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萤萤:“我错了我错了!只是想要多看看哥哥为我担心的模样嘛!”

    殷恪见她实在受伤严重,顾不得责骂,赶忙到山拗口打开竹铳放烟火。

    等待救援,殷恪抱着姜萤萤席地而坐,怕她睡过去,一直跟她说话:“还敢不敢这样莽撞了?”“回家后你要吃什么?”“你近日在学堂学了什么?”

    姜萤萤手划向外边招呼小鹿:“过来玩呀,别害怕。”

    殷恪把她的手抓进掌心:“我问你话呢。”

    “谁要想学堂的事儿呀,恪哥哥,你能不能说点儿我爱听的。”

    殷恪苦笑,今日之前他断然想不到,他竟有求着姜萤萤和他说话的一天。

    姜萤萤方才的呼唤竟真引来了一只小鹿,纯白的鹿角十分优美,圆圆的眼睛流露好奇,伸出前肢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伸手,那小鹿竟然垂下头,把鹿角送到她掌心。

    越来越多的鹿围过来,又是好奇又是惧怕,壮着胆子接近,殷恪也摸到了一头鹿的角。

    好神奇,这便是书中描述的,隐匿踪迹,近乎山神的雪茸鹿。

    他们像坐在一团云里,一头小鹿叼来草药,温柔地放在姜萤萤的腿边,殷恪认出这是可以止血的紫珠草。

    姜萤萤仰头问:“哥哥,能不能不要杀掉小鹿,也不要让他们疼痛?”

    最后殷恪捡起山洞里一副自然掉落的鹿茸,在家丁们到来之前,背姜萤萤走出山坳,用树枝树叶把洞口掩藏好。

    “我们进入山中,萤萤便受了伤,我不敢离开,”殷恪把泛黄的鹿茸交给凌渡,“只在附近找到这个。”

    凌渡感激道:“虽然不是新鲜的鹿茸,但这一块已经价值连城,何况姜小娘子还因此负伤。殷兄,姜小娘子,多谢你们,凌某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姜萤萤从马车里探出头:“凌公子拿这鹿茸去研制出什么美容养颜的方子,也分我一颗尝尝可好?”

    殷恪把她按进去,提袍登上马车,与凌渡道了再见。

    回程的路上,姜萤萤享受着殷恪哥哥的专属拥抱,心中暗爽,忽然按住眉心:“我怎么又晕了呀,哥哥,我是不是失血过多,身子不行了?”

    “大夫说你身体好得很,流这点儿血算不上什么。疼一下也好,让你以后不敢再乱跑。”殷恪嘴上嫌弃,却把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听得脉象沉稳,再看她的伤腿包扎得稳稳当当。

    隔着棉衣把人紧紧搂住,内心才稍安。

    姜府,受伤的姜萤萤摇身一变,成了姜家的太皇太后。

    祖父祖母、爹娘、二哥三哥轮流来陪她玩耍解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外祖父也来了好几次,还有宫中的贵妃姨母也派了年仅五岁的五皇子司马劭过来,任她这个表姐差遣取乐。

    “下边点儿,右边,右边,你没吃饱饭吗?用点力气呀。”

    姜萤萤趴在床上,五皇子脱了鞋,坐在她背上用小手替她按摩。

    没一会儿便卸了力气,往她身边一趟,呼气:“表姐,我没力气了。”

    “真没用。”

    姜萤萤嘟囔,掀起丝绸薄被,把他们俩都盖住,准备睡个回笼觉。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沉稳踏实,越来越近,粗粝的大手掀开被子。

    姜萤萤看清来人,坐起来惊喜道:“大哥!你回来了!”

    姜家大公子姜潭,从小不爱读书写字,十二岁便投了军,十五岁前往林州金昇大营殷二叔麾下,如今年仅十八,已经拜了五品卫将军。

    姜潭相貌忠厚,在军营晒得皮肤黝黑,抱起姜萤萤和五皇子,一手一个,都掂量掂量重量:“听闻萤萤受伤,我立刻赶回盛京,没想到,萤萤变成小懒猪了,日上三竿,竟躺在床上睡觉。”

    姜萤萤把头埋在大哥脖颈处,撒娇道:“大哥对我最好了,我也想出去玩儿,可是我受伤了嘛。”

    五皇子则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看向姜潭,揪着自个儿的袖子,提起十二万分警惕。

    姜萤萤握住他的手:“劭儿傻了?这是咱们大哥。”

    姜潭把他们抱出房间:“萤萤只受了些皮外伤,长时间在房里待着反而不好,劭儿也是,这般瘦弱,走,大哥带你们扎马步去。”

    姜府小花园,丫鬟小厮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去看刚刚回府的大公子带着小娘子和五皇子殿下学武,两个小团子小脸皱巴巴,弯着细胳膊细腿,别提多可爱了。

    事实上,没一刻钟姜萤萤便累得直打颤,姜潭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只要她动一动,立即沉声提醒:“萤萤,习武之人,最要静心。”最可怕的是身边的司马劭,竟然一动不动,跟着姜潭有板有眼地练起来。

    她用气声问:“喂,你不累吗?”

    司马劭垂着眼睛,平缓道:“表姐,要静心。”

    姜萤萤不想跟他们玩了,准备使出绝招,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扯开嗓子大哭,便看见个谪仙般的身影背手缓缓而来,张开的嘴巴转而大叫:“恪哥哥!”

    姜潭与殷恪照面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伸手向后对姜萤萤说:“起来继续练,姜家的女儿,不能这样娇惯。”

    姜萤萤拼命朝殷恪眨眼,对大哥撒娇:“呜呜大哥我腿疼,你还是找二哥和三哥吧。”

    殷恪帮她解围:“姜大哥,学武要循序渐进,况且萤萤腿伤未逾,还是不要让她过度劳累为好。”

    姜潭想了会说:“萤萤你就在此处坐着,打完这套拳,我带你和劭儿去听戏。”

    殷恪道:“今日天气甚好,我想带萤萤去河堤晒晒太阳,对她养伤有好处。”

    姜潭与殷恪对视,虽然身高差了一头,气势却不相上下,针锋相对的意味异常浓郁。

    不知道为什么,姜萤萤好开心啊。

    她对殷恪招手:“哥哥你过来。”

    两位哥哥同时来到她面前。殷恪朝她伸手,姜潭则双手插腰,目光沉沉十分不善地盯着她。

    姜萤萤对姜潭抱歉地笑笑,一鼓作气,站起来,绕到殷恪身后,助跑,跳到他背上。

    “小心点儿,毛毛躁躁的。”殷恪早有准备,顾忌着她的腿伤,好不容易才把人背稳了,面向姜潭:“姜大哥,我们先走一步。”

    “哼。”

    昨日下了小雪,姜萤萤抱着殷恪的脖子,脸颊贴着修长的脖颈,看着他的靴子一步步踩进雪中,快乐得像在做梦。

    对着白皙圆润的耳廓:“哥哥你会不会很累啊?我今日穿得可厚了。”

    “还好。”

    “我们去哪儿?”她知道殷恪最讨厌晒太阳,说带她去晒太阳,那就肯定只是糊弄大哥的话。

    自从上次正曦门被女子们围堵,殷恪便让家仆摘掉自己马车上殷家的标记,平日里注意避开人多的地方简装出行,姜萤萤没想到他直接把她带到闹市街区的一家馄饨铺。

    “哥哥你不是不爱在外面吃东西吗?”油腻腻的座椅,上一位客人刚走,桌子上的汤碗还没收,汤上飘着一层油,姜萤萤看着就不想坐下去了。

    前来收拾的小二道:“客官,我们这张记馄饨可是老字号,盛京城都有数十家分店,您要是不爱吃尽早走吧,后头多少人排队呢!”

    “这么多讲究,就吃不到许多美食了,坐吧。来两碗招牌馄饨。”

    殷恪说着,先把桌椅里里外外擦了一遍,才让姜萤萤坐上去。

    又叫小二送来一壶热水,倒在干净的布巾里,帮姜萤萤擦手。

    姜萤萤疑惑,他明明是个洁癖来着,还是个饮仙露吃仙果长大的神仙,吃不了半点不新鲜不干净的东西。她记得有一回,她在街上买了串糖葫芦,叫他吃了一颗,那晚上当即上吐下泻,惊动了整个殷府,那回她还被罚了呢。

    馄饨上桌,她马上被香味俘获,忘了心中疑虑,撸起袖子大快朵颐。

    “好吃。”

    殷恪却不动筷,看着她吃,给她倒茶水:“慢点儿,没人跟你抢,也不怕噎着。”

    姜萤萤鼓着嘴巴摇头,含糊地说:“哥哥你,怎么不吃,是不是想坑我,吃了就会中毒,会一直放屁什么的……”

    殷恪终于忍不住笑,也不知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饶是如此,愣是没耽误吃,吃完了自己的还把爪子伸向他碗里的。

    估摸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说:“吃饱了?”

    “差,差不多了。”姜萤萤打了个嗝,放下筷子。

    “萤萤你看那儿。”殷恪抬抬下巴,指使她看向柜台处。

    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站在柜台后拨动算盘,后厨走出来个肥膘的汉子,嘴里嚼着支竹签,面色醉酒般涨红,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那汉子走到妇人身旁,抬手便是一巴掌,将妇人打得跌在算盘上。

    “张大郎你做什么?”

    “做什么?方才我那些兄弟过来,叫你招呼些酒水,你怎么说的?”

    妇人眼泛泪光:“是娘吩咐的,不能再让你那些朋友白吃白喝了,否则,娘就让把这笔帐记在我头上。”

    “娘说的,娘说的,你他娘的光会听娘的话,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汉子竟揪住妇人的头发,将她的脑袋一下下砸向木制算盘,妇人的额头很快见血,双手护住腹部哭着求饶。

    “本以为取了个官家女子,高低能给我搞个小官当当,没想到你那穷酸爹,把这满盛京的大人物都得罪光了!过的是一穷二白,反过来要我们张家接济……”

    “夫君,我痛,别打了,孩儿,你不顾及我,也想想我们的孩儿……”

    他们的动静不小,可是馄饨铺内坐满了人,竟无一人站起来制止男子的暴行。

    “砰——”

    施暴的汉子被隔空飞来的一只茶杯砸中,脑门鲜血直流,放开妻子,凶狠地看向四周:“是谁?谁砸的我?”

    “本娘子砸的你。”

    姜萤萤挺身而出,叉着腰来到柜台前跟男人叫板:“殴打自己怀孕的夫人,你算什么男人?”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告诉你,今儿这事我管定了,你识相就快滚!”

    “小丫头片子,看我把你头拧下来!”

    男人满脸血冲过来,形状十分可怖。

    姜萤萤拔腿就跑,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往桌子底下钻,只要男人打不到她,坚持一刻钟姜府的侍卫就来了。

    她边躲边喊:“我的娘呀,你敢打我,我扒你祖宗十八代!”

    男人掀了两张桌子,姜萤萤被逼到墙角,直接避无可避。

    暴怒的男人眼冒精光,正要掀桌,被一把玉笛拦住,见拦他的是个半大的小子,不以为意挥去一掌,却被玉笛轻巧化去了攻势。

    少年用玉笛做武器,动作轻巧,却处处击中要害,让他五脏六腑生疼,没一会儿便蹲下痛得抽气。

    “萤萤过来。”

    姜萤萤从桌底下钻出来,绕过男人躲到殷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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