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虽然对梁湛有不轨之心,却也不到色令智昏的程度。

    这话明显是调侃……所以事情有转机?

    “梁副你别开玩笑,就我这车,哎,载载你俩还差不多,怎么能去接新娘呢?”魏灵打个哈哈,刚想说赔偿的事,就见梁湛转身去车里拿了外套,丢给唐朗,欣然道:“行啊,那走吧。”

    他坐上魏灵的副驾,老神在在地系好安全带。唐朗也是一脸懵,抓抓头上了车后座。

    留下了魏灵风中凌乱。

    “那这车怎么办?”魏灵绕了一圈扒着车窗问。

    “没事,它自己会去接亲的,我们不要误了吉时就好。”

    这话说的……

    “哥,你真要让她开车啊?”唐朗挤在小菠萝后座,空间狭小,他一米八的个子,怎么坐怎么不得劲。

    何况两个大男人让个女生开车。

    司机半小时前还追尾。

    “没事,她今日份肇事指标用完了,大概是能平安到京南。”梁湛懒懒地坐在副驾上,行道树飞驰而过,阳光透过树隙又穿过挡风玻璃,在他脸上稍纵即逝。

    今天周六。

    连上帝也要休息的日子。梁湛先生打了个呵欠,觉得现下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于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这位女司机,对方战战兢兢地捏着方向盘,仿佛在开太空飞船。

    今日份肇事指标用完·半路突然上岗·丝毫不敢松懈的司机魏灵女士,在行车十五分钟后,把车停下了。

    梁湛挑眉看她。

    “梁副总,我戴个眼镜。”

    “哎哎,还不知道你贵姓?”唐朗太无聊了,把头搭到副驾的椅背上。

    魏灵戴上眼镜重新出发,关注路况的时候,还得分神回答唐朗的话,于是心下悲凉,今天的车程过于漫长,像是要赶趟阴间十三站。

    怎么就没就没有和心上人同乘的兴奋呢?

    还是梁湛走出新航交通,就自动卸下了光环?

    “哥,哥,那我们的车怎么办?”

    “汤总的车队在后面,他们处理,我们人先赶过去就行。我说魏灵……”梁湛环手,声音里透出戏谑:“你别丧着个脸。我又不会吃了你。搭你的车也是因为你自己撞上来,对吧?”

    是我自己“撞上来”,魏灵没吭声,听他的意思,追尾这事不追究了。

    刚要回话,梁湛话音一转:“还是你对我本人有意见?”

    迎面而来一辆货车,魏灵一个急摆,唐朗的头就撞上了车顶,他哀嚎一声:“哥你别逗她,咱俩命在她手上!”

    魏灵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当事人充耳不闻。

    “你不愿意和我去源水镇?”

    祖宗。

    亲祖宗。

    魏灵也无奈了。什么叫和你去源水镇?那是和公司将近二十个人一起去好吗?你大领导挂个名,晃一圈就回来了。

    可我呢?

    “没有的事,梁副总你多想了。”经过他这么一问,魏灵也冷静了,车开的四平八稳。

    “我是带队下去,工程结束才回来,所以你放心。”梁湛也换上平时工作的语气,“你怎么下去的,我会怎么把你带回来。”

    一句话,又让魏灵心砰砰跳起来。

    原来他也知道,项目上对女生不友好。

    “公司接下来人事有变动,你下去避一避。有益无害,只是环境艰苦,克服一下。”

    往后的行程,梁湛没有再开口,闭上眼睛假寐。

    魏灵把车开进京南市,不得不叫醒他。婚宴五点半才开始,她不想拉着梁湛这尊大佛满市区转悠。好在对方识趣,下车时扔下一句“周一项目进场,记得收拾好东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拨通父亲的电话时,魏灵有些紧张。

    “爸爸,我有事过来京南,你在家吗?想来看看你。”她无意识地敲敲方向盘。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

    “我不在灵灵,这周公休,和你阿姨出来玩。不然下周爸爸去云安看你?”

    “不,不用。”

    有些冷场,魏爸沉默了一下,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灵灵?最近工作忙不忙?”

    “很好呀,没什么事,林欣欣结婚,我过来参加她的婚礼。”

    提了“结婚”,魏灵自觉这个话题不好,当即一转话音,“就是我大学同学,你还记得吗?我们一个寝室来着。

    “记得记得,那丫头还和你一起过来吃过饭。我记得。在哪里办客事?”

    “正苏酒楼。爸爸,她办中式的婚礼,可是你也知道,我不能给她当伴娘,好可惜。我跟你说,今天我自己开车来的,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走高速了……”

    虽说不想触及敏感的话题,可是魏灵还是忍不住,开始讲近期的生活,她有意回避了不开心的事,只是漫无边际地倾诉。

    魏父耐心地听着。

    正午的阳光热烈地撒在挡风玻璃上,魏灵放下椅背,絮絮叨叨地说着。

    电话的末尾照例是父女相互关心,而后把下次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日子上。

    饶是如此,魏灵也觉得灵魂得到了舒展。

    踩着点到了正苏酒楼,宴厅灯光昏暗,突出了台上的一对新人,林欣欣和准老公已经顺着司仪的流程感谢父母。她随意找了个桌坐了下来。

    喧哗声中,听到了熟悉的问话。

    “你女朋友怎么不来?”

    “她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声音里有些郁闷。

    魏灵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隔壁桌的唐朗兴奋了。

    “哥!哥!撞我们屁股那个!”

    魏灵敢打赌,方圆五桌的人,都对她侧目了。

    社牛唐同学只怕自己不够引人注目,硬把魏灵旁边的人挤开,拉着梁湛坐到了她这一桌,兴致勃勃地问:“原来新娘是你的好姐妹啊!那你知不知道她和这个汤总……”

    “小朗。”梁湛低声警告他。

    魏灵突然想起唐朗在路上的八卦,“八年小三终上位”,心里暗叫倒霉,僵着脸对梁湛打招呼:“梁总好巧。”

    相较于早晨,梁湛和唐朗显然重新捯饬过,头发油亮,一身西装有了彩带的痕迹,甚至脸上都撒了金粉。

    梁湛显然也没有预料还能在这再遇到她,不自然地拉了拉领结,应了一声。

    这时,台上开始进入游戏环节。

    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司仪举着话筒,声情并茂地回忆新郎新娘的恋爱经历。

    “哎,哎,你知道汤总吗?”唐朗悄悄把椅子靠近魏灵,八卦之魂依旧燃烧,魏灵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低声说:“不太了解。”

    “我跟你说,他是我们京南最大的地产商,不止如此,你们新航的项目,一半以上的原材料都是从他那里走的。你这姐妹可是发达了。”

    魏灵抬头,遥遥的看了一眼他口中的“汤总”,深觉造物主还是公平的,给他巨额的财富,收走他的身高和头发。林欣欣发达不发达她不知道,不过,看她热泪盈眶地听着自己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魏灵觉得,自己对这位舍友的了解,还是过于浅薄。

    司仪讲完故事,仍然意犹未尽,捏着话筒说:“清风明月总相伴。感谢各位亲友,见证了我们新郎新娘的相知相遇。昨天晚上,新娘特意嘱咐我,让我在来宾中,挑选一位她的挚友,为她送上捧花。”

    “下面我们有请,新娘最好的姐妹,魏灵小姐。”

    梁湛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连唐朗也看着她,“不是吧姐姐,你就这么上台?”

    魏灵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和雪地靴,苦笑了一下,轻轻地自嘲:“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要这么上台。”

    满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打在她身上,如影随形。

    她从礼仪小姐手里接过捧花,走上台。

    这才发现,原来林欣欣还请了摄影师跟拍,硕大的镜头直直地戳在台前。

    她整整头发,微笑着递上捧花,意料之中,林欣欣没有伸手,而是从司仪手中拿过话筒。于是魏灵只能把手杵在半空中,听她继续讲故事。

    “如果有神明,我会感谢他,从今天开始,我不仅有了亲爱的他,还有父母和最好的朋友的陪伴,感谢她今天能为我送上祝福。”

    大屏幕上,林欣欣精致的妆容和蓄了泪的眼睛,分毫毕现,宴厅安静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幸福过。我想把这份幸福传递下去,而我的朋友,魏灵,我知道你此刻正在人生的路上彷徨。”

    “三年前,你的婚姻失败,从此一蹶不振,作为你最好的姐妹,我希望你能鼓起勇气,重新站起来,所以我今天,特意让你双手捧花,接过我的幸福,重新迎接美好的明天,。”

    从自己的名字在林欣欣婚宴响起的那一刻,魏灵就知道,一场噩梦又侵入了她的夜。

    台下的好事者已经举起了手机。

    “离婚”,“年轻”,“小三”之类的词语不绝于耳。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自媒体如此发达的年代,自己会遭遇多少揣测。何况这样戏剧性的场面,出现在婚宴上。还是一场本身就自带争议的婚宴。

    自己又会成为别人怎样的谈资。

    她麻木地接过话筒,说了声谢谢,

    微笑着走下台。

    窃窃私语环绕着她,回桌时,唐朗眼里有担忧,问她要不要先走,魏灵摇摇头。

    “我包了好大的红包,席还是要吃的。”她以玩笑回应唐朗。

    不愧是大地产商的婚宴,菜品琳琅满目,魏灵却味如嚼蜡。整整一晚,林欣欣满场敬酒,却独独没来这一桌。

    连同桌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满脸写着欲求八卦而不得。

    曲终人散,魏灵还是撑到了最后。酒足饭饱的人群逐渐离场,刚刚的喧嚣仿佛过眼烟云。她等了一晚,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林欣欣的一个解释。

    走出正苏酒楼,华灯初上,冷风拂面,她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慢慢踱步到停车场,她轻轻地哼起了歌。

    “……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

    歌声戛然而止于看清那个人。

    路灯下,梁湛靠着她的小菠萝,手里捏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整个晚上,魏灵都刻意去忘记坐在一旁的梁湛。不去看他探究的眼神。

    见她走来,梁湛直起身,“你喝了酒,我今晚就要回云安,搭你的车,顺便送送你。”魏灵站着没动。

    梁湛走过来伸手,不可置疑地说:“钥匙给我。”

    魏灵还是不动。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一张床,而不是一个她正在暗恋,得知她结过婚的,咄咄逼人的上司。

    上司仿佛看不懂她的拒绝。

    自顾地拿过她的包,翻出钥匙,解锁车门,说:“魏灵,京南大学历史系2016级毕业生,曾就职于新航交通总公司,2019年和同公司的陈知树摆婚宴,却并没有办理结婚证,2020年恢复单身。所以,这是你三年前离开总公司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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