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记忆。
陆桑一这才抬头直视对面的机器人。难怪她一直与他形同陌路，原来这个柯巫根本就不认识他。
“我的疑问不比你少，我不知道柯巫的残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也是她，是不是不止一个你。”
陆桑一回忆起那些年他的感应共振：“我以前遇到过很多......”
柯巫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肯定：“她们都是。”
她们。
柯巫的回答超出了陆桑一理解能力的范围，他扶着头，过往的每次感应共振在记忆中快速翻阅，最后缓缓停在中心城，他被人从恐怖袭击中救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很多个柯巫，但有一点陆桑一知道，柯巫不想让他死。
在中心城是如此，刚才柯巫的残影也是一样的想法。
就这么一问一答不知道要拖多久，柯巫索性全部摊开说明：“我们离开前的那个实验室里有个大脑，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我的大脑，而那时候出现的残影，是属于本体柯巫的。”
“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是柯巫了，从进入中心城后，你就一直在试探我，后来我回想了一下，在救下你之后，你就不太对劲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察觉我属于觉醒生命，才会这么试探我，没想到......”
陆桑一说：“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有自己的意识。”
柯巫：“你是凭什么判断的。”
陆桑一：“眼神，第六感，和共鸣。”
这段话后两人沉默一阵，各自消化着庞大的信息量，接着又继续揭开旧伤疤。
“我在一个人的记忆里看到过你，杜风伊，还有李复如，”柯巫说，“包括刚才来的时候我遇到过一群小孩，他们是“实验品”，应该已经被转移走了，其中一个女孩也叫杜风伊，他们和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纪朗到底在做什么？”
陆桑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久久注视着柯巫：“我们都是实验品，被创造出来的，实验品。”
陆桑一理了理纷乱的思绪，他想，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纪朗说起吧，这样会更清晰。”
“纪朗是个科研狂人，年轻的时候他就成为业界有名的科学天才，研发新兴事物和创造让他觉得自己是造物主，他痴迷沉浸在科研上面，但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他开始凭借名气创办了一个科研组织——共研会。”
“共研会聚集各种人，不分男女老少，人品善恶，只要你有独特的技术，超绝的天赋，就会被吸纳其中，刚开始，共研会还只是一个为人类探索未来的组织，后来就慢慢变了，这个组织为了测试实验，采用了真实的人来测试。”
吉栗倒了杯水给陆桑一，他喝下去润了润喉，继续说着：
“你知道人性的，一旦有了开始，就无法停下来，逐渐的纪朗开始对关于人类的测试非常感兴趣，这时，共研会里有人对他提出了一个想法——转基因人类。”
“修改胚胎的基因，灌输高智商天才们的经验记忆，然后再从小培养这些胚胎长大成人，看看他们会不会突破人类的身体机能，成为超人类。”
“纪朗非常热衷创造这件事，于是第一批转基因婴儿诞生了，一共有十个，这十个婴儿从小被关在培育基地生长，定期检查身体各项指标，大脑发育完善度等等......”
陆桑一：“我就是这十人之中的一个。”
柯巫静静地凝视着陆桑一，她张了张嘴：“有我吗？”
毋庸置疑，其实并没有问的必要，但柯巫想要有人回答她。
“有。”
“有杜风伊吗？”
“有。”
“有李复如吗？”
“有。”
“还有谁？”
“安松云，宋化，游京......”
柯巫不再追问，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陆桑一这时忽然说：“你和杜风伊的关系最好。”
谁？陆桑一说了谁？
柯巫像是选择性耳鸣似的，愣愣地看他，直到陆桑一又重复了一遍。
杜风伊，杜风伊，她死了，是柯巫亲手杀的。
“她死了。”柯巫自言自语。
“她离开中心城之前，身体就不太好了，那时候最多还能再撑半年。”陆桑一说。
“我真的认识她......”
柯巫的手一点点攥紧，她一直都在否认这个可能，哪怕是在李复如的意识里看到杜风伊，她都在否认。
不会的，哪有这么巧，柯巫怎么会和杜风伊认识呢。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杜风伊，那个半身白骨的女人被嫁接在骨蝎的身上，她死在了异变后的人工园林里。
那里血腥，灰暗，到处是难闻的腐烂气味，她怎么会在那呢？
长久的负面阴暗情绪堆积在柯巫心头，终于在这刻反扑了回来。她没有关于杜风伊的任何记忆，可意识本能的让她懊悔，痛苦，自责。
柯巫坐在地上紧紧揪着心脏位置的裸露线路，肩膀抽动颤抖，她哭的无声无息，没有泪水，没有鼻涕，没有情绪上涌的难以喘息的感觉。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
她们曾互相抱着取暖，在污秽的泥土里求生，最后的相见却是那样的场景。
她是个被混蛋嫁接的物种，她是个掠夺别人躯壳的杀手，她们最终都变成了怪物。
“你死了...之后，”陆桑一似乎有些哽咽，“我们找不到你的尸体，只能把你的遗物烧成灰，分成两份，杜风伊一份，我一份，她那时候很绝望，不想和我们再有任何牵扯，”
陆桑一回想起那天，杜风伊穿着一身黑裙，带着宽檐帽子，环抱着骨灰坛，她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杜风伊背对着他：“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们也不要去找我。”
陆桑一：“你的病......
杜风伊：“撑不了多久我就去陪她了。”
面容姣好的女人脸色近乎透明，嘴唇上的皮开裂翘起，一双柔和的眼睛里死气沉沉，她抱着骨灰坛离开了，离开时阳光倾斜，落在她眉眼上。
杜风伊有片刻恍惚，她仿佛想起小时候柯巫躺在她裙摆上晒太阳，柯巫那时候很皮，把她的丝带扯成一条条的。
杜风伊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
一个逝去的人，想起另一个人的逝去。
......
柯巫隔了很久才回过神，她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问：“你是说，她带走了我的骨灰坛？”
陆桑一点头：“对，我想，她应该会找个地方埋葬你，离开中心城后她在衡定不远处建造了人工园林......”
后面的话柯巫听不到了，脑域里全是电流噪音，嗡嗡的响个不停。
埋葬，园林，墓碑。
辐射异化后的人工园林有一座白色墓碑，那是最干净的地方。
骨蝎守护在那里，杜风伊也守在那里。
她们永远守着柯巫。
陆桑一这才抬头直视对面的机器人。难怪她一直与他形同陌路，原来这个柯巫根本就不认识他。
“我的疑问不比你少，我不知道柯巫的残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也是她，是不是不止一个你。”
陆桑一回忆起那些年他的感应共振：“我以前遇到过很多......”
柯巫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肯定：“她们都是。”
她们。
柯巫的回答超出了陆桑一理解能力的范围，他扶着头，过往的每次感应共振在记忆中快速翻阅，最后缓缓停在中心城，他被人从恐怖袭击中救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很多个柯巫，但有一点陆桑一知道，柯巫不想让他死。
在中心城是如此，刚才柯巫的残影也是一样的想法。
就这么一问一答不知道要拖多久，柯巫索性全部摊开说明：“我们离开前的那个实验室里有个大脑，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我的大脑，而那时候出现的残影，是属于本体柯巫的。”
“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是柯巫了，从进入中心城后，你就一直在试探我，后来我回想了一下，在救下你之后，你就不太对劲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察觉我属于觉醒生命，才会这么试探我，没想到......”
陆桑一说：“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有自己的意识。”
柯巫：“你是凭什么判断的。”
陆桑一：“眼神，第六感，和共鸣。”
这段话后两人沉默一阵，各自消化着庞大的信息量，接着又继续揭开旧伤疤。
“我在一个人的记忆里看到过你，杜风伊，还有李复如，”柯巫说，“包括刚才来的时候我遇到过一群小孩，他们是“实验品”，应该已经被转移走了，其中一个女孩也叫杜风伊，他们和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纪朗到底在做什么？”
陆桑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久久注视着柯巫：“我们都是实验品，被创造出来的，实验品。”
陆桑一理了理纷乱的思绪，他想，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纪朗说起吧，这样会更清晰。”
“纪朗是个科研狂人，年轻的时候他就成为业界有名的科学天才，研发新兴事物和创造让他觉得自己是造物主，他痴迷沉浸在科研上面，但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他开始凭借名气创办了一个科研组织——共研会。”
“共研会聚集各种人，不分男女老少，人品善恶，只要你有独特的技术，超绝的天赋，就会被吸纳其中，刚开始，共研会还只是一个为人类探索未来的组织，后来就慢慢变了，这个组织为了测试实验，采用了真实的人来测试。”
吉栗倒了杯水给陆桑一，他喝下去润了润喉，继续说着：
“你知道人性的，一旦有了开始，就无法停下来，逐渐的纪朗开始对关于人类的测试非常感兴趣，这时，共研会里有人对他提出了一个想法——转基因人类。”
“修改胚胎的基因，灌输高智商天才们的经验记忆，然后再从小培养这些胚胎长大成人，看看他们会不会突破人类的身体机能，成为超人类。”
“纪朗非常热衷创造这件事，于是第一批转基因婴儿诞生了，一共有十个，这十个婴儿从小被关在培育基地生长，定期检查身体各项指标，大脑发育完善度等等......”
陆桑一：“我就是这十人之中的一个。”
柯巫静静地凝视着陆桑一，她张了张嘴：“有我吗？”
毋庸置疑，其实并没有问的必要，但柯巫想要有人回答她。
“有。”
“有杜风伊吗？”
“有。”
“有李复如吗？”
“有。”
“还有谁？”
“安松云，宋化，游京......”
柯巫不再追问，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陆桑一这时忽然说：“你和杜风伊的关系最好。”
谁？陆桑一说了谁？
柯巫像是选择性耳鸣似的，愣愣地看他，直到陆桑一又重复了一遍。
杜风伊，杜风伊，她死了，是柯巫亲手杀的。
“她死了。”柯巫自言自语。
“她离开中心城之前，身体就不太好了，那时候最多还能再撑半年。”陆桑一说。
“我真的认识她......”
柯巫的手一点点攥紧，她一直都在否认这个可能，哪怕是在李复如的意识里看到杜风伊，她都在否认。
不会的，哪有这么巧，柯巫怎么会和杜风伊认识呢。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杜风伊，那个半身白骨的女人被嫁接在骨蝎的身上，她死在了异变后的人工园林里。
那里血腥，灰暗，到处是难闻的腐烂气味，她怎么会在那呢？
长久的负面阴暗情绪堆积在柯巫心头，终于在这刻反扑了回来。她没有关于杜风伊的任何记忆，可意识本能的让她懊悔，痛苦，自责。
柯巫坐在地上紧紧揪着心脏位置的裸露线路，肩膀抽动颤抖，她哭的无声无息，没有泪水，没有鼻涕，没有情绪上涌的难以喘息的感觉。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
她们曾互相抱着取暖，在污秽的泥土里求生，最后的相见却是那样的场景。
她是个被混蛋嫁接的物种，她是个掠夺别人躯壳的杀手，她们最终都变成了怪物。
“你死了...之后，”陆桑一似乎有些哽咽，“我们找不到你的尸体，只能把你的遗物烧成灰，分成两份，杜风伊一份，我一份，她那时候很绝望，不想和我们再有任何牵扯，”
陆桑一回想起那天，杜风伊穿着一身黑裙，带着宽檐帽子，环抱着骨灰坛，她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杜风伊背对着他：“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们也不要去找我。”
陆桑一：“你的病......
杜风伊：“撑不了多久我就去陪她了。”
面容姣好的女人脸色近乎透明，嘴唇上的皮开裂翘起，一双柔和的眼睛里死气沉沉，她抱着骨灰坛离开了，离开时阳光倾斜，落在她眉眼上。
杜风伊有片刻恍惚，她仿佛想起小时候柯巫躺在她裙摆上晒太阳，柯巫那时候很皮，把她的丝带扯成一条条的。
杜风伊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
一个逝去的人，想起另一个人的逝去。
......
柯巫隔了很久才回过神，她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问：“你是说，她带走了我的骨灰坛？”
陆桑一点头：“对，我想，她应该会找个地方埋葬你，离开中心城后她在衡定不远处建造了人工园林......”
后面的话柯巫听不到了，脑域里全是电流噪音，嗡嗡的响个不停。
埋葬，园林，墓碑。
辐射异化后的人工园林有一座白色墓碑，那是最干净的地方。
骨蝎守护在那里，杜风伊也守在那里。
她们永远守着柯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