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巴沙……”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僵笑着问候道。

    大喘气平复后,他慢慢直起身子,“他玛,看你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看来你对我们这段神赐的姻缘也很满意,真希望下个月早点到来,让我们不必承受相思之苦。”

    紧接着埋怨道,“我爸怎么不把时间说早点。”

    转头又说道,“今天既然神的指引让我们遇见了,那就一起逛逛吧,想要什么尽管拿!”

    无数只草泥马在我心头飘过,天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怎么这么爱自说自话。

    但面上,我也只能继续假笑营业着,“我逛得差不多了,打算回去了,昨天摘了一天的果子,没休息好,现在头晕的很。”

    “头晕?严不严重?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见见岳父岳母。”

    “不……不用麻烦了,为了我耽误您的事儿就不好了。”我赶紧推脱。

    “真是贴心,宝贝儿,行,今天我的确还有事情,那就先走了。”胖子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被前呼后拥离开了。

    胖子一走,刚才街上被打断的热闹一下子又恢复了,人群中在窃窃私语。

    “他还能有什么正经事,还不是去神龛庙妓那儿厮混。”

    “要不就是去寻找猎物……诶,他刚才说他玛要嫁给他?”

    “我也听见了,他爸妈能同意?之前我还想娶他玛来着,看样子没机会了。”

    “得了,看看你那寒酸样,他玛能嫁给你?”

    “嫁给我总比……。”

    “停停停,这话可别让巴沙知道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

    大街上有和他玛熟识的妇女,一把拉住了我,关心地问,“他玛,他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你要嫁给他了?”

    我一脸苦笑,“好像是的。”

    “你爸妈老糊涂了?怎么能同意这门亲事?谁不知道这胖子好色荒淫喜怒无常,这不是把你推入火坑吗!”这位妇女忿忿地为我打抱不平。

    “族长说这是神的安排。”妇女刚刚还瞪着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偃旗息鼓蔫儿了,不知该如何安慰我。

    “我先回家了。”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打了个招呼便告别了。

    回到家,妈妈正在做饭,听到我的脚步声,大声招呼,“回来的刚好,马上可以吃饭了。”

    “妈妈,我早上在街上遇到了族长儿子。”妈妈的手一顿,一言不发地把盘子端上桌。“先吃饭。”

    两人对坐无言,味同嚼蜡般机械地吃完了这顿饭,草草将桌子、碗盘清理干净后,终于坐下来面对这场风暴。

    妈妈试着张了几次嘴,却还是未能挤出一个字,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眼见着这副为难的样子,还是我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吧,“妈妈,巴沙说下个月我就要嫁给他了?”

    “他玛,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爸也在四处托人,看看能不能让族长打消这个念头。”妈妈揪着衣服,眼眶泛红,看着地面说道。

    “但族长说这是神谕。”

    “是……”妈妈无奈道。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瞥瞥嘴。

    “十几年前,也有人不相信族长传达的神谕,不愿意按照指引,将自己的所有羊羔献祭,后来天降神火,他们一家人全都葬生火海,一声求救都没听见,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这可能是族长纵火啊!”

    “可能,但后来没人敢冒险。”妈妈无奈道。

    “那他的前两任妻子是怎么回事?”

    “本来不想把这些肮脏的事讲给你听的,听说他不仅流连庙妓,还变态得很,听她们的仆人讲,她们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久的没好,又添了新的,后来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身体垮了,去世了。”妈妈黯然说道。

    这时,爸爸也耷拉着走了进来,看到我吓了一跳。

    “他玛”,爸爸看了看妈妈的神色,仿佛明白了什么,定定神,“刚才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你在集市遇到族长的儿子巴沙了?”

    “是的,爸爸。”

    他长叹一口气,“本来,我和你妈想看看有没办法,看看这桩婚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就没打算告诉你,但现在看样子,他们是铁了心了。”

    室内一阵长久的沉默。

    “爸爸妈妈,我们搬走吧,搬到别的城邦去。”我大胆说出了我的想法。

    迎接我的是一室更深的寂静。

    “他玛,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爸爸似乎被震惊到,“神的怒火,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意料之中,说动爸爸妈妈是一件难事,一方面,是违背所谓“神谕”的难,另一方面,是背井离乡的难。

    我能笃定的是,按照故事走向,我绝不会因此一命呜呼,再往前推一步,神的怒火不会降临,神谕大概率是人为捏造的。

    明白这点的我,不打算坐以待毙,同时也试图避开未来一嫁再嫁的轨迹,打算离经出逃。

    但如果我一旦走了,决计不能留下二老因为我的离开,在这儿遭受族长欺辱。

    我分析道,“如果按照神谕嫁给了巴沙,我大概也会像他的前两位妻子一样,逃不过被折磨至死的命运。既然横竖都是死,我想赌一赌。”

    我顿了顿,借机观察了下父母的神色,再接再厉,“更何况,谁都不知道神谕到底是真是假,万一赌赢了呢?”

    一番话说完,爸爸妈妈陷入了沉思,我毕竟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我和你妈再好好想想。“爸爸轻抚着妈妈的肩膀,“好了,折腾了一个上午,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

    我的提议对二老来说太过惊世骇俗,我打算先给他们一段缓冲时间,再慢慢劝说。

    令人惊喜的是,这个推动他们下定决心的节点马上来了。

    这天,我和妈妈抱着陶罐,打算去河边取水。

    途中,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夹杂着呜咽的求饶声,伴着一声声令人心惊的鞭打声,“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走……放过我丈夫吧。”

    我和妈妈对视一眼,神色一凛,心有灵犀地一同躲到了大石头后面。

    “停,”一声男声打断了鞭打和求饶,“你说说,你错在哪儿?”

    “我……我……不该……不识好歹……”

    “嗯?”

    “能……得到……您的宠幸……我……很……荣幸……”只听破碎的女声费劲地挤出一字一句。

    “这么说你是自愿的咯?这就对了,跟着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声音越听越熟悉。“行,看在宝贝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这穷鬼计较了,我们走。”

    “我丈夫……”

    “宝贝儿心地真是善良,你们俩留下,把人送去看医生。”

    这一声声令人作呕的“宝贝”让我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一下子记起了昨天的遭遇,果然,又是这死胖子。

    之后,便没再听到死胖子的声音,似乎已经走了,正当我向妈妈比划着,打算探头确认下,又听见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我赶紧缩回了头。

    过了一阵,确认人已经全部走远后,我和妈妈赶忙跑上前,查看那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我壮着胆子探了探他的鼻息,不幸的是,他已经停止呼吸了。

    我回头,只见妈妈瘫坐在地上,脸色一片惨白,嗫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也是,这具身体鼻青脸肿、鞭痕累累,实在骇人。

    我担心巴沙的人再度折返,打算先回家避避。

    “妈妈,我们先回家,你还起的来吗?”妈妈点点头,艰难地挣扎着站起来,我赶紧搭把手搀着,就这样慢慢往家里走去。

    刚刚遭遇了巨大冲击,妈妈直到回到家都没回过神来。

    “不是去取水吗?罐子呢?”爸爸见我们回来,疑惑道,“你妈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巴沙……”没等我说完,爸爸立即如临大敌般问道,”他为难你们了?”

    “我们没正面碰到,我和妈妈听到声音就躲起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把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出,“他强抢民女,把人家丈夫活生生打死了,太惨了,身上全是鞭痕,血淋淋的……”

    听到这里,妈妈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我可怜的他玛……我可怜的他玛……”

    我轻轻抱住妈妈,轻拍着她的后背,“妈妈,我在,我还在。”

    房间里只剩妈妈的啜泣声,爸爸一言不发,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阵子,他终于下决心,破釜沉舟般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两手准备,这些天我还是再找找朋友们,顺便打听下外城的情况,你们看看有哪些路上需要的东西,挑最重要的,收拾收拾打包。有一点一定要记住,这期间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的计划,以免打草惊蛇,明白了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又陷入了沉思,久久未回神。

    妈妈擦干了眼泪,紧紧攥着我的手,重重地点了头。

    回到房间,尽管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冲击和转折,我竟毫无乏意,甚至还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接下来的长途迁徙,我简直热血沸腾,宛若有一种出门旅游的兴奋,不仅仅是空间上,更是时间上,传说中。

    吃晚饭的时候,恢复了些状态的妈妈突然一拍脑袋,一惊一乍道,“糟了,我才想起来,之前还答应了弗利,明天把蜂蜜给他们家送去。”

    “不要紧,明天正常送,接下来,我们就不接生意了,对外就说要准备他玛的婚事。”爸爸安慰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反而显得不自然。”

    “要不明天我去送吧?”我自告奋勇。

    “还是我去吧,你去的话,要是再遇到那群人怎么办?”妈妈不无担心。

    “我这么机灵没事的,再说,在我们走之前,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吧?”

    “女儿说得对,我们还是照平时的来,他玛,你要小心些。”爸爸一锤定音道。

    “唉,我说不过你们,他玛你小心点,千万别逞能。”妈妈忧心忡忡地扒拉着食物。

    第二天一早,我抱起装满蜂蜜的陶罐,再三确认好方位,在妈妈欲说还休的眼神中,出门了。

    一路顺利地送达了,果不其然,关于我的婚事也已经传开了,潦草应付完对方对我婚事的关心,我便加速往外边走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打算四处走走,熟悉下环境,好为接下来的行动筹划筹划。

    闲逛着,走到昨天打算取水的河边,望着平静的湖面,目光所及四下无人,我一阵呐喊发泄出心中满满的迷惘和无助。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不由愣住了,只听他开口道,“宝贝,喊自己名字是玩的哪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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