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五月中旬，日元汇率一路狂跌，甚至要接近150日元兑1美元的关口，《日本经济新闻》、《每日新闻》、《朝日新闻》、《读卖新闻》等日本主流媒体直呼“狼又来了”、“亚洲金融危机将继续深化”。
“失业率已经升至4.4%，‘失落的十年’难道仍要继续？”
“我国近日自杀率大幅上升！或与金融危机有关！”
“日元汇率暴跌！日本经济该何去何从？”
“乌丸集团控股的长信银行疑似破产？”
......
诸如此类标题，在各大小纸媒、电视台新闻上屡见不鲜。前些年经济本就萧条的日本，在1997年又一次感受到了寒冬的降临。
日本专家和民众们，或在绝望中唱衰一切，或抱有侥幸心理地乐观看待，但总少不了一种愤怒的声音——
无数人痛骂金融大鳄索罗斯带头做空泰铢，引发东南亚金融形势动荡。
还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向同索罗斯一样、对亚洲地区国家货币进行做空的其他基金会上。
“金融恶棍！做空日元的主力——朝峰基金！借本次危机盈利至少7亿美元！”
“奇迹投资报酬率10%？细数朝峰集团盈利背后欠日本人民的血债！”
“日本金融危机加深的背后推手之一——成宇地产！”
“无良金融恶魔！揭秘朝峰集团董事长梅弦雅！”
针对朝峰集团以及董事长梅弦雅的责骂与声讨宛如潮水一般袭来。
说实话，以上的几个标题都算是客气的，各大银行、实体企业的老板，又或是普通炒股炒房的民众，他们在背后将梅弦雅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
坐在朝峰集团日本分部大厦的办公室中，梅弦雅一手拿着报纸阅读，另一手端起茶，时不时喝上几口。
办公室的门此刻被敲响。
“进。”
白金发色的精英律师匆匆推门而入，见到对方悠闲的样子，才慢慢松了口气。
朝日奈右京无奈地扶额，道：“你竟然还能坐的住，外面的舆论都成什么样了。”
“我正看着呢。”女性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哗啦啦的声响很是清亮，她表示自己知道。
“没有想到，你真的能和索罗斯做空泰铢一样，做空日元。”
朝日奈右京神情复杂，但大抵还是惊叹居多。
梅弦雅做空日元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将自己名下的不动产抵押给银行，贷款大量日元，然后再用日元兑换美元，等到日元汇率大跌、不值钱的时候，再把美元换成日元，还给银行。
她赚的，就是中间因日元汇率下跌而“凭空”产生的利润。
日本政府和银行又一次欠下大量外债，启动百亿美元试图稳定汇率，都没能在以梅弦雅为代表的国际游资的狂轰乱炸下，保下日元、保住经济。
乌丸集团控股的长信银行本身就债务累累，经梅弦雅的一番操作，直接让这个屹立日本将近50年的银行走向破产。
而遭重的不只长信一家，日本四大集团旗下的银行——迹部银行、大冈银行、以及铃木银行都被梅弦雅借了个遍，现在他们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刚开始，所有人都嘲笑她没有索罗斯的命，得了索罗斯的病。
一国的货币汇率是可以被轻易撼动的吗？
想和索罗斯做空泰铢一样做空日元，这岂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吗？
但现实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日元汇率刚刚开始跳水，梅弦雅瞬间卷走日本政府7亿美元。
“现在成宇地产的借贷担保证明基本没用了，”朝日奈右京有些担忧，“明面上你的信誉没有变，可暗地里，大多数银行都不会再借给你钱了。”
“无妨，”梅弦雅很是平静，“我之后会大量吃进日本的货币和股票，带动合伙人陆续买进，拉高价格，还能继续赚一笔。”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精英律师还保留着自己的良心，他虽然没有学过经济金融理论，但也知道，日元汇率跳水后，国内的经济势必会再度恶化，届时，百业凋敝，民生不振，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朝日奈右京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第一次向对方说了一些重话：“你没必要把其他人都逼在这个局面上，会有很多人因此吃不起饭。”
日本是一个进口大国，日元贬值，会引起进口商品在国内的价格上涨，推动物价总体水平上升。
国际投机家在金融战场上收割大量利润，使得政府和银行亏损无数，这些危害，最终都会转嫁在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身上。
“走在这一步，并非是我逼迫的。”梅弦雅放下报纸，双手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些茶水，“日本政府本身就外债良多，国家经济结构严重失衡，演变成今天的样子，是自然的事。”
她并非说假话。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上，日元照例还是被索罗斯做空了，国际游资总量达到七万亿美元之巨。
这一世，收割金钱的人只不过换成了梅弦雅而已。
“有些事可以不做。”朝日奈右京握了握拳头，还想说什么，却忍住无言。
对方是在凭借她惊人的市场预判与非凡资本运筹的能力赚钱，他没资格阻止。更何况，朝日奈右京自己的资产也是由梅弦雅打理的，本次战役，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好了，朝日奈。”梅弦雅平和地注视着自己的律师，“我会注意分寸。”
她完全地纵容着他的情绪，却不像是将话听进去了的模样。
白金发色的男人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二人便开始做交接工作。
“国内你名下的不动产，在本次狙击日元的过程中，大部分都已抵押、卖出，流动资金基本通过离岸金融中心转移至美国、中国、加拿大等其他国家......”
翻看手上的各类合同，朝日奈右京顿了顿，“你是打算离开日本了吗？”
他语气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慌张。
“从政府手里卷了那么多钱，我之后也不太可能安稳地待下去了。”
梅弦雅语气淡淡，好像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政府是会记仇的，日本民众也会记仇的，她给这个国家的经济留下了疤痕，难道还指望人家能将她好吃好喝地招待不成？
“所以你为何偏要做空日元，明明你的国籍也是日本......”朝日奈右京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不能接受，“金融危机是一时的，这里还会有更好的发展，不必非得去美国啊？”
“也未必是美国，”女人鼻间发出轻笑，随即神色又变得淡淡的，“说不定呢，或许我之后也会留在这里。”
会被迫留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朝日奈右京以为对方还没有下定决心，稍稍松了口气，提起些精神，勉强调侃了一句：“我还真是舍不得你这样的合作伙伴。”
“哈哈，像你这样出色的律师，我也难得碰到啊。”
这几句话也算不得是恭维，梅弦雅说得真心实意。
朝日奈右京与她合作的这几年，卖力干活、嘴巴严实，梅弦雅在日本的大多数法律事宜都交由对方处理，少有纰漏。
如若不是她身上积压了太多陈年烂事，梅弦雅说不定就真的考虑他们俩之间的感情问题了。
叹了口气，混血女性摇了摇头，“再帮我把资产转移的痕迹掩盖一下吧，我还不想引起一些人的猜疑。”
朝日奈右京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倒是也没多想，以为梅弦雅只是要瞒着集团董事会的其他人。
酒厂的存在，精英律师并不知道。
*
傍晚。
日本的某一个别墅里。
一个年逾百岁老者坐在宽敞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静静看着巨屏上投影出的新闻播报——
朝峰集团大厦前，混血女性在保安的极力保护下，正突破重重媒体包围，走向黑色宾利商务车。
“梅弦雅女士，近日由于您对日元的无理狙击被民众称为‘金融流氓’，您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看法？”
“您身为日本人却狙击自己国家的货币，有人夸赞您十分具有国际主义精神，您怎么看？”
“梅弦雅女士，您承认是您的大笔借贷致使长信银行面临破产这个说法吗......”
长信银行......
老者抚弄佛珠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身旁站着一个矮壮结实的中年男人立即低头，“Boss，对不起，她并不知道那是我们集团的产业。”
“没事，小姑娘嘛，为了自己的利益，下手倒底没什么轻重。”老者倒是乐呵呵的，“长信那里本身坏账、呆账就多，之后宣布破产，倒是可以好好理一下账目。”
“那我们的损失怎么办？”中年男人神色发冷，“这个女人玩这么大的项目，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给我们透露。报社说她赚了7亿美元，我觉得不止这个数。”
老者继续盘动手里的佛珠，“长信银行嘛，让政府帮着解决，向国会申请提案，为金融系统增加百亿安全基金，顺便再为长信银行找个新买主。”
“是。”
“至于这小姑娘......”
投影屏上，梅弦雅终于被护送到车门口前，镁光灯闪烁，无数媒体正等着她回答问题，她越是沉默，媒体问出的问题就越是犀利，普通民众就越是愤怒。
混血女性一身黑色商务装，轻扶车门，面色冷静而坦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说：
“金融市场不属于道德范畴，在这里道德根本不存在，因为它有自己的游戏规则。我是金融市场的参与者，会按照已定的规则来玩这个游戏，我不会违反这些规则，所以我不觉得内疚，或需要负责任。”
此言一出，旁人哗然，随后掀起更大的言论浪潮。
“那您的意思是您觉得自己除了赚钱以外什么都不用负责吗？”
“太无耻了吧？”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梅弦雅女士，请问......”
当媒体们还想继续追问时，那位面容美丽的女性已经坐入车中，所有的表情都隐没在深色的车窗之后。
豪车宾利无情地远去，留下或惊羡与倾慕、或谩骂与憎恨的人们。
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时被握的很紧，老者眼中划过暗芒：“既然她喜欢遵守规则，那就让她重新了解一下我们集团的规则。”
“您的意思是......”
“派情报组的人盯她一段时间，她在股市上怎么操作，我们就怎么操作。”
老者露出一个慈祥笑容，“还有，最近不是有很多纵火、炸弹犯吗？让她也见识见识。”
“这......”中年人这时却开始犹豫，“那些人都带点疯，万一真把她伤了怎么办。”
金融危机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疯子可真不少。
“死了，就换一个财务组组长。”
中年人这个时候抓住了话头的重点，“您难道真的打算提拔她？”
老者转头，将佛珠重新戴回手腕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属下，“怎么，你想要这个位置？”
中年人赶忙鞠躬，不敢与老者平视，“我不想，完全听从您的安排。”
“小姑娘虽然有点不好控制，但赚钱的手段可比你多。”老者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不过，她现在就是一个工具，你才是我的左膀右臂。铁器与血肉，那能一样吗？”
“属下明白了！”中年男人听首领这么一说，立即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誓死效忠于您！”
老者淡淡地笑了，“敲打她一番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做呢。”
说罢，他转身走向别墅的落地窗，夕阳照亮老者干枯而布满皱纹的侧脸，半个身子躲在黑暗中。
窗外，有几只乌鸦嘶哑地叫喊着。
“失业率已经升至4.4%，‘失落的十年’难道仍要继续？”
“我国近日自杀率大幅上升！或与金融危机有关！”
“日元汇率暴跌！日本经济该何去何从？”
“乌丸集团控股的长信银行疑似破产？”
......
诸如此类标题，在各大小纸媒、电视台新闻上屡见不鲜。前些年经济本就萧条的日本，在1997年又一次感受到了寒冬的降临。
日本专家和民众们，或在绝望中唱衰一切，或抱有侥幸心理地乐观看待，但总少不了一种愤怒的声音——
无数人痛骂金融大鳄索罗斯带头做空泰铢，引发东南亚金融形势动荡。
还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向同索罗斯一样、对亚洲地区国家货币进行做空的其他基金会上。
“金融恶棍！做空日元的主力——朝峰基金！借本次危机盈利至少7亿美元！”
“奇迹投资报酬率10%？细数朝峰集团盈利背后欠日本人民的血债！”
“日本金融危机加深的背后推手之一——成宇地产！”
“无良金融恶魔！揭秘朝峰集团董事长梅弦雅！”
针对朝峰集团以及董事长梅弦雅的责骂与声讨宛如潮水一般袭来。
说实话，以上的几个标题都算是客气的，各大银行、实体企业的老板，又或是普通炒股炒房的民众，他们在背后将梅弦雅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
坐在朝峰集团日本分部大厦的办公室中，梅弦雅一手拿着报纸阅读，另一手端起茶，时不时喝上几口。
办公室的门此刻被敲响。
“进。”
白金发色的精英律师匆匆推门而入，见到对方悠闲的样子，才慢慢松了口气。
朝日奈右京无奈地扶额，道：“你竟然还能坐的住，外面的舆论都成什么样了。”
“我正看着呢。”女性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哗啦啦的声响很是清亮，她表示自己知道。
“没有想到，你真的能和索罗斯做空泰铢一样，做空日元。”
朝日奈右京神情复杂，但大抵还是惊叹居多。
梅弦雅做空日元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将自己名下的不动产抵押给银行，贷款大量日元，然后再用日元兑换美元，等到日元汇率大跌、不值钱的时候，再把美元换成日元，还给银行。
她赚的，就是中间因日元汇率下跌而“凭空”产生的利润。
日本政府和银行又一次欠下大量外债，启动百亿美元试图稳定汇率，都没能在以梅弦雅为代表的国际游资的狂轰乱炸下，保下日元、保住经济。
乌丸集团控股的长信银行本身就债务累累，经梅弦雅的一番操作，直接让这个屹立日本将近50年的银行走向破产。
而遭重的不只长信一家，日本四大集团旗下的银行——迹部银行、大冈银行、以及铃木银行都被梅弦雅借了个遍，现在他们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刚开始，所有人都嘲笑她没有索罗斯的命，得了索罗斯的病。
一国的货币汇率是可以被轻易撼动的吗？
想和索罗斯做空泰铢一样做空日元，这岂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吗？
但现实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日元汇率刚刚开始跳水，梅弦雅瞬间卷走日本政府7亿美元。
“现在成宇地产的借贷担保证明基本没用了，”朝日奈右京有些担忧，“明面上你的信誉没有变，可暗地里，大多数银行都不会再借给你钱了。”
“无妨，”梅弦雅很是平静，“我之后会大量吃进日本的货币和股票，带动合伙人陆续买进，拉高价格，还能继续赚一笔。”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精英律师还保留着自己的良心，他虽然没有学过经济金融理论，但也知道，日元汇率跳水后，国内的经济势必会再度恶化，届时，百业凋敝，民生不振，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朝日奈右京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第一次向对方说了一些重话：“你没必要把其他人都逼在这个局面上，会有很多人因此吃不起饭。”
日本是一个进口大国，日元贬值，会引起进口商品在国内的价格上涨，推动物价总体水平上升。
国际投机家在金融战场上收割大量利润，使得政府和银行亏损无数，这些危害，最终都会转嫁在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身上。
“走在这一步，并非是我逼迫的。”梅弦雅放下报纸，双手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些茶水，“日本政府本身就外债良多，国家经济结构严重失衡，演变成今天的样子，是自然的事。”
她并非说假话。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上，日元照例还是被索罗斯做空了，国际游资总量达到七万亿美元之巨。
这一世，收割金钱的人只不过换成了梅弦雅而已。
“有些事可以不做。”朝日奈右京握了握拳头，还想说什么，却忍住无言。
对方是在凭借她惊人的市场预判与非凡资本运筹的能力赚钱，他没资格阻止。更何况，朝日奈右京自己的资产也是由梅弦雅打理的，本次战役，他也是既得利益者。
“好了，朝日奈。”梅弦雅平和地注视着自己的律师，“我会注意分寸。”
她完全地纵容着他的情绪，却不像是将话听进去了的模样。
白金发色的男人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二人便开始做交接工作。
“国内你名下的不动产，在本次狙击日元的过程中，大部分都已抵押、卖出，流动资金基本通过离岸金融中心转移至美国、中国、加拿大等其他国家......”
翻看手上的各类合同，朝日奈右京顿了顿，“你是打算离开日本了吗？”
他语气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慌张。
“从政府手里卷了那么多钱，我之后也不太可能安稳地待下去了。”
梅弦雅语气淡淡，好像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政府是会记仇的，日本民众也会记仇的，她给这个国家的经济留下了疤痕，难道还指望人家能将她好吃好喝地招待不成？
“所以你为何偏要做空日元，明明你的国籍也是日本......”朝日奈右京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不能接受，“金融危机是一时的，这里还会有更好的发展，不必非得去美国啊？”
“也未必是美国，”女人鼻间发出轻笑，随即神色又变得淡淡的，“说不定呢，或许我之后也会留在这里。”
会被迫留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朝日奈右京以为对方还没有下定决心，稍稍松了口气，提起些精神，勉强调侃了一句：“我还真是舍不得你这样的合作伙伴。”
“哈哈，像你这样出色的律师，我也难得碰到啊。”
这几句话也算不得是恭维，梅弦雅说得真心实意。
朝日奈右京与她合作的这几年，卖力干活、嘴巴严实，梅弦雅在日本的大多数法律事宜都交由对方处理，少有纰漏。
如若不是她身上积压了太多陈年烂事，梅弦雅说不定就真的考虑他们俩之间的感情问题了。
叹了口气，混血女性摇了摇头，“再帮我把资产转移的痕迹掩盖一下吧，我还不想引起一些人的猜疑。”
朝日奈右京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倒是也没多想，以为梅弦雅只是要瞒着集团董事会的其他人。
酒厂的存在，精英律师并不知道。
*
傍晚。
日本的某一个别墅里。
一个年逾百岁老者坐在宽敞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静静看着巨屏上投影出的新闻播报——
朝峰集团大厦前，混血女性在保安的极力保护下，正突破重重媒体包围，走向黑色宾利商务车。
“梅弦雅女士，近日由于您对日元的无理狙击被民众称为‘金融流氓’，您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看法？”
“您身为日本人却狙击自己国家的货币，有人夸赞您十分具有国际主义精神，您怎么看？”
“梅弦雅女士，您承认是您的大笔借贷致使长信银行面临破产这个说法吗......”
长信银行......
老者抚弄佛珠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身旁站着一个矮壮结实的中年男人立即低头，“Boss，对不起，她并不知道那是我们集团的产业。”
“没事，小姑娘嘛，为了自己的利益，下手倒底没什么轻重。”老者倒是乐呵呵的，“长信那里本身坏账、呆账就多，之后宣布破产，倒是可以好好理一下账目。”
“那我们的损失怎么办？”中年男人神色发冷，“这个女人玩这么大的项目，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给我们透露。报社说她赚了7亿美元，我觉得不止这个数。”
老者继续盘动手里的佛珠，“长信银行嘛，让政府帮着解决，向国会申请提案，为金融系统增加百亿安全基金，顺便再为长信银行找个新买主。”
“是。”
“至于这小姑娘......”
投影屏上，梅弦雅终于被护送到车门口前，镁光灯闪烁，无数媒体正等着她回答问题，她越是沉默，媒体问出的问题就越是犀利，普通民众就越是愤怒。
混血女性一身黑色商务装，轻扶车门，面色冷静而坦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说：
“金融市场不属于道德范畴，在这里道德根本不存在，因为它有自己的游戏规则。我是金融市场的参与者，会按照已定的规则来玩这个游戏，我不会违反这些规则，所以我不觉得内疚，或需要负责任。”
此言一出，旁人哗然，随后掀起更大的言论浪潮。
“那您的意思是您觉得自己除了赚钱以外什么都不用负责吗？”
“太无耻了吧？”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梅弦雅女士，请问......”
当媒体们还想继续追问时，那位面容美丽的女性已经坐入车中，所有的表情都隐没在深色的车窗之后。
豪车宾利无情地远去，留下或惊羡与倾慕、或谩骂与憎恨的人们。
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时被握的很紧，老者眼中划过暗芒：“既然她喜欢遵守规则，那就让她重新了解一下我们集团的规则。”
“您的意思是......”
“派情报组的人盯她一段时间，她在股市上怎么操作，我们就怎么操作。”
老者露出一个慈祥笑容，“还有，最近不是有很多纵火、炸弹犯吗？让她也见识见识。”
“这......”中年人这时却开始犹豫，“那些人都带点疯，万一真把她伤了怎么办。”
金融危机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疯子可真不少。
“死了，就换一个财务组组长。”
中年人这个时候抓住了话头的重点，“您难道真的打算提拔她？”
老者转头，将佛珠重新戴回手腕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属下，“怎么，你想要这个位置？”
中年人赶忙鞠躬，不敢与老者平视，“我不想，完全听从您的安排。”
“小姑娘虽然有点不好控制，但赚钱的手段可比你多。”老者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不过，她现在就是一个工具，你才是我的左膀右臂。铁器与血肉，那能一样吗？”
“属下明白了！”中年男人听首领这么一说，立即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誓死效忠于您！”
老者淡淡地笑了，“敲打她一番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做呢。”
说罢，他转身走向别墅的落地窗，夕阳照亮老者干枯而布满皱纹的侧脸，半个身子躲在黑暗中。
窗外，有几只乌鸦嘶哑地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