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乔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身旁的大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见人影。
林惜乔埋头在被子里滚了两个来回，又赖了会儿床，才慢慢悠悠地坐起来，揉揉眼睛跳下猫窝。
卧室门没锁也没合拢，留着个不大不小的缝，刚好足够让她从那里通行。
门外行人细碎的谈话声，巷子里间或响起的单车按铃声和晨间树上鸟鸣声糅杂在一起，透过半敞着的窗传进客厅。
季时衍端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屈起，膝上放着银灰色外壳的笔记本电脑。
修长手指在键盘上不时快速跳动着，清脆的敲击声“哒哒”个不停。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专注的侧脸，映着晨曦的光，线条柔和漂亮得不似真人。
林惜乔迈着正宗“猫步”往他那边走，半路懒懒散散张嘴打了个哈欠。
有节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沙发上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敏锐地回头朝她看过来。
林惜乔歪歪小猫脑袋，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呀。”
“早上好。”
季时衍将腿上的电脑放到一旁，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遥控器给她把电视打开。
“早饭已经做好了。先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去再热一下。”
“哦好。”
林惜乔乖乖跳上沙发，伸爪按着遥控换了几个台都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节目，索性也就不再换，百无聊赖地坐等开饭。
厨房里传来开火声，接着是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食物的清香从里面跑出来。
没等多久，季时衍就端着早饭出来了。
大大小小好几个瓷白碗盘，只是早餐却十分丰盛。
林惜乔还没吃看着满桌食物就开始夸，语气夸张又诚恳:“你怎么这么厉害啊，饲养员同志，给你一个五星好评！”
“感谢我们乔乔的肯定，您的专属饲养员将继续竭诚为您服务。”季时衍配合她演。
“尝尝味道怎么样。”他执起汤匙在碗里舀了一勺粥。
薄唇抵着汤匙轻轻吹凉了些，然后才递过来给她。
林惜乔从善如流地张嘴，尝了尝表达肯定:“山药三文鱼粥嘛？超级好吃！！”
混合了山药和三文鱼的粥清甜温软得恰到好处，吞下去感觉胃都暖暖的。
如果不是现在变成猫做不到，林惜乔还想给季时衍竖个大拇指的。
“好吃就多吃点。”几乎是她话刚说完，季时衍拿着汤匙的手像早就等一旁似的马上又伸过来。
“唔，话说今天好像是周一吧，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嘛？”林惜乔嚼着他再次投喂来的粥有些奇怪地问。
她一向起的晚，之前季时衍都是给她留下口粮就早早出门了，中午也不会回家，不到晚上下班都见不到他人影的。
“嗯，今天不去上班。等会要收拾东西，我们下午搬家。”季时衍边说，细长的手边用筷子将盘子里的煎蛋分成小块，自然地夹起一块又往她嘴边递。
这人一直在投喂她都没停下过。林惜乔接下这一口后，忙道:“不用再喂我啦。我自己吃吧，你也快吃啊。”
说完才顾得上问他:“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啊？”
季时衍只说:“没什么原因，就是想换个地方住。”
林惜乔没什么意见，反正季时衍搬到哪她就跟着住哪呗。毕竟住哪不重要，和谁一起住才重要。
吃过饭洗完碗筷，季时衍果然开始收拾东西，林惜乔也帮不上忙就待在旁边当“监工”。
季时衍的东西好像很少，日常穿的衣服就那几套，他将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行李箱里。
说是搬家但他除了一行李箱的衣物，还有她的小窝和零食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带。
搬家的准备工作完成的很快，林惜乔没多久就和季时衍坐上了前往新家的车。
路上倒是花了挺长时间的，因为要去的新家和现在的住所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到了地方，林惜乔被震惊了。
因为他们即将入住的这个新家和之前的画风差别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不同于后远街房子挨着房子的拥挤烟火气，可以看得出这一片都是别墅区，住宅之间互相间隔很远，视野开阔的同时也不免安静。
宁静的早上，蓝天白云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十分漂亮的欧式白色洋楼，门廊和石柱上的花纹典雅，外墙上大片的紫藤花攀援而上如梦似幻。
白色栅栏围起来的庭院绿意盎然，种着蓝的粉的紫的各色各样的花。
绣球、蔷薇、洋桔梗……
还有许多林惜乔都叫不上名字的，但无一例外都很娇嫩鲜妍，颜色纷呈却不显得杂乱，错落有致十分和谐。
正是好时节，花色动人。
庭院里花架下纯白的秋千躺椅，被绿植围绕着，风吹过时微微晃动，看起来惬意又舒适。
林惜乔以前自己住的房子也很大很豪，她不是没见过装修好看的房子，但眼前这个设计的在她见过的房子里也算漂亮得特别出众了。
她感觉走进这里都像误入什么少女漫画里的精灵小屋，连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清新馥郁的花香。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还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换别的地方住。”林惜乔正欣赏着满园花色，忽然听到季时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刚才下车的时候，是被季时衍抱下来的，然后他一直没把她放下来。
林惜乔窝在结实温热的臂弯里，抬头去看他的脸:“很好啊，这个花园真漂亮！感觉到处都香香的，光闻味道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座房子光看外面林惜乔就挺喜欢的，不过在这个地段，这样的装修，应该不便宜吧？
而且都在后远街住了那么久，突然换房子，难道……
林惜乔脑中灵光一闪:“所以突然换房子难道是因为之前那个房子要拆迁了？现在拆迁赔款居然有这么好？”
季时衍对女朋友跳跃的脑回路感到有些好笑，弯了弯唇角老老实实地解释:“没有拆迁，是我用自己赚来的钱买的。”
林惜乔知道季时衍从高中时就在创业，之前对那个来家里的钱秘书喊的“季总”还没有什么实感，现在才恍然发觉季时衍现在是真变霸总了啊。
她十分与有荣焉地夸：“这么厉害哇，也是，我们宝宝这么聪明，创业成功早晚的事。”
想了想又莫名叹口气：“就是想想还怪可惜的，我以前还想过包养你的，结果现在都没你有钱啦。”
林惜乔说得还怪真情实感的，以前她是妥妥的小富婆，当时看着小男友为了事业忙的饭都顾不上吃的样子，真想过叫他别努力了自己养他呗。
不过也就是偷偷想想，毕竟以季时衍的性格不可能接受的。
更别说到了现在一穷二白连包养人的物质条件都没有了。她没有家人，去世后财产啊房子啊什么的估计都收归国家了吧。
头顶连着猫耳朵被轻轻摸了摸，像被微风拂过。
季时衍语气认真：“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钱和人都是你的，也算……被你包养了吧？”
林惜乔莞尔，哪有这样的“包养”。
她蹭了蹭头顶那人清瘦的手腕，心里觉得温暖也没反驳他。
看了看眼前这栋美轮美奂的别墅，林惜乔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房子。
“嗯……这里漂亮得真像童话里的屋子，不过总感觉还是后远街那里更像家一点。”
季时衍低低应了声，思索了下回答她:“后远街是曾经的家，这里是我们以后的家，等日子久了自然会有归属感的。”
季时衍没有说出来，其实换房子并不是心血来潮。对他来说住的是平房还是别墅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她跟着一起的话，后远街那个房子就未免太旧太破了。
而且这个房子，也算是他的一点小小私心。
季时衍一直知道林惜乔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人。
她率真开朗性格好，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在学校里朋友如云。
他孤僻内向独来独往，但从来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有一次，那天是圣诞节。
这种节日，对高中生来说就是枯燥校园生活里的一场小小狂欢。
很多人都会准备平安果、拐杖糖、水晶球之类作为圣诞礼物，送朋友或是喜欢的人。
季时衍以前没参与过，也不是没人送他。凭着一张脸也有不少女生前仆后继，但他从没收下过谁的，也没有想送的人。
那天他原本都不记得是圣诞节，等到早上上学时看到校门口摆着的各种卖圣诞礼物的小摊才知道。
他来到其中一家小摊前，摊主是个眉目慈祥的阿婆。
因为是在学校门口售卖，客户群体都是学生，所以商品都很平价，只是款式都大差不差。
季时衍看了看，拒绝了摊主热情推销的“女生都会喜欢”的水晶球，只挑了个苹果让摊主包起来。
中午午休的时候季时衍没有回家，而是坐公交去了离学校十几公里外，当时榕城最大的商场。
拎着装着水晶球的礼品袋，季时衍踩着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赶回了学校。
上课时他有些心不在焉，总忍不住低头去看放在课桌抽屉里的那个水晶球。
飘着细雪的透亮水晶球里装着两棵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圣诞树，树前站着一个戴着浅蓝色帽子围着浅蓝色围巾的雪人，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憨态可掬，雪人附近还围着许多小动物。
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变得缥缈，讲了什么季时衍一句也没听进去，只顾着盯着水晶球里热闹的“森林动物派对”场景，发着呆想她会喜欢吗？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讲台上的老师前后脚走出教室门。
带着礼物，径直来到二楼某间教室，站在窗边往里看，却意外地没有在座位上看到人。
又往里巡视才在别的座位上看到她的身影，林惜乔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边围了一群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
男的女的都有，其中赵亦寒离她最近，一头骚包的奶奶灰格外显眼。
林惜乔坐着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因为赵亦寒伸手在那个桌兜里掏出了个礼品袋，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他看到林惜乔凑过去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亮闪闪的……水晶球。
很熟悉的款式，圣诞树，戴着蓝帽子蓝围巾的雪人和各种动物，跟他手上准备送出去的那个一模一样。
勾着礼品袋的指尖攥紧了些，季时衍低头抿了抿唇，沉默地转身离开。
教室里的人从始至终没有注意到窗边曾有人来过。
没送出去的礼物原封不动地又回到了抽屉里，这次被主人往更深处塞了塞。
少年趴在桌上，把头埋进手臂里，阳光被隔绝在外，目光所及只有被围出的小片晦涩黑暗，像他此时的心情。
回想起女孩和别人肩挨着肩凑在一起眉目带笑的模样，季时衍紧抿着唇，觉得很不公平。
他的生活里亲近的人只有她，为什么林惜乔身边却总有那么多人呢？
十七岁的少年控制不住在心里别扭又委屈地比较着，越想越烦躁。
此时还是课间，趁着上课铃还没响，待在教室里的学生都抓紧时间谈笑玩闹着，气氛火热，安静沉闷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后桌女生的对话不经意听进耳朵里，她们激动地在谈论昨天看的小说。
以他的性子往常不在意也不好奇，课间觉得吵就自己带上耳机安静做题。
但那天是个例外，他满心烦躁难得只是闷闷地趴着发呆，也就把谈话声听得七七八八。
说的是什么病娇因为得不到女主的爱，嫉妒恼恨她的眼里永远只看得到别的男人，建了座华丽的房子，把人囚禁了起来……
季时衍不懂她们说的“病娇”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故事里主人公的那些行为是不正常的。
那么的扭曲变态，放在现实里是要被关进监狱里的程度。
理智上知道不对不应该，心里却有阴暗的念头疯狂滋生。
“如果林惜乔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甚至在心里默默思考起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行性。
大家眼中最端正纯净的好学生，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漂亮的眼眸里全然幽深一片，闪着邪异的碎光。
那是因对另一个人过分的独占欲而生出的恶念，像黏腻毒蛇吐露着猩红的蛇信子在他心间盘踞，等待时机张开獠牙。
一点年少的妄念。
季时衍自嘲地笑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戴着手套的手自然地给怀里的小猫顺了下毛，他微笑着提议：“我们进去里面看看吧。”
身旁的大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见人影。
林惜乔埋头在被子里滚了两个来回，又赖了会儿床，才慢慢悠悠地坐起来，揉揉眼睛跳下猫窝。
卧室门没锁也没合拢，留着个不大不小的缝，刚好足够让她从那里通行。
门外行人细碎的谈话声，巷子里间或响起的单车按铃声和晨间树上鸟鸣声糅杂在一起，透过半敞着的窗传进客厅。
季时衍端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屈起，膝上放着银灰色外壳的笔记本电脑。
修长手指在键盘上不时快速跳动着，清脆的敲击声“哒哒”个不停。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专注的侧脸，映着晨曦的光，线条柔和漂亮得不似真人。
林惜乔迈着正宗“猫步”往他那边走，半路懒懒散散张嘴打了个哈欠。
有节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沙发上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敏锐地回头朝她看过来。
林惜乔歪歪小猫脑袋，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呀。”
“早上好。”
季时衍将腿上的电脑放到一旁，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遥控器给她把电视打开。
“早饭已经做好了。先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去再热一下。”
“哦好。”
林惜乔乖乖跳上沙发，伸爪按着遥控换了几个台都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节目，索性也就不再换，百无聊赖地坐等开饭。
厨房里传来开火声，接着是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食物的清香从里面跑出来。
没等多久，季时衍就端着早饭出来了。
大大小小好几个瓷白碗盘，只是早餐却十分丰盛。
林惜乔还没吃看着满桌食物就开始夸，语气夸张又诚恳:“你怎么这么厉害啊，饲养员同志，给你一个五星好评！”
“感谢我们乔乔的肯定，您的专属饲养员将继续竭诚为您服务。”季时衍配合她演。
“尝尝味道怎么样。”他执起汤匙在碗里舀了一勺粥。
薄唇抵着汤匙轻轻吹凉了些，然后才递过来给她。
林惜乔从善如流地张嘴，尝了尝表达肯定:“山药三文鱼粥嘛？超级好吃！！”
混合了山药和三文鱼的粥清甜温软得恰到好处，吞下去感觉胃都暖暖的。
如果不是现在变成猫做不到，林惜乔还想给季时衍竖个大拇指的。
“好吃就多吃点。”几乎是她话刚说完，季时衍拿着汤匙的手像早就等一旁似的马上又伸过来。
“唔，话说今天好像是周一吧，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嘛？”林惜乔嚼着他再次投喂来的粥有些奇怪地问。
她一向起的晚，之前季时衍都是给她留下口粮就早早出门了，中午也不会回家，不到晚上下班都见不到他人影的。
“嗯，今天不去上班。等会要收拾东西，我们下午搬家。”季时衍边说，细长的手边用筷子将盘子里的煎蛋分成小块，自然地夹起一块又往她嘴边递。
这人一直在投喂她都没停下过。林惜乔接下这一口后，忙道:“不用再喂我啦。我自己吃吧，你也快吃啊。”
说完才顾得上问他:“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啊？”
季时衍只说:“没什么原因，就是想换个地方住。”
林惜乔没什么意见，反正季时衍搬到哪她就跟着住哪呗。毕竟住哪不重要，和谁一起住才重要。
吃过饭洗完碗筷，季时衍果然开始收拾东西，林惜乔也帮不上忙就待在旁边当“监工”。
季时衍的东西好像很少，日常穿的衣服就那几套，他将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行李箱里。
说是搬家但他除了一行李箱的衣物，还有她的小窝和零食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带。
搬家的准备工作完成的很快，林惜乔没多久就和季时衍坐上了前往新家的车。
路上倒是花了挺长时间的，因为要去的新家和现在的住所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到了地方，林惜乔被震惊了。
因为他们即将入住的这个新家和之前的画风差别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不同于后远街房子挨着房子的拥挤烟火气，可以看得出这一片都是别墅区，住宅之间互相间隔很远，视野开阔的同时也不免安静。
宁静的早上，蓝天白云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十分漂亮的欧式白色洋楼，门廊和石柱上的花纹典雅，外墙上大片的紫藤花攀援而上如梦似幻。
白色栅栏围起来的庭院绿意盎然，种着蓝的粉的紫的各色各样的花。
绣球、蔷薇、洋桔梗……
还有许多林惜乔都叫不上名字的，但无一例外都很娇嫩鲜妍，颜色纷呈却不显得杂乱，错落有致十分和谐。
正是好时节，花色动人。
庭院里花架下纯白的秋千躺椅，被绿植围绕着，风吹过时微微晃动，看起来惬意又舒适。
林惜乔以前自己住的房子也很大很豪，她不是没见过装修好看的房子，但眼前这个设计的在她见过的房子里也算漂亮得特别出众了。
她感觉走进这里都像误入什么少女漫画里的精灵小屋，连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清新馥郁的花香。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还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换别的地方住。”林惜乔正欣赏着满园花色，忽然听到季时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刚才下车的时候，是被季时衍抱下来的，然后他一直没把她放下来。
林惜乔窝在结实温热的臂弯里，抬头去看他的脸:“很好啊，这个花园真漂亮！感觉到处都香香的，光闻味道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座房子光看外面林惜乔就挺喜欢的，不过在这个地段，这样的装修，应该不便宜吧？
而且都在后远街住了那么久，突然换房子，难道……
林惜乔脑中灵光一闪:“所以突然换房子难道是因为之前那个房子要拆迁了？现在拆迁赔款居然有这么好？”
季时衍对女朋友跳跃的脑回路感到有些好笑，弯了弯唇角老老实实地解释:“没有拆迁，是我用自己赚来的钱买的。”
林惜乔知道季时衍从高中时就在创业，之前对那个来家里的钱秘书喊的“季总”还没有什么实感，现在才恍然发觉季时衍现在是真变霸总了啊。
她十分与有荣焉地夸：“这么厉害哇，也是，我们宝宝这么聪明，创业成功早晚的事。”
想了想又莫名叹口气：“就是想想还怪可惜的，我以前还想过包养你的，结果现在都没你有钱啦。”
林惜乔说得还怪真情实感的，以前她是妥妥的小富婆，当时看着小男友为了事业忙的饭都顾不上吃的样子，真想过叫他别努力了自己养他呗。
不过也就是偷偷想想，毕竟以季时衍的性格不可能接受的。
更别说到了现在一穷二白连包养人的物质条件都没有了。她没有家人，去世后财产啊房子啊什么的估计都收归国家了吧。
头顶连着猫耳朵被轻轻摸了摸，像被微风拂过。
季时衍语气认真：“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钱和人都是你的，也算……被你包养了吧？”
林惜乔莞尔，哪有这样的“包养”。
她蹭了蹭头顶那人清瘦的手腕，心里觉得温暖也没反驳他。
看了看眼前这栋美轮美奂的别墅，林惜乔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房子。
“嗯……这里漂亮得真像童话里的屋子，不过总感觉还是后远街那里更像家一点。”
季时衍低低应了声，思索了下回答她:“后远街是曾经的家，这里是我们以后的家，等日子久了自然会有归属感的。”
季时衍没有说出来，其实换房子并不是心血来潮。对他来说住的是平房还是别墅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她跟着一起的话，后远街那个房子就未免太旧太破了。
而且这个房子，也算是他的一点小小私心。
季时衍一直知道林惜乔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人。
她率真开朗性格好，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在学校里朋友如云。
他孤僻内向独来独往，但从来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有一次，那天是圣诞节。
这种节日，对高中生来说就是枯燥校园生活里的一场小小狂欢。
很多人都会准备平安果、拐杖糖、水晶球之类作为圣诞礼物，送朋友或是喜欢的人。
季时衍以前没参与过，也不是没人送他。凭着一张脸也有不少女生前仆后继，但他从没收下过谁的，也没有想送的人。
那天他原本都不记得是圣诞节，等到早上上学时看到校门口摆着的各种卖圣诞礼物的小摊才知道。
他来到其中一家小摊前，摊主是个眉目慈祥的阿婆。
因为是在学校门口售卖，客户群体都是学生，所以商品都很平价，只是款式都大差不差。
季时衍看了看，拒绝了摊主热情推销的“女生都会喜欢”的水晶球，只挑了个苹果让摊主包起来。
中午午休的时候季时衍没有回家，而是坐公交去了离学校十几公里外，当时榕城最大的商场。
拎着装着水晶球的礼品袋，季时衍踩着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赶回了学校。
上课时他有些心不在焉，总忍不住低头去看放在课桌抽屉里的那个水晶球。
飘着细雪的透亮水晶球里装着两棵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圣诞树，树前站着一个戴着浅蓝色帽子围着浅蓝色围巾的雪人，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憨态可掬，雪人附近还围着许多小动物。
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变得缥缈，讲了什么季时衍一句也没听进去，只顾着盯着水晶球里热闹的“森林动物派对”场景，发着呆想她会喜欢吗？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讲台上的老师前后脚走出教室门。
带着礼物，径直来到二楼某间教室，站在窗边往里看，却意外地没有在座位上看到人。
又往里巡视才在别的座位上看到她的身影，林惜乔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边围了一群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
男的女的都有，其中赵亦寒离她最近，一头骚包的奶奶灰格外显眼。
林惜乔坐着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因为赵亦寒伸手在那个桌兜里掏出了个礼品袋，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他看到林惜乔凑过去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亮闪闪的……水晶球。
很熟悉的款式，圣诞树，戴着蓝帽子蓝围巾的雪人和各种动物，跟他手上准备送出去的那个一模一样。
勾着礼品袋的指尖攥紧了些，季时衍低头抿了抿唇，沉默地转身离开。
教室里的人从始至终没有注意到窗边曾有人来过。
没送出去的礼物原封不动地又回到了抽屉里，这次被主人往更深处塞了塞。
少年趴在桌上，把头埋进手臂里，阳光被隔绝在外，目光所及只有被围出的小片晦涩黑暗，像他此时的心情。
回想起女孩和别人肩挨着肩凑在一起眉目带笑的模样，季时衍紧抿着唇，觉得很不公平。
他的生活里亲近的人只有她，为什么林惜乔身边却总有那么多人呢？
十七岁的少年控制不住在心里别扭又委屈地比较着，越想越烦躁。
此时还是课间，趁着上课铃还没响，待在教室里的学生都抓紧时间谈笑玩闹着，气氛火热，安静沉闷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后桌女生的对话不经意听进耳朵里，她们激动地在谈论昨天看的小说。
以他的性子往常不在意也不好奇，课间觉得吵就自己带上耳机安静做题。
但那天是个例外，他满心烦躁难得只是闷闷地趴着发呆，也就把谈话声听得七七八八。
说的是什么病娇因为得不到女主的爱，嫉妒恼恨她的眼里永远只看得到别的男人，建了座华丽的房子，把人囚禁了起来……
季时衍不懂她们说的“病娇”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故事里主人公的那些行为是不正常的。
那么的扭曲变态，放在现实里是要被关进监狱里的程度。
理智上知道不对不应该，心里却有阴暗的念头疯狂滋生。
“如果林惜乔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甚至在心里默默思考起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行性。
大家眼中最端正纯净的好学生，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漂亮的眼眸里全然幽深一片，闪着邪异的碎光。
那是因对另一个人过分的独占欲而生出的恶念，像黏腻毒蛇吐露着猩红的蛇信子在他心间盘踞，等待时机张开獠牙。
一点年少的妄念。
季时衍自嘲地笑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戴着手套的手自然地给怀里的小猫顺了下毛，他微笑着提议：“我们进去里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