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吴茉儿，江元成笑道：“侄媳！谁又招惹你了，如此动怒？”
吴茉儿瞬间烦躁，没好气地道：“关你屁事！少猫哭耗子假惺惺。”
江元成脸色微变，竭力保持风度，“不识好人心！”
他作势欲走。看懂这句，吴茉儿趁机道：“我要见和光！”
江元成对她和江子衍的事已有耳闻，看热闹不嫌事大，戏谑一笑，道：“这是小事，你见就是。”
江泉试图阻拦，“伯父，这恐怕不妥。”
江元成道：“有事子衍担着，族长最疼他，怕什么？”
江泉觉得这话怪怪的，道：“族长下令，不准她进祠堂。”
江元成皮笑肉不笑，道：“族长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一句话的事。何况——”他扫了吴茉儿一眼，又道：“闹不好将来这族长夫人的位置还是她的，何必得罪。”
江泉无从反驳，“我听命行事罢了。”
他想了想，干脆叫人放行。
“多谢！”
吴茉儿开心不已，提起裙摆，绕开人群，一路小跑，去了祖堂。一到院门口，便瞧见江子衍挺直着背，跪在灵位前。
听林泰的意思，他一晚上没回来。
供桌上的供品较平日更盛，除了香烛，空气中亦流动着浓郁的花香和酒香。人来人往，敬告祖先，他成了众矢之的。
“和光！”
吴茉儿很是心疼，朝里直奔而去。门槛有些高，她没留神，绊了一脚，“噗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没事吧？”听到动静，江子衍转身一看，欲起来扶她，怎奈跪太久，膝盖已僵硬，一时起不来。
“列祖列宗在考验我！”吴茉儿吃痛，为化解尴尬，趴在地上双手合十，道：“祖宗勿怪，不肖媳给诸位行大礼了！”
她朝各个方向都拜了拜，方才起身，吹了吹手，又揉了揉膝盖。
江子衍没忍住，笑了起来，见她过来，强打精神，关切道：“痛不痛？”
吴茉儿噘嘴，指着皱作一团的脸，道：“你看我表情！”
“很痛是吧？”江子衍眼睛红红，布满血丝。衣服仍是昨天，胡茬长了出来，青青的，布满下巴。
他拍了拍旁侧的蒲团，示意她坐下，道：“吃饭没有？还有药，有没有喝？”
祖堂之上，他不敢放肆，与她保持着距离。
吴茉儿也知道，坐下来，一面揉着膝盖，一面盯着他的唇，明白意思后，道：“饭吃了，药没有，等你回去喂我。”
江子衍打趣，“太苦了对吗？”
吴茉儿点头，“有和光在，什么都是甜的。”
“又给我灌迷魂汤。”江子衍笑吟吟的，见她衣上有泥，伸手拍了拍，道：“你走路小心，看路，一个人不要乱跑。”
吴茉儿朝他比了个耶，咧嘴得意地笑：“他们不给我进来，我翻墙进来的。”
江子衍惊住，想笑又担心，“老做离谱的事，以后不许了。”
“嗯！”吴茉儿再次点头，阳奉阴违地腹诽，只要不给她进，照翻不误。瞥见食盒放在窗边案上，问道：“饭你吃了吗？”
肚子咕咕咕地叫。
江子衍笑道：“吃了。”
吴茉儿看了看身后，见无人，将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胃是扁的，感受到肠道蠕动，她起身走向食盒，打开看了看。
食物纹丝未动。
吴茉儿嘟哝：“骗我！”
她将食盒提过来，放到江子衍面前，抱着他胳膊，试图拉起，“你起来，先吃饭。”
江子衍摇了摇头，勾着唇角，指了指门外，“你先回去。”
吴茉儿道：“我不回！你回我再回。”
江子衍耐着性子，道：“你别捣乱，我这叫苦肉计。等二爷爷心软了，我们就能成婚。”
吴茉儿看懂“苦肉计”这句，道：“我也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人一起，效果加倍。”
她对着蒲团，正要跪下，江子衍抬手挡住了她。吴茉儿很不满，道：“说好了一起，你说话不算数！”
江子衍一脸温柔地解释：“我知道你讲义气。不过，你的苦肉计只对我有用，没必要费工夫。何况你老是摔，再跪，恐怕以后难走路。”
吴茉儿云里雾里，知道江子衍心疼她，道：“我留下来陪你好了。”
她拉着蒲团坐过去，道：“你跪了多久，是不是昨晚就开始了？”
江子衍没打算瞒她，点头，说道：“有你心疼，还好。”
吴茉儿很受用，道：“腿麻不麻？我给你按按。”
她伸手给江子衍按了按腿，歪着身问道：“舒服吗？”
江子衍笑道：“像挠痒痒。”
吴茉儿在他背上掐了下，道：“取笑我是不是？”
她力道很轻，没承想，江子衍竟疼得倒抽凉气。
吴茉儿很惊讶，“我没用力啊。”意识到这是受伤才有的反应，忙道：“你挨打了是不是？”
隔着衣料，她轻轻摸了摸。浅浅的凸起，布满背面。
她眼睛湿了，扁着嘴，道：“又是因为我！”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实在太拼了。
“我没事！”江子衍依然笑着，道：“我想喝水，你给我弄点水。”
吴茉儿看懂了，擦了擦泪，道：“好。”
她起身走向门外。就在这时，江元荣进了院子。
吴茉儿连忙行礼，道：“伯父阿弥陀佛！”
江元荣双手合十，冲她笑了笑，道：“阿弥陀佛！”
见他态度和善，吴茉儿道：“伯父？哪里有水？可以直接喝的。”
江元荣指了指方向，道：“我房内。”
吴茉儿顺着他指的位置，去了房间。
很小的一间房，朴素干净，只一床一柜一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经书及茶杯茶壶。门口有一小炉，铫子里水正温。
吴茉儿冲洗杯子，沏好茶，端了过去。
江元荣在打扫。吴茉儿连他的茶一并倒好，双手端至跟前，恭敬说道：“伯父请喝茶。”
茶有些烫。江元荣接过来，放置一旁，笑道：“多谢。”
吴茉儿仰着脸，道：“伯父，我来清理。您能帮忙看着，叫和光歇会儿，吃个饭吗？”
见她面容娇俏眼神诚挚，江元荣不忍拒绝，“好。”
“谢谢！”吴茉儿瞬间笑开花。她将托盘放地上，给江子衍倒好茶，摆好碗筷，道：“你快吃饭！”
江子衍道：“托你的福，有水有饭。”但他仍然跪着，只喝了些水。
吴茉儿虽心疼，知道他自有考虑，没有劝阻。
她没什么能做的，为了陪他，亦为了显得没那么突兀，开始挽起袖子打扫卫生。怕犯忌讳，她没有碰一切供奉的物什，而是擦洗不着边的桌椅柜子和门窗。江元荣负责清理神龛、供桌，之后洒扫庭院。
见她干起活来无比认真，毫不含糊，江元荣道：“亏你帮忙，我轻松不少。”
吴茉儿抿嘴笑笑，一副贤良淑德的派头。
江子衍笑道：“茉儿什么都做得好。”
吴茉儿道：“我很幸福。”
他认定了她，没有因世俗而遮遮掩掩，她很满足。
正擦着，一“益”字辈的长辈走了进来，看见吴茉儿，当即排斥性地叫嚷：“她怎么进来？”
见他眼神不友善，出于礼貌，吴茉儿还是停下手中的活儿，朝他行了个揖礼，“爷爷万福！”
那人冷哼一声，看了看江子衍，只觉朽木不可雕，索性将江元荣叫进来，道：“元荣你这做伯父的，族里规矩不是不懂。子衍年轻任性，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你爹知道，不气死才怪！”
敲山震虎，亦是说给吴茉儿和江子衍听。
江子衍冲她挑了挑眉。吴茉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见长辈投来鄙夷的目光，赶紧收住表情。她朝江子衍吐了吐舌，而后继续干活。江子衍亦将背挺得格外直，一副恭敬又傲然的模样。
江元荣静静注视着一切，双手合十，道：“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一花一叶自有定数，何必拘于尘俗。”
长辈噎住，气道：“我说不过你！”见左边蒲团动了位置，他伏到右边拜了拜，起身走了。
家具门窗擦完了，江子衍劝吴茉儿休息。
见饭菜纹丝未动，确认他真的不吃，吴茉儿收进食盒，道：“和光，我想为你做事。你面临的我不能替你承担，起码我可以陪着你，力所能及。”
江子衍伸手为她整了整滑落的发丝，笑道：“你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
每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劝她照顾自己，老调重弹。
吴茉儿点头，“你也要照顾自己，我等着你照顾呢。”
江子衍笑容愉悦，“我会！”
吴茉儿莞尔，稍作休息，开始扫地，擦洗地板。雕花地砖，铺满整个厅堂。因为有凹凸，容易藏灰，她蹲着，拿抹布一块块仔细地擦。
先擦最里，再擦两边，接着从外向内擦到江子衍旁边，正好结束。她出了一身薄汗，头晕，又有些腰酸，继续坐蒲团上休息。
江元荣扫完院子，在门口驻足，看了他俩一会儿，径自去清扫外面的过道。
眼看午时已过，吴茉儿肚子饿了，问道：“和光，你还要跪多久？”
江子衍咧嘴，朝她伸出三根手指。
吴茉儿惊得张大嘴巴，“三个时辰？我的天啊！”
她只跪几分钟，都觉得受不了。
江子衍挑眉，故作轻松，“三天。”
“我的妈！”吴茉儿呆住，手动将嘴合上，“回去吧。不能结就算了，没必要受这罪。”
江子衍摇了摇头，“我必须成功。”
他要娶她的事已经公开，不日将传遍整个江家。不，不止江家，何家、伍家、安家、邓家、赵家、王家……盘根错节，早晚悉数皆知。闹不好，她被俘山上的事亦会传遍。他要赶在事态发酵前处理好一切，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旦失败，她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他不敢想，她将面临怎样的处境。安怀尧多次劝说，让她跟他回京城，伍玄庭亦如此说。是他执意，说能搞定一切，将她留了下来。
吴茉儿听不到，亦不知发生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其中诸多波折，想了想，道：“和光，除了照顾自己，你有没有其他需要我做的？”
“有！”江子衍点头，用很慢的语速，道：“我不在，你要看好门户，当好家。药按时喝，饭要好好吃，不要生病。”
感觉像离别。
吴茉儿看着他口型，心里闷闷的，道：“和光！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希望你幸福。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一时意气，伤害到自己，或者做出将来后悔的事。”
吴茉儿瞬间烦躁，没好气地道：“关你屁事！少猫哭耗子假惺惺。”
江元成脸色微变，竭力保持风度，“不识好人心！”
他作势欲走。看懂这句，吴茉儿趁机道：“我要见和光！”
江元成对她和江子衍的事已有耳闻，看热闹不嫌事大，戏谑一笑，道：“这是小事，你见就是。”
江泉试图阻拦，“伯父，这恐怕不妥。”
江元成道：“有事子衍担着，族长最疼他，怕什么？”
江泉觉得这话怪怪的，道：“族长下令，不准她进祠堂。”
江元成皮笑肉不笑，道：“族长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一句话的事。何况——”他扫了吴茉儿一眼，又道：“闹不好将来这族长夫人的位置还是她的，何必得罪。”
江泉无从反驳，“我听命行事罢了。”
他想了想，干脆叫人放行。
“多谢！”
吴茉儿开心不已，提起裙摆，绕开人群，一路小跑，去了祖堂。一到院门口，便瞧见江子衍挺直着背，跪在灵位前。
听林泰的意思，他一晚上没回来。
供桌上的供品较平日更盛，除了香烛，空气中亦流动着浓郁的花香和酒香。人来人往，敬告祖先，他成了众矢之的。
“和光！”
吴茉儿很是心疼，朝里直奔而去。门槛有些高，她没留神，绊了一脚，“噗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没事吧？”听到动静，江子衍转身一看，欲起来扶她，怎奈跪太久，膝盖已僵硬，一时起不来。
“列祖列宗在考验我！”吴茉儿吃痛，为化解尴尬，趴在地上双手合十，道：“祖宗勿怪，不肖媳给诸位行大礼了！”
她朝各个方向都拜了拜，方才起身，吹了吹手，又揉了揉膝盖。
江子衍没忍住，笑了起来，见她过来，强打精神，关切道：“痛不痛？”
吴茉儿噘嘴，指着皱作一团的脸，道：“你看我表情！”
“很痛是吧？”江子衍眼睛红红，布满血丝。衣服仍是昨天，胡茬长了出来，青青的，布满下巴。
他拍了拍旁侧的蒲团，示意她坐下，道：“吃饭没有？还有药，有没有喝？”
祖堂之上，他不敢放肆，与她保持着距离。
吴茉儿也知道，坐下来，一面揉着膝盖，一面盯着他的唇，明白意思后，道：“饭吃了，药没有，等你回去喂我。”
江子衍打趣，“太苦了对吗？”
吴茉儿点头，“有和光在，什么都是甜的。”
“又给我灌迷魂汤。”江子衍笑吟吟的，见她衣上有泥，伸手拍了拍，道：“你走路小心，看路，一个人不要乱跑。”
吴茉儿朝他比了个耶，咧嘴得意地笑：“他们不给我进来，我翻墙进来的。”
江子衍惊住，想笑又担心，“老做离谱的事，以后不许了。”
“嗯！”吴茉儿再次点头，阳奉阴违地腹诽，只要不给她进，照翻不误。瞥见食盒放在窗边案上，问道：“饭你吃了吗？”
肚子咕咕咕地叫。
江子衍笑道：“吃了。”
吴茉儿看了看身后，见无人，将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胃是扁的，感受到肠道蠕动，她起身走向食盒，打开看了看。
食物纹丝未动。
吴茉儿嘟哝：“骗我！”
她将食盒提过来，放到江子衍面前，抱着他胳膊，试图拉起，“你起来，先吃饭。”
江子衍摇了摇头，勾着唇角，指了指门外，“你先回去。”
吴茉儿道：“我不回！你回我再回。”
江子衍耐着性子，道：“你别捣乱，我这叫苦肉计。等二爷爷心软了，我们就能成婚。”
吴茉儿看懂“苦肉计”这句，道：“我也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人一起，效果加倍。”
她对着蒲团，正要跪下，江子衍抬手挡住了她。吴茉儿很不满，道：“说好了一起，你说话不算数！”
江子衍一脸温柔地解释：“我知道你讲义气。不过，你的苦肉计只对我有用，没必要费工夫。何况你老是摔，再跪，恐怕以后难走路。”
吴茉儿云里雾里，知道江子衍心疼她，道：“我留下来陪你好了。”
她拉着蒲团坐过去，道：“你跪了多久，是不是昨晚就开始了？”
江子衍没打算瞒她，点头，说道：“有你心疼，还好。”
吴茉儿很受用，道：“腿麻不麻？我给你按按。”
她伸手给江子衍按了按腿，歪着身问道：“舒服吗？”
江子衍笑道：“像挠痒痒。”
吴茉儿在他背上掐了下，道：“取笑我是不是？”
她力道很轻，没承想，江子衍竟疼得倒抽凉气。
吴茉儿很惊讶，“我没用力啊。”意识到这是受伤才有的反应，忙道：“你挨打了是不是？”
隔着衣料，她轻轻摸了摸。浅浅的凸起，布满背面。
她眼睛湿了，扁着嘴，道：“又是因为我！”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实在太拼了。
“我没事！”江子衍依然笑着，道：“我想喝水，你给我弄点水。”
吴茉儿看懂了，擦了擦泪，道：“好。”
她起身走向门外。就在这时，江元荣进了院子。
吴茉儿连忙行礼，道：“伯父阿弥陀佛！”
江元荣双手合十，冲她笑了笑，道：“阿弥陀佛！”
见他态度和善，吴茉儿道：“伯父？哪里有水？可以直接喝的。”
江元荣指了指方向，道：“我房内。”
吴茉儿顺着他指的位置，去了房间。
很小的一间房，朴素干净，只一床一柜一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经书及茶杯茶壶。门口有一小炉，铫子里水正温。
吴茉儿冲洗杯子，沏好茶，端了过去。
江元荣在打扫。吴茉儿连他的茶一并倒好，双手端至跟前，恭敬说道：“伯父请喝茶。”
茶有些烫。江元荣接过来，放置一旁，笑道：“多谢。”
吴茉儿仰着脸，道：“伯父，我来清理。您能帮忙看着，叫和光歇会儿，吃个饭吗？”
见她面容娇俏眼神诚挚，江元荣不忍拒绝，“好。”
“谢谢！”吴茉儿瞬间笑开花。她将托盘放地上，给江子衍倒好茶，摆好碗筷，道：“你快吃饭！”
江子衍道：“托你的福，有水有饭。”但他仍然跪着，只喝了些水。
吴茉儿虽心疼，知道他自有考虑，没有劝阻。
她没什么能做的，为了陪他，亦为了显得没那么突兀，开始挽起袖子打扫卫生。怕犯忌讳，她没有碰一切供奉的物什，而是擦洗不着边的桌椅柜子和门窗。江元荣负责清理神龛、供桌，之后洒扫庭院。
见她干起活来无比认真，毫不含糊，江元荣道：“亏你帮忙，我轻松不少。”
吴茉儿抿嘴笑笑，一副贤良淑德的派头。
江子衍笑道：“茉儿什么都做得好。”
吴茉儿道：“我很幸福。”
他认定了她，没有因世俗而遮遮掩掩，她很满足。
正擦着，一“益”字辈的长辈走了进来，看见吴茉儿，当即排斥性地叫嚷：“她怎么进来？”
见他眼神不友善，出于礼貌，吴茉儿还是停下手中的活儿，朝他行了个揖礼，“爷爷万福！”
那人冷哼一声，看了看江子衍，只觉朽木不可雕，索性将江元荣叫进来，道：“元荣你这做伯父的，族里规矩不是不懂。子衍年轻任性，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你爹知道，不气死才怪！”
敲山震虎，亦是说给吴茉儿和江子衍听。
江子衍冲她挑了挑眉。吴茉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见长辈投来鄙夷的目光，赶紧收住表情。她朝江子衍吐了吐舌，而后继续干活。江子衍亦将背挺得格外直，一副恭敬又傲然的模样。
江元荣静静注视着一切，双手合十，道：“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一花一叶自有定数，何必拘于尘俗。”
长辈噎住，气道：“我说不过你！”见左边蒲团动了位置，他伏到右边拜了拜，起身走了。
家具门窗擦完了，江子衍劝吴茉儿休息。
见饭菜纹丝未动，确认他真的不吃，吴茉儿收进食盒，道：“和光，我想为你做事。你面临的我不能替你承担，起码我可以陪着你，力所能及。”
江子衍伸手为她整了整滑落的发丝，笑道：“你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
每次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劝她照顾自己，老调重弹。
吴茉儿点头，“你也要照顾自己，我等着你照顾呢。”
江子衍笑容愉悦，“我会！”
吴茉儿莞尔，稍作休息，开始扫地，擦洗地板。雕花地砖，铺满整个厅堂。因为有凹凸，容易藏灰，她蹲着，拿抹布一块块仔细地擦。
先擦最里，再擦两边，接着从外向内擦到江子衍旁边，正好结束。她出了一身薄汗，头晕，又有些腰酸，继续坐蒲团上休息。
江元荣扫完院子，在门口驻足，看了他俩一会儿，径自去清扫外面的过道。
眼看午时已过，吴茉儿肚子饿了，问道：“和光，你还要跪多久？”
江子衍咧嘴，朝她伸出三根手指。
吴茉儿惊得张大嘴巴，“三个时辰？我的天啊！”
她只跪几分钟，都觉得受不了。
江子衍挑眉，故作轻松，“三天。”
“我的妈！”吴茉儿呆住，手动将嘴合上，“回去吧。不能结就算了，没必要受这罪。”
江子衍摇了摇头，“我必须成功。”
他要娶她的事已经公开，不日将传遍整个江家。不，不止江家，何家、伍家、安家、邓家、赵家、王家……盘根错节，早晚悉数皆知。闹不好，她被俘山上的事亦会传遍。他要赶在事态发酵前处理好一切，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旦失败，她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他不敢想，她将面临怎样的处境。安怀尧多次劝说，让她跟他回京城，伍玄庭亦如此说。是他执意，说能搞定一切，将她留了下来。
吴茉儿听不到，亦不知发生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其中诸多波折，想了想，道：“和光，除了照顾自己，你有没有其他需要我做的？”
“有！”江子衍点头，用很慢的语速，道：“我不在，你要看好门户，当好家。药按时喝，饭要好好吃，不要生病。”
感觉像离别。
吴茉儿看着他口型，心里闷闷的，道：“和光！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希望你幸福。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一时意气，伤害到自己，或者做出将来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