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男人靠在楼梯转角的栏杆上，正回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走上台阶，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要知道，上午她才和他在津南的机场分别，这才过去不到十个小时。
“我休年假。”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走到他面前，发现他身边什么行李都没有，黑色防风夹克外斜挂着的一个月牙型的纯黑小包。
纪云舒认出那是LV的男士月亮包。时尚又活力，很适合他。心说他还挺有品味。
“跟我同一天休假，你是学人精吗？”纪云舒玩笑道。
“我是。”桑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然后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开门啊，我进去坐坐。”
你到挺不客气的，纪云舒腹诽。
她艰难地腾挪手上的袋子，准备空出一只手输密码，桑原很识眼色地一把全接过。
“知道我来，买这么多吃的迎接我吗？”
“这是我的晚饭，想吃自己买去。”纪云舒嘴上也不客气，但唇角明明弯起了笑意。
“你前几天左一个桑总，右一个桑总的叫，出来休假到六亲不认了是吧？”
“你算什么亲？”
二人在门前斗着嘴，纪云舒却觉得心情比刚来时轻快许多。
她对着手机里的消息一个一个点数字输密码，桑原就盯着看，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输到最后一位数字时，纪云舒停下来，不满地回头看他：“非礼勿视。”
“怎么，你还怕我偷闯进来不成？”
“不怕。”纪云舒说完，利落地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打开了房门。
桑原走进来，将手中的乱七八糟放在茶几上，目光早已开始四处逡巡。
他专注时眼神会变得锐利，纪云舒正低头换拖鞋，就听他语调认真道：“不如酒店方便，安全性也没有保障。你要不要一会儿跟我换一家。”
“钱都交了，没法退。”她态度坚定。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走到卧室门口问：“介意我进去吗？”
“进呗。”
纪云舒在卫生间洗手，忽然想到什么，冲出来喊了声：“等会儿！”
但还是慢了一步，桑原已经走了进去，他看见掀开的棉被一角下，露出印着小碎花的床单，床单之上大剌剌摊着一件换下来的内衣。
纪云舒从他身边挤过来，一把将被角回归原位，彻头彻尾盖住内衣。
桑原忍了忍笑，纪云舒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气恼：“谁知道你不请自来？”
他的眼神早已看向别处，尤其是充电口等细小结构复杂的地方。纪云舒无奈道：“你到底是有多怕我被拍？”
“检查一下总是好的。你不要事事随意，有时候大麻烦就是来源于小的不在意。”
“随你。”
纪云舒转身走出卧室，拿起茶几上的小吃，摆进阳台的圆桌上，又打开冰箱，选了两罐啤酒。
“你要不想退，就先这样吧。不过后面的行程，酒店我来订。”
纪云舒拆包装的手顿了顿，扭头看他：“你真要跟我一起旅行？”
“我来蹭你们计划好的路线，跟你当个旅游搭子。”
“蔡总看起来那么凶，居然放你走吗？”
“真要说起来，大哥虽然是法人兼董事长，但我持股比他多。”他甚至可以辞去执行总裁的职务，分红也足够可观。只是野火毕竟是他们的心血，他有责任也愿意付出心血带着它越走越好。
纪云舒听得懵懵懂懂，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不同意你休假？”
“他本身是个工作狂。《山海》第二部上映以后，我更不可能休假。不如趁现在先休了。”
纪云舒垂着眼睛，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你是……因为我一个人吗？”
他走进阳台，在她身边的椅子里坐下，仰头看着夜色里淡淡闪光的星星。
“想想看，我已经三年没休息过了。我也很想像你这样，在路上找灵感。创作要有经历才会丰满，虽然严格意义上我不是创作者，但我也不能停下脚步，固步自封。视野和格局还是得再开开。”
“挺冠冕堂皇的。”纪云舒犀利点评。
桑原舒展一笑，并不在意。
她拉掉啤酒拉环，对着他举起杯。
“那么，旅游搭子，祝我们旅途愉快。”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认可了和桑原一起旅行这件事。
桑原低头一笑，深深的笑靥仿佛头顶的弦月。她看得出了神。
他也已经打开啤酒，和她轻轻碰杯：“旅途愉快。不要等旅行结束，我们的友谊崩了就好。”
纪云舒扑哧笑出来。她知道网络上有一种说法，说检验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一起旅行。两个人在形影不离中会暴露出许多不合，因而成为毁灭友谊的导火索。
“行呀，就看我们什么时候分道扬镳喽。”
两个人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头顶星空，吹着自湖边而来的湿凉的夜风，吃着当地的街头美食，随心所欲地畅聊。
地上的空啤酒罐不知不觉积累了七八个。
纪云舒懒懒地用手撑着头，俨然已经有了醉意。
“说真的，我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纪云舒没头没尾地说。
桑原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头整理着桌上的狼藉，悉数用一个袋子将垃圾装进去，一边说：“你将旅行的第一站定到这里，不就是想做宋朝有关的故事吗？”
纪云舒颇为意外地看向他：“这都被你发现了？”
桑原莞尔一笑，用湿纸巾擦着圆桌。
“你在面试时不就说了吗？认为如果开发‘文物之灵’系列，宋朝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还看过我的面试？”
“新录用的我当然都看了。”
“哦。”
桑原看着她积着淡淡愁郁的脸色，说：“不用担心，才刚开始，我们一定能想到好点子。”
“什么叫‘我们’？桑总你这是光明正大给我当援兵吗？”
“你用不着我当援兵。”桑原笃定地看着她，“我最多给你当当小兵。”
纪云舒笑了。
“好了，去睡觉吧，我也要走了。”
纪云舒这才想起来问他：“你住哪里？怎么没见你拿行李？”
“我就住在你附近的酒店，来见你之前，已经把行李箱拿过去了。”
“哦。”纪云舒打了个哈欠，“可是我们明天的具体行程还没规划，你想去哪？”
“你规划了吗？”
“没有。”她当初可是全心全意准备依赖颜悦，旅行也准备主打一个随意。但是有了搭子，总要考虑对方的意愿。
“嗯，那你跟着我就好。”
这句话让纪云舒忘记了困顿，这么靠谱的搭子吗？
桑原已经走到了门口，纪云舒跟着送他出门。
“你路上小心。”
桑原回头看她，微醺的缘故，她的双颊浮现浅浅的红色，目光也慵懒迷离，唇色纤薄红艳，像软的容易被摧毁采撷的熟樱桃。
他眸色转深，一时间没能迈开脚步。
“怎么了吗？”纪云舒发问。
桑原终于回过神来：“没什么，我走了。你锁好门。”
他克制住不再看她，迈步时像一块磁铁离开另一块磁铁。艰难，沉重。只想不顾一切再贴回到她身边，再不分开。
他在淡淡的醉意中想，民宿……民宿也不错，不知道有没有一间屋子、两间卧室的民宿……
*
第二天九点钟，桑原准时在纪云舒的楼下等着。
纪云舒过了五分钟才脚步匆匆地冲下来：“不好意思，头发吹了好久才干。”
“没关系。”
纪云舒打量着他，桑原今天换了一身浅色休闲装，头上顶着一个方形墨镜，背后背一个皮质的双肩包。
“我看了一下，湖边限号且容易拥堵，租车不如公共交通和共享单车。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我想沿着湖边小路骑自行车呢。”
“嗯，你那里有什么重物，都放到我包里吧。”
“不用，我背得动。”
两个人就这样踏上了第一天的旅程。
先去游湖，再去寺庙。除了风景，纪云舒喜欢看任何介绍文字，只要有介绍某段历史故事的牌子，她都要驻足看完，感兴趣的就拍下来。
桑原便会耐心停下等她。
他们都不是信佛的人，但站在高大恢弘的佛像下面，纪云舒还是忍不住双手合十。
“你许了什么愿？”桑原问她。
“没有，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佛像的眼神很悲悯，好像能看穿一切，并原谅一切。”
“你有什么需要佛祖的原谅的？”
纪云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反问他：“难道你没有吗？”
“没有。”他不假思索道，“曾经懊悔的事，我会想办法弥补。曾经做错的事，我会反省自己避免再犯。我不需要精神上的寄托。”
纪云舒清淡地讽刺他：“哦，看不出你还挺现实主义。那么……”她忽然狡黠一笑，“我们两个唯物主义现在就在佛祖面前许个愿，检验一下心诚则灵如何？”
桑原无所谓地一笑：“不过是50%对50%的赌局，可以试试。”
纪云舒率先双手合十抵在额头，闭上眼睛。桑原深深看她一眼，转过头也闭上了眼。
从山上下来后，天空下起了大雨。
两个人撑着桑原带的伞研究路线。
雨天没办法骑自行车，湖区前唯一的道路大堵车，出租车打不到，附近还没有吃饭的地方。两个人一合计，随便上了辆公交车，避雨的同时也坐过最拥堵的这一片区域。
他们在后排的双人位置落座。
公交车行进缓慢，停滞是大多数时间的状态。
“饿吗？先垫垫肚子。”桑原递给她一块写着英文字母的巧克力。
“不想吃。”她揉了揉眼睛，脸上呈现一种困顿的茫然感。
车窗外的世界阴沉且湿漉漉，雨滴不断在窗户上滑下长长的印迹，模糊扭曲了外面的灯光与杂乱。
纪云舒头靠在窗框上，戴着降噪耳机不知不觉睡着了。
桑原脱下自己的冲锋夹克，轻轻盖在她身上。目光在她的方向，一会儿出神看着雨雾，一会儿出神看着她。
这时，昏睡中的纪云舒调整了一下姿势，转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桑原降低了身子，让她靠得更踏实一些。
夹克之下，她的手背不小心触上他的，桑原只感觉冰凉如隆冬的雪。
他没太考虑多久，就转手用温暖的手心包裹住她的手指。
她的侧脸在他的肩膀蹭了蹭，嘴里嘟囔着什么。
他将耳朵凑过去，问：“什么？怎么了？”
她走上台阶，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要知道，上午她才和他在津南的机场分别，这才过去不到十个小时。
“我休年假。”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走到他面前，发现他身边什么行李都没有，黑色防风夹克外斜挂着的一个月牙型的纯黑小包。
纪云舒认出那是LV的男士月亮包。时尚又活力，很适合他。心说他还挺有品味。
“跟我同一天休假，你是学人精吗？”纪云舒玩笑道。
“我是。”桑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然后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开门啊，我进去坐坐。”
你到挺不客气的，纪云舒腹诽。
她艰难地腾挪手上的袋子，准备空出一只手输密码，桑原很识眼色地一把全接过。
“知道我来，买这么多吃的迎接我吗？”
“这是我的晚饭，想吃自己买去。”纪云舒嘴上也不客气，但唇角明明弯起了笑意。
“你前几天左一个桑总，右一个桑总的叫，出来休假到六亲不认了是吧？”
“你算什么亲？”
二人在门前斗着嘴，纪云舒却觉得心情比刚来时轻快许多。
她对着手机里的消息一个一个点数字输密码，桑原就盯着看，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输到最后一位数字时，纪云舒停下来，不满地回头看他：“非礼勿视。”
“怎么，你还怕我偷闯进来不成？”
“不怕。”纪云舒说完，利落地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打开了房门。
桑原走进来，将手中的乱七八糟放在茶几上，目光早已开始四处逡巡。
他专注时眼神会变得锐利，纪云舒正低头换拖鞋，就听他语调认真道：“不如酒店方便，安全性也没有保障。你要不要一会儿跟我换一家。”
“钱都交了，没法退。”她态度坚定。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走到卧室门口问：“介意我进去吗？”
“进呗。”
纪云舒在卫生间洗手，忽然想到什么，冲出来喊了声：“等会儿！”
但还是慢了一步，桑原已经走了进去，他看见掀开的棉被一角下，露出印着小碎花的床单，床单之上大剌剌摊着一件换下来的内衣。
纪云舒从他身边挤过来，一把将被角回归原位，彻头彻尾盖住内衣。
桑原忍了忍笑，纪云舒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气恼：“谁知道你不请自来？”
他的眼神早已看向别处，尤其是充电口等细小结构复杂的地方。纪云舒无奈道：“你到底是有多怕我被拍？”
“检查一下总是好的。你不要事事随意，有时候大麻烦就是来源于小的不在意。”
“随你。”
纪云舒转身走出卧室，拿起茶几上的小吃，摆进阳台的圆桌上，又打开冰箱，选了两罐啤酒。
“你要不想退，就先这样吧。不过后面的行程，酒店我来订。”
纪云舒拆包装的手顿了顿，扭头看他：“你真要跟我一起旅行？”
“我来蹭你们计划好的路线，跟你当个旅游搭子。”
“蔡总看起来那么凶，居然放你走吗？”
“真要说起来，大哥虽然是法人兼董事长，但我持股比他多。”他甚至可以辞去执行总裁的职务，分红也足够可观。只是野火毕竟是他们的心血，他有责任也愿意付出心血带着它越走越好。
纪云舒听得懵懵懂懂，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不同意你休假？”
“他本身是个工作狂。《山海》第二部上映以后，我更不可能休假。不如趁现在先休了。”
纪云舒垂着眼睛，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你是……因为我一个人吗？”
他走进阳台，在她身边的椅子里坐下，仰头看着夜色里淡淡闪光的星星。
“想想看，我已经三年没休息过了。我也很想像你这样，在路上找灵感。创作要有经历才会丰满，虽然严格意义上我不是创作者，但我也不能停下脚步，固步自封。视野和格局还是得再开开。”
“挺冠冕堂皇的。”纪云舒犀利点评。
桑原舒展一笑，并不在意。
她拉掉啤酒拉环，对着他举起杯。
“那么，旅游搭子，祝我们旅途愉快。”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认可了和桑原一起旅行这件事。
桑原低头一笑，深深的笑靥仿佛头顶的弦月。她看得出了神。
他也已经打开啤酒，和她轻轻碰杯：“旅途愉快。不要等旅行结束，我们的友谊崩了就好。”
纪云舒扑哧笑出来。她知道网络上有一种说法，说检验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一起旅行。两个人在形影不离中会暴露出许多不合，因而成为毁灭友谊的导火索。
“行呀，就看我们什么时候分道扬镳喽。”
两个人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头顶星空，吹着自湖边而来的湿凉的夜风，吃着当地的街头美食，随心所欲地畅聊。
地上的空啤酒罐不知不觉积累了七八个。
纪云舒懒懒地用手撑着头，俨然已经有了醉意。
“说真的，我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纪云舒没头没尾地说。
桑原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头整理着桌上的狼藉，悉数用一个袋子将垃圾装进去，一边说：“你将旅行的第一站定到这里，不就是想做宋朝有关的故事吗？”
纪云舒颇为意外地看向他：“这都被你发现了？”
桑原莞尔一笑，用湿纸巾擦着圆桌。
“你在面试时不就说了吗？认为如果开发‘文物之灵’系列，宋朝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还看过我的面试？”
“新录用的我当然都看了。”
“哦。”
桑原看着她积着淡淡愁郁的脸色，说：“不用担心，才刚开始，我们一定能想到好点子。”
“什么叫‘我们’？桑总你这是光明正大给我当援兵吗？”
“你用不着我当援兵。”桑原笃定地看着她，“我最多给你当当小兵。”
纪云舒笑了。
“好了，去睡觉吧，我也要走了。”
纪云舒这才想起来问他：“你住哪里？怎么没见你拿行李？”
“我就住在你附近的酒店，来见你之前，已经把行李箱拿过去了。”
“哦。”纪云舒打了个哈欠，“可是我们明天的具体行程还没规划，你想去哪？”
“你规划了吗？”
“没有。”她当初可是全心全意准备依赖颜悦，旅行也准备主打一个随意。但是有了搭子，总要考虑对方的意愿。
“嗯，那你跟着我就好。”
这句话让纪云舒忘记了困顿，这么靠谱的搭子吗？
桑原已经走到了门口，纪云舒跟着送他出门。
“你路上小心。”
桑原回头看她，微醺的缘故，她的双颊浮现浅浅的红色，目光也慵懒迷离，唇色纤薄红艳，像软的容易被摧毁采撷的熟樱桃。
他眸色转深，一时间没能迈开脚步。
“怎么了吗？”纪云舒发问。
桑原终于回过神来：“没什么，我走了。你锁好门。”
他克制住不再看她，迈步时像一块磁铁离开另一块磁铁。艰难，沉重。只想不顾一切再贴回到她身边，再不分开。
他在淡淡的醉意中想，民宿……民宿也不错，不知道有没有一间屋子、两间卧室的民宿……
*
第二天九点钟，桑原准时在纪云舒的楼下等着。
纪云舒过了五分钟才脚步匆匆地冲下来：“不好意思，头发吹了好久才干。”
“没关系。”
纪云舒打量着他，桑原今天换了一身浅色休闲装，头上顶着一个方形墨镜，背后背一个皮质的双肩包。
“我看了一下，湖边限号且容易拥堵，租车不如公共交通和共享单车。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我想沿着湖边小路骑自行车呢。”
“嗯，你那里有什么重物，都放到我包里吧。”
“不用，我背得动。”
两个人就这样踏上了第一天的旅程。
先去游湖，再去寺庙。除了风景，纪云舒喜欢看任何介绍文字，只要有介绍某段历史故事的牌子，她都要驻足看完，感兴趣的就拍下来。
桑原便会耐心停下等她。
他们都不是信佛的人，但站在高大恢弘的佛像下面，纪云舒还是忍不住双手合十。
“你许了什么愿？”桑原问她。
“没有，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佛像的眼神很悲悯，好像能看穿一切，并原谅一切。”
“你有什么需要佛祖的原谅的？”
纪云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反问他：“难道你没有吗？”
“没有。”他不假思索道，“曾经懊悔的事，我会想办法弥补。曾经做错的事，我会反省自己避免再犯。我不需要精神上的寄托。”
纪云舒清淡地讽刺他：“哦，看不出你还挺现实主义。那么……”她忽然狡黠一笑，“我们两个唯物主义现在就在佛祖面前许个愿，检验一下心诚则灵如何？”
桑原无所谓地一笑：“不过是50%对50%的赌局，可以试试。”
纪云舒率先双手合十抵在额头，闭上眼睛。桑原深深看她一眼，转过头也闭上了眼。
从山上下来后，天空下起了大雨。
两个人撑着桑原带的伞研究路线。
雨天没办法骑自行车，湖区前唯一的道路大堵车，出租车打不到，附近还没有吃饭的地方。两个人一合计，随便上了辆公交车，避雨的同时也坐过最拥堵的这一片区域。
他们在后排的双人位置落座。
公交车行进缓慢，停滞是大多数时间的状态。
“饿吗？先垫垫肚子。”桑原递给她一块写着英文字母的巧克力。
“不想吃。”她揉了揉眼睛，脸上呈现一种困顿的茫然感。
车窗外的世界阴沉且湿漉漉，雨滴不断在窗户上滑下长长的印迹，模糊扭曲了外面的灯光与杂乱。
纪云舒头靠在窗框上，戴着降噪耳机不知不觉睡着了。
桑原脱下自己的冲锋夹克，轻轻盖在她身上。目光在她的方向，一会儿出神看着雨雾，一会儿出神看着她。
这时，昏睡中的纪云舒调整了一下姿势，转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桑原降低了身子，让她靠得更踏实一些。
夹克之下，她的手背不小心触上他的，桑原只感觉冰凉如隆冬的雪。
他没太考虑多久，就转手用温暖的手心包裹住她的手指。
她的侧脸在他的肩膀蹭了蹭，嘴里嘟囔着什么。
他将耳朵凑过去，问：“什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