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的规模不大,邀来的宾客不到四十,现下死死伤伤,神智尚清的只有瑄玉和玄玉。

    双娇看起来虽也像失了魂一样,但到底没有遭雷劈过,只是情绪不稳而已。

    东方引替玄玉挡了雷击,已昏迷不醒,所幸那雷并非冲着自己,多少减了些威力,约莫也不至于失魂。

    迟问看着围在一起的三人,猜想着音主是否就在其中。

    无论是今日的大娇控魂,亦或是之前的树精闹场,皆是她迟问一力能解决的事变,亦或是说,是她不怎么费力便能解决的事变。

    但滋事的树精和大娇,却都不是迟问杀的,他们死得都很突然。

    让迟问不得不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考虑。

    之前因为魅妖可以溯源山林,迟问还怀疑过那树精是大娇指使,如今瞧着,恐怕另有别人在背后驱策。

    一个不想真的威胁到迟问,却又接连想要引起她注意,引得她出手的人。

    一个很想知道神子为何堕神的人。

    是那时候的另一个小神使吗?

    迟问不想过早下结论,只是拿起大娇脸上的半块面具,心生不快。

    这魅妖明明那么特别,那么有主见,那么大格局,却偏偏成了断音,成了不能有主见,眼界也只能限于音主的傀儡。

    她肯定非常努力地挣扎过。

    迟问与之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她情绪有异,但迟问对这位美人并不熟悉,不知道她原本是什么性格,亦不知道妖物入魔后,是不是就会表现得这般跳脱。

    而碍于断音必须忠于音主操作的限制,大娇根本无法拒绝牵住她心弦的人让她做的每一件事,所以她近乎割裂地在保持自己逻辑完整且稳定的同时,却执于问神子为何堕神。

    迟问问出“何必诱人入魔”这句话时,其实还没猜到大娇已是傀儡,她以为仅仅是什么暂时夺舍的把戏,只可惜事与愿违。

    很不甘心,虽然只认识这位美人一个晚上罢了,迟问却极为惋惜。

    沙滩上的蓝色萤火渐渐黯淡,无论是大魅魔还是被留作样本的小魅魔,也皆因魅妖的死亡而跟着消散。

    “你刚才说的,承境的女子过得很不好,对吗?”路笺突然开口问。

    “过得……没那么容易,或者说很累,防不胜防。”

    每天都像在玩无限流一样累,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危险、下一份恶意在哪里。

    “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想你的。”路笺直接道歉。

    “不是,路笺啊。”迟问深吸了口气,很快把情绪收拾好了,“如果你只关心我本人的话,我本人不累。”

    她打得过男人,所以不累。

    说出来,都怕启境人听了大笑不已,但承境女子的困境,真的只用这一句便可概括。

    “我只关心你。”路笺并不否认,“在我这里只有你这一件事。”

    不仅不否认,他还委屈上了,甚至还知道映射迟问有太多的“别的事”。

    “别撩拨我。”迟问直接笑着嗔。

    “这便算撩拨了么?”路笺非常认真,“这两日与你分开,明明哪都没你,可月色扰我,凉风戏我,烛火讥我,皆是为你撩拨。”

    迟问眨了眨眼,一时竟不知回他什么。

    他继续说,“如此论来,你撩拨得比我多,我可得再进几寸,力求公平。”

    “拭目以待。”迟问从善如流,“只是且让我先……”

    她又再一次看向那边的瑄玉与玄玉。

    路笺当然不满,“看我。”

    他就不喜欢迟问这副样子,这副喜欢把三五事件放在一块,并列处理的样子。

    “看着了。”她却就喜欢这样,她从不专注在一件事上。

    “眼看着了,心不在焉。”路笺指出。

    “哟,哪来的狂徒,要青眼,还要倾心?”迟问笑了,“如此之贪,怕不是不知道上一个这么贪的,如今是什么下场?”

    她抬手拍了拍路笺,“啧啧啧,从天而堕,尽碎尽散,永不得归啊。”

    “得归的,我来引她。”路笺反手扣住了迟问的掌心。

    “果真狂徒,好大口气。”这小仙兽惹得迟问心痒,非常好奇他究竟是变了哪块心境,整个鬼都粘人了起来。

    她干脆趁着接触,再度借新死的亡魂阴气,探了一遍路笺的氛围。

    挺意外的,路笺的氛围感变化不大。

    他还是那般的丧,说得难听直白一些,便是阴戾诡谲,他没有因为心境改变而换了氛围。

    若非要寻出一些转变,那只能说他变得轻盈了。

    之前沉得让迟问忍不住想要拽他一把的堕沉感弱了许多,路笺整只鬼似是在阴凉里浸久了泡够了,就快挣出一朵新生的花来。

    有花堪折直须折。

    迟问把路笺直接带回了客栈。

    这几日在雾谷碰上的蹊跷,她有意晾上一晾,但这路笺可晾不得,她一边点着小二刚端上来的饭菜,一边问,“这两日去哪啦?”

    路笺乖乖把沿途的地名报上。

    他脚程很快,还不需要睡觉,一路从三辰殿出发,才两日半就走到了雾谷,其中还在不少小镇上歇过。

    只是就如路笺所言,平日里他也这么在启境乱晃过,就是平日里见花是花,见水是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

    可过去两日却不同了,见花,那便是迟问喜欢花,见水,那便是迟问那日在同皁客栈里,把双脚伸进温泉中的模样。

    撩拨,看什么都觉得是她在撩拨。

    于是路笺不看风景了,他看起了话本。

    “看话本?那话本有没有说,最好别跟异族生物谈恋爱?”迟问笑问。

    “你是神子,除了你的兄姐,旁的无论仙妖人鬼,不都是异族生物吗?”路笺却依然真挚认真。

    “你说的有道理。”迟问觉得路笺的直线逻辑简直到了克她的程度,“那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谈恋爱?”

    路笺眨了眨眼,“你当我活了这么久,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吗?”

    “搁我们承境的话,你这种设定,十个里面有十个,都是不懂情不懂爱的。”迟问坚定道。

    “我只是记性不好,又不是六识残缺,男欢女爱,很难懂吗?”路笺迷惑,“是你不懂么?那你为何道我可爱?”

    “我懂,我没骗你,你最可爱。”迟问赶紧肯定,又解释道,“我只是不懂你,你这位异族生物,我不太懂。”

    不懂,便把握不住。

    迟问不喜欢把握不住的一切。

    “我亦不懂你。”路笺回得坦然,“可是从来就没有谁说过,爱意只能对理解之物产生。”

    迟问差点被绕进去,“所以你是说人可以喜欢上她不理解的吗?”

    “为何不可,若是不可,还哪来探索未知的动力?”路笺歪了歪脑袋,“承境崇尚……科学,对吧?你理解科学吗?或者选一样举例,你理解你们探索的宇宙吗?”

    “一知半解,但是不对,路笺,科学是理性产物,爱意是感性产物,这是两码事,不要放在一块类比。”

    迟问说罢,窗外突然飘起了雨,又急又凶。

    她起身关窗,路笺也跟着挪到窗前,“既是感性产物,为何要懂,感觉到了即可。”

    他凑上去就是一个言传身教,“终归,体温和心跳不会骗人。”

    他贴得很近,迟问本能地往后一退,撞开了刚关上的窗户。

    路笺长手一揽,把人捞了回来,另一只手探上了迟问的颈侧,“热的。”

    他说完,长指往下,擦过迟问的锁骨,隔着衣料一滑。

    “跳的,跳得欢着呢。”迟问掐住路笺的手不让他再乱动,“没骗你。”

    “没骗我。”路笺不撒手,却也不更进一步,倒颇耐心。

    反是迟问耐不住了,直接环住了他的后颈,往前一凑,“那我开动了。”

    风摇开了没有关严的窗,吱呀一声。

    两个人都没来得及闭眼,而迟问只是贴上去胡乱抿了一下嘴唇,一触匆匆。

    窗外电闪雷鸣。

    雨点溅湿了窗台,也泼到了迟问的后颈。

    她别过脸想推开路笺,却被他捧住面颊,重新吻住。

    大脑没办法同时专注地处理触觉和视觉的刺激,所以这一次,两个人都很自然地合了眸。

    果然,大脑没错,专注触觉,体验正好。

    好得让人欲罢不能。

    两个明明没有任何操作经验的家伙,一个本着学霸悟性,一个就着极欲本能,很快便从一开始的试探轻嘬,推进到了侵略深吻。

    雨大,风急。

    迟问双臂的咒纹不合时宜地浮了上来。

    还很烫,烧得厉害。

    她轻咬了一口路笺,才让他松开了自己,好歹是续上了呼吸。

    “让我喘口气,谢谢了。”

    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体验的时常。

    路笺揽住迟问的腰不让她退开,“不谢,互相取悦,不必言谢。”

    他转而去蹭迟问的耳朵,又顺着她的颈线啃了啃她的脖子,“啊,对不起,没注意弧度。”

    说罢便是一颠,美人直接举起了他的昏君,“这样好吗?”

    好好好,昏君哪有说不好的道理,迟问从来是禁不住路笺这般角度看着自己的,“再稍一下,让我缓缓。”

    她被这家伙勾得眼泪直掉,这叫怎么回事啊!

    路笺点点头,一手稳着迟问,一手直接解了她的衣带。

    “干干干什么?!”她脚一软。

    路笺抬眸,一脸无辜,“你稍你的,我可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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