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倾内心忐忑,颔首落座一旁的樟木雕花扶手椅上。

    这一坐,林晚倾如坐针毡,一点也不踏实。

    陆父稳坐上位,他沉默须臾后,便开门见山道。

    “长媳妇,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是……”

    林晚倾从容道,内心依然在做垂死边的挣扎。

    “长媳妇啊,你嫁入咱们陆家也有三年多了吧?”

    “是……”

    “这几年你兢兢业业,恪守妇道,为陆家操劳,这些,为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认可你的能力……你虽是小世家出身,要论资,林家和陆家还是有区别的,你和航之的身世还是有差距的……”

    “……”

    陆老爷顿了一下,再道:“不过呢,你对陆家的好,对航之的包容和维护,我们都是清楚的,若非你这些年苦心经营,那些外人还不指定在背后怎么嘲笑我们……”

    “航之早年造下的孽,给陆家造了太多流言蜚语,那时有很多人就等着看陆家的笑话,无人愿意与咱们结亲……”

    陆老爷回忆起往事,愈发感到心酸。

    他就差捶胸顿足,唉声叹气了。

    “即便如此,为父也不后悔对航之那孩子所做的一切,航之是陆家这一代的长子,为父不能让他这一生被那卑贱的商户女给毁了,长媳,你能理解为父的心吗?”

    “是……”

    “那如此,你和航之成婚这么久,为何还没有一儿半女?”

    “这……”

    “为父听说,是你没有用心伺候夫君?”

    “不是,妾身没有……”

    “哦?那便是航之冷落你了?”

    “我……”

    林晚倾刚开了口,却又收了音。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同时她也察觉到,自己已经中了父亲的套。

    “夫君并未冷落妾身……”

    林晚倾咬咬牙,硬着头皮回道。

    “长媳,你忘了为父开头是如何说的了?”

    陆老爷提高了音量,一再提醒道。

    “妾身没忘……”

    “那为父再问你一遍,可是航之冷落了你?”

    林晚倾袖间的双手都已出了一堆汗,她犹豫半晌,再道:“不是。”

    “可你的婢女不是这么说的……”

    陆老爷一转口气,提到了她的婢女。

    林晚倾先前的预想得到了验证,但她的心并未平静,反而更加烦躁。

    “你来说——”

    陆老爷直接点到那站在堂上的春芽,春芽一直大气不出,眼前正是能吐口气的时候。

    “是……”虽能开口了,可春芽也是把话强挤出喉咙:“姑爷和夫人成婚之后,这三年来都是分房睡的,姑爷从不在夫人房中留宿,所以姑爷和夫人根本从未行过房……”

    啪——

    陆老爷愤怒地拍了手边的桌面,春芽吓得心脏差点停歇。

    林晚倾的面色越来越沉,口中干涩无味,心中一片荒凉。

    “好啊好啊,你们竟然瞒我至此,三年呐……三年都未同过房,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陆老爷一边说,一边拍打着桌面,那黑漆的桌子被他拍得嘎嘎响。

    “父亲……事实并非您所想的那样……其实……”

    “那是如何?你若是无法给出最佳的解释,就不必开口了!”

    “……”

    林晚倾被说中心事,她确实无法给出最佳的解释。

    她的想法被削,林晚倾也没了底气。

    “长媳妇啊,你还要替那逆子瞒我到何时?他就是忘不掉那个低贱的商户女,时至今日,他竟还如此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你们再怎么说都成亲三年了,他竟还能糊涂到耽误家事……”

    陆老爷骂着骂着,痛心疾首,便也骂不下去了。

    “父亲,航之真的不是您所想的那样,这全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伺候好丈夫……”

    林晚倾仍是站在夫君这边,为他说好话。

    此时陆航之赶到正堂,也正巧听到父亲和林晚倾的对话。

    林晚倾见他姗姗来迟,也停止了解释,堂上的氛围又进入到另一种焦灼之中。

    “儿子给父亲请安。”

    “你不来气我,我尚能安,你、你这个逆子……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竟还能来气你老子,我看你就是想把老子活活气死,你才肯安心!”

    “父亲……”

    “你给我闭嘴!”

    陆老爷直指着自己儿子,骂得面红耳赤。

    陆航之无话可说,任由父亲指着骂。

    “你就是想把老子气死,气死我了,你就能一手遮天,到了那时,整个陆家都是你说了算,你就可以把那女子娶回来,是不是?”

    “这都是您胡乱猜测,儿子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哼,你肚子里有多少条虫,我还是清楚的,你到现在还想着那个低贱的女子……”

    “首先,儿子并未这么想,其次,彩华根本不是什么低贱的女子,她也是有爹娘生养的,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请父亲不要再看不起她!”

    “你……好好好,你还向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心里是还在埋怨我当初拆散了你们是不是?”

    “父亲——”

    陆老爷激动得走到儿子面前,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

    且看这架势,这两人恐有动手之势。

    林晚倾焦急起身,上前拦住了二人。

    “父亲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其实您真的误会航之了,他从来没有……”

    “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多管闲事!”

    陆航之扯过她,要她闭嘴,然而他的动作粗鲁了些。

    “她是你的妻子为你说话怎么了?你现在是嫌弃她了是吧?”

    “父亲,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是如何对待发妻的?成亲三年都没有回过一次房,她为你隐瞒你却说她多管闲事,你这丈夫当的可真是了不得啊!要不是长媳进了咱们陆家的门,你现在还能光明正大地走出陆家吗?陆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陆老爷吼出这一声,父子二人仿佛又回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日。

    那日,陆老爷拆散了一对鸳鸯。

    也是那日,陆航之发誓自己今生唯李氏不娶。

    那一日,父子二人几乎决裂。

    陆航之直直地看着父亲,而陆老爷也同样怒瞪着儿子。

    那一日他们也是这样对立,吵得不可开交。

    此时林晚倾跪下:“请父亲息怒,您要怪就怪儿媳吧,是……是儿媳没有做好妻子的本分……家和万事兴,也请父亲不要再责备航之了……”

    林晚倾说完,陆航之也缓缓跪下,亲口道:“儿子刚才失言,请父亲原谅。”

    “哼——”

    陆老爷转身,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

    他平息了怒气,才准他们起来。

    陆航之和林晚倾俯身坐下后,陆老爷沉默了一阵,道:“你此次外出,把长媳妇也带上。”

    陆航之眉头一挑:“儿子本次外出是为公事,途中跋山涉水,舟车劳顿,不宜携带家眷。”

    “那你这途中没人伺候,等到着急了该如何是好?”

    “父亲,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且携带家眷不是易事,若她随我同行,那就不止她一个人了,婢女随从都不能少,这件事要上报,现在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陆老爷听他说完,静下心来,沉思了一番。

    “距离你启程还有些时日,在你离家之前,你给我回屋去,你和长媳妇不要再分房睡了!”

    “……”

    “……”

    陆航之垂下脑袋,默不作声。

    林晚倾也侧头望着丈夫,心情极其复杂。

    “是……”

    “是……”

    夫妻两人同时应下,他们明白父亲的用意,可这种事真的强求不来,真有必要急于这一时吗?

    陆航之月底便要出发了,这距离启程之日也就十天半月。

    父亲这是要他们在这段时日里造出孩子吗?

    林晚倾感觉眼前好黑,她的脑子要炸了。

    这一夜,陆航之确实乖乖地回了彩澜院。

    他那纤瘦的长腿刚跨入门内,便闻到了一股引人入迷的奇香。

    陆航之先定了定神,缓了口气后,才气定神闲地走进卧室。

    今夜的房内可不止有林晚倾和婢女,还有两位特别请来的教导嬷嬷。

    这两人不单单是来教导房事这么简单的。

    “大公子,夫人,既然二位都到齐了,那老妇便为二位讲解圆房的注意事项……请大公子坐到榻上,与夫人并坐。”

    其中一个妇人说道,陆航之略显扭捏,但还是挥衣坐在了林晚倾身旁。

    他刚坐下,那股奇香愈发浓烈。

    他这才发现原来是林晚倾的体香,不,应该是她熏了香。

    陆航之被这股香熏得身心骚乱,他下意识缩紧了掌心,努力克制身心的骚动。

    “老妇要说的就是这些,不知大公子和夫人可都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

    林晚倾回得爽快,可陆航之就没有那么利索了。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祝大公子和夫人今夜好眠,早生贵子!”

    最后那四个字才是最重要的,所有人下去后,房门也慢慢合上。

    然而这些人并没有离开,他们统一站在门口,监视屋内的情况。

    他们有命在身,今夜大公子和夫人的行房记录是要记下来,回头要上报给老爷的。

    下人走后,陆航之和林晚倾跟个木头似的,双双干坐着。

    “今日之事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没有管教好下人,才会闹到父亲面前……”

    林晚倾先低下头,打破了沉默。

    “这并非你的错,我不怪你。”

    “那今晚应如何是好?”

    “那些人虽已离开,我想他们定是听了父亲的吩咐,在外监视我们,恐怕今晚是躲不掉了……”

    “那……”

    “我们只能按照父亲的意思做。”

    林晚倾皱了皱眉,看来只能如此了。

    她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应该就像他所说,那些下人都在外面候着,就为了监视他们。

    林晚倾呼了一大口气,她做了下准备,然后动了动身。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帮他宽衣解带,而她的手因为紧张,正不停地抖。

    这明明是很容易的事,但偏偏一个腰带,林晚倾解了好久。

    她平常随手能做到的事,现在要花三倍的精力去做。

    所有外衣褪去后,最后剩下底衣,林晚倾犹豫了。

    这时陆航之靠过来,抚上了她的臂,林晚倾娇身一颤,心跳飞快。

    “你就当是例行公事,闭上眼睛忍一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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