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起一地萧瑟,姜萤萤下马车后,被松烟直接引到卧室,殷恪不在,松烟道:“公子今夜有公务,在书房睡下。”

    他们已经许久没分房睡了,姜萤萤知道,她应该去哄哄他,殷恪挺好哄的,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只要对他说几句好话,便会心软,哄得他心里舒坦,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攥着衣袖,在书房门前走了两步,烦躁得很,正要离开,里头传出一声嗤笑,极轻蔑的,万分刺耳。她推门进去。

    “你为什么要抓靳逾?”

    殷恪的手边有幽幽的烛光,落在莹润的脸上,并未抬头,便感知到女子提着裙子气冲冲跑过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

    “放人!”

    “京兆尹有办事章程,查明他与刺客无关,自然会放。”殷恪的袖子被她抓着摇晃,写字的手依旧稳当。

    “狗屁的刺客,靳逾怎么可能和刺客有关,分明就是你授意的!”

    殷恪终于烦不胜烦,搁下墨笔,“就是我授意的,如何?你日日往他家中跑,一待便是整日,可曾想过我这个夫君?是我看错了,你本来就没有心肠,你根本就不爱我,只是想睡我而已,三心二意满口谎言,若你是个男的,就是陈世美,薛平贵,活该写在史书上遭受万年唾骂。”

    “你……”

    殷恪骂人真的很厉害,姜萤萤哑口无言,抓住他的手重重咬了口。

    等她咬完了,殷恪将她捞过来,趴在桌上,鼻尖正对他写了一半的文章,油墨香扑鼻。她的亵裤被扯下,“啪啪啪”屁股落下几个巴掌。

    “你打我?”姜萤萤不敢相信,胡乱挣扎,“你竟敢打我!”

    殷恪稍微用力便让她翻了个身,裙子堆在腰上,四脚朝天,好似一只受辱的青蛙。

    他拢住她的脖子,在她呼吸不畅的前一刻蓦地松开,在她张口呼气时重重亲吻,姜萤萤被折腾得双眼泛红,失魂之间,有人一遍一遍地摩挲她的脸,哀痛的声音,“情这一字上,我是个愚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不能免俗,萤萤,不要讨厌我。”她累到无法回应。

    天际泛白,姜萤萤推开熟睡的男人,一件件穿好衣裙,在回姜府的马车上抹眼泪,半是委屈,半是内疚,她知道殷恪不会伤害靳逾,他们之间真正的矛盾,从来不是靳逾,但是,他竟然说她三心二意满口谎言,太让她难受了。

    她只是贪玩了些,从身到心,都是爱着他的呀,这是哪门子的三心二意。

    回姜府大睡到中午,姜萤萤才知道,殷恪一早叫人来知会过,说她思家情切,才会连夜回到姜府,请姜家众人不要担心。而且,殷恪瞒下了她最近频频接触靳逾一事,姜萤萤都以为她又要被骂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午后,孟夫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她闻着就反胃,“这是什么?”

    “大补的汤药,有益子嗣的,天未亮就开始熬了,快些趁热喝。”

    “不喝不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趁殷恪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你,早些生个孩子,把他拴住,才是正事。”

    “娘,我看你这般有精力,还能为我添个妹妹,不如你喝了吧。”

    孟夫人啐了口,姜萤萤把她推到卧室外面,关上房门。

    傍晚,槐叶着急地拍门,“娘子不好了!殷公子在城郊视察民田时摔了马,伤势挺重的,已经送回府了,娘子快回去看看吧!”

    姜萤萤头发不梳衣服没换,小跑着上了马车,一直到文忠坊,她的心脏始终剧烈跳动,直到看见殷恪才松了口气。卧室人来人往,来了许多太医,她站在卧室外,把完全汗湿的帕子抻平,意识到她有多爱殷恪。

    “夫人,殷大人无大碍,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全,劳烦夫人妥善照顾。”

    她进去时,殷恪躺在床上,一条胳膊被包扎起来,身上的衣襟敞开,白皙的胸膛前缠绕厚厚的纱布,脸上也有擦伤。姜萤萤来了,其他人便退下,她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盯着他的脸看。

    “看什么看,我破相了,你就更讨厌我了是不是?”

    殷恪垂着眼睛,这脾气可真大,姜萤萤倒是没关系,她现在对他满腹怜爱,小心拢住他的五指,“我听说,你在山上走马时被藤曼绊倒,摔了半个山崖,心都要痛死了。”把没受伤的手拉起来,按向自己的胸口,“你来探探我的心,好不好?”

    殷恪如被火燎,收回手,五指在被子上蜷缩,“哼”了声。

    姜萤萤跪在床边,还是找到他的手握着,伸着脖子去亲他的脸,肿肿的眼皮,包着纱布的脸颊,美好的嘴唇,她歪着脑袋,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掌心上,视线移到他□□,“哥哥伤成这样,还能不能做啊?”

    “要不要我帮你吸出来?”

    殷恪再次收回手,握成拳头,拒绝的姿态显而易见。

    姜萤萤撑着床沿,直起上半身,抚摸他的头发,描摹脸颊的轮廓,很喜欢,很喜欢他这样,向来运筹帷幄的殷大人,在她面前受伤、脆弱,不得已依赖她,也只能依赖她。

    殷恪紧闭双眼,稍许,感到身边一阵动静,姜萤萤爬上床,小心翼翼把自己蜷缩起来,伏在他身边,他看过去时,她对他笑了笑,挪着身体靠近,再靠近,尽量在不碰到他的情况下,和他紧密相贴。似乖巧粘人的宠物,双手交叠,侧脸搁在手背上,“哥哥睡吧,我陪你,待会儿我叫你起来喝药。”

    因为受伤,殷恪难得有了几天休息的时间,姜萤萤乖巧至极,每日为夫君洗手做羹汤,虽然第一次下厨,就差点烧了厨房。她把做好的糕点端到殷恪面前,他嘴叼得很,尝了一口痛苦至极,姜萤萤不服气,自己吃了口,的确不太好吃,便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去亲他,趁他齿关大开把那糕点往他嘴里送。

    每日把殷恪推出房门,晒晒太阳,一起坐在躺椅上,她给他挖耳朵,梳头,让他睡在她腿上给他念诗。缠绵绮丽的情诗,伤春悲秋的咏怀诗,上不得台面的淫词艳曲,“你说‘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是什么光景?我这算不算玉山?”

    姜萤萤隔着襦裙捞了把自己的乳儿,“感觉算不上,是不是?”殷恪没说话,耳根渐渐发红,终究没叫她换一本来读。

    遵照医嘱每日给殷恪喂药,他说太苦了,她就想办法把药做成药膳,花大价钱请来京中最有名的厨娘和大夫,用各种不相冲的食材中和掉药味。一道普普通通的药膳,送到殷恪面前,要经过数百道工序,她全程盯着,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

    拆掉脸上纱布那日,两个人都很紧张,看到他光滑如初的脸,姜萤萤高兴极了,亲得他满脸口水,“太好了,你的脸没变形,还是很好看,是我喜欢的殷恪哥哥。”就像一只小狗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殷恪默默伸手护在她身侧,以防她得意忘形,把她自个儿甩下去。

    甜甜蜜蜜的日子过起来很短,回想起来又很长,创造了很多很多回忆,直到殷恪能够下地,第二日便要去上朝复命,姜萤萤掰着手指头数,才过了五天。

    那天用过晚饭,喝了药,她扶着殷恪的手臂,和他一起在宅子里慢慢走,踩过满地黄叶,迎着清冽的秋风,颇有种相濡以沫就此白头的安宁感。

    殷恪道:“京兆尹查明靳逾与刺客一事无关,已经放了他归家。”

    他们在池塘边相对而立,姜萤萤刚洗过的头发披散着,几缕碎发和脚边的裙裾一道被风吹起,她双手搁在腰间行礼,“多谢夫君。”

    只正经了须臾,便抱着他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一定不会迁怒无关的人。”

    殷恪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你的外祖父,孟院长寄到姜家的书信,说你的外祖母思念你之深,请你到昇州游玩,我已禀告了陛下和贵妃,让五殿下和你同去,三个月后,我会亲自去接你回来。”

    “我……”

    姜萤萤握着书信,鼻头发酸,殷恪这样的人一定活得很累,心思敏感,总是玲珑剔透地体察旁人的心思,“你怎么会知道,我想离开京城?”

    殷恪淡笑道:“若是这都看不出来,我便枉为你的夫君,去吧,要玩得尽兴,也请时时刻刻把我放在心里。”

    城门,姜萤萤坐上马车,探出窗外,勾着殷恪的脖子亲吻。殷恪为她整理仪容,笑道:“走吧,时辰不早了”,瞥向车内角落里的司马劭,“照顾好你姐姐。”

    马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姜萤萤还是扒着窗沿向后看,直到人影没了,只能看到扬起的灰尘,才恋恋不舍地坐回去。

    “姐姐知不知道,他为何要让我跟你同去昇州,因为父皇病重,二皇兄背后的蒋家颇多动作,他和蒋家疯狂夺权,不想我在跟前碍事。”司马劭哼了声。

    姜萤萤却从腰间取下一条帕子,擦去两滴眼泪,抽抽噎噎,“我警告你,不许在我面前说你姐夫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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