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黄芸柒装扮成男子模样,来到江颜欢房前,轻轻喊了一句,并没有得到回应。

    悄悄地打开了院子的门,朝相府后门走去。

    门边假山处,陆宋岚已经等待已久,听到脚步声,探头看了一眼,确定是黄芸柒才慢慢走出来。

    “你这胡子也太假了,不用贴也行!”陆宋岚走近黄芸柒的面前,摸了摸她脸上的假胡子,触感不是很好。

    “我长得太嫩了,不贴显的太假,像个小孩,不像你这般大人模样!”

    “你!”

    “走吧!已经迟了!”

    “那是因为谁迟到的?”

    “哎呀!我不是不熟练吗?”

    黄芸柒拿出钥匙,打开了后门,两人朝着大街上走去。

    “你这钥匙哪里来的?”

    “反正有就行!”

    “为何不翻墙?还用钥匙这么麻烦!”

    “这墙你能翻过去吗?”

    要不是陆宋岚不会翻墙,黄芸柒也不会用尽办法找钥匙开门。

    虽说解了禁,楚柯沛没有一直跟着,但这深夜,相师也是不准黄芸柒出去的。

    黄芸柒跟着楚管家闲聊了半天,趁着他分散了注意,偷偷拓下钥匙的痕迹,自己制了一把。

    要不是小时候贪玩,学了这本事能自由出入,今日也不能顺利出来。

    两人趁着夜色,专门挑着小路走,绕了一大圈,才到了驿站。

    黄芸柒用口技吹了一声鸟叫,门吱呀地开了,一男子领着两人往屋内走。

    “郡主!”阿贝尔一见到黄芸柒立马行了个大礼。

    “他是?”

    “本人陆宋岚,南溪陆家!”

    “原来是陆公子,请坐!”

    “阿贝尔你也坐。”

    陆宋岚朝着屋内看了看,用扇子敲了敲墙壁。

    “为何叫她郡主?真的是郡主啊?”

    “就是郡主!”

    “我都说了我是郡主,你不信!”

    “她真的是罕青的郡主?”

    “是!”

    陆宋岚没有察觉到异样,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阿贝尔刚倒好的茶。

    看着黄芸柒神气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默不作声地喝完手中的茶水。

    “阿贝尔,你知道这陆家?”

    “是!郡主!”

    “那为何我不知?”

    “罕青王是想等你掌权了再告诉你,还有一些事情是需要交代的。”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为何不早点告知?”

    “那不是郡主贪玩,不想这么早接过位置。”阿贝尔看到陆宋岚跟前的茶杯已经空了,连忙继续倒上,语气渐渐变弱。

    陆宋岚嘴角微微上扬,想要忍住笑意,但还是笑出了声。

    “那我怎么知道罕青会后续无人,只有我能接手。”黄芸柒朝着陆宋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茶壶重重地朝着陆宋岚推过去。茶壶撞击到陆宋岚的手,疼地叫了一声。

    罕青王本有几子,有能力的早年战死,剩下的两个,一个还小,另一个弱智。

    在后代中,目前只有黄芸柒才有能力继承,虽然只是女子,但为了罕青,也是没有办法。

    黄芸柒表面是答应了,但实际偷偷培养还小的世子,就是为了以后能逍遥人间,毕竟这朝堂之事完全不感兴趣。

    “郡主,我们之后怎么打算?郡主真的要与那三王爷成亲?”

    “要是能因此扳倒萧南允的话,也不为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三王爷靠谱吗?会是明君吗?能作为傀儡掌控吗?”

    “大不了到时候杀了。”陆宋岚玩着手里的扇子,语气冷淡,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惊讶的黄芸柒,“怎么不舍得?我们罕青郡主不会真的喜欢上苍越三王爷了吧?怪不得会答应这桩婚事。”

    “你是觉得杀人很过瘾吗?什么就杀人了?用点和平的方式不行吗?”黄芸柒情绪有些起伏,语气急速。

    “我还没杀过人?要是到时候这萧南屿非杀不可的话,人头算我!”陆宋岚挑了挑眉。

    黄芸柒一脸不屑的表情,拿起桌前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口。

    屋内的蜡烛还没灭,萧南屿还在翻阅着书籍,乌鸦停落在窗前,脚上绑着苏禾念传来的最新的情报。

    “吴先生已到达义丰,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三爷一声令下。”

    萧南屿看完后马上烧尽,灰烬落在铜盘里,还残留着余温。

    窗外的月亮很大,渐渐趋向圆形,外圈微微泛着红光,但还不是很明显。

    一年一度中元节,苍越王室将举行祭祖大典。相师一早就出发前往祭坛,今日早膳只有四人一起吃。

    “芸柒,你怎么不用去?”季九白问道。

    “那是祭祖,我去干嘛?”

    “你不是王室的人吗?再说相师去了,你不去?”

    “你是不是读书读愚了?外祖是大臣,不是以王室身份去的。我虽然现在是郡主,也不是王室的人,你懂什么叫直系吗?我连旁氏都不算,是旁旁氏!”

    江颜欢看了一头雾水的季九白,轻轻地笑出了声。

    “黄芸柒这祖啊,难算!”陆宋岚挑了挑眉,一脸坏笑的样子。

    黄芸柒拿起桌上的馒头朝着陆宋岚扔去,眼睛微微眯上,后牙龈狠狠地咬着。

    陆宋岚一个敏捷的身手接住了馒头,讥笑道不要浪费。

    祭坛前,一群和尚正在敲着木鱼念着经,众人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烟灰渐渐弥漫开来,周围包围着浓烟,萧南屿略感不适,轻轻咳了一声。

    突然声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四王爷萧南宸捂着肚子倒地,一脸痛苦的样子。

    生母白氏急切地扑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大声喊着叫太医,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先王有一后三妃,共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萧云穗和大王爷萧南亿为巫氏所生,长郡主嫁于内阁学士之子林迁。

    白氏只有四王爷萧南宸一子,是先王最小的儿子。三王爷的生母北氏也只有一子,而王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只产下萧南允一子。

    太医忙碌地进进出出,萧南宸的声音渐渐变弱,屋内传来铜盆掉地的声音,十分的清脆。

    白氏在屋外来回地走着,为了不打扰太医的救治,只能干着急地等待着,眼里满是泪水,手里的绢帕都不成型了。

    “如何?”萧南允站在院子里,看向跑来禀报的侍卫。

    “今日四王爷还未进食,一起床就去往祭坛了。一路上太困,一直在轿子中沉睡。下轿还会内臣抱下来的,直到昏倒前都没有异样。”

    “下去吧!”

    “是!”

    萧南允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心里有些不安。

    昨日刚送走了罕青使者,罕青王回应说是祝福郡主和三王爷的婚事,愿意继续两国交好。

    义丰也没有在闹事,以为可以安稳几日。这下出了这档事,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是人为?”太后轻声问了一句。

    “不知,没有任何线索。”

    萧南允和太后同时看向站在人群中神色自若的萧南屿。

    “最近有什么动静?”

    “自从那日之后就一直在府中,无人拜访,直到今日才出府。”

    屋内传来白氏一声大喊,众人知晓四王爷已经薨了。

    太后朝着身后的婢女看了一眼,示意她们去准备处理四王爷的丧事,几人慢慢地退出院子,朝着路的尽头走去。

    众臣唰地跪下,低着头默哀着。太医从里屋走到院子,半弯着腰向萧南允禀报。

    “圣君,是木春。”

    “什么?”

    木春确实能治疗伤病,快速回血,但是用量过度,也能要了人命。

    “怎么会是木春?”太后一惊,走向前,拉近距离,小声问道。

    “回禀圣君和太后,瞧着四王爷的病症确实是木春,应该服用了一段时间了,最近加了量。四王爷年纪还小,承受不了此药效。”

    “这木春从哪里来的?”

    “医药局的量没有出入,至于这四王爷从哪里得到,那只有民间了。”

    萧南允和太后同时转身看向萧南屿,果然还是不听劝的主,都对亲兄弟下手了,看来不能就此放纵了。

    四王爷的死讯很快传了出去,宫内忙碌着丧事,宫外百姓惊慌失措。

    正在中元节,这四王爷突然逝世,大家觉得是凶兆,快速烧完纸钱就关上家门呆在屋内,还没等天黑就早早准备休息了。

    宫里急召黄芸柒入宫,参与四王爷守夜,直到丧礼结束再一同与相师回府。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换上丧衣,楚管家一备好轿子,黄芸柒就上了轿,直奔王宫。

    杏苑是白氏与四王爷生前所住的院子,丧事也在此举行。相师与圣君在金殿内商量着正事,太后回了清苑休息。

    黄芸柒跟着婢女先到杏苑祭拜上香后,再到清苑休息,这几日就居住在这里。

    白绸布挂满了正堂,四王爷的棺柩在幕布后。

    婢女在门口候着,黄芸柒自己一人走进屋内,给白氏举了一躬,上了香就准备转身离开。

    “郡主,知道为何我儿会死吗?”

    黄芸柒一走进门,白氏就让屋内的婢女退下,眼里无神,脸色苍白,微微抬起眉眼一直默默看着。

    “不知。”黄芸柒有些惊讶,不解白氏为何突然这么说。

    这是第一次与白氏见面,之前的大朝会与圣君生辰按理都是要出席的,但是黄芸柒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包括巫氏和长郡主。大王爷早年犯事驱逐到沙州,没有召见不得回都城。

    “如果我儿还在世,就是个隐患,迟早会是累赘。”

    “你为何要跟我讲?”

    “因为郡主要与三王爷成亲,这三王爷不是善人,不想郡主后悔,现在知晓还来的及。”

    “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是说萧南屿觉得四王爷是个累赘?”

    “先王有四子,按理是大王爷继承。大王爷早年犯事被驱逐,失去了继承的权利,虽然最后二王爷继承。按照实力来说,这三王爷才应该是最佳的人选,但奈何生母背景比不过太后。三王爷一直不服,不愿听圣君的安排,有朝一日反了也不稀奇。可能是担心我儿长大会是一个危险,所以才动手的,可怜我儿没这心。”

    “你怎么确定就是三王爷动的手?为何这时候动手?”

    “今日除了三王爷和我儿说过几句,没有其他人再接触过我儿。至于为何现在动手,应该是因为三王爷觉得时辰到了,前几日我经过冷宫,发现里面被清理干净了,重新装扮了一下,这除了三王爷,应该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感谢告知,我会考虑的。”黄芸柒告别了白氏,走出了杏苑。

    不久身后就传来婢女的喊叫,白氏也没有了呼吸,躺在四王爷的棺柩旁,手边落着一张写满遗言的纸。

    “圣君不好了!白氏服药自杀了,跟着四王爷去了!”内臣急忙跑进金殿汇报。

    萧南允和相师互相看了看,都皱起了眉头,深思了起来。

    “南宸还这么小,他也下得了手。”

    “这萧南屿真是够狠的,芸柒嫁于他我还真是担忧,万一芸柒也遭遇伤害怎么办?”

    “放心,芸柒不会嫁于他的。本想还留他一命,现在看来不能再留情面了,否则自身难保。”

    “那圣君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芸柒生辰。”

    黄芸柒刚踏进清苑,身后的婢女冲冲赶来,没有刹住脚撞上了,连忙跪下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郡主饶命!”

    “我也没怎样?怎么怕成这样?起来吧!”

    “谢谢郡主!”

    在屋内,太后就听到院里有些动静。看到黄芸柒进屋后,招手让其过来身边坐下,身后的婢女还在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太后,白氏去了,这是遗言。”

    “退下吧!”

    太后接过婢女手中的纸看了几眼,白氏只说一人活不下,自愿跟随四王爷去。

    “那…”

    “按妃嫔的规模一同办了。”

    “是!”

    太后朝着身边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屋内的婢女纷纷退了出去。

    “如何?累的话先去休息?”太后一改之前的冷漠的脸色,和蔼地看着黄芸柒。

    “不是要守夜吗?”

    “不用,让内臣和婢女去就行了。哪有郡主去守夜的?”

    黄芸柒乖乖地点了点头,就回了安排好的屋子,关上房门独自一人呆着。

    有些口渴,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到袖子上还有粉末,用手拍了拍。

    萧南屿也同样的呆在了王宫,安排在另外一头的苑内。

    之前传出去的消息,这时收到了回音。黑色的乌鸦在夜幕中隐藏得很好,这是第一次飞入王宫,但还是很好找到了路。

    萧南屿起初有些担心,看到安全飞回,轻轻摸了摸乌鸦的头。

    “不是北山堂。”

    萧南屿听到四王爷是因木春而死,但这不是出自宫内。北山堂也没有数量出入,这木春到底从哪里来?

    萧南屿眉头紧锁,眼眸冷冽,抬眼看着高挂在天空的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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