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一秒感觉自己做了梦,梦境里只有浓郁朦胧的白雾,她试图用手臂挥开,被打散的雾气又会像水流一样,重新凝聚起来,包裹在她身边。

    她心里顿时闪过一个想法,难道只有这雾气全部消散了,她才能见到乐须臾吗?

    想到这里,她又奋力地用手扒开眼前云朵一般的浓雾,手臂胡乱飞舞,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眼前被她扒开了一丝缝隙。

    是黑色的。

    她将眼睛对准缝隙看过去,很是艰难的,看见了一团黑雾。

    没待看清,眼前的白雾又重新凝聚蔓延,这小小的缝隙很快被重新缝合覆盖。

    她双眼有些迷茫,不待反应,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眨眼,是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自己。

    “失败了。”

    还没彻底回神,便听见归鸣传来的冷淡声音。

    乐一秒下意识想站起来,却感觉身子有些僵,她刚动了动手指,却忽然间眼前的男人蹲下身。

    “你静坐了七个小时,身体血液循环不顺,不要勉强自己立刻起来。”归鸣说,竟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腿。

    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忙阻止道:“我自己来就好。”

    却见他冷冷抬起头,命令道:“你现在是患者,我是医生。”

    他目光凛冽,她一时被威慑住了,诺诺地抽回推他肩膀的手,眼角余光却瞥见,他手背白皙光洁,竟少见地没有穿戴手套。

    归鸣揉捏的力道适中,不一会她就感觉下肢恢复了状态。

    “失败了是怎么回事?”她赶紧不自在地抽回腿,问道。

    归鸣站起身,俯视着她,“我并没有从你的身体找到第二人格。”

    刚一说完,房间突然被人打开,周俪昀竟然还在。

    “终于结束了,已经晚上了哦。”她打着哈欠说道。

    正准备问下进展,却听见乐一秒着急地对归鸣否认:“不可能!”

    对此,周俪昀很快了解当前情况,她敛了敛神,半坐在桌面上,双腿交叉,目光来回掠过其余两人。

    随口一般问:“也就是说,乐须臾已经消失了?”

    乐一秒一怔,如果在那种深度催眠情况下,都不能找到乐须臾,难道...她真的已经消失了么...

    “不排除这个可能,”归鸣说,但随之话锋一转,“但也有可能是她不愿出来,甚至无法出来。”

    他说着,目光淡淡凝望向乐一秒。

    “毕竟,这种情况不能简单看作是人格分裂。”

    乐一秒下意识心虚地挪开视线,原来他已经知道了,知道她一开始撒了慌。

    或者说,归鸣这么爽快答应她,是想亲自揭开她的秘密。

    催眠过程中,她的意识基本是模糊的,就像做了一场梦,归鸣问了什么,她已记不清,不过,做梦的过程很轻松,并不让人排斥。

    但说到梦,她立马想起,在最后醒来前,看到的那团黑色烟雾。

    “乐须臾应该没有消失,”她重新看向归鸣,认真地说:“我感受得到。”

    她们是世间最相似的两个灵魂,她有预感,乐须臾一直在看着自己。

    “如果乐须臾还在,那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周俪昀插入话题,乐一秒之前跟她说过,乐须臾隐约有上身的情况,因此可以排除她不能出来的情况。

    乐一秒也在思考这个原因,她想见她,把她召唤过来后,却故意躲着,让人无法理解。

    “心理治疗不比其他,意识也并非实体,催眠已经是相对强硬的治疗手段,”归鸣说,“如果她不愿意出来,谁也无法强迫。”

    周俪昀环抱起双臂,问: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乐须臾会不会消失?”从始至终,她最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

    乐一秒抬眸,耳边传来归鸣肯定的声音:

    “会。”

    “如果把意识比做一朵云,当它主动思考的时候,它会凝聚起来。但如果它不再具有主能动性,这朵云会逐渐消散。一个人一旦没了意识,同死亡已没什么差别。”

    乐须臾如果一直不主动去占据这副身体,相当于就失去了主能动性,时间一长,这朵云也就散了。

    晚风穿过半掩的窗户,拨动着帷帘。

    乐一秒手腕僵硬地动了动,终端不合时宜地亮起,表盘上显示着19:00的数字。

    “已经两个月了...她...还能坚持多久...”她将手盖上终端,嗓音沙哑地问,心里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无法预料,”归鸣说,“快则两三天,慢的话也有数十年。”

    “乐须臾,恐怕是前者。”

    他说得委婉,但明明是非常笃定的。

    乐一秒感受得到,归鸣也对她有所隐瞒,但最后一句应是真话。

    其实记忆继承就是一个征兆,这几日,她的大脑在持续不断地接收着乐须臾的记忆碎片,有时在睡梦中,有时是灵光一闪。恐怕,当所有记忆都被她完全继承后,乐须臾就消失了。

    她算了算,这五日来,她已经被迫接收了乐须臾13至20岁的记忆细节,以年岁来算,最多只有三日,记忆就传输完毕。

    正好对应归鸣说的两三天。

    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改变一个抑郁患者的赴死决心呢?

    而且她还什么都做不了,记忆继承的过程让人痛苦又无力,这个时期大脑会为处理庞大的信息始终处于负荷状态,所以她这几天才会像生病一样嗜睡和频繁头痛,根本无法思考。

    乐一秒从没有这样无力过,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另一个灵魂在躯体里一点点消失,却无法阻止。

    之后,她怎么离开疗愈室的她已然记不清,只是感觉脑海中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这时,有一双温暖的手臂托住了她。

    与此同时,在两公里外宿舍城堡的309号室,这里门窗紧锁,没有开灯,只有终端淡淡的蓝色荧光抵抗着夜幕的黑暗。

    宽敞昏暗的房间内,两道人声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

    “现在,你是谁?”

    “我...是乐须臾。”

    男声停顿了下,“你终于愿意出来了。”

    女声没有回答,似乎有些紧张。

    “一秒想见你,你愿意见她吗?”男声又问。

    “...我一直在看着她...但不能让她看见我...”

    “为什么?你把她召唤过来,不是为了见她?“

    ”...因为一见到她,可能,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男声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含义。

    这时,女子的声音却忽然激动起来:

    “归鸣,你可以...帮我吗?”但声调随着字句吐出,又慢慢降下来,“我大概还有两到三天时间,就会消失。”

    “我也希望自己,能尽快消失。”

    “为什么,你心甘情愿让出身体?”归鸣问,可听到乐须臾后面的话后,却陷入一阵恍惚。

    同样,黑暗房间里的岳临溪,也下意识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因为,如果我不消失,一秒,就会消失...”

    不同于寻常的人格分裂,乐须臾和乐一秒本就是完整的两个精神个体,无法长时间在一个躯体里共生。

    “我本以为,会穿越的人是我,却没预料到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从没想过让一秒消失,所以,消失的人只能是我。”

    “谢谢你,归鸣。”

    女子软软的声音消散在黑夜里,这时,门外传来走动的声音,岳临溪关了终端,在黑暗中抬起目光。

    他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面无表情地开门。

    却见,走廊上,归鸣正横抱着乐一秒,朝她所在的房门口走去。

    听见隔壁传来的开门声,归鸣抬眼看去,发现是岳临溪正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少年的眼眸不复往常那般慵懒、平静,虽依旧澄澈,如同蓄了一池潺潺溪水,可此时,这溪流却好似结了冰霜,透着刺骨的冷。

    “把姐姐还给我。”

    他走上前,朝他伸出手。

    归鸣停下脚步,目光淡漠地掠过他伸来的手心。

    “我记得,乐一秒并不是你的亲姐姐。”他淡淡地说,并没放手。

    岳临溪眸光黯淡,却也执拗。

    这时,周俪昀也上了三楼,见状,不由蹙起眉头。

    “你们还要不要让一秒休息了?”她怀抱双臂,身体聊赖地靠着墙。

    见两人依旧剑弩拔张,她又冲归鸣说了句:

    “我想找你聊一聊。”

    她将脑袋抵着墙壁,双眸在走廊的壁灯照耀下显得格外清透。

    归鸣猜到她想问什么,看了看怀里眉头紧缩的乐一秒,递给岳临溪。

    岳临溪将乐一秒安稳地靠在自己身上,反手打开房门,又关上。

    “出去说?”周俪昀用下巴点了点楼梯口。

    归鸣垂下目光,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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