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午睡起床铃声响了,教室里趴着的同学陆陆续续起身。

    赵露打了个寒颤,一哆嗦,在起床铃声中清醒过来。赵露揉揉惺忪的睡眼,情不自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都是一张张睡意未尽的脸。

    突然赵露觉得高中生活也没记忆里那么差。

    很多人怀念青春,想回到高中。可赵露就特别讨厌回想起高中时候,也对高中充满怨恨。一毕业就把高中用过的所有课本,习题,试卷全都卖给收废品的了。看着网上有人调侃:我这几年青春原来就值五角钱一斤。赵露笑了,有些无奈。

    高中有什么好呢?

    回忆里都是灰暗的底色,压抑的教室气氛,永远做不完的试卷周报,白炽灯下嵌入墙面的黑板像深渊的巨口,多望一眼就感觉要被吞噬。

    总是睡不醒,上课困,下课也困,不知道精力都去哪了。复杂多变的人际关系,一个寝室800个心眼子,赵露是夹在中间的傻子。吃饭要靠抢的,去晚了都没饭吃。学校对学生出入校门管理非常严格,生病请假都要看班主任脸色。

    每天主打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不知道的以为学习知识也会吸食人的精气。

    为什么读书这么累呢?

    以前常听家里人说:“你们在学校读书非常安逸,不被风吹日晒,不费力气,每天坐在教室里就行了,这多好,不像我们干活费力,辛苦。”

    可能他们早就忘记了曾经在学习上吃过的苦头。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生活里都觉得自己辛苦,很难看见理解别人的辛苦。

    他们之所以觉得读书是件很轻松的事,是没有穿着学生的鞋子走学生走过的路,吃读书的苦。

    每天在教室里坐十几个小时,不是一天而是十几年;握笔写字的手生出茧疤,磨出水泡,没用速干的笔写一整天的作业,整个手都是黑的;以分钟为单位计时,吃饭也要争分夺秒,只为多学一点,多一些时间写作业;晚上10点半才下自习,多少高中生回家后还要学到凌晨。

    而赵露这种住校生在晚自习下课后只有20分钟洗漱,灭灯后不上床睡觉会视为违纪,隔天班主任就会请你去办公室喝茶。

    那完成不了的作业怎么办?

    只能躲在被子里打着手电写,还要担心光线泄露出去和翻动书页的声音过大干扰其他同学休息,还要时时刻刻提防宿管阿姨查寝。

    如果被发现,明天班主任会面色阴沉地请你去办公室谈谈。

    何况上了高中的赵露不复初中的自信大方,在人才济济的火箭班她太普通了。泯然众人,淹没在群星闪耀中,她一度拼命地想要同学老师看见她,多番尝试后失败了。

    她停止扑腾,认命做班级里没存在感的那批人。

    曾一度认为高中是自己这辈子过不去的坎,是最痛苦的时期。但回头一看,轻舟已过万重山,现在再从头再来一遍,看着周围这么多生气勃勃的年轻人,赵露又觉得,年轻真好。这一次,我要过不一样的高中生活,不想再变成学习的机器了,不想要一开始就消耗自己了。

    高中才开学这几天一般都在军训,但因为疫情,赵露这届军训推迟了。这几天暂且上衔接课程。

    学校整这一出并不是有多么贴心,只是因为教科书还没到。老师的教学进度从来都不顾学生死活,只是为了赶进度而讲课,从来不调查学生的学习进度。

    上辈子上衔接课时发现班上很多同学其实暑假早就上过了,还是学校组织的,因为他们是学校初中部直升过来的。而像赵露这样村里的学生连学校组织过衔接班都不知道,更没有渠道参加。原来教育资源分配不公不只是大范围的,连局部城乡都天差地别。

    这辈子赵露虽然十几岁的外表下是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但高考交卷时把脑子也一块交了,高中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英语还行,所以也没懈怠。

    坐在赵露周围的同学就是从本部直升上来的,他们的基础明显就跟乡镇里的学生不一样,尤其是英语这方面,词汇量要大的多。而且对未来规划也很清晰,早就打定主意学理,对文科的学习也很认真。

    赵露对他们的印象就是:优秀,勤奋,自律以及全面发展。开学自我介绍就能了解到他们当中很多小时候上过特长班,学过舞蹈,绘画,乐器,也喜欢阅读,有很多跟家人出去旅游的经历。算得上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眼界和视野都很开阔,不困于方寸之地。

    坦然来说,赵露是有些嫉妒的,人无法选择家境,但家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在今天,流动性越来越差的时代。有些人生来就有的东西可能是另一些人倾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

    年轻的时候赵露相信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后来经历一系列挫折,隐隐有些认命,承认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倒霉蛋。重来一次,赵露也不知道能否找回被遗忘的初心,找回当初那个勇敢热烈的少年。

    虽然赵露嫉妒人家好的出身,但还是很欣赏这些优秀的人,和他们相处得还挺和睦。

    平平无奇的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赵露有些期待遇见自己的舍友了,希望还是上一世的组合。

    铃声一响,人群如潮水般从教学楼涌出,分散到各个出口。

    背着书包,融入到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中,赵露感受到了青春的美好。晚风吹拂,送阵阵清凉,三五好友结伴同行,一路上聊着新鲜事,倒也快意。

    这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青春的烦恼也能笑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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