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去给江伍氏修屋顶，糕饼说是江伍氏给的，却是翠喜送的。
翠喜并不美貌，满是肉的大脸盘，黑的皮长着麻点，牙齿不齐，手指也短粗得像小萝卜。但她给他送糕饼，冲他含羞一笑、跑进屋子的模样，倾国倾城。
他喜欢上了她。
两天能修好的屋顶，他修了三天。赚的钱，他买不起昂贵的糕饼，便买了便宜的绿豆糕。翠喜说，比起五香糕龙凤糕鲜花糕，她更喜欢他的绿豆糕。
翠喜也买了绿豆糕，是棠记的，比香宝斋的好。翠喜将棠记和香宝斋的分了，两人各得一半。就这样，两人王八看绿豆，好上了。
翠喜不喜欢她的主母。
“像个死人一样！”
翠喜抱怨江伍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豪宅大院不住，偏要跑到止心居里受罪。自己受罪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江伍氏每日宅在房中，不是念经就是纺纱，吵得翠喜脑子嗡嗡的。更让她受不了的是，生活水平的下降。她喜欢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那才叫生活，活色生香。
翠喜想走，屡次犯错，和隔壁说江伍氏坏话，嘲讽她是瘟鸡，丧门星，克夫克子。她指望着能换掉她。
江伍氏却说：“这是我的命数。”除此之外，更加卖力地纺纱，念经。
翠喜不住地向他抱怨，“装腔作势，没见过这么虚伪的！我呸！”
他不喜欢自己的家，迫切想离开。他对翠喜说：“我们走吧。”
翠喜不舍得，幻想着回大宅过好日子。她找到江子衍，江子衍道：“我嫂嫂拿你当自己人，你还是留在她身边比较好。”
自己人？我呸！
翠喜是奴籍，想自由得赎身。赎金十两，聘金十两，他给不起。
翠喜怀孕了。眼见着回大宅无望，孩子打不掉，决心与他私奔。他拼命保证，“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就算想负，他没有钱，也找不来第二个。
翠喜偷了些首饰换钱。有只喜上梅梢的簪子，是江子珩送给江伍氏的聘礼。她很喜欢，就私下藏起来。
江伍氏一直在找，她骗她说是不是她自己搞丢了。江伍氏信了，此后再也不提。
翠喜喜欢穿红着绿，但自江子珩早逝，她的衣着亦跟着黯淡无光。翠喜将最喜欢的罗裙藏在他的住处，每次来找，都会拿出来穿一穿。
“我要天天穿好的，才不像那个丧门星！”
翠喜打算偷了卖身契，他前去接应。
他骗了养父母，江家给了他个可赚十两的活儿，只是时间久些。他知道养父母的性格，贪得无厌，见不到人无所谓，见不到钱绝不善罢甘休。他想借江家的手，教训他们。养父母很高兴，拾掇了些好点的家当叫他用。他知道翠喜会嫌弃，丢在了半路上。
进入江家，需要通行凭证。正巧，有人修院墙，翠喜举荐了他。他再一次进到江家。
他干着活等翠喜，从下午等到傍晚。到了酉时，江家会清点外来人员，戌时关闭门楼，只有持特制凭证的人方能出入。他持的是最普通的那种，到时抓到会被赶出去。
卖身契没那么好偷，江伍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机会很难找。他一直在等，到了天黑，只能先藏起来。
有人差点发现他，但最终没有发现他。他在约定地点等了又等，翠喜始终没有出现。他犯险去了止心居。
应该是翠喜开的门。翠喜说过，那道门，一到天黑便锁上。
他忐忑地进入院子，到了江伍氏住处。听到响动，翠喜开了院门。
江伍氏终于睡了。翠喜怕搞出动静，不敢乱翻找。
翠喜急得哭了，“我找不到身契！”
他安慰她，“别慌！”
江伍氏出身富户，又是江家嫡长媳，住处放了不少金银。他此番前来，亦是想看看能不能搜刮一些。
他进到了屋里面。
夜色很黑，黑灯瞎火，他被纺车绊了一下。
“翠喜？”江伍氏醒了。
翠喜回答：“是我。”
江伍氏叫翠喜过来伺候她小解。翠喜进了房间，他在外头等待。
“外头好像有人。”
烛光照出了他的影子。暗偷不成，只能明抢。
他想控制江伍氏。江伍氏拼命反抗，试图呼救：“救——”
为了阻止她，他强按住她。碰巧手边有布块，他顺手抓起，捂住她的口鼻。翠喜找到柜子钥匙，准备开锁。偏在这时，守卫闯进来，一把将两人制住。
江伍氏的住处附近有块空地，空地上有口水井。江元成将两人带到空地上审问。
他和翠喜只说两人想私奔，被江伍氏发现，不得不反抗。
江元成不信，将两人好一通打。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想偷钱，偷不成，变成了抢。
“我看不止！”江元成掐着他的脖子，道：“入室抢劫，非礼、谋害主家，你们两个想怎么死？”
他不想死，翠喜也不想死。
江元成道：“这可由不得你。”
又是一通打，他和翠喜拼命求饶。
江元成道：“我倒有一计，可饶你们生路。”
江元成给两人准备了文契。他和翠喜看不懂，为了活命，速速按上指印。
江元成对翠喜道：“你可以走了。”
翠喜很开心，朝他使了使眼色，暗示她在外头等他。
翠喜走到暗处，一女子突然尖叫：“贼，快抓贼！”
一阵骚乱。
“可怜的翠喜！”
江元成上前查看，翠喜已被打死。
江元成深表遗憾，抱怨道：“我这个侄媳，就是爱大惊小怪。”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江伍氏。但江元成这么说，姑且是吧。
江元成道：“要不是她，翠喜不会死。”
是啊，要是江伍氏肯放翠喜一马，她怎么会死！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这么死了，很不甘心。
江元成又道：“反正你难逃一死，不如听话些，少受些罪。我会替你求情，不成，安排你与翠喜合葬。”
他不想活了，无论哪条罪都是死路，他只想与翠喜合葬，死得痛快些。
江元成道：“你甘心就这么死吗？”
他不甘心。
* *
众人喧哗，议论纷纷。
意识到江伍氏的死，虽非本意，却有他的放纵，江子衍歉疚地攥了攥手。吴茉儿留意着他的反应，低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江子衍苦涩一笑，道：“可我终究害了人。”
知道这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吴茉儿心里闷闷的，道：“没关系，我……陪着你！”
不得不说，吴茉儿的安慰很有用。江子衍心里舒服了些，轻轻点头，“嗯。”
牛大继续陈述。眼见着剑指自己，江元成蓦地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怒叱：“你少胡说！”
牛大吓得身子一缩，打着磕巴，“我没……没胡说！”
“贼！抓贼！”吴茉儿双手做喇叭状，扯着嗓门高喊，而后问道：“那天是这样叫吗？”
音色和当时听到的完全不同。
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牛大颇为激动，但他早没了血性，不敢反抗，只流着泪，怯怯道：“不是，那人喊得比你好听。”
“……”
吴茉儿无语凝噎，心道，直说另有其人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强调比她好听呢？
江子衍忍俊不禁，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想不到五音不全还有这等好处。”
吴茉儿横了他一眼，道：“闭嘴！”
江子衍笑笑，没再说话。毕竟有旁人在，不能过分逗她。
江元成道：“这只能说是我认错人，说明不了什么。”
牛大道：“说明……说明你利用翠喜的死，利用我。”
“你少胡乱攀咬！”
江元成扬起巴掌扇向牛大，意图恐吓，制止他的说辞。伍玄庭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抓住他的手腕，黑着脸道：“是不是攀咬，先听他说完。”
伍玄庭自幼习武，力气极大，抓得江元成想挣却挣不开。江元成吃痛，气急败坏道：“这是江家，你敢动我！”
伍玄庭冷淡地道：“没什么不敢。当年我杀贼，杀你十个不在话下。”
八卦，竟然是真的。吴茉儿觉得伍爹酷毙了，除了她的那顿打，想想都觉得痛……
江家本就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几人象征性地劝了几句架。伍族长见状，也跟着劝了几句。江元成略作掂量，知道硬碰硬没好处，等伍玄庭松手，虽不满，还是忍气回到座位上。
摸清孰强孰弱，牛大胆大了一些，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说。
* *
江元成道：“我那侄媳，守寡多年，你与她两情相悦，偷偷相会。”
他游移不定，“这……谁信啊！”
织女爱牛郎，那是神话故事。他所见的，放牛的和牧羊的才是一对。
江元成道：“那么多人看见，还能有假？”
他本想反驳，“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捉贼变捉奸，只有这样，才能拉江伍氏陪葬。既然翠喜讨厌她，他也活不了，不如拉着她一起陪葬。
江元成道：“你们毁了江家名誉，可有话说？”
他道：“我与她……两情相悦，求您放过我……一马！”
江伍氏被带了过来。她离那口井很近，周围站满看热闹的人。
“我是清白的！”江伍氏愤愤不平，指着天发誓：“我若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孙氏道：“侄媳妇！人得讲孝道，长辈在这儿，你别伤及无辜！”
江伍氏道：“我真的没有！”
孙氏道：“没有？怎会有男人在你床上？”
没有在床上，只是在床边。但任她解释，都只是越描越黑。
好事的邻居前来掺和，“这不是先前修屋顶的那个？什么时候修的正果，我怎么没看出来？”
另一人说道：“哼，明明是恶果！看着贞洁烈女，都是装的。”
江伍氏道：“是他非礼我！”
他想要她的命，说道：“是她勾引我！”
孙氏道：“子珩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给他戴绿帽！”
江伍氏道：“我没有！”
“捉奸在床了还撒谎，你好意思！”孙氏絮絮叨叨，“你也真够不要脸！当初自己说要立牌坊，这么快变卦。别人都说你克夫，我看你不止克夫，整个江家都要你克完了……”
江伍氏百口莫辩。
公婆已逝，丈夫不在，江子衍去向不明。她在江家，没有靠山。
两个嬷嬷上前，试图屈打成招。江伍氏被打得伤痕累累。
“我没有！”
任她辩驳，没有人听她。
“我要是你，到这份儿上，早去死了。活着干嘛？”孙氏看了看那口井，不断地向她重复——活着干嘛？
是啊，活着干嘛。
顺着孙氏的眼光，江伍氏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口井，跳了进去。
翠喜并不美貌，满是肉的大脸盘，黑的皮长着麻点，牙齿不齐，手指也短粗得像小萝卜。但她给他送糕饼，冲他含羞一笑、跑进屋子的模样，倾国倾城。
他喜欢上了她。
两天能修好的屋顶，他修了三天。赚的钱，他买不起昂贵的糕饼，便买了便宜的绿豆糕。翠喜说，比起五香糕龙凤糕鲜花糕，她更喜欢他的绿豆糕。
翠喜也买了绿豆糕，是棠记的，比香宝斋的好。翠喜将棠记和香宝斋的分了，两人各得一半。就这样，两人王八看绿豆，好上了。
翠喜不喜欢她的主母。
“像个死人一样！”
翠喜抱怨江伍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豪宅大院不住，偏要跑到止心居里受罪。自己受罪就算了，还要带上她。
江伍氏每日宅在房中，不是念经就是纺纱，吵得翠喜脑子嗡嗡的。更让她受不了的是，生活水平的下降。她喜欢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那才叫生活，活色生香。
翠喜想走，屡次犯错，和隔壁说江伍氏坏话，嘲讽她是瘟鸡，丧门星，克夫克子。她指望着能换掉她。
江伍氏却说：“这是我的命数。”除此之外，更加卖力地纺纱，念经。
翠喜不住地向他抱怨，“装腔作势，没见过这么虚伪的！我呸！”
他不喜欢自己的家，迫切想离开。他对翠喜说：“我们走吧。”
翠喜不舍得，幻想着回大宅过好日子。她找到江子衍，江子衍道：“我嫂嫂拿你当自己人，你还是留在她身边比较好。”
自己人？我呸！
翠喜是奴籍，想自由得赎身。赎金十两，聘金十两，他给不起。
翠喜怀孕了。眼见着回大宅无望，孩子打不掉，决心与他私奔。他拼命保证，“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就算想负，他没有钱，也找不来第二个。
翠喜偷了些首饰换钱。有只喜上梅梢的簪子，是江子珩送给江伍氏的聘礼。她很喜欢，就私下藏起来。
江伍氏一直在找，她骗她说是不是她自己搞丢了。江伍氏信了，此后再也不提。
翠喜喜欢穿红着绿，但自江子珩早逝，她的衣着亦跟着黯淡无光。翠喜将最喜欢的罗裙藏在他的住处，每次来找，都会拿出来穿一穿。
“我要天天穿好的，才不像那个丧门星！”
翠喜打算偷了卖身契，他前去接应。
他骗了养父母，江家给了他个可赚十两的活儿，只是时间久些。他知道养父母的性格，贪得无厌，见不到人无所谓，见不到钱绝不善罢甘休。他想借江家的手，教训他们。养父母很高兴，拾掇了些好点的家当叫他用。他知道翠喜会嫌弃，丢在了半路上。
进入江家，需要通行凭证。正巧，有人修院墙，翠喜举荐了他。他再一次进到江家。
他干着活等翠喜，从下午等到傍晚。到了酉时，江家会清点外来人员，戌时关闭门楼，只有持特制凭证的人方能出入。他持的是最普通的那种，到时抓到会被赶出去。
卖身契没那么好偷，江伍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机会很难找。他一直在等，到了天黑，只能先藏起来。
有人差点发现他，但最终没有发现他。他在约定地点等了又等，翠喜始终没有出现。他犯险去了止心居。
应该是翠喜开的门。翠喜说过，那道门，一到天黑便锁上。
他忐忑地进入院子，到了江伍氏住处。听到响动，翠喜开了院门。
江伍氏终于睡了。翠喜怕搞出动静，不敢乱翻找。
翠喜急得哭了，“我找不到身契！”
他安慰她，“别慌！”
江伍氏出身富户，又是江家嫡长媳，住处放了不少金银。他此番前来，亦是想看看能不能搜刮一些。
他进到了屋里面。
夜色很黑，黑灯瞎火，他被纺车绊了一下。
“翠喜？”江伍氏醒了。
翠喜回答：“是我。”
江伍氏叫翠喜过来伺候她小解。翠喜进了房间，他在外头等待。
“外头好像有人。”
烛光照出了他的影子。暗偷不成，只能明抢。
他想控制江伍氏。江伍氏拼命反抗，试图呼救：“救——”
为了阻止她，他强按住她。碰巧手边有布块，他顺手抓起，捂住她的口鼻。翠喜找到柜子钥匙，准备开锁。偏在这时，守卫闯进来，一把将两人制住。
江伍氏的住处附近有块空地，空地上有口水井。江元成将两人带到空地上审问。
他和翠喜只说两人想私奔，被江伍氏发现，不得不反抗。
江元成不信，将两人好一通打。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想偷钱，偷不成，变成了抢。
“我看不止！”江元成掐着他的脖子，道：“入室抢劫，非礼、谋害主家，你们两个想怎么死？”
他不想死，翠喜也不想死。
江元成道：“这可由不得你。”
又是一通打，他和翠喜拼命求饶。
江元成道：“我倒有一计，可饶你们生路。”
江元成给两人准备了文契。他和翠喜看不懂，为了活命，速速按上指印。
江元成对翠喜道：“你可以走了。”
翠喜很开心，朝他使了使眼色，暗示她在外头等他。
翠喜走到暗处，一女子突然尖叫：“贼，快抓贼！”
一阵骚乱。
“可怜的翠喜！”
江元成上前查看，翠喜已被打死。
江元成深表遗憾，抱怨道：“我这个侄媳，就是爱大惊小怪。”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江伍氏。但江元成这么说，姑且是吧。
江元成道：“要不是她，翠喜不会死。”
是啊，要是江伍氏肯放翠喜一马，她怎么会死！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这么死了，很不甘心。
江元成又道：“反正你难逃一死，不如听话些，少受些罪。我会替你求情，不成，安排你与翠喜合葬。”
他不想活了，无论哪条罪都是死路，他只想与翠喜合葬，死得痛快些。
江元成道：“你甘心就这么死吗？”
他不甘心。
* *
众人喧哗，议论纷纷。
意识到江伍氏的死，虽非本意，却有他的放纵，江子衍歉疚地攥了攥手。吴茉儿留意着他的反应，低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江子衍苦涩一笑，道：“可我终究害了人。”
知道这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吴茉儿心里闷闷的，道：“没关系，我……陪着你！”
不得不说，吴茉儿的安慰很有用。江子衍心里舒服了些，轻轻点头，“嗯。”
牛大继续陈述。眼见着剑指自己，江元成蓦地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怒叱：“你少胡说！”
牛大吓得身子一缩，打着磕巴，“我没……没胡说！”
“贼！抓贼！”吴茉儿双手做喇叭状，扯着嗓门高喊，而后问道：“那天是这样叫吗？”
音色和当时听到的完全不同。
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牛大颇为激动，但他早没了血性，不敢反抗，只流着泪，怯怯道：“不是，那人喊得比你好听。”
“……”
吴茉儿无语凝噎，心道，直说另有其人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强调比她好听呢？
江子衍忍俊不禁，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想不到五音不全还有这等好处。”
吴茉儿横了他一眼，道：“闭嘴！”
江子衍笑笑，没再说话。毕竟有旁人在，不能过分逗她。
江元成道：“这只能说是我认错人，说明不了什么。”
牛大道：“说明……说明你利用翠喜的死，利用我。”
“你少胡乱攀咬！”
江元成扬起巴掌扇向牛大，意图恐吓，制止他的说辞。伍玄庭一个箭步上前，抢先抓住他的手腕，黑着脸道：“是不是攀咬，先听他说完。”
伍玄庭自幼习武，力气极大，抓得江元成想挣却挣不开。江元成吃痛，气急败坏道：“这是江家，你敢动我！”
伍玄庭冷淡地道：“没什么不敢。当年我杀贼，杀你十个不在话下。”
八卦，竟然是真的。吴茉儿觉得伍爹酷毙了，除了她的那顿打，想想都觉得痛……
江家本就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几人象征性地劝了几句架。伍族长见状，也跟着劝了几句。江元成略作掂量，知道硬碰硬没好处，等伍玄庭松手，虽不满，还是忍气回到座位上。
摸清孰强孰弱，牛大胆大了一些，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说。
* *
江元成道：“我那侄媳，守寡多年，你与她两情相悦，偷偷相会。”
他游移不定，“这……谁信啊！”
织女爱牛郎，那是神话故事。他所见的，放牛的和牧羊的才是一对。
江元成道：“那么多人看见，还能有假？”
他本想反驳，“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捉贼变捉奸，只有这样，才能拉江伍氏陪葬。既然翠喜讨厌她，他也活不了，不如拉着她一起陪葬。
江元成道：“你们毁了江家名誉，可有话说？”
他道：“我与她……两情相悦，求您放过我……一马！”
江伍氏被带了过来。她离那口井很近，周围站满看热闹的人。
“我是清白的！”江伍氏愤愤不平，指着天发誓：“我若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孙氏道：“侄媳妇！人得讲孝道，长辈在这儿，你别伤及无辜！”
江伍氏道：“我真的没有！”
孙氏道：“没有？怎会有男人在你床上？”
没有在床上，只是在床边。但任她解释，都只是越描越黑。
好事的邻居前来掺和，“这不是先前修屋顶的那个？什么时候修的正果，我怎么没看出来？”
另一人说道：“哼，明明是恶果！看着贞洁烈女，都是装的。”
江伍氏道：“是他非礼我！”
他想要她的命，说道：“是她勾引我！”
孙氏道：“子珩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给他戴绿帽！”
江伍氏道：“我没有！”
“捉奸在床了还撒谎，你好意思！”孙氏絮絮叨叨，“你也真够不要脸！当初自己说要立牌坊，这么快变卦。别人都说你克夫，我看你不止克夫，整个江家都要你克完了……”
江伍氏百口莫辩。
公婆已逝，丈夫不在，江子衍去向不明。她在江家，没有靠山。
两个嬷嬷上前，试图屈打成招。江伍氏被打得伤痕累累。
“我没有！”
任她辩驳，没有人听她。
“我要是你，到这份儿上，早去死了。活着干嘛？”孙氏看了看那口井，不断地向她重复——活着干嘛？
是啊，活着干嘛。
顺着孙氏的眼光，江伍氏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口井，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