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宥一回来,便看到李彩华和那满桌的佳肴美酒。

    男人眼眶里的黑眼珠紧盯这一画面,他的动作停顿半刻,接着面色平静地走过去。

    李彩华的心七上八下,担心梁宥不给她这个面子,那她今日的努力便要白费。

    “你也坐吧。”

    梁宥坐下之后一挥手,说道。

    “是——”

    李彩华露出欣喜的笑容,直接坐在他旁边。

    她举起酒壶给他倒酒,动作流畅自然,倒没什么破绽。

    “世子,妾身和陆大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有,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妾身上回写信给大人,真的只是想感谢陆大人的恩情,绝没有其他意思……”

    李彩华一边倒酒一边解释,待他们的酒杯倒满,她便放下酒壶,深情地注视着他。

    梁宥一直安静地坐着,他的目光全在那一桌的佳肴上。

    “是吗?那你对他的这份恩情应该是意义深重吧?”

    “陆大人心地纯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妾身不敢妄想……”

    李彩华双手紧捏着大腿上的衣服,眼底假意装满了内疚。

    随后她又为梁宥布菜,她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他。

    男人也只是观察她手上的动作,并未与她对视。

    梁宥见她殷勤伺候,却不直奔主题,逐渐没了坐下去的心。

    他直言道:“你想救陆航之?”

    李彩华布菜的手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硬。

    下一刻她慌张地收回了手,筷子也放到骨碟上。

    “世子……妾身……妾身其实……其实是想……”

    她支支吾吾,心脏狂跳,手心都冒出了汗。

    梁宥故意不出声,对于她的这个态度一点也不意外。

    李彩华的双手来回乱抠,再给自己寻了个借口:“陆大人和妾身同为云州人,又是故交,妾身不愿见其含冤入狱,若世子能洗刷其冤,怎么说都是挽救了一个好人的命,这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说得好——”梁宥这声中气十足,接着道:“不过这是官场公事,做好了才是救人的大好事,若做不好,即便是我也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你明白吗?”

    “妾、妾身明白的……”

    李彩华柔弱地答道,面色惊恐,样子好似一只受惊吓的兔子。

    “你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梁宥说完便起身离开,他滴酒未沾、一筷子未动。

    李彩华起身恭送了他,随后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又倒回了凳子上。

    她此刻只感觉心头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梁宥并未给出救人的承诺,不过李彩华倒也不慌。

    她记得那日林晚倾来沈园的目的,和今日的她一样。

    即便她今日是多此一举,她也要试探梁宥的心。

    只要他愿意救陆航之,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李彩华咬着下唇,眼眸雪亮,似对此事势在必得。

    ——

    陆航之正对着墙壁上的换气孔发呆,忽然听到门外那一阵阵的脚步声。

    “打开来!”

    “是,大人。”

    他悠然转身,便看到狱卒正在开门。

    狱卒拿下拴在牢门上的铁锁链,紧接着推开了牢门。

    调查此次案件的指挥使昂首挺胸地走进来,便直接宣读陆航之的无罪状。

    陆航之见此,立即跪下。

    “……经过数日调查取证,兹证明云州陆氏陆航之行贿勾结一案子虚乌有,特此下令,即日起恢复陆航之自由身及其云州州判一职,现必须将其无罪释放!”

    “下官陆航之感谢各位大人明察秋毫,还下官清白。”

    “陆大人客气了,快快请起——”

    那指挥使收好无罪状,再交到陆航之手上,还亲自扶他起来。

    陆航之紧握手里的无罪状,终于能松一口气。

    “陆大人,把这个披上吧,外头还下着雪,当心着凉。”

    出狱前,指挥使给了他一件羊绒大衣。

    虽然仅此一件大衣御不了多少寒,但这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多谢大人。”

    陆航之拢了拢大衣,身子瞬间暖和不少。

    出了牢狱,冻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此时牢狱外停着一顶轿子,陆航之还没开口,指挥使便送他上了轿。

    “劳烦大人……”

    “不劳烦不劳烦,陆大人沉冤得雪,应当有这待遇。”

    陆航之再一次谢过指挥使大人,便乘上轿子离开。

    这四人轿行得极稳,陆航之忽感疲倦,便闭目养神。

    他昏昏欲睡,但对外界动静还是有意识的。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人,已经到了。”

    外面的一个轿夫撩开轿前的帘子,探出一个头来,对着轿子里面说道。

    陆航之收紧了身上的大衣,弯身出了轿子。

    “这是……怎么回事?”

    陆航之指着面前的大门,疑惑地问着那四个抬轿的轿夫。

    眼前这块地不是陆府,而是沈园。

    他们竟把他抬来了沈园,这不会是弄错了吧?

    “哦,回大人,这是指挥使大人吩咐咱们这么做的,指挥使大人还说,陆大人您这次是多亏了瑞王世子才得救的,您理应先来给世子道个谢。”

    其中一个轿夫点着脑袋、哈着腰道,说话倒是流畅。

    “确实如此……”

    陆航之认为这话甚有道理,那位指挥使大人有心了。

    只是他身上只有外面的这条大衣还算得体些,里面的薄衣已经穿了几日,实在无法见人。

    陆航之整了整外面的羊绒大衣,尽量遮住里面的衣物。

    他万事俱备,进了沈园后才被告之梁宥不在园内。

    “不过世子这几日外出后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回来,想来世子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不知陆大人是否有意等候?”

    “那我等等吧。”

    “是,那请大人这边请……”

    园内管事直接把他领到了红梅厅,让他稍等片刻。

    这红梅厅到处都是梅花的装饰,尤其是红梅。

    每个角落到桌上的摆设都和梅花有关,地上的绣毯也是鲜艳的红色,这一片红不但不刺眼,还营造了一种暖和的氛围。

    管事下去后,红梅厅便只剩下陆航之一个人。

    他坐了半晌,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看到。

    陆航之喉咙干燥地咳嗽了几声,正想倒水,然而桌上的梅花茶具只是摆设,那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

    他不仅没有水喝,而且这里还没有炭火。

    红梅厅的大门敞开,室外的冷风全跑进来。

    即使陆航之坐于厅内,偶尔也还是会被那凌冽的寒风吹得直打冷颤。

    他冻到牙齿打架,双手冰凉,但未等到人时,他也只能皱着眉继续等下去。

    陆航之等得越久,他便越冷。

    最后实在熬不住,陆航之决定起身动一动筋骨。

    “航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他侧面传来,陆航之转过头,便看到李彩华。

    女人气喘吁吁,胸口上下起伏,两眼发直地瞪着。

    他略有惊讶,愣怔地杵在原位。

    陆航之像个木头似的站着,此时李彩华怀疑地上前几步,再唤道:“是……航之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他便不见似的。

    “我是……”

    陆航之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李彩华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一头扑入他的怀里。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是你吗航之?你真的没事了吗?”

    李彩华一听到他来了沈园,便迫不及待地跑来见他。

    还好他平安无事……

    李彩华的侧脸伏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扣着他的大衣。

    “彩华,别这样……”

    陆航之不知所措,但还是出声提醒她。

    李彩华深知梁宥不在沈园,此刻这里也没其他人,她稍微与他亲近一些应该无妨。

    而且就这一下下,她只要这一下下便好。

    “我这几日甚是担心……害怕你在牢狱里面受折磨……他们可有对你下狠手?”

    李彩华一想到他在牢狱里的情况,便抬起伏在他胸前的头,担心地问道。

    “我很好,受刑是难免的,但不重……”

    “真的吗?我能看看吗?”

    “我真的没事,多谢关心……”

    陆航之推开她,但她的双手仍拽着他的大衣。

    李彩华泪眼婆娑,被他拒绝后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眼泪。

    她连连抽泣,哭得梨花带雨,娇柔妩媚。

    “如果是以前,我还能为你做得更多,可如今我什么都不能做,就是一个袖手旁观的人……我、我真的好无用……”

    “这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陆航之安慰道,李彩华此刻的情绪不稳定,怕是还要再缓一会儿。

    她又在他面前流泪了,这一次也是为了他。

    陆航之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到能再安慰她的话。

    李彩华紧紧抓着他身上的大衣,额头轻触着他的胸膛。

    二人之间毫无距离,竟都忘了分寸,也忘了这是何地。

    “陆夫人,这儿便是红梅厅。”

    “多谢世子……”

    梁宥和林晚倾的声音接连传来,他们一同进了红梅厅,便也看见了厅内相拥的两人。

    陆航之和李彩华听到动静立马分开,但两人终究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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