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不该杀了他的。”

    眼前看似乖巧的女孩昨日中午还和他坐在同一张饭桌上用膳,那个时候庆王将她看作了自己的女儿,为她和儿子即将到来的婚事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下午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击杀一位将军,一位守护庆原多年的将军。

    如今再看,那原本熟悉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陌生起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庆王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的厉害与心狠手辣。

    一夜的调整,很多人即使回转过来了也觉得这一天无比的离奇,先是一个不可能背叛庆原的人成为了叛徒,然后亲眼看着兄弟般的关大奇死在面前。

    而一夜的时间,也足够有心人在庆王面前说了很多,庆王更是一夜未睡,反复想起关大奇死的那一幕。

    “你真的不应该杀他的。”

    这是庆王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事实上,从闵欢被叫到书房到现在,庆王一共就说了两句话,面上的悲伤掩盖不住。

    “为何不杀?他是叛徒、奸|细,还妄想逃走。”闵欢只当自己没看到庆王的悲伤,语气极为冷淡,却轻而易举地揭开了遮羞布,“王爷想做什么?留他性命,派人去东隋救出关大奇幼子,然后将这两人送的远远的?”

    “王爷,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吗?”

    一个背叛了庆原、视庆原数万条性命于无物的人,凭什么能好好的活下去?

    “你是故意杀他的?明明可以让他受伤不便行动却偏偏射|向他的心脏?!”

    听完闵欢的话,庆王恍然大悟却心生寒意:闵欢的箭术超群,便是废了关大奇两条腿也比直|射心脏容易,可她却选择了难度最大的心脏,为的便是一击致命防止他们这些人为关大奇求情。

    “是,我是故意的,叛徒本就不应该活着。”闵欢并不畏惧庆王的怒火,站的随意而漫散,脸上却是极为鲜明的厌恶。

    “你!”庆王的手高高扬起,还未落下便被不管不顾猛然冲进来的庆书川拉住了,庆书川一手挡住庆王,一手则将闵欢护在身后。

    “父王,你这是在迁怒!欢欢没有错!”

    “……此女心思诡秘莫测,手段极其残忍,慕家手握兵权,又即将成为世子妃的母族……”

    昨日夜里向庆王说出这番话的是一位已经可以颐养天年的老将军,可以称得上是庆王的长辈,一心为了庆原着想,如今真切地担忧未来世子妃的人品。

    庆王看着将闵欢牢牢护在身后的庆书川,他本来就与这个儿子不亲近,却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来反抗他的父王。

    “世子已被慕家女迷得七荤八素……”

    耳边似乎还响着那些属臣的殷切话语,无一不在刺激着庆王几夜未睡的神经,他放下了手,怒视着已经比他还要高的儿子:“你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她把我们所有人都算计了一遍。”

    闵欢垂眸,看到了庆书川微微发抖的手,即使这样也依旧挡在自己面前。

    “那她如此算计是为了她自己吗?”带着怒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庆王妃久违地冷着脸,稳稳当当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未卸甲的慕瑾。

    “你们也向着她?”庆王恍惚。

    庆王妃冷哼,径直坐在了椅子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王爷,我们不是向着欢儿,而是你,你偏心到失了理智!”

    “我且问你,你说关大奇不易,可在场的或者说庆原的每一位百姓,又有谁的家人朋友没有因为东隋而无辜惨死?慕家几近覆灭,便是我,我的长子不也是死于东隋之手?还有川儿,当年若不是欢儿,他有可能活着回来吗?!”

    庆王妃声音哽咽却坚定不移:“可即便是这样,有谁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和杀亲仇人合作,弃庆原乃至整个黎朝于不顾?关大奇不是恨东隋,而是恨他守护的庆原,恨你尚有亲人在世而他却独身一人啊!”

    与庆王一道生活了二十年多年。,没有人比庆王妃更了解庆王强硬的外表下藏了一颗软弱的心,他可以将刀剑毫不留情地挥向敌人却能容忍身边人的一错再错。

    关大奇自幼陪在庆王身边,早就被庆王视为亲人,而他的骤然死亡冲淡了他的过错,令庆王心生不忍、蒙蔽双眼,却把怒火投掷向看起来好拿捏的闵欢身上。

    庆王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

    ——

    “你的父王,他老了,心也软了。”庆王妃带着庆书川走在前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知你性子自由散漫,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凭你如今之力也无法对抗你的父王,更别提日后长安的骤雨……”

    远离长安扎根庆原,即使再不喜欢这里的风沙与炎热,庆王妃也对庆原怀有不一样的情绪,她希望庆原更好,也希望庆原能够拥有一个不只是会打仗的领导者。

    庆书川沉默,似乎一夕之间明白了许多,眼中的坚定却是丝毫不改。

    而落在后面的慕瑾牵着闵欢慢慢走着,银白的盔甲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面上无比的疲惫:“你是聪明的孩子,心中素有成算……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慕府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的。”

    其实庆王的怒火对闵欢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两位长辈的拳拳爱护之心让闵欢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好像走在荆棘丛中手里还握着可劈倒尖刺的利刃,心中无比的踏实。

    ——

    暗牢,滴水声响彻在冗长的走道,浓浓的血腥味似乎充盈了每一个角落。

    这是庆书川第一次来到暗牢,自从暗牢被闵欢接手后,这里似乎就成为了罪人们的地狱。

    “世子,这边。”

    引路者一身黑色,完美地融于黑暗,悄无声息。

    他带着庆书川来到了暗牢的最深处,刑架上绑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是被以为死于一箭穿心的关大奇。

    “你没杀他?”饶是庆书川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转念一想也明白了此人身上定有必须要知道的消息。

    闵欢站在眼花缭乱的刑具面前,目光沉静:“东隋开了一条‘暗道’来往庆原与东隋,是关大奇帮他们做的,我需要知道这‘暗道’的暗号与接头人员。”

    原本将纳图逼得从庆原逃离可以顺藤摸瓜揪出“暗道”,但是纳图借道蛮夷逃了,情愿绕路也要保全的“暗道”,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为此闵欢甚至做了一场戏,就是想要尽早得到那条“暗道”的消息,关大奇若是“没死”,那闵欢还得和那些属臣纠缠,很是耽误时间。

    “但是,关大奇不愿意配合。”闵欢也看不懂这个人,即使用他那仍存活的幼子作要挟也没有一点用。

    “交给我吧。”庆书川拂过闵欢眼下的青紫,那日庆王妃的劝导让他明白了很多,“我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对他有所了解。”

    闵欢点点头,转身离开,身后的泼水声骤然响起……

    “主子,世子他好像没用刑。”一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闵欢旁边,身上的血腥味浓郁,“我们拷问了那么久都没撬开他的嘴,世子他能行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主子忽然将自己的势力展现给世子,难道就不担心这位庆原未来的主人会因此忌惮……

    “这便是他与庆王最大的区别,”闵欢摇摇头,便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另起话题,“你可有心仪之人?”

    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牢狱的黑衣人一愣,莫名摇了摇头。

    “有时间还是清理清理身上的味道吧,已经有不少人来我这边抱怨了。”

    暗牢的恶名远扬很大程度都是因为黑衣人,而他不敢想其中深意,只点头称是。

    也不知道庆书川用了什么办法,终于让关大奇说出了那条“暗道”,这一次是王府的人去处理的,几乎是将庆原与东隋的斗争又一次摆在了明面上。

    毗邻的东隋,王宫议事大殿上骂声不断。

    “……二十年!二十年的心血被毁得干干净净!”东隋王发了一通火,吓得底下人大气不敢出。

    也有头铁的人挺身而出:“王,为今之计只有继续修身养息,东隋经不起……”

    “你说得好听,眼看就是冬季,我们的物资还没有筹集……”反对的声音立刻响起,暗道被毁,他们又得以人命去“换”过冬的物资了。

    以往去庆原周边抢东西,有了暗道总能做到速战速决伤亡甚少,可如今庆原有了准备,可能等待他们的便是天罗地网……

    没一会儿休养派和主战派又吵成一团,东隋王的怒火腾起,在发火的前一刻有人朗声:“王,臣有一计可解燃眉之急!不若效仿苍夷,与黎朝和亲,请求黎朝公主下嫁,届时趁此机会收罗物资!”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私语声很快响起:“可是庆原与我国乃是死敌,怎么可能答应……”

    “庆原是,可黎朝不是……”东隋王若有所思。

    庆原与东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安逸的长安不是,东隋刻意做出的卑微求和之意让那些不曾受过战争之苦的臣子们喜笑颜开,仿佛东隋的低头让他们面上增添了无数的光彩,答应了东隋派人在万寿节来长安洽谈和亲之事。

    可庆原人几乎要咬碎了牙齿也忍不下这口气,庆王显得越发苍老,面对朝廷来人沉默了许久。

    “庆王爷,如今东隋已经怕了我们黎朝主动求和,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徒增伤亡?皇上还在长安等您举家前去接受封赏呢!”

    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群武将拳头勒得咯嘣响,若不是有人拦着,几乎要冲上去将这个耀武扬威的太监撕碎!

    庆书川已经慢慢接手庆原事务,性子沉稳了许多,面对这幅局面依旧面不改色,站在庆王身侧气势不容忽视。

    这件事在天使来之前便在庆原吵了无数次,向来和东隋硬碰硬的属臣们也没想到东隋居然不按套路来,在背后直接和朝廷联系,阴了他们一道!

    “东隋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以为事事都能如他们意。和亲?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一次可不是原剧情中被迫和亲,庆原实力深不可测,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昨日和闵欢的聊天浮现在面前,庆书川轻笑,替庆王接下了圣旨,殿上诡异地陷入沉默,却无人再表示反对。

    “还是世子大义,不负皇上的栽培啊……”

    ——

    而此刻的郊外,闵欢正在面对本月的第三波刺杀,剑刃上滴着鲜血,周围躺了一片的尸体。

    闵欢的剑端划过唯一的活口,挑起蒙面人的脸:“是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轻微摇头,随即用最后的力气咬破嘴里的du|药,断了气。

    “主子,属下该死!”姗姗来迟的合门之人看着闵欢泛着青紫的伤口,冷汗直流。

    青音轻功不好,匆匆赶来不顾礼数直接用匕首挖去闵欢手臂乌黑的腐肉,一股脑地倒了许多药粉,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绝命,好狠du的阴招!”

    靠近的青云等亲信听到了青音的低语,脸色倏忽惨白。

    绝命,中|du者活不过七日,究竟是谁,花如此大的代价要闵欢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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