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富江
对于已经有了防备的陆小凤来说，神不知鬼不觉带一个人躲过本该密不透风的追杀，就显得轻松的过了头。
他向来是个足够聪明的人，这一点是全江湖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只要他想，那些人甚至连他的脚后跟都摸不着。
就算还带着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富江，他依旧能够从容不迫地在各个地方神出鬼没。
茶馆、酒楼、宴会、市集、胡同、深山，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他会选择哪一条路，也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的下一个落脚点。
和这样的人同行，理所应当是松快又舒心的。
他不缺钱，就算是为了避祸也鲜少降低衣食住行的高标准，但饶是这样，随着路程的渐次缩短，身边的少女也越发沉默了起来。
就像现在，夜色渐浓，烛火忽闪。
陆小凤慢条斯理地捉着筷子挨个点桌上精心准备的昂贵餐食，“地三鲜，烧羊肉，佛跳墙，四喜丸子，东坡肘子，哎呀，这道菜可不得了！不愧是靠近京城的地方，就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小客店，居然也有海蟹肉！这可真是想不到。”
陆小凤摸着下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敢打赌，这家店背后的主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啊，还和那皇宫里的人有牵扯。”
“哎，可惜啊，可惜了这么好的饭菜。”
陆小凤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装模作样地给每道菜都撑足了面子。
但此时在他身边的，既不是厨子，也不是个老饕。
坐在对面的少女抬头看向他，又黑又亮的长发光影中，那张极美的脸慢慢扯出一抹诡异惊绝的笑，含笑的眼瞳却黑沉如墨，苍白的皮肤与红艳的唇色一映，便带出叫人惊心动魄的魔力来。
“你可惜什么？你每一道菜都尝了个遍。”
陆小凤没有回话，依旧一筷子一筷子地把每一道菜都吃了几口，这才忽地扔了筷子，转而提起摆放在正中央的烧刀子。
浓烈的酒香里，陆小凤并没有如往常般一饮而尽，他给自己面前的酒碗倒了满满一碗，又做足了主人家的样子，绕过桌子来给富江也满上。
年纪不大的少女面色丝毫未变，她轻轻地扯住面前男人的衣袖，烟波流转，唇齿微动，“想和我喝个交杯酒么？”
她冰凉滑腻的手指暧昧地擦过陆小凤的指节，唇角的笑意便显得温柔又可爱了起来，“我们马上便要到京城了，谁也不知道到了京城是怎样的光景。我知道的，你先前与我说过，往后和我一直在一起，你是很愿意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现在，看成你我的大婚呢？”
她眼角的泪痣随着眼波荡漾出勾魂夺魄的美感，声音也就更柔更轻，“我记得的，你亲口说过，你喜欢我，对不对？”
陆小凤点了点头，回身几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慢慢开口道：“我是这样说过。但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带着揽翠阁的蚌珠项链给你，无论我说些什么，想要什么，你都绝不会同意。”
对面的少女于是捂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边笑边伸出细嫩的指尖轻点身前碗中的美酒，“你在说什么？我丢了一个玉镯，你答应我的，也该是揽翠阁最新的手镯才对。”
“啊，还要我继续说么？”她抬起眼，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微漫不经心的调笑，“柳家酒楼的鹅肝，福安居的茶酥，或者，南海新产的蚌珠？”
陆小凤的面色几乎立刻便冷了下来，他僵硬地挺坐在凳子上，手掌却已经寸寸冰凉。
他张了张嘴，哑然出声道，“她告诉你的？”
“唔。”富江慢吞吞地搅弄着酒水，笑意微沉，“为什么要说是她呢？那明明就是我啊。”
她指尖的酒滴与袖摆深处的瓷白一起，倏尔乍现又消失在嫩红的唇舌里，带起夜色中近乎悠长的诱惑。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句情话，人本就是由无数段全然不同的记忆组成，那么拥有你我之间全部记忆的我，难道便不是她吗？”
陆小凤看了她半晌，突兀地笑了下，“你果然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富江于是也笑，笑的又温柔又和顺，“我来不是要做你的敌人的。”
陆小凤似乎真的已经在这一瞬间卸下了全部的防备，他的表情也平静了下来，“你和她很不一样。”
对面年纪一样不大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眼，“我们当然不一样。”
“可你们拥有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就连记忆，似乎也已经一模一样了。”陆小凤继续道。
富江缓缓摇了摇头，“这是独属于胜利者甘美的奖励，阴沟里的丧家之犬可没有这样的特权。既然已经被打落到泥水里，被剥夺了活着的价值，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
“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没有金钱，没有男人的簇拥，再美的脸也一文不值。”
“我真的很好奇，当记忆被彻底剥离之后，连对我的恨意都消散殆尽，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来处和去路，是不是便该走到彼岸的尽头了呢？”
“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你不先自己试一试。”陆小凤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你说的没错，你们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对面的富江含笑点头，“我本就比她更聪明。所以，在这么多次的斗争中，我才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对这世上所有的男人来说，我也更符合他们对女人的要求。”富江依旧在笑，那张温柔的假面就像画皮的面具一样，看得越久，越觉得既诡异又惊艳，“你不也是吗？你一直希望富江更柔顺更听话，最好既不张牙舞爪也不三心二意。”
“要是再谦虚一点，恭谨一点，事事以你为中心，便再好不过了，对不对？”
富江扬着绝美的面容笑吟吟地望着他，就像望着自己的救世主一样满含爱意。
在这样的目光里，陆小凤才恍然明白，那些男人们为什么明知道这女人虚假伪善，却还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脚下。在这样温言软语的绝世美人面前，似乎自己的坚持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陆小凤毫不怀疑，便是那位高权重的镇南王，如今恐怕也只是面前这人脚下微不足道的阿猫阿狗。
富江轻轻地笑，“你看，你也更喜欢我。”
“我早听说过，你是这江湖上难得的聪明人，我知道那个蠢货凭什么笼络住了你。她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她不能给你的，我依旧可以给你。”
面前的少女站起身，亲昵又自然地凑近他身边，那悠长的诱惑随着烛火毕毕剥剥逐渐变得火热，黑亮的长发缠绵地落在男人的耳际，温软的呼吸起起伏伏。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陆小凤的眼睛怔怔注视着少女那双浓艳魅惑的眸子，他分明没有喝酒，却已经觉得自己要醉溺在这致命的蜜糖里。
他甚至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还在继续说，殷红的唇瓣在陆小凤眼里张张合合，吐出的话语俨然也如情话般轻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该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帮我一个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不会怀疑你的。”
陆小凤神色恍惚，眼中近乎一片迷离，“…我要，怎么做？”
“帮我杀了她。杀了她，你可以的，她现在还很信任你。”
少女冰凉滑腻的指尖轻挑，温柔又暧昧地划过男人的耳垂。
她的笑意和微凉的夜风一起，慢慢消失在这明暗交织的烛火中。
那脚步声终于远去，直至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陆小凤这才晃了晃手里的酒水，将这浓烈的烧刀子全灌进肚子里。
酒水入喉，陆小凤到底没忍住嗤笑了声，“我可真是疯了，居然觉得她还是无理取闹更可爱些。”
他向来是个足够聪明的人，这一点是全江湖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只要他想，那些人甚至连他的脚后跟都摸不着。
就算还带着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富江，他依旧能够从容不迫地在各个地方神出鬼没。
茶馆、酒楼、宴会、市集、胡同、深山，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他会选择哪一条路，也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的下一个落脚点。
和这样的人同行，理所应当是松快又舒心的。
他不缺钱，就算是为了避祸也鲜少降低衣食住行的高标准，但饶是这样，随着路程的渐次缩短，身边的少女也越发沉默了起来。
就像现在，夜色渐浓，烛火忽闪。
陆小凤慢条斯理地捉着筷子挨个点桌上精心准备的昂贵餐食，“地三鲜，烧羊肉，佛跳墙，四喜丸子，东坡肘子，哎呀，这道菜可不得了！不愧是靠近京城的地方，就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小客店，居然也有海蟹肉！这可真是想不到。”
陆小凤摸着下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敢打赌，这家店背后的主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啊，还和那皇宫里的人有牵扯。”
“哎，可惜啊，可惜了这么好的饭菜。”
陆小凤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装模作样地给每道菜都撑足了面子。
但此时在他身边的，既不是厨子，也不是个老饕。
坐在对面的少女抬头看向他，又黑又亮的长发光影中，那张极美的脸慢慢扯出一抹诡异惊绝的笑，含笑的眼瞳却黑沉如墨，苍白的皮肤与红艳的唇色一映，便带出叫人惊心动魄的魔力来。
“你可惜什么？你每一道菜都尝了个遍。”
陆小凤没有回话，依旧一筷子一筷子地把每一道菜都吃了几口，这才忽地扔了筷子，转而提起摆放在正中央的烧刀子。
浓烈的酒香里，陆小凤并没有如往常般一饮而尽，他给自己面前的酒碗倒了满满一碗，又做足了主人家的样子，绕过桌子来给富江也满上。
年纪不大的少女面色丝毫未变，她轻轻地扯住面前男人的衣袖，烟波流转，唇齿微动，“想和我喝个交杯酒么？”
她冰凉滑腻的手指暧昧地擦过陆小凤的指节，唇角的笑意便显得温柔又可爱了起来，“我们马上便要到京城了，谁也不知道到了京城是怎样的光景。我知道的，你先前与我说过，往后和我一直在一起，你是很愿意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现在，看成你我的大婚呢？”
她眼角的泪痣随着眼波荡漾出勾魂夺魄的美感，声音也就更柔更轻，“我记得的，你亲口说过，你喜欢我，对不对？”
陆小凤点了点头，回身几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慢慢开口道：“我是这样说过。但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带着揽翠阁的蚌珠项链给你，无论我说些什么，想要什么，你都绝不会同意。”
对面的少女于是捂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边笑边伸出细嫩的指尖轻点身前碗中的美酒，“你在说什么？我丢了一个玉镯，你答应我的，也该是揽翠阁最新的手镯才对。”
“啊，还要我继续说么？”她抬起眼，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微漫不经心的调笑，“柳家酒楼的鹅肝，福安居的茶酥，或者，南海新产的蚌珠？”
陆小凤的面色几乎立刻便冷了下来，他僵硬地挺坐在凳子上，手掌却已经寸寸冰凉。
他张了张嘴，哑然出声道，“她告诉你的？”
“唔。”富江慢吞吞地搅弄着酒水，笑意微沉，“为什么要说是她呢？那明明就是我啊。”
她指尖的酒滴与袖摆深处的瓷白一起，倏尔乍现又消失在嫩红的唇舌里，带起夜色中近乎悠长的诱惑。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句情话，人本就是由无数段全然不同的记忆组成，那么拥有你我之间全部记忆的我，难道便不是她吗？”
陆小凤看了她半晌，突兀地笑了下，“你果然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富江于是也笑，笑的又温柔又和顺，“我来不是要做你的敌人的。”
陆小凤似乎真的已经在这一瞬间卸下了全部的防备，他的表情也平静了下来，“你和她很不一样。”
对面年纪一样不大的少女轻轻眨了眨眼，“我们当然不一样。”
“可你们拥有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就连记忆，似乎也已经一模一样了。”陆小凤继续道。
富江缓缓摇了摇头，“这是独属于胜利者甘美的奖励，阴沟里的丧家之犬可没有这样的特权。既然已经被打落到泥水里，被剥夺了活着的价值，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
“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没有金钱，没有男人的簇拥，再美的脸也一文不值。”
“我真的很好奇，当记忆被彻底剥离之后，连对我的恨意都消散殆尽，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来处和去路，是不是便该走到彼岸的尽头了呢？”
“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你不先自己试一试。”陆小凤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你说的没错，你们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对面的富江含笑点头，“我本就比她更聪明。所以，在这么多次的斗争中，我才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对这世上所有的男人来说，我也更符合他们对女人的要求。”富江依旧在笑，那张温柔的假面就像画皮的面具一样，看得越久，越觉得既诡异又惊艳，“你不也是吗？你一直希望富江更柔顺更听话，最好既不张牙舞爪也不三心二意。”
“要是再谦虚一点，恭谨一点，事事以你为中心，便再好不过了，对不对？”
富江扬着绝美的面容笑吟吟地望着他，就像望着自己的救世主一样满含爱意。
在这样的目光里，陆小凤才恍然明白，那些男人们为什么明知道这女人虚假伪善，却还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脚下。在这样温言软语的绝世美人面前，似乎自己的坚持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陆小凤毫不怀疑，便是那位高权重的镇南王，如今恐怕也只是面前这人脚下微不足道的阿猫阿狗。
富江轻轻地笑，“你看，你也更喜欢我。”
“我早听说过，你是这江湖上难得的聪明人，我知道那个蠢货凭什么笼络住了你。她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她不能给你的，我依旧可以给你。”
面前的少女站起身，亲昵又自然地凑近他身边，那悠长的诱惑随着烛火毕毕剥剥逐渐变得火热，黑亮的长发缠绵地落在男人的耳际，温软的呼吸起起伏伏。
“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陆小凤的眼睛怔怔注视着少女那双浓艳魅惑的眸子，他分明没有喝酒，却已经觉得自己要醉溺在这致命的蜜糖里。
他甚至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还在继续说，殷红的唇瓣在陆小凤眼里张张合合，吐出的话语俨然也如情话般轻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该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帮我一个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不会怀疑你的。”
陆小凤神色恍惚，眼中近乎一片迷离，“…我要，怎么做？”
“帮我杀了她。杀了她，你可以的，她现在还很信任你。”
少女冰凉滑腻的指尖轻挑，温柔又暧昧地划过男人的耳垂。
她的笑意和微凉的夜风一起，慢慢消失在这明暗交织的烛火中。
那脚步声终于远去，直至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陆小凤这才晃了晃手里的酒水，将这浓烈的烧刀子全灌进肚子里。
酒水入喉，陆小凤到底没忍住嗤笑了声，“我可真是疯了，居然觉得她还是无理取闹更可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