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意于此筑城一座,以御河北人马。”沿着汾水河岸巡视的刘璋,指着汾水河畔的峨眉塬,向着追随他的一众文武言道。

    河东太守法正,今次他追随刘璋巡视河东,同时也是在熟悉治下的人文风土,闻得刘璋的话,他抬头向着峨眉塬望去。

    但见刘璋所指的地方为峨眉塬上的一块高台状的山丘,由于山丘位于峨眉塬的南面,因此将汾水置于目下,牢牢的把握着汾水这条天然的运输通道,一旦有事,可随时切断汾水这条水路。

    一众文武随着刘璋近前细看这座高台山丘,待走到近前,诸人皆是连连点头,那高台三面为陡峭的断崖,惟有一面陡坡可以作为道路登上高台,简直是一座天然的土城。

    沿着唯一可以登台的陡坡踏上高台,法正举目四望,他瞬间就明白了刘璋的意图,也敬佩起了刘璋的目光。

    “于此高台筑城,往东南可以控制涑水河谷的南北孔道,西北则可控制汾河河谷东西孔道,称得上是进可长驱突击,退可守险无虞。”

    法正指示四方,同时口中分析起了高台筑城的妙用,他称赞道:“明公见识非凡,纵使是孙、吴复生,亦不足及也。”

    河东长史贾逵也称赞了一句:“敌寇至此,不得此高台,后路有忧,岂敢往关中而行,据此高台,可护关中安平也。”

    少时喜欢玩弄什伍的游戏,又得祖父传授兵法万言的贾逵,自是明见地势军情,对军务有一二自己的看法。

    刘璋听着法正和贾逵的应和之语,他只微笑点头,而今高欢快乐城或许不会出现,但袁绍快乐城即将出场,他将在这里为袁绍备上一份大礼,如果袁绍置曹操于不顾,先统兵和他争关中的话。

    当下刘璋缺少的是时间,毕竟关中需要复兴,然后才可成为他征讨天下的基地。

    是故现下刘璋无意兴兵,同时他也要防着袁绍和曹操一手,南守潼关、陕城,北营蒲坂、玉璧,就是刘璋于关中休养生息的必要条件。

    “眼下正值春耕,且待春耕完毕,然后趁着农家有一二闲暇之时,再思虑筑城之事……至于筑城的事宜,吾会调配李休来此,孝直可襄助其一二。”

    刘璋给出了筑城的时间和筑城的督工人选,依旧是他手下惯常土木施工的李休出马。

    土木校尉李休昔日在张鲁手下时,于阳平关前走马岭上筑起一座险城,可是阻扰了刘璋不少时日,也让刘璋发现了李休在土木上的天赋和才具,一直以来,有什么筑城的勾当,刘璋都是交予李休去办,李休每次也是办的妥切。

    而这一次,刘璋自然还是属意李休,他做完调度后,忽的露出微笑,他未曾给这座城池命名:“此外城池的名头,见山丘三面如壁,其土细腻光滑,就唤作‘玉璧’城。”

    “好名字。”法正抚掌笑道:“明公给的这个名字,甚是贴切。”

    日头西移,为了避免在高台吹风过夜的下场,刘璋领着一众文武下了高台,在汾水河岸安营扎寨,他将在此留宿一夜,今夜过后,他也将同法正、贾逵分别。

    法正、贾逵将返回郡治安邑,料理处理河东的军情民事,而刘璋将西返关中,继续耕耘关中这片凋零的沃土,尽早使关中兴盛起来。

    入夜,凉风习习,钩月无声。

    “孝直,河东之事,吾一以托付于卿了。”中军大帐内,刘璋对着法正殷殷嘱咐道。

    法正一脸的正色,收敛起了平日的谈笑风生的慵懒,慷慨应诺道:“但教明公宽心,正只要在一日,河东就无有风波,必不使河北之甲有一兵一卒进至大河。”

    “有孝直在,吾不复忧河东也。”刘璋肯定了一句。

    第二日。

    刘璋同法正分别,他西行了一段路程,来到了河东盐池-——盬盐池。

    《汉书·货殖传》:‘猗顿用盬盐起,邯郸郭纵以铸冶成业。’猗顿本是春秋时鲁国人,年轻时穷困潦倒,耕则常饥,桑则常寒。后来问术于范蠡,学得了商贾之术,返回河东后经营有术,成为了一代巨贾,留名后世。

    而今猗顿赖以发达的河东盐池,却是掌控在了刘璋的手里,成为了刘璋供给军需、充实府库的一条门路。

    望着袤五十一里,广七里,周行十六里的河东盐池,池水犹如玉带横亘在中条山北麓,一眼望去,碧波万顷,银光闪闪,刘璋面上露出欣然之色。

    食盐作为一种矿物结晶,是人类及动物生存不可或缺的物质,人如果几日不吃盐就会浑身无力,身体变的虚弱,各类疾病随之而来,乃至于濒死。

    所以盐和同样不可或缺的铁,成为了大汉朝廷用来增收税赋的一条利器,毕竟是个人就得吃盐,人人都逃不过买盐,而官府专营盐铁,就可以藉此剥削百姓,从百姓手中获得大量财货。

    虽是此举有与民争利的嫌疑,但逢着乱世,战事频发,单靠田税口赋却是难以支撑,刘璋也不得已将手伸到盐铁上去,通过盐铁来收敛财货,补充军需。

    ‘且苦一苦百姓。’刘璋露出和某位不粘锅同学一样的念头,这时节,如果不去苦一苦百姓,而是轻徭薄赋,产出不足以供给军需,到时候军心涣散,那就等着为他人所攻灭,落得个身死国破的下场。

    “于解县置盐官一职,专营盐政,以补军需。”刘璋下发了一条命令,从即日起,河东解县的盐池,就将归官府经营,黔首只能为官府晒煮卤水获取,不能如以往一样自行其是。

    刘璋颁发下的命令,自是不用他去斟酌盐政实施的各类细务,而是行文河东太守法正和长史贾逵去办理妥当。

    作为一名君主,有些事可以抓在手中,不容他人染指,譬如赏罚之事及军国大事,有些事则是可以交予手下人去办,不必亲自盯着,就如地方上的治政以及盐铁的经营。

    一个人的专注力是有限的,这里多一点,那边就会少一点,刘璋自认没有诸葛武侯的智慧,能做到一个国家事无大小都能把控,而且就算诸葛武侯智谋超世,这般劳苦下,也是落得个操劳成疾,星落五丈原的不甘结局。

    刘璋可不想和诸葛武侯一样,临终高喊道:‘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此举虽是壮烈激怀,然而更多是让人惋惜和痛心。    不数日,刘璋再次来到了蒲坂,他将从蒲坂渡河,返回长安城,结束这次巡视河东及调整河东人事的任务。

    刘璋对河东做了全面的布置,以法正为河东太守,驻安邑,娄发为玉璧都督,待玉璧筑成就将督军入驻,沈弥为蒲坂都督,守御蒲坂这一处关中藩篱。

    从蒲坂渡过大河的刘璋,斟酌了一二他的布置,自认没有什么阙漏的地方后,他安安然的向着长安而去。

    ……

    许都。

    刘备和往日里一样,在院落角落开辟出的一块田圃上操持,此刻他正在给种下的葵菜浇水,只是刘备本心不在此,而是在思考一件事情。

    今年三月升任车骑将军,并得开府的国舅董承,私下里向刘备声称他受天子藏在衣带中的密诏,有意联合刘备一起诛杀曹操,刘备未曾应允,他现下有意犹疑,即是犹疑此事的真假,也在犹疑能否凭借董承和他的部曲成功诛杀曹操。

    就在刘备失神的片刻,他忽的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甲胄鳞片摩痧的金属声,他瞬息之间惊醒了过来,只是他没有行动,依旧是浇水侍弄田圃的举止。

    待到门外有人敲门,府门被打开,刘备才缓缓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望去,他瞧清了来人的相貌,是典韦,曹操的近卫都尉。

    刘备一步一个脚印,不急不缓上前道:“典都尉来此何事,可是曹司空有召。”

    “刘使君,司空召你一会。”典韦拱手,向着刘备道明来意后,就伸出手延请刘备出门,而门口一队士卒分列两侧,像是护卫刘备前往司空府,又像是挟持绑架刘备而去。

    刘备面色上无有波动,他先是伸出手安抚住目色不善的关羽和张飞,陪侍他左右的关张二人对曹操突如其来的宴请都是一副皱眉斜目的形象,似是只要刘备一个招呼,他们就上前料理掉典韦,以及典韦带来的这一队士卒。

    脚步轻移,刘备踏出一步,在典韦的护卫下来到了司空府,见到了在后院正在煮酒的曹操。

    当此风云大作,刘备举目望天,自感一场雷霆夏雨将至,收回目光后,刘备上前向曹操致礼:“曹司空。”

    “玄德公,在家做得好大事。”曹操见到刘备前来,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道出,同时眸子扫视起了刘备面上的波动。

    刘备神色不为所动,他回问了一句道:“不知司空所言何事。”

    “自是开辟田圃的事情。”曹操朗声一笑道:“听闻玄德以前织席贩履为生,未曾想到,对田圃之事也这般精通,据人言,那一方田圃上的葵菜长势极好。”

    略过曹操对自家府邸中事一清二楚的情况,刘备淡笑道:“他日葵菜长成,备着人送上一筐与司空。”

    “那就先谢过玄德公了。”曹操面上笑意扬起,同时他伸手示意刘备:“玄德公勿要久站,还请入座。”

    而后刘备入座,同曹操对饮了起来,当今之世,好于臧否人物、品评人物,三言两语后,曹操试探着向刘备问询道:“玄德公历经四方,必知天下英雄,可试言之。”

    刘备先是推脱了一二,但见曹操态度坚决,定要他评鉴,于是不得已下,他出言道:“河北袁绍,出身不凡,而今虎踞四州,鹰扬河朔,可为英雄。”

    曹操摇了摇头,他讥笑道:“袁绍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策略百出,可左右不定,非英雄也。”

    “荆州刘表,名列八俊,于荆楚恩威并著,招诱有方,肃清万里,群民悦服,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堪为英雄否。”刘备见曹操否决,他又推出了一人。

    曹操摆了摆手,他又是否决:“刘表虽名列八俊,以西伯自处,可其人不见事变,多疑无决,不过坐谈之客,一守户之犬也。”

    推出的袁绍、刘表先后见否,刘备斟酌一二后,他出言道:“关中刘璋,继先君之业,翻然振作于梁益,寇定南中,驱逐米贼,枭首李郭,诛除韩宋,而今据有故秦之地,威名播于天下,可为英雄否?”

    “刘季玉堪为英雄。”这次曹操没有再否决,他点头应了下来。

    曹操的语气中带着一二感喟之意:“刘季玉虽是年少,可内平赵韪,外破强敌,出乎汉中而安集关中,回师陇右,一举扫平韩遂、宋建等顽寇,确乎英雄出少年。”

    “只除刘季玉外,当今天下,尚且还有二人堪为英雄。”曹操打了一个哑谜。

    刘备方才拿起匕箸,闻得此言,他笑道:“想来其中一人,为司空也,至于另一人,非备所能明见。”

    “另一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玄德公也。”曹操淡然出言,他紧盯着刘备,而此刻风雷大作,一声咆哮奔放的雷霆之声响彻天际。

    “嘭。”刘备手上的匕箸落地,在雷霆震耳欲聋的收尾声中,他面无异动的将匕箸捡起,向着曹操言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哦,大丈夫亦惧风雷乎。”曹操哂笑了一声。

    从司空府门走出的刘备,他翻身上马,御马慢行,似是这场宴会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浪花涌起。

    ‘英雄。’对于曹操称呼自己为英雄一事,刘备生出了危机感,曹操性忌,不能容忍别人超过曹操自己,对此刘备是知晓一二,也是有所了解的。

    即是曹操称呼他为英雄,想必是忌刻他了,刘备平复心情,他打算和董承好好筹划一二,今日之事,非是曹操诛杀了他,就是他和董承携手攻灭曹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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