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劳尼感觉最近春张变得奇怪,当然,从圣诞假期结束后,春就行为异常,但这次尤为古怪。

    天才泛起白光,对面的床帐里就亮起光来,响起瓶瓶罐罐的碰撞声,梳子穿过头发的摩擦声,春张开始化妆打扮了!

    刚开始,春总是打扮到一半就拉开床幔,捂着脸飞快地跑到盥洗室去,据其它早起的女生说,那真是个失败的妆容。

    眼影重得活像被人打了一拳,夸张的口红就像才吸完人血的吸血鬼,画歪的眼线飞到太阳穴。

    “倒还不如从前呢,”精致到头发丝的女孩这么评价,她无不得意地夸耀,“还好她遇上了我,女巫的魔法可广博了呢!”

    在热心女巫的帮助下,春张的妆容变得稳定,弯而长的睫毛,淡淡扫过红晕的双颊,半披肩的长发,甚至还喷洒了暖甜的香水,抱书静静站在那儿,真有股淑女的意味了。

    “真该开设一门课程,”春张这样向好友描绘困难,“对魔法的掌握简直要求精细。”

    这也就算了,顶多早起一会儿,特里劳尼想,许多高年级的女巫都喜欢美丽的魔法。

    但春连她的行为都发生了改变,特里劳尼握紧了拳头,这才是最恐怖的!

    往常春大笑,总是恨不能让牙齿全出来晒晒太阳,兴头上,拍手拍桌子再常见不过了。

    可现在,春总是抿嘴一点点笑,怪异极了,许多次特里劳尼还以为春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

    连吃饭也变的慢条斯理,对一小块牛肉也要细嚼慢咽好一会儿,特里劳尼甚至怀疑是否混进了一块火龙肉。

    当然,特里劳尼舀了一勺通心粉,幽怨地看着对面银绿海洋里笑得温婉的春张,她已经很久没同春张在一张餐桌了。

    就在汤姆身边,春张的表现最为奇怪。

    她会无比刻意地撩起头发,将头发打到汤姆的手臂,再造作地假装吃惊道歉;会夸张地记性不好,以至于多盛一碗肉汤,只好递给了汤姆;会表演因为激动而东倒西歪,只能“恰巧”搭在汤姆的手臂上,扶稳自己。

    最为刻意的,则是热情到异常地回应汤姆,不论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春张总是第一个回复并捧场的人,连多洛霍夫都比了下去,时常气得他无话可说,脸色铁青地塞着面包块。

    特里劳尼皱眉看着对面这场闹剧,一个不敢置信的真相在心中浮现,“春在追求汤姆?!”

    那她干嘛拒绝呢?特里劳尼想不明白。

    “就是这样,”米勒娃端着餐盘在特里劳尼身边坐下,看着对面同样恨铁不成钢,“她总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可汤姆是桃金娘男友了呀,”特里劳尼转头,说出不解的事,桃金娘正和朋友结伴进入礼堂。

    “所以她才会这样纠结,”看着对面一下神色紧张,急匆匆起身离开的春张,米勒娃叹了口气,“别瞧她现在开开心心的,实际内心相当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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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礼堂落荒而逃,春张失魂落魄地闯进一间闲置已久的器材室,公用的横扫一星堆叠在角落。

    春张失力坐在球箱上,书包被随手一扔,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春张再也承受不住,将脸深深埋入手中,自我厌弃地哭了起来,泪水冲花了脸上令人窒息的、密不透风的膏粉。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她只是觉得,天啊,如果她再不这样做,心中没有缘由的痛苦就要将自己撕裂。

    她必须得行动起来,莫名其妙地被直觉驱动,去展现美丽温柔,去恭维奉承他,去做一切讨好汤姆的事。

    但春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她又无可救药地深陷对桃金娘的愧疚之中,道德的谴责就像一张大网将春张牢牢捕获。

    每一次刻意的肢体接触,就像饮鸩止渴,每缓解一丝一点内心疯狂滋长的痛苦和嫉妒,就公平地让春张十倍百倍地陷入道德泥沼中。

    结果就是,大山似的痛苦纹丝未动,春张却要遭受灭顶之灾。

    春张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就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剖析内心,做不到承认她的傲慢愚蠢,失去后才后悔莫及,做不到承认她的寡廉鲜耻,喜欢上了看着长大的孩子,做不到,做不到彻底扯下遮挡,再也没法拿朋友做借口,去靠近他,去接触他,去痴心妄想地希望汤姆再次回头,而她却不用背负道德的包袱。

    真够搞笑的,情景互换,她倒是能共情汤姆总是拖延告白,拿朋友当幌子的行为了。

    春张哭着哭着笑起来,笑着笑着愣住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无比绝望的事实。

    汤姆知道她在做什么,他也曾这样追求过她,他和她一同看过那本畅销的爱情秘诀,他是这些隐秘手法的先学者。

    就像春张与过去的汤姆感同身受一样,汤姆如今拥有了春张的视角。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就这样一点点看着春张逐步下陷,带着快意同态复仇。

    手无力从脸颊落下,落在身下的皮箱上,春张无法控制自己,她的手死死抓着皮箱边缘,直至指甲发白,牛皮被抓破撕裂,春张还是没法压过内心的痛苦。

    汤姆,她所喜欢的人,居然以她的痛苦为乐?

    下课铃声响起,器材室的门被推开,黑袍上是绿底银蛇的徽章,是汤姆。

    “你怎么了?快上魔药课了,特里劳尼正在找你呢。”他站在门口,离得远远的,轻声说。

    春张没有像往常那样即刻回应,直到汤姆失去耐心,按门的手松开,她才抬头,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逆着光,春张看不清汤姆的表情,但从长长的沉默中得倒了答案。

    “你怎么能这样呢?”春张愤怒极了,她从没这样愤怒,“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永不会接受这喜欢,你却连拒绝的担当都没有,你让我的喜欢毫无尊严,你让我饱受道德的谴责,你在存心报复我,你……”

    “你的手怎么了?”汤姆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他走近了几步,却被春张抽出的魔杖逼退。

    春张讨厌死他这副若即若离的态度了,他就这样用一点小伎俩把自己钓的团团转。

    春张站了起来,准汤姆身旁的破败皮箱,

    “四分五裂!”

    球箱爆开,游走球的束缚消失不见,躁动的游走球牟足劲向外冲去,重重砸向汤姆的肩胛,将他撞到在地。

    春张却没一点解气的快感,痛苦就像是实心的铅块坠的五脏六腑都疼,她从后门跑了出去,一直奔跑,穿越熟悉的画像,路过幽灵和盔甲,钻进黑暗的地窖,在铃声响的前一刻坐在特里劳尼身边,跑得两肋生疼,才觉得似乎好点儿。

    直到用银制小刀切雏菊根时,春张才意识到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边缘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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