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不会有那一天的!”房门被重重推开,精瘦结实的阿不福思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衬衫上还粘着一层浮毛,面对小妹妹,听得出来阿不福思已经尽量将声音放柔和。

    阿不福思并不顾忌阿利安娜默然者的身份,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低头亲吻她的头顶,安抚着妹妹的情绪,以行动告诉安娜这不是针对她的责骂。

    面对哥哥的安抚,阿利安娜有着小小的挣扎,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归于平静,就像往常一样,伏在哥哥的怀抱。

    “你们怎么敢唆使安娜的?”但面对汤姆和春张,阿不福思却气得发颤,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谴责着窗外人的忘恩负义,“我们提供给你们住所,饮食和包庇,交付信任,可你们却计划谋害安娜!”

    “滚!”阿不福思手一扬,指向门外,为两人宣判了结局,“滚出去!否则我将告发到魔法部,两个形迹可疑的杀手!”

    门外是听到动静早早赶到的阿不思和格林德沃,与阿不福思的愤怒相比,阿不思则显得平静许多,他作为一家之长制止了弟弟冲动的逐客,

    “请别这样说,阿不福思。安娜,也请别这样悲观,我和阿不福思总在你身边。至于汤姆,我很感激你贴心地为我们解决难题,但你应当先和我商量,而不是挑动安娜,她还太小了。现在,请到书房来,我们之间聊聊。”

    非常冷静理智、有条不紊的安排,才十七岁的阿不思有了四十年后处事不惊的雏形,这是阿不思智者天赐的特质,在日后帮助阿不思成为一位杰出的管理者和教育家。

    但在由牵绊和感□□织的亲情面前,通常会被人们指责为冷血。

    “聊聊?!和想要谋杀你亲妹妹的人聊聊?”阿不福思猛然回头,对兄长的背叛不敢置信,“在听了这个小子的胡扯后,安娜甚至都生出了那种念头!”

    “我知道,我也心疼安娜所受到的伤害。可也不能全然怪汤姆,我们得承认一切事物都有一个概率,他只是说了出来。既然有这个方法,我们就不能放弃。父亲和母亲会希望我们这样做的。”

    阿不思耐心地为弟弟陈述事实,分析利弊,但阿不福思却痛恨死这个完美的兄长了,一切都是概率、概率,好像安娜如果死去也是可以原谅的客观事实,

    “我确信父母绝不会同意的!让你将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女儿当作实验的白鼠和猎犬!当然,你肯定乐意了,既能摆脱安娜和我,又能有谈资和那些最有名的巫师通信!”

    阿不思想说什么纠正弟弟走偏的思想,却被阿不福思挥手打断,他抱紧了骨肉相连的妹妹,深吸几口气,发泄着对兄长的不满,

    “或许,我还低估了你,没有我们之后,你会和这个不着边际的、狂妄的家伙一起进行那宏伟的计划吧?那你自己就能成为有名巫师的一员!至于你弟妹的死活,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反正你一直忽视我和安娜。”

    阿不福思挺起了胸膛,勇敢地揭露兄长的阴暗面,毫不胆怯退缩,

    “安娜的本不该交由这两个异乡人来照顾,她的监护人是你!可你却...”担心刺激到安娜,阿不福思吞下了厌倦,“跑去和德国佬研究那些巫师界更伟大的利益。你造成了这样的错误!还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加改正!”

    连日面对这样锐利的指责,阿不思原本自洽的防御终于裂开一丝裂纹,他罕见怔了一瞬,没有回应弟弟的话。

    格林德沃时刻注意着恋人的情绪,面对阿不思的茫然,他心底的弦顿时绷紧。

    格林德沃不想在山谷里再耗下去了,当然,这儿很好,夏风和煦,安静美好,不难想象坎德拉为什么选择这儿当作她女儿的疗伤和藏匿之地。

    可这不适合他和阿不思,头脑敏捷、能力强大、年轻力壮,没有刚成年的人会提前选择墓地,那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的人才会考虑的。

    阿利安娜算一个,十四岁的默然者,算活得久啦,阿不福斯呢?一个能力平庸的乡野村夫,易怒暴躁,成天围着注定死亡的妹妹打转,也算半个。

    可阿不思不是,他那样鲜活,头脑里有数不尽的想法,一路有他同行,格林德沃承认自己会规避不少错误。

    所以在听到里德尔故意传来的谈话——格林德沃当然知道是里德尔的小伎俩,邓布利多家的白房子就算再怎么破败,也没法做到将后花园的一场秘密谈话,语句清晰地传到房里每个人的耳朵里,甚至外出的阿不福斯都比他们更早来到阿利安娜的房里。

    格林德沃阻止了想要起身的阿不思,美其名曰多掌握点消息,事实上呢,他在等待事态的发展。

    因为看样子,里德尔和他同样希望尽早解决这一场麻烦事。至于最后安娜的结局如何,格林德沃才不在乎呢,他连因为自己退学而气到昏倒的父亲都不在意。

    安全剥离默默然,这是最好的结局,阿不思无法再推脱安娜的病情,他们会建立一番伟大的事业,彻底改变巫师界。

    万一失败呢?结局也不会改变,阿不思最终会失去束缚,或许会意志消沉一段时间,但没关系,格林德沃不在意再多花点时间安慰,反正没了后顾之忧。

    可变故就在阿不福思,格林德沃不明白里德尔在想什么!这样心照不宣地告知治疗,阿不思作为大家长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牵扯进山羊呢?

    格林德沃得说服阿不思答应进行这场实验,因此他开了口,替恋人回击,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哥哥?事实上,你如果目光放长远一点,有个比山羊略大点的脑子就该知道,为什么阿不思全心投入这项事业当中。因为一旦我们改变了世界,让巫师们不再躲躲藏藏,让麻瓜们安分守己,你那可怜的妹妹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这种屈尊降贵的说教口吻气得阿不福思头脑充血,脑中嗡鸣声一片,连阿利安娜怯生生的哥哥也听不进去了,偏偏格林德沃还在自顾自地责骂,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但你却因为懦弱和无关紧要的考量成为了阿不思的绊脚石!好啦,现在出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能够彻底解决安娜的问题,你又一次放弃了!你究竟要折磨你哥哥到什么时候!”

    “我从没想折磨他!”阿不福思咆哮着,即使失去了理智,他仍记得伸手将妹妹挡在身后,阻止她看见这场争斗。

    猝不及防之下,格林德沃被击飞了出去了,与春张的惊呼不同,汤姆瞧见这一幕反而幸灾乐祸地吹起了口哨,略带点得意,

    “在决斗上,阿不福思还不算愚钝,至少他终于学会了无声咒的应用。”

    一瞬间,春张脑中浮现出原书对无声咒的描述——“对手不知道你打算施什么魔法,”赫敏说,“这就使你占有一刹那间的优势。”

    但春张来不及质询汤姆,为什么要教阿不福思无声咒这一件事了,她正努力攀登窗台——自从格林德沃被击出房间后,邓布利多两兄弟就离开了这间房,并默契地将阿利安娜反锁在房中。

    阿利安娜当然明白哥哥们的担忧,但薄薄的门板无法阻挡争吵叫嚷,魔法五颜六色的闪光从缝隙中透出,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只手牢牢地攥住领子,试图自我平息,压抑默默然的爆发。

    “该死!”春张瞧出了这是阿利安娜爆发的征兆,她扭头喊身旁双臂抱胸的汤姆,为了不吓到安娜,特意压低的声音,“快把我从这该死的窗台送进去!”

    “为什么?这是一场好冲突。”汤姆并不为自己的挑拨而感到抱歉。

    “她会死的!”春张无法告诉汤姆这简直就是书中故事重演,而安娜极可能在刺激下冲入决斗现场,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去,留下破碎的邓布利多家庭。

    汤姆听出了春张口中的认真和严肃,在未来的预警下,他最终蹲了下来,让春张踩着肩膀翻进了房间。

    但变故也在此刻发生,客厅传来了阿不福思痛苦惨厉的喊叫,红色的魔法光芒在门缝中一闪而过,格林德沃还是对阿不福思用了钻心咒。

    这是个最糟糕不过的决定,听到哥哥惨叫的阿利安娜扑向门口,想要阻止外面凶险的决斗,却被上锁的房门阻挡。

    阿利安娜的脸彻底苍白下来,黑色颗粒组成的不详浓雾从她胸口处涌出,瞬间形成庞然大物,狂躁地攻击着四周墙壁——默默然爆发了。

    砖石瓦块被失控的默默然轻易摧毁,安娜早已神志不清,但她牢记着清醒时最后的执念——出去!出去!

    安娜冲进了决斗的中心,变故发生的那样快,三人来不及反应,下一轮决斗的魔法正在魔杖中酝酿,等待时机一到,便如离线利剑射向对方。

    除了熟知故事脉络的春张,来不及思考,她紧跟着安娜冲进决斗圈中,几乎千钧一发,依靠惯性,春张扑倒了瘦弱的安娜,黑色风暴穿心而过,春张却稳稳当当抱住了它发狂的主人,魔法擦身而过,五色闪光在两人头顶交汇爆开,最终化作做一地的火星。

    巨响之后,是刹那的静默,破败的房子里只有安娜的尖叫声,她在春张身下疯狂扭动,邓布利多两兄弟最先有了动作,他们不管不顾地扔下了魔杖,狂奔到妹妹身边。

    阿不福思一把推开了压在阿利安娜身上的春张,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扶起妹妹,熟练地安抚他仅有的唯二血亲,这称得身旁的阿不思手足无措,弟妹之间是他插不进去的亲昵,面对失而复得的妹妹,他终于承认他缺欠忽视亲人太久太久。

    阿不福思对兄妹情的猜测是对的,阿利安娜确实最喜欢他,这体现在了默默然迅速的平稳上,在阿不福思的安抚下,安娜的发狂尖叫逐渐转化为小声的啜泣。

    到最后,阿利安娜终于清醒了一点,可她的精力也几乎要耗尽,躺在哥哥怀里,她快要陷入昏迷,却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触碰到了跪坐在一旁,无声哭泣自责的阿不思,将一个家重新拼凑。

    阿不思不敢置信,作为元凶他得到了妹妹的原谅,于是在阿利安娜虚弱期待的目光下,他试探地一点点拥抱他刻意忽视了八年的弟妹。

    阿不福思没有再口是心非地拒绝,他低着头接受了兄长的抱歉。

    就像阿利安娜六岁前那样,在沃土原的老房子里,三个小家伙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紧紧相拥,听着长兄读那些明显超纲的读物,阿不福思和阿利安娜当然听不懂,但出于对兄长的敬仰,他们安安静静靠在阿不思的臂膀里。

    三兄妹又重新拥抱在了一起,紧紧的,就像八年的隔阂从未发生。

    春张感慨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声打扰,身后传来了僵硬缓慢的脚步声,是汤姆。

    春张没纠结汤姆的迟来,反而兴奋地抬头和他分享成功扭转乾坤的喜悦,

    “原来安娜是这样活下来的,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的身手敏捷,就那一下,天呐,现在想起来就后怕,如果没有成功扑倒怎么办?但无论如何,我成功了!说实话,我还以为难免会流血受伤呢,毕竟那声音这样响,震得我胸腔闷痛,谁知道,唔...”

    汤姆将她提起,俯身吻了上来,唇齿相撞,这让春张一时之间,大脑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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