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绝佳的观景点,山谷的晚霞美极了。”

    身后传来阿不思轻快的赞赏,对教师的尊敬让春张立即从铺满枫叶的山坡上起身,却被阿不思按了下来,和好友一般,他在春张身旁坐下。

    老实说,春张从没像现在这样和邓布利多接触过。当然,春张十分信任爱戴这位年少老成的智者,从第一次在纸张上遇见到凤凰落场,这种感情从未变过。

    但绝不是现在这样,打破师生的隔阂,以朋友的身份谈心。

    “是,是的。”

    春张有些紧张,她忍不住结巴。

    “天呐,我有那样可怕吗?”阿不思笑出了声,他开着玩笑化解春张的尴尬,“我以后会是个非常严厉的教师吗?”

    “不,事实上,整个霍格沃茨没有比你更受欢迎的教师了,我非常喜欢您。我只是,教授忽然成了朋友,身份上,有点反应不过来。”

    春张连忙为自己的失态辩解,但答得糟糕透了,她脸上如同火烧一般,只好笨拙地转移话题,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不思习惯了人们对他尊敬而疏远的态度,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顺着春张的话题聊了下来,

    “自从进了书房之后,你情绪就有些低落,这是怎么啦?”

    “哦,这,”

    几乎一下就将春张拽回现实,可这太细碎而复杂了,她甚至不知从何说起,

    “您是指那张汤姆的签名吗?好吧,我承认第一次过于失态了,那么久相处,我该相信他。可,诶,您不知道,那时还叠加着魂器的事呢,看起来就像铁证。可现在冷静下来...”

    “别紧张,哦,我真不是要逼迫你。如果这关系到汤姆的话,我想你和他聊聊或许更好。”

    阿不思敏锐地看出了春张的抗拒,他打断了春张语序颠倒的解释,湖蓝的眼睛平静地注视春张,

    “我只是想聊一聊你而已。春,我非常感谢你,你从决斗中救了我妹妹,挽救因为我这个不称职的家长而破碎的家。而且还可能彻底改变我可怜妹妹的人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来自最伟大巫师的感谢,这让春张很是不好意思,她低下了头,

    “请别这样说,我只是做了一些非常微小的事而已,如果您和格林德沃、还有安娜和阿不福思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我怎样阻止,也无法改变...”

    “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就会阴差阳错走向另一条道,并且无法挽回,这也是为何人们如此看重机会的原因。”

    阿不思轻轻摇头,表达了他的不赞同,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可问题是,我无法回报你的恩情,你似乎是不求回报地在做这些事情。我或许过于庸俗了,但我认为六年的教导并不足以对标这些,可能丧失性命的冒险,这很不正常。”

    “汤姆的帮助来源于你,他不希望你因为我们再次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他代你实现你的愿望。现在或许还包括我和格林德沃的脑袋,请原谅我的自大,不同背景的聪明人总会碰撞出新奇的火花,而汤姆希望借此解决一些魔法的难点。”

    “我很高兴能在这一方面有所助力,”阿不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虽然他的思想过于偏激,但我尝试去教导改变他。”

    “可你呢?是什么促使你抱有无限的热情和爱意,来插手一段与你无关的故事?”

    邓布利多总是能这样轻描淡写地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不知道。”

    春张怔怔地摇头,她无法回答。

    她从未思考过这件事,因为除了生出怨怼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魔法世界,被迫抛弃过往的身份和经历,独自在异世界生活,除了为这些她所热爱的巫师做些改变,春张还能做什么呢?

    为自己吗?可在这个世界,春张没有归属感,就像水面的浮萍,再努力也扎不进根。

    那就去弥补童年的无限遗憾吧,春张这样想,否则除了寻找回去的办法,她还有什么坚持的目的呢?

    “或许是助人为乐的快感?您也是这样,无私地帮助每个人。”

    春张扯起笑来,勉强抬头看向这个聪明的少年。

    阿不思没有被这拙劣的说辞糊弄,他指出了两人的不同,

    “精神上,这确实能获得愉悦,但物质上,我的每一次援助,都能给我带来利益。我的声望、人脉、能力因此得到提升,虽然我并非因此帮助。这看起来像是盖勒特会计较的,但却是事实。”

    “人们根据亲疏远近来计算帮助的多少,并相应从中获取利益。我并不想贬低人性中的善良,相反,我对它非常乐观,但除了生死之外,很少有人不计代价地去帮助一个陌生人,只是为了精神上的满足。”

    “改变一个风烛残年的教授的过去,危及性命,概率接近于零,收益却少得可怜。我大概是个冷血的人,听到那些悲惨的经过,我会同情安慰,而不是如你一样怀抱热忱去改变过去。”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星星却还没亮起,只剩下冰冷的灰蓝天空,压抑地悬在头顶。

    阿不思看着焦虑地撕扯枫叶的春张,温柔地触及她心底的不安,

    “你是个比我高尚的人,但请原谅我浅薄的看法——人的精力不是无限,无法只能给予而没有获取,我害怕你终将失衡。”

    得到他人理解,离开原本世界的焦虑和异世界的迷茫终于压抑不住,席卷重来,击溃了企图掩耳盗铃的春张,眼睛是止不住的酸胀,她拼命摇头,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来到这个世界!我甚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能做什么呢?我当然知道这是荒废时光...”

    深吸一口气,春张向阿不思吐露心底最深的秘密,连汤姆也不知道,

    “我不是从未来而来,而是另一个世界。我是个麻瓜,这十几年都是无用功,我沉溺魔法的快乐,麻痹自己,然后一事无成,我甚至不知道两边的时间流速是多少,或许一觉醒来,我成为病房里倒霉的四十岁中年人,最美好的时光都被虚掷,然后浑浑噩噩度过一生...或许,或许我根本就回不去了,但我从不想这些...”

    “因为,这太不公平了!我只能,我只能去帮助你们,让生活更加充实些,有个活着的目标。我得找个寄托,你懂吗?但我又必须克制,我不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拥有联系,只要一有回家的可能,我就需要即刻抽身...”

    春张再也忍不住,她抽泣起来,在恐惧和迷茫的压迫下,泪水止不住地从眼里流出,她甚至摒弃了对教授的敬意,一股脑地将自己消极情绪倾诉。

    “我明白,这太残忍了,甚至是反人性的。”阿不思一直静静聆听春张无厘头的发泄,直至身旁人泣不成声,手轻轻按在情绪崩溃的女孩肩上,无声转递安慰。

    但相比那些苍白无力的安慰,邓布利多可贵在于,他的智慧总能给予富有建设性的建议,他从春张有限地表述中抽丝剥茧,看出了事件的本质,

    “但问题也在此,那些反人性的魔法,通常被归类为黑魔法,他通常需要黑巫师们付出他们以为微不足道,实则惨痛的代价来施行。但黑巫师将一个人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有什么用呢?他们没理由做这些事。”

    春张哭得头疼,勉强止住,变成抽噎,面对阿不思的分析有些转不了弯。

    “所以,我更倾向于白魔法,众所周知,白魔法有一个默认前提,尤其召唤魔法,”阿不思一挥魔杖,山谷的黑暗中浮现一列金色的等式,“等价交换,它付出你所想要的,探听你的意愿,最终达成协议,魔法成功构建。”

    这是个从未想过的方向,隔着泪水,春张看着浮动的字母,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这是一场等价协议?我能够回去?并且,或许原世界的时间不会流动?就像我希望的一样,是一场魔法世界的冒险?”

    “这就要看你缔结协议时的想法了,但我想,让你难过的条件大概不包含其中。”

    阿不思看着春张激动雀跃的神情,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春张的肩,站了起来,

    “好啦,希望我的莽撞没有冒犯到你。出于感激钦佩和朴素的正义,我不愿意你总是被索取的那一方,至少你的无私付出应该获得承诺的那些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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