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早出晚归,最近似乎很忙,就没有闲情关注黄芸柒。

    虽然相师制止了大家的闲言碎语,但都默认了是萧南屿强拆鸳鸯,黄芸柒被迫成亲,如果不是圣君庇佑,这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晌午刚过,黄芸柒用完膳躺在摇椅上,荡着双脚,悠闲地看着小书。

    陆宋岚没打招呼,一进屋就抢过黄芸柒的书看了几眼。

    “南溪郡主大白天的看小黄书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哪是什么小黄书,明明就是宫内乱文。” 黄芸柒坐起,翘着二郎腿。

    “这又什么好看的?”陆宋岚仔细瞧了几行,确实讲叙着苍越王室的野史。

    “你就不懂了吧,这小书可能写的还是真的,别看他逻辑不通,夸大事实。”

    “你要想听故事,去宫内找个老嬷嬷不就行了,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比这小书精彩多。”陆宋岚关上了小书,推到一边。

    “我会的。颜欢呢?”日常江颜欢都粘着陆宋岚的身后,但今日没见身影,黄芸柒就问了一句。

    “带着楚柯沛去郊外上香了。”

    “上香?”

    “说是她表姐的生祭。”

    “那小子是怎么答应一起去的?”

    “自有妙计。”

    担心江颜欢一个人出门不放心,就叫楚柯沛一起去。当然小孩是不愿意,爷爷只交代保护好黄芸柒,其他人一概不管。

    陆宋岚偷偷下了放了痒痒虫叮了几口楚柯沛,编了一个借口说是要拜拜菩萨才行,否则会更加严重。

    起初楚柯沛不相信,陆宋岚趁他不注意,悄悄摸了些红墨水,说是虫子咬的,都流血了,楚柯沛信了,连忙带着江颜欢去了郊外。

    “你怎么不去?”

    “郊外蚊虫多。”

    “你一个养蛊的还怕虫?”

    “你怎么知道我养蛊?”

    黄芸柒看了陆宋岚有些惊慌的脸色,得意笑了笑。

    “小时候,九白和你打赌输了,不愿承认。你就放虫子咬他,不仔细瞧是不会看出是蛊的。”

    “那你是怎么认识那蛊的?”

    “因为…我身上有。”黄芸柒语气冷淡,还以为只是在讲述平常之事。

    陆宋岚脸色大变,拉起黄芸柒的袖子查看,左胳膊并没有,又拉起右袖看看。

    陆宋岚没有看到蛊虫的踪迹,看着黄芸柒的眼神,眼角抽动了一下。

    陆宋岚沉思了一秒,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扯开黄芸柒的衣领,在嫩白的胸前有一条红色的光在挪动。

    “陆宋岚!”黄芸柒马上推开陆宋岚的双手,整了整衣领,瞪大双眼看着。

    “这可是心蛊,是最毒的那种,要以心换心才能解,你这蛊下了多久?”陆宋岚一脸认真的样子,语气凝重。

    见惯了轻浮的面容,这时黄芸柒还有些不习惯。

    “儿时,大概十岁吧。罕青为我长大了能为之所用下的。”

    “十岁?那你不是?”

    “过几天满二十,我就嘎了,到时候别太想念我。”  黄芸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陆宋岚的肩。

    “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有用吗?你会换心给我吗?那你就噶了。”

    “我…”

    陆宋岚的沉默不语,黄芸柒浅浅笑了笑。

    “但是你不是罕青郡主吗?为何这罕青王要对你下此毒手?”

    “罕青郡主如何?现在我还是苍越郡主。毕竟我在苍越生长了十岁才回去,罕青王怀疑也是正常的。”

    “那你要是完成了任务,罕青王准备怎么给你解蛊?”

    “找颗人心换上就可以了。”

    “那可以自己找颗心换上!”

    “挖坟掘尸吗?这可是要活人的心,你觉得谁比较合适?我随便再大街上挖颗心吗?”黄芸柒听到陆宋岚的话,讥笑了一声。

    “那罕青王到时候不是也是这样?”

    “是啊!最后还是这样。”黄芸柒轻笑了一声。

    “那如果没完成的话,就看着你死去?”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那你是准备在生辰日,反这萧南允立萧南屿?”

    “我还在想什么日子比较合适,既然他们主动提供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陆宋岚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突然心底涌上一阵伤感,看着黄芸柒一副淡然的样子,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已经开始心悸,到嘴边的话却发不出音。

    二十岁还是美好的年华,黄芸柒站在亭子前,看着华丽的装扮,心里升起一丝恐惧,此刻居然开始害怕死亡。

    本来太后是想办在金殿的,但黄芸柒喜欢户外,上次的庭院就不错。

    内局按着设计好的图样装扮了一番,眼前的场景比图纸上更加的精美。

    “芸柒,今日可真美!果然是大人模样了!快坐下!”太后看到在发呆的黄芸柒,连忙让其坐下。

    黄芸柒微微了一个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到位置上坐下。因为是黄芸柒的生辰,萧南允特许陆宋岚、江颜欢和季九白入宫一起庆祝。

    江颜欢和季九白一坐下就一直朝着周围四处张望,看着每个节目都是拍手叫好,很是捧场。

    黄芸柒的脸上并没有显露任何不适,但陆宋岚一直皱着眉头,担心下一刻就是发作的时候。

    这蛊一口可饱十年,要是饿了就是开始发作的时候,只在一时。

    萧南屿坐在对面,察觉到黄芸柒的异样,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觉得今日有些安静了些,想了想也可能只是累了。

    吴先生和吴灿于昨日到达都城,现在在宫外等待,就等萧南屿的命令。

    苏禾念混入表演的歌姬中,遮着半脸在众人面前歌舞。

    内臣偷偷禀报了信息,萧南允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太后和相师。

    萧南允早几日调遣了将士回都城,这宫内宫外都埋伏着打量的人。

    但前几分钟,内臣回禀人都中毒在地,已经叫人悄悄处理了。

    这几万的大军突然死亡,萧南允心头一颤,太后和相师的脸也瞬间苍白,余光偷偷瞄着萧南屿。

    萧南屿欣赏这歌舞,一副沉醉入迷的样子,看似毫无关系。

    三人有些不安,打了个眼色,决定先将黄芸柒送出宫外,保护她的安全,还能保留最后一丝生机。

    太后轻轻咳了几声,假装突感不适的样子,看着节目差不多了,就询问黄芸柒是否愿意陪自己回清苑休息。

    黄芸柒低眼沉默了一下,再次抬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应允了太后的请求,跟着回了清苑。

    黄芸柒提了一嘴,让陆宋岚三人一起跟着说是自己不在,三人也没必要呆着。太后应允了,四人起身跟着离去。

    萧南屿用手绢擦了擦嘴,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还想用何理由支开黄芸柒,怕会连累。

    萧南允众人退下,说是与三王爷有密事想谈,需要清场。

    “圣君有何要说,既然不让一人呆着?”萧南屿语气淡然。

    “你是何时发现我布的局,毒到我一众将士?”萧南允没有顾及,直截了当。

    “不懂圣君的意思!”

    萧南屿一头雾水,这萧南允的话让他感到不解,自己还没下令,就开始按罪名在身上有些冤枉。

    “到现在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所有的计划我都知道,你养的兵、储备的所有、几个营店。那秀城的医馆就是其中之一。”

    萧南屿神情严肃,眼眸冷峻,萧南允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能,但是没有用在正途上。

    “你想要了这王位,我可以让给你。但是苍越王室必须姓萧。”

    “为何?”

    “苍越本来就是萧氏的,先祖为了保住命脉,牺牲了很多,这必须是萧氏。”

    “保住命脉?那为何还要区分对待子嗣,那时候怎么不说都是萧氏了?”

    “南屿,父王不是区别对待,是这罕青威逼,如果重视了北氏,苍越就占下风了。”

    “又是因为我母妃的原因。”萧南屿轻轻冷笑了一下,“要是真的忌惮当初就不要宠幸我母妃,不要接受罕青献的美人。”

    “南屿为何你现在还不懂,这些都是为了维持各种和平的权宜之计。”

    “我是不懂,不懂为了平和为什么要牺牲无辜之人,但真是只是为了和平吗?”

    “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手?”

    “要你们都死!”

    萧南屿无意摸了一下腰间的玉牌,一道光闪过,屋檐上的乌鸦朝着宫外飞了出去。

    “我愿意将王位让给你,这是最后的底线。如果你非要我们死,别怪我不客气!”

    一群带刀的侍卫里里外外围住了萧南屿,只要抬手落刀就能要了命。

    “本来不想在芸柒生辰的日子动手,但是是你逼我的!”

    “呵。”萧南屿一声讥讽,“如果不是因为黄芸柒身上的血,早些年就与她爹娘一同灭了不是?现在还在装爱惜?真的心疼,就不会专挑这日子了。”

    “你!”萧南允眼瞳微张,以为萧南屿一直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其实好像小瞧了对方。

    黄芸柒出生时难产,差点要了云寒霜一条命,陆川柏也就是陆宋岚的爹,一直研究药物治疗两人,最后用了险招救回了两人。

    也就是这样误打误撞改变了黄芸柒的体质,身体超出常人的活力。

    大家起初只是以为是孩子脾性的问题,也无大碍。

    大了一些,云寒霜带着黄芸柒回了一趟都城探亲。

    一家欢聚的时候,萧南允不小心食了毒蘑菇,危在旦夕。

    大人们都担忧萧南允的病情,一时疏忽大意,黄芸柒在一旁自己吃着饭,不小心打破碗碟,划破了手掌。

    一顿混乱中,婢女将破碎的碗就放置在灶台上没有马上处理,碗里残留的鲜血滴入了药里。

    药入了口,没一会萧南允脸色就红润了起来,以为都是药的功效。

    后来发现婢女拿错了,萧南允喝下的只是太后平时喝的补药,勘查了一番才发现是黄芸柒的血。

    为了验证,抓来几只老鼠,喂下鹤顶红,再灌下鲜血,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

    几人就知晓黄芸柒的不同,黄芸柒的爹娘意识到不利,连夜回了南溪,不再回都城。

    后来先王还威胁黄芸柒爹娘,迫害罕青,否则就用尽黄芸柒的鲜血。

    两人不愿,偷偷开始计划,为保黄芸柒后半生逍遥。

    但没有预料到的是现实比想象的残酷,始终还是保不了黄芸柒的姓命。

    “你们的命我是要定了!”萧南屿语气坚定,眼神冷峻。

    屋檐上跳下一群人,围在侍卫的背后,还有弓箭手在屋檐上等候,箭头朝向萧南允。

    本来局面稳定,萧南屿胜券在握,被打到在地的侍卫都站了起来,尽管身上流着血,好似无恙,转身朝着对手砍去。

    一瞬间,萧南屿的人死亡了一半。几人有些慌张,乱了阵脚。

    “木春?”萧南屿轻声念叨了一句。

    他们预料到会有木春,但没想道居然这么多,虽然自己备了一些,但是完全抵不过萧南允。

    正在分神之时,萧南屿没有避开刀峰,背后被砍了一刀。苏禾念挥手刺了几剑,看到砍掉了些障碍,跑到萧南屿的身边,神色紧张。

    “三爷!”

    “撤!”

    苏禾念一手扶着萧南屿一手阻挡着前方的敌人。

    “撤!”

    吴灿领会了苏禾念的眼色,大声喊了一句,众人跳上屋檐朝着宫外追去。

    “追!不留活口!”萧南允脸色严肃,语气冷漠。

    “我已经给你留机会了。”萧南允心里小声念叨着,看着萧南屿远去的背影。

    金殿内,静悄悄地无一人。萧南允有些累了,撤了内臣,独自一人走进屋内。

    “答应我的要求什么时候兑现?”萧南亿一直等待在此,见萧南允进屋,猜想是成功了,就迎了出来。

    萧南亿为了能回都城,以木春作为交换,助萧南允一臂之力。

    “只要萧南屿一死,我就发布公告召你回京,再找个缘由让你留下。”

    “你怎么确认萧南屿一定会死?”

    “他必须死!”

    萧南屿体力不支,从屋檐上滚了下来。吴灿跟着追兵打斗着,看了一眼只能干着急,无暇顾及。

    “三爷!”苏禾念本应跟着跳下来,但是看到萧南屿坠入轿中,不好露面在外人面前。

    “三爷呢?”吴灿快速解决了,飞奔到苏禾念的身边,不见萧南屿的身影问了起来。

    “掉到郡主轿子里了。”

    “追啊!”

    “相师的轿子也在,不知其他的轿子里是谁?”

    “你跟着,我去给师傅汇报。”

    “好!保持联系!”

    不敢轻易妄动,苏禾念偷偷跟着。吴先生见宫门未开,就知道计划不顺利,一见吴灿出现,就着急询问。

    “三爷重伤,坠入轿子中离去,不清楚队伍中有何人,不敢轻举妄动,阿念跟着。”

    吴先生眉头紧锁,看来要重新规划了。

    “跟着!”

    “是!”

    宫中不宜久留,太后刚走去庭院,就让相师带着四人坐轿从后巷离开。

    黄芸柒一时掀起布帘看看,不是往常进出宫的路,果然是要动手了。

    这除了萧南允一大帮的暗卫,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帮助。不过还备着其他的路,就算失败了,也还有机会。

    起轿没有多久,轿顶突然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萧南屿从天上落入怀中,双腿疼的忍不住叫出了声。

    轿子大大的摇晃了一下,轿夫都摔倒在地,后面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你!”黄芸柒瞪大眼睛看着萧南屿,眼瞳微微颤动。

    “带我出宫!”萧南屿脸色苍白,忍住疼痛,紧抓着黄芸柒的衣角,眼眸闪着泪光。

    这是黄芸柒第一次见萧南屿如此狼狈的样子,看着滴落在轿子中得到血,出了神。

    “芸柒,你没事吧!”轿外传来相师的声音。

    没等黄芸柒的回应,萧南屿一把将其揉在怀里,另一只手插住她的脖子,两人紧贴着走出去了轿子。

    “

    萧南屿你想干什么?放了芸柒!”相师神色紧张,抬手指着萧南屿。

    “不要上前,否则我就掐断她的脖子!”

    “芸柒!”陆宋岚三人听到动静也下了轿子。

    “你敢!”相师朝着周围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很快,远处巷子尽头一群侍卫带着刀跑过来。

    黄芸柒知晓危险在快速靠近,朝着陆宋岚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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