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而过,世间万物迅速向后飞逝,云雾扑面而来。玄霄抱着她在万丈高空上飞行,让夙瑶生出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恍惚之间,她记起了第一次御剑的情形。

    玄震师兄说,一炷香内,他们两个需得绕着琼华山脉飞行一圈才算合格。

    开始,她的发挥还算稳定。盘根错节的老橡树和古松,广阔平坦的平原,河流闪烁着银光,壮丽美景尽收眼底。夙瑶被景物吸引,一时分神,水寒剑在空中左右摇摆。她灵力修为不足,越慌越糟糕,连人带剑直往下坠。千钧一发之际,玄霄抱住了她,就像现在这样。那一刻,晚霞染红了夙瑶的脸颊,她紧张到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玄霄抱着她,迅速降低高度,示意她接住往下掉的水寒剑。若是没有玄霄助她一臂之力,入门的考核就失败了。

    事后玄霄守口如瓶,无人知道她的困窘。

    她也明白自己天资有限,刻苦修炼,唯恐落后他人。

    夙瑶柔肠百转,玄霄却别扭了起来,再相见的喜悦之情慢慢退却。不见伊人吧,饱受相思之苦;伊人在怀,心底的怨恨又窜了出来。真真是爱也难,恨也难,难放手,难忘却。

    世人都道他心肠刚硬。可若真说起狠绝,夙玉和夙瑶都远在他之上啊……

    当年夙玉不赞同网缚妖界,携望舒叛离,琼华派带人四处追寻她。幻冥界逃遁后,但凡夙玉能顾念着他们两人的情意,焉能不回来?作为望舒宿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双剑分离的后果了,可是夙玉狠绝到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他的性命。

    他以为夙玉爱上了云天青,但是云天河却说:“大哥,你知道吗?当初我娘她,她最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啊……”

    最喜欢他?然后不顾他的生死跑了?嫁给云天青?又为了怀念他,给儿子取名云天河?最后还坚持要和灵光藻玉葬在一块儿?

    夙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嘲笑,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至极。玄霄反倒希望夙玉和云天青是相知相爱才结为夫妇的。比起移情别恋,夙玉爱着他却背叛他,更让玄霄意难平。

    云天青好歹还在冥界等着给他说句对不起呢。夙玉却早已饮下忘川水轮回去了。犹如凤凰花开般的诺言,深藏在心间。夙玉却放下了丈夫,放下了儿子,放下了他,狠心到如斯地步啊……

    别人说夙玉清丽脱俗,可亲可敬,夙瑶风华绝代,冷艳高傲,两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可是,最起码,她们有一点完全一样,那就是对他都狠心绝情。

    夙瑶把他关在禁地,还要联合三位长老冰封他。

    他怒恨交加:“夙瑶,你莫要做得太绝!

    夙瑶声音冰冷:“要恨就去恨云天青和夙玉吧,若不是他们出逃,你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夙瑶,你竟如此对我?!”

    “夙瑶,我恨你!!”

    “夙瑶,我要杀了你!!!”

    声声力竭,字字泣血,痛彻心底的呼唤。

    “等吧,带着你对夙玉的爱,好好等吧!等到夙玉回心转意!我倒要看看她何时为你回来!”

    卷云台璀璨的星空,醉花阴如火的凤凰花,清风涧碧绿的湖泊,都不要他了。

    十九年啊,日夜受火焚之苦,寸步难行,当真无一人顾他生死。玄霄回望天地悠悠,尽是负他,叛他。

    恨啊,满心的恨意啊。若无这滔天的恨,他如何挨得过那漫长的十九年啊!

    他这一生到底败在哪儿?兄弟阋墙,朋友反目,情人相煎,竟然让他全部遇上了。

    夙瑶也感知到了玄霄情绪变化,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她心思细腻,敏锐发觉羲和主人对她有恨。要不然红玉也不会那般害怕两人相遇了。夙瑶蹙眉,是因为望舒剑的主人夙玉,还是……?

    夙瑶将头靠紧玄霄的脖颈,爱也好,恨也罢,注定剪不断理还乱。不管他如何处置自己。至少此刻是如此美好,愿用一生去交换一天,让这一天成为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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