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季布,还是个年轻英俊帅气的小哥。

    刘季还以为这个小哥今日在诸子百家集会上大出风头,回去后会对着众人吹嘘一番。

    结果他根本没回到驿馆住处。

    这可让刘季一顿好找。

    在大街上,刘季问邵平,“太子真这么说我的。”

    “是啊,刘卫尉你都问了三遍了。”

    刘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太子居然说他太闲了。。。

    自从上次被太子要求惩罚典衣典冠之后,刘季已经收敛很多了,不会再和其他将军勾肩搭背说话了,更不要说让谁当老大。

    刘季很不理解,太子为什么要让他做这个卫尉。。。

    寄人篱下,受人所制,刘季肚子里已经窝了火。

    二人一同坐着战车,身后还跟着一辆空的马车,那是给季布准备的。

    邵平望着刘季,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太子自小跟随天下大儒学习,精通六艺,深受儒家礼法熏陶。在言行举止上,太子几乎是整大秦的典范。”

    “将军知道,太子是怎么做到的吗?”

    刘季望着邵平,“舍人想要说什么呢?”

    “太子要三更起,四更猎,五更回宫,辰时读书,午时学礼。午后练剑,晚上学习宴会礼仪。”

    “如此循环往复,足足有十年!”

    刘季听得头皮发麻,“这不是把人都教傻了吗?”

    邵平并不认为刘季说话莽撞粗鲁是什么缺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这是上天赋予的特性。

    “太子这样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三点了。一是不雅、二是懒惰、三是脏乱。”

    刘季直呼,“你直接报我的名字得了!”

    邵平笑道,“我听说太子召见卫尉,是在沛县临时决定的。但是让您成为卫尉,却是在抵达咸阳观察了很久之后做的决定。”

    刘季摆摆手,“好了,我听懂了。你不用说了,我刘季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器量之人。”

    “太子有恩于我,我报答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我只是不明白,如何报答太子啊。”

    邵平望了望眼前的车栏杆扶手。

    “公可为太子驭马。”

    “废话!老子已经在为太子驭马了。”

    “此马非彼马。要想拱卫太子,你得自己斟酌选用马匹啊。”

    刘季听了这番话,立刻神色就变了。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邵平,总觉得这是什么暗示。

    “好了,快找人吧。”

    邵平打断刘季思绪。

    刘季驱车,到处寻找季布,始终都找不到他。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小伙顶着乌黑的眼圈奔跑追赶到刘季边上。

    “刘卫尉――”

    “刘卫尉――”

    “快来救救我们!”

    刘季停下马车,看到这人却很陌生。

    “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卫尉,我们有急事啊,有人在女闾闹事啊!”

    刘季看着邵平督促,根本不敢停下马车。

    这个时候,邵平慢悠悠地说,“不如先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

    ――

    话说,年轻的季布作为楚国墨侠,他靠着一张嘴,让诸子百家都给他鼓掌。

    他出了稷下学宫,第一时间就是想着出来帮助有需要的人。

    但是他的老师却带着他来到了一座很漂亮的大门前。

    老师认真地说,“你这小子,今天给我们楚墨挣了名头回来,我们楚国墨家因为你,这回可是扬眉吐气。”

    “那秦墨家和齐墨家,他们最后望着你,一个个口水都流出来了。恨不得你是他们门派的徒儿。”

    师傅说着,就把自己褡裢里的钱袋拿出来,给了季布一半。

    “快进去吧。这是犒赏的。”

    季布抬着头,望着牌匾上的遗梦轩撅起了嘴。

    “我不去这种地方。”

    师傅忍不住要给季布两下,这时候,季布便看到两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扛着一个少女来到女闾门前。

    少女一直大声哭嚎,“救命啊!救命啊!抢人了。”

    大汉拍了一下小妞的屁股,“别喊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放屁!”季布闪电般地闪到了壮汉面前,“我告诉你,在我发怒之前,你最好放了这位姑娘。”

    两个铁塔般的壮汉看到季布拦在他们面前,立刻大笑起来,“哪来的爱管闲事的毛孩,居然敢跑到我们门前来叫嚣。知道这家店,谁罩着的吗?”

    “我管他谁罩的!就是老天爷亲自到了,也得讲理。你们凭什么打劫良家妇女?”

    “打劫?我们从他父亲手中买下了她,现在她是我们遗梦轩的人了。”两个壮汉用极其凶狠的眼神瞪着季布。

    季布一听,立刻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扛起的那个少女。

    多可怜的人啊!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

    他几乎没有犹豫,“多少钱,我要把她赎回来!”

    路人一听,本来还是看个热闹,原本望一望也就得了。结果听到少年这话说出口,所有人都围过来了。

    眼看着路人将他们的门团团围住,影响客人进店,这两个壮汉立刻急了。

    “你小子,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太子麾下新宠卫尉刘季罩的地盘,他不是你这等小民可以惹得起的!”

    众人一听,纷纷拉着季布,“年轻人算了算了。太子卫尉,你得罪不起的。”

    季布却望向了他的老师。

    老师很为难,“布,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件事,你管不了的。何况这里可不是楚地。”

    季布听到,却十分愤怒。

    “父亲买卖女儿,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我是墨家弟子,路见不平,不去帮助,这是墨家规矩所不容的事情!”

    “秦国的太子,纵容他的卫尉出入酒肆,让这些人仗势欺人更是违法的事情!”

    “我的母亲曾经告诉我,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就问自己的心!”

    季布说着,他的气势猛地增到极致,周围那么多人的议论纷纷,竟然压不住他的气场。

    两个壮汉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可是他们是给庄家打工的,不是给他做人情,抓不到姑娘回去,光靠几个老女人,以后拿什么待客。

    “小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赶快离开!”

    季布拉着姑娘的胳膊,她这才满面羞红的回头望着季布。

    师傅看了看那个女子,又看了看脸红得像鸡屁股的季布。

    完了,全完了。

    青年几乎是每个人最盲目的时期,也是最绚丽的阶段。() ()

    因为荒唐,拎不清,意气用事,所以才格外绚丽。

    双方还是打起来了。

    师傅还是出手帮了季布,再不然,季布要骂他这个师傅了。

    很快两个墨者就将两个壮汉打倒在地,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后,季布拉起年轻美丽的小姑娘。

    对方长着一对小鹿一般的美丽眸子。整个人十分恐惧地倒在季布怀里。

    只要看一眼,季布的心就扑通扑通的狂跳,整个人的脸更是红透了。

    “跑啊!季布!”

    师傅大叫起来。

    庄门侧门被打开,冲出来一帮小厮,提着棍子也要打季布。

    季布拉着姑娘就跑,对方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可是却长着一双再清澈不过的双眼。

    然后,姑娘没跑几步就因为鞋子坏了跑不动了,季布就又和追来的武士打起来。

    刘季赶过来时,季布一个人干倒了十六个壮汉,当然,他的脸已经被打的又青又肿,鼻孔里也流着血。像是青蛙。

    季布耳朵里嗡嗡嗡地叫,但是手始终攥着小姑娘。

    小姑娘一直在用齐国临淄的方言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穿着兵甲的秦军纷纷下了战车,他们看到这场面也很震惊。

    “你就是季布?”

    刘季一看见这个季布,那就像老鼠看到了大米堆一样,他两眼闪着星星,十分欢喜地上前。

    “在下卫尉刘季。”

    刘季说出这句话后,只见对方双眼一直,季布松开了姑娘的手。

    当时,天色渐渐昏黑,来往路人都点了灯围观。

    少年擦了擦鼻血,面对眼前微笑的男人,他先是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打的就是你!”

    不等刘季反应过来,季布已经给了刘季裆下一脚,紧接着又上勾拳打翻了刘季的鼻子,两下就把刘季掀翻在地。

    众人都给吓懵了。

    季布则拖着刘季的身体,不住地捶打他。将他提起又摔在地上。

    “叫你仗势欺人!”

    “叫你仗势欺人!”

    一帮秦军都给吓坏了,这小子头发散乱,冬日寒风凛冽,吹着他满是擦痕和鲜血的面孔。

    他像是发了疯一般。

    而刘季,他双眼迷离。

    他望着昏黑的天空,还有眼前疯子般的男人对着自己猛抡拳头。

    此刻的刘季暗暗发誓,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弄死你。

    若非季布是太子点名要的人,他们早就上前把他制服了。

    战车上,邵平望着一旁的女子,忍不住拍手叫好,“好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快把他们俩分开,带回去给太子瞧瞧。”

    ――

    季布和刘季都被邵平带去见扶苏了。

    只是他们两个到来之后,却连扶苏的脸都看不清,至于周围的说话声,他们两也是听不清。

    但是模模糊糊之间,季布还是知道了一些事,他被秦太子召见了,还有,他打了太子卫尉。

    扶苏望着这两个躺在担架上的重伤患者,眉毛挑的老高。

    “这都是怎么弄的?”

    “太子,季布一个人打伤了十六个勇士。而卫尉季是被季布打伤的。”

    扶苏一听,双眼一亮,他再次看了看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季布,又回头看看刘季。

    “带下去吧,给他们两用我的医家日夜照顾他们。”

    邵平作揖,“要不要,先把他们两分开。这两个人,似乎有什么宿世冤仇。”

    扶苏望着勇猛的季布,再看看倒霉的刘季。

    “真乃猛将也!”

    心里更乐了。

    “就按你的办法来。”扶苏说罢,又看着邵平道,“以后这种事,你不必过问我,自己决定就好。”

    邵平心里一热,“遵命。”

    ――

    第二天,临淄城这边诸子百家集会还得继续。

    现在是最好的整顿百家的机会,抓住这个风口,以后天下就是他秦二世扶苏大帝的!

    就这样,为了实现扶苏的美好梦想,张苍、蒙氏兄弟、邵平、冯敬等人都在瞻前顾后奔忙。

    这个大工程很挑战他们的能力,待人接物,应对突发事件,调配人员。

    但这也是让他们成长最快速的方式。

    而这也是做皇帝最大的好处了。

    君王只需要每天坐在家里,调动臣子给自己伟大的事业添砖加瓦。

    扶苏每天只是动动脑筋,说说话就可以实现目标。

    话说诸子百家眼看着儒墨两大显学,儒家八大门派,被裁剪了三个分支。天下儒门弟子便是在这个档口有一半人失去了为儒生的资格。

    只是在这到处都是秦军遍布的大地上,这些被断了财路、没有了仕途的儒门弟子,他们敢怒不敢言。

    扶苏认为,若赶走的,真的只是斯文败类,固然背后使坏,但是不足以成大事。是以不足为惧。

    而墨家的结局,属实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扶苏居然自己临时撤掉了田氏的墨家巨子身份,自命为巨子。

    虽然文武随侍,武将大臣都对此感到太子此举有失体统。但是自从诸子百家听说了太子要任秦墨家领袖后,众人却改变了之前对秦墨家的冷漠态度。

    儒家孟子学派的掌门,也是自创山庄,占据一方山头田亩的人物。

    他率先对弟子说,“在墨家巨子死后,相里氏为了实现墨家极端的理想。走入了秦国,为了实现非攻的愿望,所以帮助秦国攻打六国。”

    “而因为墨家思想来源于手工业生产者与农民,所以墨子厌恶统治阶级的繁冗礼法与各种剥削。”

    “墨子主张一切仪式应该从简。虽然这是从维护百姓利益的角度考虑的,但过度排斥文化礼仪只会使得民众走向无知、无畏!”

    “墨家是如此的极端,为了实践理想,反抗他们所鄙视的贵族礼制和压迫。但是过去,墨家一直依靠着他们的砍价本领,发挥工匠的专长,一面十分注重研究守城与弓弩技术等实际技能,一面组织了体系严密的武士集团,为本学派或者接纳他们的政治派系效死忠。”

    “也因为极度迷信本学派的理想主张,所以这些人在战斗中经常死斗到底,决不后退。”

    “就像是激进的羊群一样。”

    “而极端的信仰,必然造就墨门弟子的盲从。一旦失去明智的领袖,墨门弟子就会面临原地解散的危险。而他们极端的理想,却偏偏和秦国的政权统治体系紧密贴合。”

    “秦国的太子,要做墨家的巨子。以他的政治理念,对秦墨家的调整改善是必然的。”

    【兄弟们再坚持几天,麻烦坚持追读,拜托了。解决完这档子事,再拉陈平入伙,天下就要换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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