连一个可能的存放虎符的匣子都找不到。
长乐宫里那位主又软硬不吃。
廖宇立深感棘手，但仍斩钉截铁道：“眼下仍是国事为重，王爷，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虎符那等虚物，日后再寻也是一样的。”
很难说廖宇立没有担心余瑶事后出尔反尔，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空手套白狼的隐忧。
总之，依照余瑶先前行事，廖老将军十分正常和理所当然地觉得，余瑶所说之话仍有待商榷，瞿雪风想带余瑶出城的建议也仍待细想。
瞿雪风淡淡笑道：“此次行动也并非只是因虎符之故。外头北军蠢蠢欲动，似是已经察觉我已入城，又惮忌于我恐怕做无谓之牺牲，正是迟疑不定、两边摇摆之时，兵家有云：‘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①此时正是用计的大好时机，想来将军也不愿看底下兵士枯守皇城，不能突围，此番出去，也正是为了交通内外，伺机而动。”
他话里说得坚决，显然是不肯再改变心意的了，廖宇立即使有心想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终叹一声，道：“既如此，那末将等王爷平安归来。”
瞿雪风微笑：“还仰仗廖将军在城内应援，以免雪风回来之时失去立足之所。”
廖宇立哈哈笑几声，脸上沉凝的神色散去，直言王爷大可放心，定不负所望。
本性使然，计策已定之后，廖宇立会全力以赴，不作他想。
瞿雪风笑道：“有劳廖将军。”
廖宇立道：“尚不知王爷要带何人前往？”
“此次宜轻装简行，不宜喧哗。是以原本只打算叫我的亲兵王猛，以及公主，只这三人。待晚间乔装作出城难民，也好便宜行事。”
说到此处，瞿雪风微微正色起来：“正是因只有这三人之故，城内留下的一应亲兵卫士，还望廖老将军照看一阵。我等行踪，也合当保密。”
就是说要廖宇立对瞿雪风等人的行踪略作遮掩了。他自己手下的亲兵自然不怕，倒是怕别个……
廖宇立沉吟道：“王爷是怕……”
“总不能百密一疏，只是作个防范罢了。”
廖宇立周身一凛：“是。末将定多作留意。”
该说的话已说尽，该预备的事已预备，二人加快脚步正要往长乐宫。
却见素来快人快语，就连有与瞿雪风不同意见都肯直言相告、当面说出的廖宇立神色支吾起来，一张脸比起之前劝瞿雪风回心转意时还要沉凝，还有很明显的心头尴尬、不知该说不该说的神色。
瞿雪风留意到，不免惊奇：“廖将军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
他甚至停下脚步，以为能让廖宇立这般为难顾虑的，定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不免眉头皱起，准备侧耳细听。
廖宇立尴尬道：“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朝中文人先前示意过，叫我……不，末将问问……”
“什么？”
廖宇立横下一条心，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叫末将问问，王爷先前带回来的女子，是王爷的……”
他心头尴尬不已，觉得自大难初起之时，自己就管东管西，现在还管到瞿雪风后宅里去了，就显得不伦不类。
他素来都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之人，守城之事几乎让他焦头烂额，当初瞿雪风入城，减轻他压力，他自然大喜过望，也留意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刻，还随军带着一个女子。
心头奇怪是奇怪，但也不欲多加理会，心说难不成在这种时刻，瞿雪风身边有什么人没什么人，他自己心中没数，还需得他们这帮朝臣担心？
但文臣们硬是要他去问问瞿雪风与那女子的关系，说若是夫人合该加派人手保护，是其他什么人又该如何如何。
廖宇立心中气结，道溜须拍马诸位大人以后再说也不迟，真要有那个心，自己去问不就得了！
但大人们却道，瞿雪风自进城后只与廖宇立交谈，对他们文臣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这话是万万问不出口。况且保护好爷心中看重之人，对王爷而言也是好事，起码心头少份记挂。
一番七嘴八舌，廖宇立迫不得已来问瞿雪风来了。
他额头冷汗出，只说自己一张脸是没有了，被自己亲自拿在脚下踏。
瞿雪风愕然一阵，后竟是冷笑起来：“廖将军怎会问如此事宜？”
廖宇立窘然。
“想来只有那群闲赋着的大人们才有心思关照这些小事。”
说起这群文臣，就是瞿雪风脸上都带着厌烦之色。
此次入城，他都已经有意远离这些文官，但他们还是不依不挠凑上来。
正事不干，闲心倒是一堆。
他面无表情：“劳廖老将军转告，那女子是我结拜义妹，她的安危自有我部亲兵负责，就不消他们几位大人操心了。紫珠虽不懂武艺，但医术却极是在行，一路来不知照料我部亲随凡几，大是有功。诸大人若真想为我效力，不如歇歇心思，抑或投笔从戎，披挂上阵。”
言毕，冷笑着大踏步往前去。
廖宇立留在原地恭敬听瞿雪风说完，心头却是一松，甚至可说愉快。
虽则这番话说得不留情面，但所幸不是针对他，他自己也是对那群讲究礼节的腐儒们不耐烦，这回把瞿雪风的话原样传递过去，群臣们为了自己的脸，也不会再来骚扰他。
秉性耿直、刚正不阿、不喜阿谀的廖老将军想了想，发现自己被瞿雪风“骂”了一通后，反而摆脱了一个大麻烦，不由头暗点，心里松，快步赶了上去。
与此同时长乐宫门外，余瑶将跟在身后的亲兵王猛一脚踏倒，“唰”地抽出他腰侧长剑，剑指他冷然道：“莫以为你是瞿雪风亲随我就不敢杀你！”
王猛猝不及防仰面就倒，脸涨得通红，脾气也犟，粗声道：“若是能得公主转意，卑职也算死得其所。”
“蠢材！”
余瑶一声冷笑，手上还待使力遂了他心愿，就听一道急声：“殿下！”
她一顿，厌烦地蹙紧双眉，也不抬头，手一收把剑飞扔一旁，脚上一踢，正正踢在王猛腰腹：“这次便宜了你！”
她继续冷笑着，看也不看对面赶来的二人，旋身进殿，“哐当”一声，殿门大力合拢，明显是不再欢迎访客。
瞿雪风急急赶来的步子在到王猛身边时骤然一缓。
廖宇立关心道：“王统领可曾受伤？”
呆呆的王猛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卑职无碍。”
把同余瑶的对话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如实相告之后，饱经世事的老将仍是眉毛皱起，不赞同道：“即使如此，王爷也不可以身犯险。”
但不以身犯险又如何？
在瞿雪风进城之前，廖宇立已经遣人将皇宫搜了千遍万遍，莫说是虎符，就连一个可能的存放虎符的匣子都找不到。
长乐宫里那位主又软硬不吃。
廖宇立深感棘手，但仍斩钉截铁道：“眼下仍是国事为重，王爷，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虎符那等虚物，日后再寻也是一样的。”
很难说廖宇立没有担心余瑶事后出尔反尔，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空手套白狼的隐忧。
总之，依照余瑶先前行事，廖老将军十分正常和理所当然地觉得，余瑶所说之话仍有待商榷，瞿雪风想带余瑶出城的建议也仍待细想。
瞿雪风淡淡笑道：“此次行动也并非只是因虎符之故。外头北军蠢蠢欲动，似是已经察觉我已入城，又惮忌于我恐怕做无谓之牺牲，正是迟疑不定、两边摇摆之时，兵家有云：‘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①此时正是用计的大好时机，想来将军也不愿看底下兵士枯守皇城，不能突围，此番出去，也正是为了交通内外，伺机而动。”
他话里说得坚决，显然是不肯再改变心意的了，廖宇立即使有心想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终叹一声，道：“既如此，那末将等王爷平安归来。”
瞿雪风微笑：“还仰仗廖将军在城内应援，以免雪风回来之时失去立足之所。”
廖宇立哈哈笑几声，脸上沉凝的神色散去，直言王爷大可放心，定不负所望。
本性使然，计策已定之后，廖宇立会全力以赴，不作他想。
瞿雪风笑道：“有劳廖将军。”
廖宇立道：“尚不知王爷要带何人前往？”
“此次宜轻装简行，不宜喧哗。是以原本只打算叫我的亲兵王猛，以及公主，只这三人。待晚间乔装作出城难民，也好便宜行事。”
说到此处，瞿雪风微微正色起来：“正是因只有这三人之故，城内留下的一应亲兵卫士，还望廖老将军照看一阵。我等行踪，也合当保密。”
就是说要廖宇立对瞿雪风等人的行踪略作遮掩了。他自己手下的亲兵自然不怕，倒是怕别个……
廖宇立沉吟道：“王爷是怕……”
“总不能百密一疏，只是作个防范罢了。”
廖宇立周身一凛：“是。末将定多作留意。”
该说的话已说尽，该预备的事已预备，二人加快脚步正要往长乐宫。
却见素来快人快语，就连有与瞿雪风不同意见都肯直言相告、当面说出的廖宇立神色支吾起来，一张脸比起之前劝瞿雪风回心转意时还要沉凝，还有很明显的心头尴尬、不知该说不该说的神色。
瞿雪风留意到，不免惊奇：“廖将军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
他甚至停下脚步，以为能让廖宇立这般为难顾虑的，定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不免眉头皱起，准备侧耳细听。
廖宇立尴尬道：“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朝中文人先前示意过，叫我……不，末将问问……”
“什么？”
廖宇立横下一条心，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叫末将问问，王爷先前带回来的女子，是王爷的……”
他心头尴尬不已，觉得自大难初起之时，自己就管东管西，现在还管到瞿雪风后宅里去了，就显得不伦不类。
他素来都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之人，守城之事几乎让他焦头烂额，当初瞿雪风入城，减轻他压力，他自然大喜过望，也留意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刻，还随军带着一个女子。
心头奇怪是奇怪，但也不欲多加理会，心说难不成在这种时刻，瞿雪风身边有什么人没什么人，他自己心中没数，还需得他们这帮朝臣担心？
但文臣们硬是要他去问问瞿雪风与那女子的关系，说若是夫人合该加派人手保护，是其他什么人又该如何如何。
廖宇立心中气结，道溜须拍马诸位大人以后再说也不迟，真要有那个心，自己去问不就得了！
但大人们却道，瞿雪风自进城后只与廖宇立交谈，对他们文臣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这话是万万问不出口。况且保护好爷心中看重之人，对王爷而言也是好事，起码心头少份记挂。
一番七嘴八舌，廖宇立迫不得已来问瞿雪风来了。
他额头冷汗出，只说自己一张脸是没有了，被自己亲自拿在脚下踏。
瞿雪风愕然一阵，后竟是冷笑起来：“廖将军怎会问如此事宜？”
廖宇立窘然。
“想来只有那群闲赋着的大人们才有心思关照这些小事。”
说起这群文臣，就是瞿雪风脸上都带着厌烦之色。
此次入城，他都已经有意远离这些文官，但他们还是不依不挠凑上来。
正事不干，闲心倒是一堆。
他面无表情：“劳廖老将军转告，那女子是我结拜义妹，她的安危自有我部亲兵负责，就不消他们几位大人操心了。紫珠虽不懂武艺，但医术却极是在行，一路来不知照料我部亲随凡几，大是有功。诸大人若真想为我效力，不如歇歇心思，抑或投笔从戎，披挂上阵。”
言毕，冷笑着大踏步往前去。
廖宇立留在原地恭敬听瞿雪风说完，心头却是一松，甚至可说愉快。
虽则这番话说得不留情面，但所幸不是针对他，他自己也是对那群讲究礼节的腐儒们不耐烦，这回把瞿雪风的话原样传递过去，群臣们为了自己的脸，也不会再来骚扰他。
秉性耿直、刚正不阿、不喜阿谀的廖老将军想了想，发现自己被瞿雪风“骂”了一通后，反而摆脱了一个大麻烦，不由头暗点，心里松，快步赶了上去。
与此同时长乐宫门外，余瑶将跟在身后的亲兵王猛一脚踏倒，“唰”地抽出他腰侧长剑，剑指他冷然道：“莫以为你是瞿雪风亲随我就不敢杀你！”
王猛猝不及防仰面就倒，脸涨得通红，脾气也犟，粗声道：“若是能得公主转意，卑职也算死得其所。”
“蠢材！”
余瑶一声冷笑，手上还待使力遂了他心愿，就听一道急声：“殿下！”
她一顿，厌烦地蹙紧双眉，也不抬头，手一收把剑飞扔一旁，脚上一踢，正正踢在王猛腰腹：“这次便宜了你！”
她继续冷笑着，看也不看对面赶来的二人，旋身进殿，“哐当”一声，殿门大力合拢，明显是不再欢迎访客。
瞿雪风急急赶来的步子在到王猛身边时骤然一缓。
廖宇立关心道：“王统领可曾受伤？”
呆呆的王猛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卑职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