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林晚倾不再压抑情绪,她稍有些激动。

    而他说的是“如果”,她却直接定了他的罪。

    梁宥苦笑,但他并不无辜。

    她既然已经给他定了罪,他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只是他心中苦涩,不是因为她给他定了罪,而是她为了陆航之,竟如此逼问他。

    “那又如何?他死了你都为他悲痛,那他活着,你岂非与他纠缠不休?”

    “我已与他和离,为何还要与他纠缠?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我信你,但我不信他!陆航之诡计多端、胡搅蛮缠,他都追到京城来了,那下一步便是要把你夺走!”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不能杀他吗?还是有何规定我不能杀他?”

    男人愤然起身离开床榻,他往前走了几步,愤怒已经顶到了他的胸腔。

    林晚倾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一凉,脊背也冒出了一股凉意。

    她不懂男人的厮杀,只认为这过于残忍。

    难道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杀了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觉得可怕,她第一次感觉这个男人如此冷血。

    “他也是个有身份地位之人,陆家若是查出真相,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区区一个陆家,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就像区区一个陆航之,我也从未放在眼里!”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底滑落,望着眼前令她感到陌生的男人,林晚倾难过地呼了一口长气,她需要冷静。

    “我想回翠绿园小住几日……”

    她这话不是请他成全,而是在告知他这件事。

    梁宥没有答应,也没有挽留,林晚倾便当他是默许了。

    即便他不允,林晚倾也是铁了心要离开王府。

    她不愿再待在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

    福隆寺香火弥漫,乃京城小寺。

    来此上香的人不算很多,四周也甚是清净。

    林晚倾行动不便,不宜去人多的地方,所以选择来此祈福,顺便祭悼逝去之人。

    她望着河中的纸船,心中的杂乱难以平复。

    祭悼的纸船越行越远,直至河中央,林晚倾依然不肯离去。

    那本是一条鲜活的人命,陆航之根本罪不至死。

    春芽和夏草在她身后烧着纸钱,两人不断往火盆里扔着圆形的白纸,偶尔抬起头来注视林晚倾。

    直到那些白纸全部扔进火盆,二人才拍手起身。

    “姑娘,全都烧完了。”

    春芽走过来,林晚倾才回过神。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走吧,去陆园……”

    “姑娘忘了,二姑娘和二姑爷已经回云州了。”

    春芽提醒道,她们昨日才去过陆园,陆远之和林晚秀都还未回京。

    他们为了陆航之的事回了云州,林晚倾头脑晕乎,她居然给忘了。

    她这几日休息不足,精神恍惚,多少也与心情有关。

    “那就回去吧。”

    林晚倾这外出也有半日了,她身上乏得紧,双脚也开始发酸。

    春芽和夏草净手之后,便扶着她。

    行善和其他下人则跟在她们身后,一行人慢悠悠地离开福隆寺。

    “啊——”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前面的人转过头去,顿时傻眼。

    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已经做掉了好几个下人。

    他们身手矫健,手法老练,这些人悄悄行动,起初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有一个婢女反应极快,她被抓住脖子后,立即尖叫,这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娘子快跑——”

    行善的反应能力也异于常人,她扯开嗓子一喊,便和那些还活着的下人挡住了杀手的去路,好给林晚倾逃跑的机会。

    众人形成一堵人墙,只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下人,根本不能和对面的杀手相提并论。

    “你们快带娘子走,我们断后!”

    行善趁着前面有人挡着,便回头对着春芽和夏草说道。

    她们来不及感谢她,便带着林晚倾先离开了这里。

    “自己小心——”

    林晚倾留了这句话,便赶忙逃离。

    她知道那些人来意不善,且他们下手如此狠毒,怕是来要她命的。

    “姑娘,当心脚下——”

    春芽一边观察身后的情况,一边扶着林晚倾。

    她和夏草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有一点闪失。

    林晚倾身子重,不能长跑。

    她跑了百步路,身体便感到明显的虚脱。

    她们这一路都没有碰到一个人影,想求救也无可奈何。

    “天呐——”

    这好不容易遇着人,结果竟是个死人。

    夏草胆子小,失声叫了出来。

    她们纷纷愣住,林晚倾虽然惊恐,但她要保持冷静。

    看来这也是那些人做的,这是要断她们的后路。

    恐怕这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吧……

    林晚倾深感不妙,现在她也没有时间考虑其他,她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寺庙。

    “快……春芽……夏草……我们快走……”

    她喘着气,指着前路吩咐道。

    前方只有一条路,但没有时间让她们犹豫。

    她们今日第一次来这间寺庙,对此一点也不熟悉。

    但林晚倾依稀记着进来的路,这间庙不大,所以道路不多,至少不会轻易迷路。

    “小娘子要去哪儿啊?”

    一个手持长刀的蒙面男子突然蹿出来,他挡住前路,虽然蒙着面,但他的声音甚是猥琐,她们三人立即刹住了脚跟。

    那男人单手持刀,刀背敲着另一只手,一步步靠近。

    林晚倾连连后退,春芽壮着胆子站出来,把林晚倾和夏草护在自己身后。

    “哟,这么忠心啊,这妞我喜欢!”

    男人放稳手上的刀,一只手便把春芽拽到身边。

    “春芽——”

    “姑娘你们快跑——快跑啊——”

    林晚倾想冲上去救她,但春芽放开嗓子大喊,她用自己的性命给林晚倾和夏草制造逃生的机会。

    夏草紧紧挽着林晚倾的手臂,眼角噙着泪。

    “夏草——快带姑娘走——快啊——”

    “哦——哦——”

    夏草害怕得都有了颤音,但她还是强忍着恐惧,将这重任放在自己肩上。

    “你以为你们跑得掉吗?”

    男人放肆地搂着春芽,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又有几个黑衣壮汉冲了出来。

    夏草吓得紧紧抱着林晚倾,眼见又多了三个人,林晚倾也没了主意。

    那三个人把林晚倾她们团团围住,每人手上都有一把锋利的长刀。

    “啊——”

    三人如猛虎似的扑向林晚倾,夏草惊慌失措,慌乱之下又是一声尖叫。

    林晚倾带着惊吓的夏草及时躲开,然而这一下过猛,她不小心扭了脚。

    这正是趁人之危的时候,林晚倾艰难地起来,然而那三人已提着刀到了眼前,她心中拔凉,逐渐丧失逃跑意识。

    “姑娘——”

    春芽自身难保,但仍旧担心她们那头。

    一道光影一闪,接着便是数不清的刀光剑影。

    刺耳的兵器碰撞声没有丝毫规律,那三人因为突然出现的男人而乱了阵脚。

    男人剑法丝滑,每一剑如行云流水,那三人无一人能接住。

    而男人最后一剑,剑光铺天盖地而下,三人纷纷倒地。

    一个被封了喉,一个被刺穿了心脏,一个被切断了手脚筋脉。

    林晚倾和夏草缩在角落,眼珠子一直盯着眼前这场混乱。

    同时另一边,挟持春芽的男人目睹自己的兄弟都遭了惨手,他不认识那个男人,便认定对方是来救林晚倾她们的。

    于是他用自己那粗壮的手臂掐紧春芽的脖子,然后持刀的手对着男人,威胁道:“你若过来,我便要了这丫头的命!”

    “春芽——”

    林晚倾咬着牙,缓缓站起身,她要想办法救春芽。

    然而一只细长的手挡在她身前,林晚倾一愣。

    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遮挡了她的视野,林晚倾的视线只到他的肩膀。

    男人垂直向上抛出了手里的剑,然后等剑一落下,他抓住剑柄,长臂一伸,投出那把长剑。

    林晚倾心惊肉跳,春芽还在那蒙面男子的手里,稍有不慎便会误伤到春芽。

    但那把长剑似乎被下了蛊,一剑便刺穿了那蒙面男子的喉咙。

    蒙面男睁圆了双眼,不过一瞬间,他便没了那股嚣张气焰。

    春芽机灵,一把推开他,然后跑回到林晚倾身边。

    而那蒙面男子被春芽这一推,随即倒地。

    刺穿他喉咙的长剑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因剑头抵住地面,在外力的作用下他的喉咙再次被长剑穿了一遍。

    原先雪亮的剑身被污血浸染,已成一把血剑。

    蒙面男的死法是这四人之中最惨烈的,实在惨不忍睹。

    林晚倾面色煞白,一地的血刺人眼球,她双腿一软,身子往下落。

    “晚倾……”

    陆航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把她紧搂在怀。

    “你……”

    林晚倾看清他的样子后,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就在眼前,她曾经抚摸过无数遍的人突然出现,林晚倾出神地凝望着他,只觉得这是一场梦。

    陆航之什么话都没说,他直接抱起林晚倾,快速离开这里,春芽和夏草默默跟上。

    “航之,你身上有血……”

    “不打紧,我们先离开这里。”

    林晚倾瞥到他身上的污迹,他虽着了件墨色的衣袍,但那未干的血迹在近距离之下甚是明显。

    陆航之带着她,还有两个婢女,四人偷摸出福隆寺。

    林晚倾告诉他马车的位置,但现下还有太多危险,陆航之不赞同乘马车回去。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徒步返程。

    虽然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但徒步有最大限度的逃跑空间,他们能随时避开很多潜在的危险。

    林晚倾相信他的判断,便告诉他翠绿园的方位。

    “春芽,你们去打些水来。”

    “是。”

    回到翠绿园已是黄昏时分,他们累了一日,此时陆航之身上的血迹已被风干。

    除了他衣服上有血,他的手上和脖子上也沾到了一些。

    他们好不容易回到这里,也该清理一下身上的污渍。

    “有没有受伤?”

    陆航之把她放在正堂的太师椅上,弯下左膝盖检查她身上的情况。

    “没事……”

    林晚倾简单的两个字,陆航之才放心地停下动作。

    她看着他,眼都不眨:“你呢?”

    陆航之伏在她身前,低她一个头。

    他仰视着她,望见她的眼眸里多了一些晶莹。

    陆航之看着一滴晶莹滑落出她的眼眶,深知这是她对自己的关心。

    他心乱如麻,泉涌般的思念冲破他的理智,他弓直了身,右手捧着她半边脸,张开凉唇,他的思念化成雨点般的吻,包围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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