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1
chapter001
当格林格拉斯家的两姐妹出现在布莱克庄园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家养小精灵没有现出身形，默默点燃了从大门到正厅的所有蜡烛，整座庄园灯火辉煌，像泡进了一片闪着光的湖水一样。
格蕾丝·格林格拉斯坐在布莱克家的会客厅，对面坐着沃尔布加·布莱克。这两位即将成为亲家的贵夫人外形几乎相反，神态却有种莫名的相似。
格林格拉斯夫人回望着她的两个女儿，并没有起身，微微抬了抬下巴。
“克里斯蒂娜，海伦，你们来迟了。”
“何况今天还是克里斯蒂娜和西里斯的第一次见面，难道我们不应该表现出更多礼貌吗，淑女们？”
格林格拉斯夫人微笑着看向两个人——或者说，看向克里斯蒂娜，她最骄傲的大女儿，即将代表格林格拉斯家和布莱克家长子联姻的好女儿。
“你们不应该迟到。”
海伦知道她们并没有来迟。
现在是晚上的六点整，距离约定好的六点半还有三十分钟。怎么算都不能算迟。但是——
“是的，妈妈。我们下次会注意。”
标杆画出来一样的淑女、即将成为布莱克夫人的克里斯蒂娜知错能改，礼貌致歉，顺带着也带上了身后的海伦，“对吗，海伦？”
海伦刚才正打量了一圈布莱克家巨大而宽阔的会客厅。
烛火悠悠摇曳，系谱图从天花板开始向下蔓延，汇到下方，成一个个辉煌的花体人名。唯一的瑕疵就是图上不甚美观的烧毁痕迹，它代表着布莱克家族里出现了叛出家族的成员。
这位成员嫁给了一个麻瓜。
海伦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向下滑，落在最底下，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西里斯·布莱克。
克里斯蒂娜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她发问的。要她用语言支持她对她们母亲的示弱。
正当海伦摆出一个假笑时，还没说话。楼梯传来了声响。
“...见鬼，不是六点三十吗，怎么来得这么早——噢，我的意思是，欢迎光临。”
西里斯·布莱克手里拎着一件外出的黑斗篷，本来正在说话，此时看见她们，就从二楼停住了脚。话尾也随之消失。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会客厅里的几个贵妇——或者说，两个贵妇和两位贵小姐——面无表情，脸上写满两个大字，倒霉。
他想了一下，彬彬有礼地发问，“如果我现在退回去的话，你们可以当我没出现，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逃跑了吗？”
那显然是不行的。
沃尔布加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格蕾丝·格林格拉斯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看起来像是刚刚发现被人在被窝里塞了一个臭蛋，并且还拥抱着睡了一夜一样，冷冷昂起头，注视着自己的长子，“西里斯，我不得不警告你，你的话已经严重侮辱了布莱克这个姓氏应有的礼节。立刻为你的无礼向几位淑女道歉。”
西里斯穿着正装衬衫，被熨烫得雪白，胸前别一枚布莱克家徽。但这恐怕也是他身上唯一和“布莱克”这个姓氏沾边的点了。
他一手散漫地拎了件大衣，搭在右肩上，手揣裤兜。因为太高，所以在家养小精灵使用咒语使彩带从屋子一头飞向另一头来为圣诞树做装饰时，不得不弯下腰躲避，抱怨，“嘿！别往我头上堆，我可不是圣诞树！”
小精灵们一片鞠躬，诚惶诚恐地道歉。
沃尔布加严厉地咳了一声。
西里斯像是这时才听到沃尔布加要他道歉的要求一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摆出了一个假笑，说出了海伦·格林格拉斯刚才就想说的那句话。
“哦，不。”
他说，“我可没觉得我需要道歉。夫人。我又没迟到。”
海伦直视着这位布莱克家的长子。
或者说，她姐姐克里斯蒂娜势在必得的、未来的未婚夫——如果他愿意接受这个称号的话。
但是显然，他不愿意。
*
圣诞舞会开始时，屋顶开始飘雪。这是家养小精灵用魔法做出的效果，在场的诸位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什么惊喜。
圣诞节飘雪是个好的预示，沃尔布加着手筹办圣诞舞会时就希望在这一天能有天然的雪，来为她长子的相亲舞会带来好运。不过很可惜，看来她的愿望没能实现，所以不得不动用魔法。
西里斯倚着落地窗，漠然瞧了会儿窗外的大雪。古老的布莱克庄园覆上一层洁白，也仿佛冰雪宫殿一样。但这不过是错觉，雪一融化就会恢复原样。
雷古勒斯打他身后经过，声线很淡地提醒他：“西里斯，母亲正在找你。”
西里斯好笑似的：“找我去结婚。”
“是订婚。”
雷古勒斯不得不纠正，“即便今天就可以敲定人选，毕业之后才会完婚。”
“有什么区别？”西里斯反问。
“你们明明知道，你们最看重的家族声誉在我眼里比鼻涕虫还让人恶心，所以我绝对不会去订什么婚。雷尔，玩文字游戏就那么有意思吗？”
讽刺人的时候，他神情里满是不耐烦，眼角上扬，眉毛都快飞上去了。
而走廊里的画像都瞪视着这个布莱克家的逆子，孽种——梅林，这是一个侮辱了布莱克家高贵名声的格兰芬多！他们怎么会有这种后代！
雷古勒斯没解释什么，手向窗外一指，只是停在玻璃前，而没有碰触到玻璃。
“西里斯，母亲已经封禁了整座布莱克庄园，你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西里斯的背影。他拎着外套，甩在肩上，已经满不在乎地走远了。
*
海伦是在舞会开始的前五分钟发现不对的。
“妈妈，克里斯蒂娜不见了。”
格蕾丝本来正一心一意地和沃尔布加谈天，并不打算理会海伦。听到这句话，却猛地绷紧了眼角。
她优雅向沃尔布加颔首，含笑致歉：“抱歉，容我离开片刻。”
“您请自便。”
出门之后，格蕾丝推开克里斯蒂娜本来应该在的房间。果然一片空荡荡，周围的几个地方，全都没有她的身影。
格蕾丝问旁边的侍女：“克里斯蒂娜小姐呢？！”
侍女面露难色，在格蕾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格蕾丝的表情立刻变了，从侧面，能看见这位优雅的贵夫人咬紧了牙关。很快，她回到房间，和沃尔布加·布莱克谈论了几句。
出来时，格蕾丝的面色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朝海伦一颔首，以通知而不是商量的方式告诉她：“海伦，接下来的圣诞舞会，你替克里斯蒂娜领舞。”
相亲舞会兼圣诞舞会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传统——进场的领舞，应该由家长们即将定下的未婚夫妻共同开场。
海伦回视尊贵的格林格拉斯夫人，不动声色。
“您是要我替代克里斯蒂娜，嫁给西里斯·布莱克吗？”
“哦，不。”
格林格拉斯夫人同样不动声色，平静地回答她，“只是让你假扮克里斯蒂娜而已。”
“她才会是未来的布莱克夫人。”
她说，“虽然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布莱克夫人的位置只会是克里斯蒂娜——海伦，别想太多。”
*
见到西里斯·布莱克时，海伦觉得他的眼睛颜色好像已经因为烂到透顶的心情而由深灰色变成了黑色。
沃尔布加站在旁边，眼神严厉而尖锐，仿佛一把锥子一样，低声说了几句话。声音很低，海伦只能隐约听到“如果你再敢使花招”之类的几个词。
海伦猜想，大概克里斯蒂娜的消失和他难逃干系，只不过他可能没想到这里还有海伦这个备用品，这才功亏一篑。
说实在的，海伦和他一样惋惜。
海伦挽上他的臂弯，西里斯没有躲避。
在场外等候时，耳边才传来他彬彬有礼又不失讽刺的声音：“戴好兜帽，小姐。如果你的脸被人看到，我可不能保证布莱克夫人会不会为了不掉面子而强迫你嫁进这个地狱里来。”
海伦：“别做梦了，先生。整个斯莱特林都没有比我更漂亮的女生，你倒想得美。”
一串铃铛声响起，这代表着开场舞即将开始。
西里斯垂下脸看她。
他的黑头发有点凌乱，但却并不显得难看，因为他长了张英俊得惊人的面孔。
所以即便他再怎么玩世不恭，再怎么离经叛道，因为他这一张漂亮面孔，他在霍格沃茨仍然大名鼎鼎，一出现就会引来夹道注目礼，声势格外浩大。
烛火爆出一个火花，西里斯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也收回了头。
“看不清楚。不如你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斯莱特林——最漂亮的女生。”
在场众人都是纯血家族，有大家族，也有小家族。大家族矜持高傲，为了维持自己的高贵形象，所以保持安静；小家族急迫需要合作，为了打造自己的形象，所以更要保持礼仪。
所以，现在的大厅里只有魔法幻化出的雪簌簌飘落的声音，还有小提琴悠长的前奏。没有任何人出声。
海伦也没有。
“如果我确实是，你又能给我什么？”
海伦搭上他的手，帽檐下露出几缕淡金色的长卷发——和她的姐姐克里斯蒂娜一样，她也有一头绸缎似的金色长发，所以并不怕露馅。
西里斯垂下头看她。
他的眼睛异常优美深刻，眉骨挺起。所以就算是面无表情看人，反而仍显得多情带笑。
他若有所思，“答应你一个愿望，也许？”
全场人都看着即将出场的这对“未婚夫妻”，穹顶向下啪嗒啪嗒地掉落雪花。
格林格拉斯夫人在旁边轻轻催促，“克里斯蒂娜，进场吧！”
海伦本来已经准备略过这个话题进场了，但听到这个称呼，她却轻轻哼了一声，解开了斗篷的扣子。
在格林格拉斯夫人震怒的眼光里，斗篷柔顺地从肩膀上下滑，露出海伦的脸。
“你觉得呢？布莱克。我的名字可是海伦。”
西里斯没对被人直呼“布莱克”表示出什么不满，倒是打量了她两眼，“嗯哼”了一声。
舞会开始了。她重新戴上兜帽，和西里斯滑入舞池。周围的人都翩翩起舞，空气里弥漫着约克郡布丁、烘焙榛子、蛋奶酒和姜饼的味道，订婚宴场面很大，从被挽起的绿色天鹅绒帷幕后，可以看见布莱克庄园上空的大片魔法烟火。喷泉向外疯狂地喷涌水柱，金色纸片做的小精灵围着圣诞树闪闪发光。
海伦瞪大眼睛，“‘嗯哼’？不好意思，劳驾翻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西里斯的手放在海伦的腰侧，他皮肤的温度很高，透过布料，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
他耸了耸肩，“我会答应你一个愿望的意思。”
“你比我想象得要坦率不少。”
“承认又不会掉块肉。”
西里斯确实没当回事，“而且你确实很辣。”
他用的是“hot”。不算轻佻，但也绝不能算很礼貌的一个词。
海伦没生气，反而朝他一笑。
“嘿。”她说，“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一个意思。”
“你们真喜欢一字一句解读别人的话。”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说吧，大小姐。你又有什么见地？”
“‘你很辣，但是你有一颗冷酷的心。’”
海伦学他的腔调，也耸耸肩，“‘反正你是斯莱特林的。’”
她把手轻轻放在西里斯·布莱克的心口，他皮肤的热度传到她的手心里。
西里斯没什么耐心地带着她转了个圈。
海伦继续学他的腔调，以最后一句结尾，“‘斯莱特林才没有我们格兰芬多这种滚烫的心！’”
而“滚烫”一词，她用的也是“hot”。
正像西里斯刚刚形容她一样。
当格林格拉斯家的两姐妹出现在布莱克庄园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家养小精灵没有现出身形，默默点燃了从大门到正厅的所有蜡烛，整座庄园灯火辉煌，像泡进了一片闪着光的湖水一样。
格蕾丝·格林格拉斯坐在布莱克家的会客厅，对面坐着沃尔布加·布莱克。这两位即将成为亲家的贵夫人外形几乎相反，神态却有种莫名的相似。
格林格拉斯夫人回望着她的两个女儿，并没有起身，微微抬了抬下巴。
“克里斯蒂娜，海伦，你们来迟了。”
“何况今天还是克里斯蒂娜和西里斯的第一次见面，难道我们不应该表现出更多礼貌吗，淑女们？”
格林格拉斯夫人微笑着看向两个人——或者说，看向克里斯蒂娜，她最骄傲的大女儿，即将代表格林格拉斯家和布莱克家长子联姻的好女儿。
“你们不应该迟到。”
海伦知道她们并没有来迟。
现在是晚上的六点整，距离约定好的六点半还有三十分钟。怎么算都不能算迟。但是——
“是的，妈妈。我们下次会注意。”
标杆画出来一样的淑女、即将成为布莱克夫人的克里斯蒂娜知错能改，礼貌致歉，顺带着也带上了身后的海伦，“对吗，海伦？”
海伦刚才正打量了一圈布莱克家巨大而宽阔的会客厅。
烛火悠悠摇曳，系谱图从天花板开始向下蔓延，汇到下方，成一个个辉煌的花体人名。唯一的瑕疵就是图上不甚美观的烧毁痕迹，它代表着布莱克家族里出现了叛出家族的成员。
这位成员嫁给了一个麻瓜。
海伦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向下滑，落在最底下，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西里斯·布莱克。
克里斯蒂娜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她发问的。要她用语言支持她对她们母亲的示弱。
正当海伦摆出一个假笑时，还没说话。楼梯传来了声响。
“...见鬼，不是六点三十吗，怎么来得这么早——噢，我的意思是，欢迎光临。”
西里斯·布莱克手里拎着一件外出的黑斗篷，本来正在说话，此时看见她们，就从二楼停住了脚。话尾也随之消失。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会客厅里的几个贵妇——或者说，两个贵妇和两位贵小姐——面无表情，脸上写满两个大字，倒霉。
他想了一下，彬彬有礼地发问，“如果我现在退回去的话，你们可以当我没出现，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逃跑了吗？”
那显然是不行的。
沃尔布加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格蕾丝·格林格拉斯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看起来像是刚刚发现被人在被窝里塞了一个臭蛋，并且还拥抱着睡了一夜一样，冷冷昂起头，注视着自己的长子，“西里斯，我不得不警告你，你的话已经严重侮辱了布莱克这个姓氏应有的礼节。立刻为你的无礼向几位淑女道歉。”
西里斯穿着正装衬衫，被熨烫得雪白，胸前别一枚布莱克家徽。但这恐怕也是他身上唯一和“布莱克”这个姓氏沾边的点了。
他一手散漫地拎了件大衣，搭在右肩上，手揣裤兜。因为太高，所以在家养小精灵使用咒语使彩带从屋子一头飞向另一头来为圣诞树做装饰时，不得不弯下腰躲避，抱怨，“嘿！别往我头上堆，我可不是圣诞树！”
小精灵们一片鞠躬，诚惶诚恐地道歉。
沃尔布加严厉地咳了一声。
西里斯像是这时才听到沃尔布加要他道歉的要求一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摆出了一个假笑，说出了海伦·格林格拉斯刚才就想说的那句话。
“哦，不。”
他说，“我可没觉得我需要道歉。夫人。我又没迟到。”
海伦直视着这位布莱克家的长子。
或者说，她姐姐克里斯蒂娜势在必得的、未来的未婚夫——如果他愿意接受这个称号的话。
但是显然，他不愿意。
*
圣诞舞会开始时，屋顶开始飘雪。这是家养小精灵用魔法做出的效果，在场的诸位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什么惊喜。
圣诞节飘雪是个好的预示，沃尔布加着手筹办圣诞舞会时就希望在这一天能有天然的雪，来为她长子的相亲舞会带来好运。不过很可惜，看来她的愿望没能实现，所以不得不动用魔法。
西里斯倚着落地窗，漠然瞧了会儿窗外的大雪。古老的布莱克庄园覆上一层洁白，也仿佛冰雪宫殿一样。但这不过是错觉，雪一融化就会恢复原样。
雷古勒斯打他身后经过，声线很淡地提醒他：“西里斯，母亲正在找你。”
西里斯好笑似的：“找我去结婚。”
“是订婚。”
雷古勒斯不得不纠正，“即便今天就可以敲定人选，毕业之后才会完婚。”
“有什么区别？”西里斯反问。
“你们明明知道，你们最看重的家族声誉在我眼里比鼻涕虫还让人恶心，所以我绝对不会去订什么婚。雷尔，玩文字游戏就那么有意思吗？”
讽刺人的时候，他神情里满是不耐烦，眼角上扬，眉毛都快飞上去了。
而走廊里的画像都瞪视着这个布莱克家的逆子，孽种——梅林，这是一个侮辱了布莱克家高贵名声的格兰芬多！他们怎么会有这种后代！
雷古勒斯没解释什么，手向窗外一指，只是停在玻璃前，而没有碰触到玻璃。
“西里斯，母亲已经封禁了整座布莱克庄园，你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西里斯的背影。他拎着外套，甩在肩上，已经满不在乎地走远了。
*
海伦是在舞会开始的前五分钟发现不对的。
“妈妈，克里斯蒂娜不见了。”
格蕾丝本来正一心一意地和沃尔布加谈天，并不打算理会海伦。听到这句话，却猛地绷紧了眼角。
她优雅向沃尔布加颔首，含笑致歉：“抱歉，容我离开片刻。”
“您请自便。”
出门之后，格蕾丝推开克里斯蒂娜本来应该在的房间。果然一片空荡荡，周围的几个地方，全都没有她的身影。
格蕾丝问旁边的侍女：“克里斯蒂娜小姐呢？！”
侍女面露难色，在格蕾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格蕾丝的表情立刻变了，从侧面，能看见这位优雅的贵夫人咬紧了牙关。很快，她回到房间，和沃尔布加·布莱克谈论了几句。
出来时，格蕾丝的面色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朝海伦一颔首，以通知而不是商量的方式告诉她：“海伦，接下来的圣诞舞会，你替克里斯蒂娜领舞。”
相亲舞会兼圣诞舞会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传统——进场的领舞，应该由家长们即将定下的未婚夫妻共同开场。
海伦回视尊贵的格林格拉斯夫人，不动声色。
“您是要我替代克里斯蒂娜，嫁给西里斯·布莱克吗？”
“哦，不。”
格林格拉斯夫人同样不动声色，平静地回答她，“只是让你假扮克里斯蒂娜而已。”
“她才会是未来的布莱克夫人。”
她说，“虽然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布莱克夫人的位置只会是克里斯蒂娜——海伦，别想太多。”
*
见到西里斯·布莱克时，海伦觉得他的眼睛颜色好像已经因为烂到透顶的心情而由深灰色变成了黑色。
沃尔布加站在旁边，眼神严厉而尖锐，仿佛一把锥子一样，低声说了几句话。声音很低，海伦只能隐约听到“如果你再敢使花招”之类的几个词。
海伦猜想，大概克里斯蒂娜的消失和他难逃干系，只不过他可能没想到这里还有海伦这个备用品，这才功亏一篑。
说实在的，海伦和他一样惋惜。
海伦挽上他的臂弯，西里斯没有躲避。
在场外等候时，耳边才传来他彬彬有礼又不失讽刺的声音：“戴好兜帽，小姐。如果你的脸被人看到，我可不能保证布莱克夫人会不会为了不掉面子而强迫你嫁进这个地狱里来。”
海伦：“别做梦了，先生。整个斯莱特林都没有比我更漂亮的女生，你倒想得美。”
一串铃铛声响起，这代表着开场舞即将开始。
西里斯垂下脸看她。
他的黑头发有点凌乱，但却并不显得难看，因为他长了张英俊得惊人的面孔。
所以即便他再怎么玩世不恭，再怎么离经叛道，因为他这一张漂亮面孔，他在霍格沃茨仍然大名鼎鼎，一出现就会引来夹道注目礼，声势格外浩大。
烛火爆出一个火花，西里斯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也收回了头。
“看不清楚。不如你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斯莱特林——最漂亮的女生。”
在场众人都是纯血家族，有大家族，也有小家族。大家族矜持高傲，为了维持自己的高贵形象，所以保持安静；小家族急迫需要合作，为了打造自己的形象，所以更要保持礼仪。
所以，现在的大厅里只有魔法幻化出的雪簌簌飘落的声音，还有小提琴悠长的前奏。没有任何人出声。
海伦也没有。
“如果我确实是，你又能给我什么？”
海伦搭上他的手，帽檐下露出几缕淡金色的长卷发——和她的姐姐克里斯蒂娜一样，她也有一头绸缎似的金色长发，所以并不怕露馅。
西里斯垂下头看她。
他的眼睛异常优美深刻，眉骨挺起。所以就算是面无表情看人，反而仍显得多情带笑。
他若有所思，“答应你一个愿望，也许？”
全场人都看着即将出场的这对“未婚夫妻”，穹顶向下啪嗒啪嗒地掉落雪花。
格林格拉斯夫人在旁边轻轻催促，“克里斯蒂娜，进场吧！”
海伦本来已经准备略过这个话题进场了，但听到这个称呼，她却轻轻哼了一声，解开了斗篷的扣子。
在格林格拉斯夫人震怒的眼光里，斗篷柔顺地从肩膀上下滑，露出海伦的脸。
“你觉得呢？布莱克。我的名字可是海伦。”
西里斯没对被人直呼“布莱克”表示出什么不满，倒是打量了她两眼，“嗯哼”了一声。
舞会开始了。她重新戴上兜帽，和西里斯滑入舞池。周围的人都翩翩起舞，空气里弥漫着约克郡布丁、烘焙榛子、蛋奶酒和姜饼的味道，订婚宴场面很大，从被挽起的绿色天鹅绒帷幕后，可以看见布莱克庄园上空的大片魔法烟火。喷泉向外疯狂地喷涌水柱，金色纸片做的小精灵围着圣诞树闪闪发光。
海伦瞪大眼睛，“‘嗯哼’？不好意思，劳驾翻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西里斯的手放在海伦的腰侧，他皮肤的温度很高，透过布料，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
他耸了耸肩，“我会答应你一个愿望的意思。”
“你比我想象得要坦率不少。”
“承认又不会掉块肉。”
西里斯确实没当回事，“而且你确实很辣。”
他用的是“hot”。不算轻佻，但也绝不能算很礼貌的一个词。
海伦没生气，反而朝他一笑。
“嘿。”她说，“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一个意思。”
“你们真喜欢一字一句解读别人的话。”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说吧，大小姐。你又有什么见地？”
“‘你很辣，但是你有一颗冷酷的心。’”
海伦学他的腔调，也耸耸肩，“‘反正你是斯莱特林的。’”
她把手轻轻放在西里斯·布莱克的心口，他皮肤的热度传到她的手心里。
西里斯没什么耐心地带着她转了个圈。
海伦继续学他的腔调，以最后一句结尾，“‘斯莱特林才没有我们格兰芬多这种滚烫的心！’”
而“滚烫”一词，她用的也是“hot”。
正像西里斯刚刚形容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