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九点，黑色卡宴驶入文创园，独栋小三楼前立着硕大得乐二字，是宁芙亲手设计的。把车停在楼前，宁芙提包下车，却突然觉得眼前一切不顺眼。
怎么回事？
宁芙抱臂站在车前思考。
得乐今年五岁，她在杭城起家，最早办公室就在租的公寓里，服装靠代工厂贴牌。第三年起品类越做越全，买下属于自己的工厂，向最优秀的羊绒、棉麻、丝绸供应商采购，第四年连带小原料厂都能收购。为了继续扩大公司规模，她才把公司地址搬到上海。
由于合同在文创园开立签的，开发商附送车位，房租五十万远比其他公司便宜——像这样的三层独栋，单年租金已经涨到九十万了。
哦，年底到期，该考虑续租了。
宁芙摘下墨镜随手放进爱马仕皮包，镜框跟车钥匙碰在一块，丁铃当啷，又忽然怎么看包怎么不爽。
经典Birkin驼色牛皮，售价二十万，原本需要配货才能拿到，在黎安帮助下直接到手。
她需要它做社交入场券。
真说她羡慕奢侈品什么，从前是时尚，现在是保值：以行业顶尖设计为核心竞争力，目标年薪过五六百万的高净值人群，logo不仅代表品牌更预示着阶层，品牌格调一旦建立，进入二手市场价格也不会低多少。
作为同行，思考的就是成本和价格之间的利润差：原材料牛皮羊皮、制包方法、熟练工人都很容易找，但奢侈品牌凌驾于其他品牌的根本还是历史传承，用故事绑定品牌形成文化，进而把品牌形象绑定到特定物件，像马之余爱马仕，旅行箱之于LV，山茶花之于香奈儿。
得乐，跟她个人形象强绑定。取名得乐，也是寓意任何境遇都要做自己，无论面对事业、生活还是娱乐，永远自得其乐。但不是每个顾客都像她一样，经历大起大落，认同她，进而认同她的女装——有些只是觉得质量好，或者设计好，节省挑选成本罢了。
也许，可以皆由挑选代言人的契机，进而让品牌形象做一个升级。
宁芙沉思间，一声呼唤响起：“发什么呆？”
夏乐捧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口，满脸关切。
宁芙打起精神：“想包的事儿呢。走，上楼说。”
夏乐把咖啡杯递给她：“暖暖手。”
“这么贴心呀我的好姐姐。”
夏乐半嫌弃地躲开：“正经人谁拿铁不加糖，加炼乳啊。”
二人走进公司，来往员工见到都高兴喊宁姐，不忘祝她分手快乐，宁芙笑着一一回应，经过一楼销售及摄影中心，二楼设计中心，很快上到三楼，宁芙的办公室和设计间。
几张设计纸早就放在桌面，还站着人事钱悦和财务曲悠然等着汇报工作。
“早啊。”宁芙把包扔在办公椅上，看看三位女士，“我和乐乐姐得计划新春福利，悦悦和犹然先说。”
钱悦开口：“跟您汇报人事处理情况：林平已经开除，医药费付过了，但他在职期间报销项目，都需要您过目。”
宁芙喝一口咖啡：“开除方案走劳动法。报销项目是怎么回事？”
曲悠然扶扶眼镜：“这半年是林平带队外出取景，我们选取拍摄场地是下血本的，我们怀疑林平挪用公款花在跟芬芬偷情上了。我还在查。”
宁芙点头：“另一个呢？”
钱悦答：“芬芬怀孕三个月了，劳动法不支持开除孕妇，宁姐您看……”
宁芙随即开口：“拍视频给她脸和声音做过处理，不影响找工作。如果想生走产假程序到时候滚蛋，不生折算成营养费一次性给她。我不想再看见她了，我相信她也是。这件事你俩全权处理，我不想管了。公司半年来每个月收入都在下降，这才是我们接下来一年要面对的关键问题，分清主次，好吗？”
二人会意离开。
夏乐关门，拉椅子坐在宁芙身边，宁芙拿起桌上的新春赠礼方案，听到她牢骚：“如果我是你，我一毛都不掏。”
宁芙摆手：“不能跟我成为朋友，就是他们最大的损失。好了，看看包的事情。”
几份设计方案铺在俩人面前。
宁芙一一看过去：“这么多方案？”
“既然是福利，总要考察竞品怎么做，这些都是成熟方案。其实我早想做福利了，是你忙婚礼我才没说。”
宁芙沉痛：“这绝对是我的错，我们现在开始吧。”
方案一，最普通的白色帆布单肩包，上面印得乐logo。
夏乐：“这是标准方案，只需要找到制作帆布包的厂家，加印logo就可以，成本最低。”
方案二，白色帆布斜挎单肩包，托特款式，包外部挺括立体，里面按照水杯、文件的功能分区，印得乐logo。
夏乐：“这款托特包相对实用一些，成本较高，作为品牌礼物会让我们的形象好一点。”
宁芙点头：“空间布局合理，外形挺括，帆布也不怕水，看着不错。”
“这款不防水。”
“……为什么？”
夏乐解释：“立体是因为里头夹纸板做支撑。”
“……南方阴雨天本来就多，不沾水还得供起来？中间夹层不能找别的材料做吗？泡沫呢？”
“那得定制，赶不上春节前发。”
宁芙没办法，放一边了。
方案三，手提毛毡托特包，印logo。
夏乐：“这是最近流行方案，常见于刚开业的饮品店。”
宁芙琢磨：“毛毡虽然解决了不容易外形垮塌的问题，可是它重啊，又不好看。放家里装装脏衣服，纸巾啥的还行。起不到我想让顾客背着logo免费做广告的作用。”
于是方案pass。
方案四，单肩斜挎帆布水桶小包，印logo。
宁芙：“尺寸也太小了吧，能装什么啊？”
夏乐：“这种包一般是咖啡或者奶茶店的积分赠品，放杯子或者手机的。”
宁芙吸口气：“但我们有这样做的必要吗？pass。”
方案五，邮差包，印logo。
宁芙一手扶着额头：“这回看起来还行，但材质是什么？”
夏乐：“尼龙。”
宁芙叹口气：“我们品牌倡导天然材料，尼龙……点子不错，我再想想。”
方案六，可斜挎手提健身包，印logo。
宁芙长久瞧着这个包：“健身不错，内部设计可以装水壶，但我们没做过运动系列。这个可以做，过完年到四月上夏装之前研究一下，搭配两套健身服装出来，面料厂也接洽一下。”
夏乐：“好，我记住了。”
看来看去，最终敲定了方案一。
宁芙思索片刻开口：“光这个有点寒酸，再搭配春联红包套装赠送吧，起码心意要到。今天叫设计和文案想想春联方案，明天交给我好吗。”
夏乐：“好，我去办了。”
门再次合拢。
围绕着品牌升级，宁芙继续思考起得乐未来发展。
其实无论是服装还是包，展示给外人看的个人形象，也代表生活方式。
她平时吃健身餐，也做普拉提，为什么没想过做运动服呢？
版型设计，色彩搭配已经是她成功跨越过的问题，难点在于……防晒、速干、像lululemon的专利科技面料？
思考间手机震动，来电显示许挽星，宁芙接通：“喂？”
一阵呜哇哇传来。
宁芙耐心问：“怎么啦？”
电话那头许挽星变身嘤嘤怪，浑然不见捉奸恨不得大杀四方的威武：“我在给新书写作家亲签。”
“然后？”
“说好印一万册简体，突然追加五千册繁体，我得签一千册后追加五百个签名！”许挽星语气饱含埋怨，“又卖不完！突然追加什么呢！好像我很热门似的，我要死在出版社了芙芙……”
宁芙哄孩子似的：“不是白签名吧？”
“一个签名也就一块钱，满打满算两天一千五，但治疗腱鞘炎不止这点钱啊。……说起来还得怪我，上次那本作家亲签被黄牛炒到四位数，我不该为了粉丝不上当，答应这回多签的……西湖的水我的泪。”
“写一会儿歇一会儿？”
“只能这样了。三个字签一千五百次……真要命，我小学抄书也不过如此吧！”
见她没啥大事，宁芙开免提放手边，拿起服装行业财报数据分析：“辛苦啦。”
“你在忙吗？”
“工作布置下去了，不忙。”
“啊，我想起来我原本想跟你说什么了。”许挽星语气骤然正经，“虽然你家小区两梯两户，私密性好，但也得记得去物业把软饭男的门禁卡注销。我买了智能门锁，中午大概就到你家，物流信息发你，你记得找物业换锁。”
宁芙愣了愣：“差点忘了，谢谢。”
“还有啊。”许挽星语重心长道，“最近在公司出入也小心点，毕竟软饭男知道你公司地址和车牌号，小心他做手脚。今天把公司前后的监控摄像头都看看，不能用的今天之内修好。其实如果可以，最好先住在别处一阵子。如果你不嫌弃，过来我的合租房一起住啊？”
宁芙想了想：“不至于吧？”
许挽星忍不住叹气：“别高估人性啊。在故意伤害、故意杀人、过失杀人致死的刑事案件里，女人为受害者，而施暴者身份是男朋友、前任男朋友、现任老公、第二任老公、男小三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五。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五里头，也会有施暴者为了向男人复仇，顺带杀害他的妻子、女儿的情形。”
许挽星性格古灵精怪，总是很难才会想起来，她大学读的是法律，还有律师执业证。
宁芙认真了些：“我会小心的，谢谢。”
许挽星浅口气：“怪我吧，怪我不是男的，没体力直接保护你。甚至我们还能结婚养娃！”
“我能保护自己，你忘了，我专门学的拳击。”
“这样是比什么都不会好一些，体格差距是激素决定的，雄性激素天生更容易长肌肉，力气大，进而变成暴力。”许挽星仔细叮嘱，“真遇到事，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叫救命，知道了吧？”
尽管她看不见，宁芙还是忍不住眯着眼睛笑：“知道啦。”
电话安静一阵，许挽星似乎认真签起名了。早就习惯她有一阵没一阵的专注力，宁芙就继续阅读起行业研报。
上市公司每季度都会披露财务报表，会说明本季度发售主题，采用设计师、服装面料及设计理念，当期收入数据、对比上年度同期、同行，收入增长或减少的理由可能有什么。
她的潜在竞争对手，原本是网红品牌，但在她建立起公司上市的新目标后，潜在对手就成为国内外快消品牌，追着看他们的财务数据就变得很有必要：看受众群体数据，研究生产策略，也看行业风向。
宁芙拿起荧光笔标记起来。
“启用顶流男女明星各一位作为品牌形象代言人，二人各自代言的六款产品销售额远超出同季度其他未代言款式。”
当然，收入不是白来的。
“男流量代言费两年四百万，女流量代言费一年一百五十万，最终企业实际收入跟代言费对半开。
“网上销售代言款出现海外订单，并且占据代言款收入的一成。背后原因是电视剧出海到东南亚地区，皆由男女演员知名度打开海外市场”。
宁芙将电视剧出海几个字画个圈，下意识开始计算：她需要代言人做形象切割，四百万两年有点贵，一百五十万还行，但签约一年有效吗？
出海订单，还需要看演员号召力，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啊。
思索间，许挽星忽然问：“你昨天晚上约会怎样啊？”
宁芙回神，下意识答：“还行啊。”
话音刚落，扬声器响起许挽星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
宁芙警觉：“干嘛！”
“你没否认是约会呀。”
“……”
许挽星迫不及待分享八卦：“你去约会，我回家查了一天盛启枫。你知道我能力的，得出结论大概是：本人和公司没有官司缠身，父亲盛立德传媒大学教文学，研究生导师，他妈就比较厉害了，启珍，甚至有百度百科，博士生导师，教社会学，在苏联留过学呢。
“盛启枫在北京读到高中毕业，大学在上海读经济学，保送MBA认识的陆云。他的研究生导师也是个人物，智库主管，意见可以参政。还有个出名的同门师兄也做投资，但主要还是捣鼓股票什么的。
“没有女性绯闻。但看到了嗑他和陆云CP的，你得小心点别被同妻。”
宁芙哭笑不得：“我好像从始至终没说过我要追他。”
许挽星大嘘：“但他明明白白在追你啊。还有那家餐厅，老板是女孩子，在法国通过厨师认证、在米其林三星餐厅打工一年后，三年前的六月回国开办的。”
宁芙下意识道：“六月开业，二月周年庆抽奖？”
许挽星笑嘻嘻：“还周年庆呢？我猜那个抽奖展开都叫特等奖，仔细想想还挺浪漫的：为了请你吃饭，送你手链，还另外付了钱给人家老板演戏，大手笔哦。手链有贴身戴着吧，‘亲爱的辛德瑞拉，你把水晶鞋丢在哪儿了’？哇！”
换做相信爱情无忧无虑十六岁，她或许会高兴的。
宁芙抿抿唇，没开腔。
电话那头的人却察觉异常：“噫，还不是你没戴吧？”
宁芙撸起袖子，露出腕间满钻卡地亚蓝气球：“那手链最多一万块，我十万块的表不戴放着吃灰吗。”
“嘿嘿，下次见他的时候戴着试试，看他怎么说。”
宁芙无奈：“你为什么比我还兴奋呢？”
许挽星连珠弹炮似的：“因为他条件实在比林平强太多了，这年头条件好的男人就像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一样稀有。尤其我看了启珍论文，最近几年在紧跟潮流做女权议题，这样的猪圈，养出来的猪应该差不到哪儿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先占着。”
宁芙好笑：“要不把他介绍给你？”
许挽星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他的年纪而言对我太老了，但给你的孩子当爹还不错，我记得大学都有附属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的，教育资源有了。到时候你忙工作，盛启枫给你打下手，孩子就扔给爷爷奶奶，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宁芙好笑：“那真是谢谢了。”
许挽星恢复嘤嘤怪形态，抱怨几句签得手酸，继续嘟囔：“唉，也不知道我的书什么时候能影视化。出版才给几万啊，影视化了我就能自己租房不用跟别人挤着合租了……呜呜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宁芙问：“新书能给我一本吗？”
许挽星挠头：“你想看？还以为你都被我讲烦了。”
“你连签名版都不给我内幕一本，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怎么可能！要几本！女人！满足你！”
“当然是三本签名版。一本我自己看，一本收藏，一本传教。”
“我这就叫闪送给你送过去，中午一定到，等着好闺蜜的爱吧——”
说完咔擦一声挂了。
宁芙打开盛启枫对话框。
【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位作家吗？】
怎么回事？
宁芙抱臂站在车前思考。
得乐今年五岁，她在杭城起家，最早办公室就在租的公寓里，服装靠代工厂贴牌。第三年起品类越做越全，买下属于自己的工厂，向最优秀的羊绒、棉麻、丝绸供应商采购，第四年连带小原料厂都能收购。为了继续扩大公司规模，她才把公司地址搬到上海。
由于合同在文创园开立签的，开发商附送车位，房租五十万远比其他公司便宜——像这样的三层独栋，单年租金已经涨到九十万了。
哦，年底到期，该考虑续租了。
宁芙摘下墨镜随手放进爱马仕皮包，镜框跟车钥匙碰在一块，丁铃当啷，又忽然怎么看包怎么不爽。
经典Birkin驼色牛皮，售价二十万，原本需要配货才能拿到，在黎安帮助下直接到手。
她需要它做社交入场券。
真说她羡慕奢侈品什么，从前是时尚，现在是保值：以行业顶尖设计为核心竞争力，目标年薪过五六百万的高净值人群，logo不仅代表品牌更预示着阶层，品牌格调一旦建立，进入二手市场价格也不会低多少。
作为同行，思考的就是成本和价格之间的利润差：原材料牛皮羊皮、制包方法、熟练工人都很容易找，但奢侈品牌凌驾于其他品牌的根本还是历史传承，用故事绑定品牌形成文化，进而把品牌形象绑定到特定物件，像马之余爱马仕，旅行箱之于LV，山茶花之于香奈儿。
得乐，跟她个人形象强绑定。取名得乐，也是寓意任何境遇都要做自己，无论面对事业、生活还是娱乐，永远自得其乐。但不是每个顾客都像她一样，经历大起大落，认同她，进而认同她的女装——有些只是觉得质量好，或者设计好，节省挑选成本罢了。
也许，可以皆由挑选代言人的契机，进而让品牌形象做一个升级。
宁芙沉思间，一声呼唤响起：“发什么呆？”
夏乐捧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口，满脸关切。
宁芙打起精神：“想包的事儿呢。走，上楼说。”
夏乐把咖啡杯递给她：“暖暖手。”
“这么贴心呀我的好姐姐。”
夏乐半嫌弃地躲开：“正经人谁拿铁不加糖，加炼乳啊。”
二人走进公司，来往员工见到都高兴喊宁姐，不忘祝她分手快乐，宁芙笑着一一回应，经过一楼销售及摄影中心，二楼设计中心，很快上到三楼，宁芙的办公室和设计间。
几张设计纸早就放在桌面，还站着人事钱悦和财务曲悠然等着汇报工作。
“早啊。”宁芙把包扔在办公椅上，看看三位女士，“我和乐乐姐得计划新春福利，悦悦和犹然先说。”
钱悦开口：“跟您汇报人事处理情况：林平已经开除，医药费付过了，但他在职期间报销项目，都需要您过目。”
宁芙喝一口咖啡：“开除方案走劳动法。报销项目是怎么回事？”
曲悠然扶扶眼镜：“这半年是林平带队外出取景，我们选取拍摄场地是下血本的，我们怀疑林平挪用公款花在跟芬芬偷情上了。我还在查。”
宁芙点头：“另一个呢？”
钱悦答：“芬芬怀孕三个月了，劳动法不支持开除孕妇，宁姐您看……”
宁芙随即开口：“拍视频给她脸和声音做过处理，不影响找工作。如果想生走产假程序到时候滚蛋，不生折算成营养费一次性给她。我不想再看见她了，我相信她也是。这件事你俩全权处理，我不想管了。公司半年来每个月收入都在下降，这才是我们接下来一年要面对的关键问题，分清主次，好吗？”
二人会意离开。
夏乐关门，拉椅子坐在宁芙身边，宁芙拿起桌上的新春赠礼方案，听到她牢骚：“如果我是你，我一毛都不掏。”
宁芙摆手：“不能跟我成为朋友，就是他们最大的损失。好了，看看包的事情。”
几份设计方案铺在俩人面前。
宁芙一一看过去：“这么多方案？”
“既然是福利，总要考察竞品怎么做，这些都是成熟方案。其实我早想做福利了，是你忙婚礼我才没说。”
宁芙沉痛：“这绝对是我的错，我们现在开始吧。”
方案一，最普通的白色帆布单肩包，上面印得乐logo。
夏乐：“这是标准方案，只需要找到制作帆布包的厂家，加印logo就可以，成本最低。”
方案二，白色帆布斜挎单肩包，托特款式，包外部挺括立体，里面按照水杯、文件的功能分区，印得乐logo。
夏乐：“这款托特包相对实用一些，成本较高，作为品牌礼物会让我们的形象好一点。”
宁芙点头：“空间布局合理，外形挺括，帆布也不怕水，看着不错。”
“这款不防水。”
“……为什么？”
夏乐解释：“立体是因为里头夹纸板做支撑。”
“……南方阴雨天本来就多，不沾水还得供起来？中间夹层不能找别的材料做吗？泡沫呢？”
“那得定制，赶不上春节前发。”
宁芙没办法，放一边了。
方案三，手提毛毡托特包，印logo。
夏乐：“这是最近流行方案，常见于刚开业的饮品店。”
宁芙琢磨：“毛毡虽然解决了不容易外形垮塌的问题，可是它重啊，又不好看。放家里装装脏衣服，纸巾啥的还行。起不到我想让顾客背着logo免费做广告的作用。”
于是方案pass。
方案四，单肩斜挎帆布水桶小包，印logo。
宁芙：“尺寸也太小了吧，能装什么啊？”
夏乐：“这种包一般是咖啡或者奶茶店的积分赠品，放杯子或者手机的。”
宁芙吸口气：“但我们有这样做的必要吗？pass。”
方案五，邮差包，印logo。
宁芙一手扶着额头：“这回看起来还行，但材质是什么？”
夏乐：“尼龙。”
宁芙叹口气：“我们品牌倡导天然材料，尼龙……点子不错，我再想想。”
方案六，可斜挎手提健身包，印logo。
宁芙长久瞧着这个包：“健身不错，内部设计可以装水壶，但我们没做过运动系列。这个可以做，过完年到四月上夏装之前研究一下，搭配两套健身服装出来，面料厂也接洽一下。”
夏乐：“好，我记住了。”
看来看去，最终敲定了方案一。
宁芙思索片刻开口：“光这个有点寒酸，再搭配春联红包套装赠送吧，起码心意要到。今天叫设计和文案想想春联方案，明天交给我好吗。”
夏乐：“好，我去办了。”
门再次合拢。
围绕着品牌升级，宁芙继续思考起得乐未来发展。
其实无论是服装还是包，展示给外人看的个人形象，也代表生活方式。
她平时吃健身餐，也做普拉提，为什么没想过做运动服呢？
版型设计，色彩搭配已经是她成功跨越过的问题，难点在于……防晒、速干、像lululemon的专利科技面料？
思考间手机震动，来电显示许挽星，宁芙接通：“喂？”
一阵呜哇哇传来。
宁芙耐心问：“怎么啦？”
电话那头许挽星变身嘤嘤怪，浑然不见捉奸恨不得大杀四方的威武：“我在给新书写作家亲签。”
“然后？”
“说好印一万册简体，突然追加五千册繁体，我得签一千册后追加五百个签名！”许挽星语气饱含埋怨，“又卖不完！突然追加什么呢！好像我很热门似的，我要死在出版社了芙芙……”
宁芙哄孩子似的：“不是白签名吧？”
“一个签名也就一块钱，满打满算两天一千五，但治疗腱鞘炎不止这点钱啊。……说起来还得怪我，上次那本作家亲签被黄牛炒到四位数，我不该为了粉丝不上当，答应这回多签的……西湖的水我的泪。”
“写一会儿歇一会儿？”
“只能这样了。三个字签一千五百次……真要命，我小学抄书也不过如此吧！”
见她没啥大事，宁芙开免提放手边，拿起服装行业财报数据分析：“辛苦啦。”
“你在忙吗？”
“工作布置下去了，不忙。”
“啊，我想起来我原本想跟你说什么了。”许挽星语气骤然正经，“虽然你家小区两梯两户，私密性好，但也得记得去物业把软饭男的门禁卡注销。我买了智能门锁，中午大概就到你家，物流信息发你，你记得找物业换锁。”
宁芙愣了愣：“差点忘了，谢谢。”
“还有啊。”许挽星语重心长道，“最近在公司出入也小心点，毕竟软饭男知道你公司地址和车牌号，小心他做手脚。今天把公司前后的监控摄像头都看看，不能用的今天之内修好。其实如果可以，最好先住在别处一阵子。如果你不嫌弃，过来我的合租房一起住啊？”
宁芙想了想：“不至于吧？”
许挽星忍不住叹气：“别高估人性啊。在故意伤害、故意杀人、过失杀人致死的刑事案件里，女人为受害者，而施暴者身份是男朋友、前任男朋友、现任老公、第二任老公、男小三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五。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五里头，也会有施暴者为了向男人复仇，顺带杀害他的妻子、女儿的情形。”
许挽星性格古灵精怪，总是很难才会想起来，她大学读的是法律，还有律师执业证。
宁芙认真了些：“我会小心的，谢谢。”
许挽星浅口气：“怪我吧，怪我不是男的，没体力直接保护你。甚至我们还能结婚养娃！”
“我能保护自己，你忘了，我专门学的拳击。”
“这样是比什么都不会好一些，体格差距是激素决定的，雄性激素天生更容易长肌肉，力气大，进而变成暴力。”许挽星仔细叮嘱，“真遇到事，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叫救命，知道了吧？”
尽管她看不见，宁芙还是忍不住眯着眼睛笑：“知道啦。”
电话安静一阵，许挽星似乎认真签起名了。早就习惯她有一阵没一阵的专注力，宁芙就继续阅读起行业研报。
上市公司每季度都会披露财务报表，会说明本季度发售主题，采用设计师、服装面料及设计理念，当期收入数据、对比上年度同期、同行，收入增长或减少的理由可能有什么。
她的潜在竞争对手，原本是网红品牌，但在她建立起公司上市的新目标后，潜在对手就成为国内外快消品牌，追着看他们的财务数据就变得很有必要：看受众群体数据，研究生产策略，也看行业风向。
宁芙拿起荧光笔标记起来。
“启用顶流男女明星各一位作为品牌形象代言人，二人各自代言的六款产品销售额远超出同季度其他未代言款式。”
当然，收入不是白来的。
“男流量代言费两年四百万，女流量代言费一年一百五十万，最终企业实际收入跟代言费对半开。
“网上销售代言款出现海外订单，并且占据代言款收入的一成。背后原因是电视剧出海到东南亚地区，皆由男女演员知名度打开海外市场”。
宁芙将电视剧出海几个字画个圈，下意识开始计算：她需要代言人做形象切割，四百万两年有点贵，一百五十万还行，但签约一年有效吗？
出海订单，还需要看演员号召力，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啊。
思索间，许挽星忽然问：“你昨天晚上约会怎样啊？”
宁芙回神，下意识答：“还行啊。”
话音刚落，扬声器响起许挽星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
宁芙警觉：“干嘛！”
“你没否认是约会呀。”
“……”
许挽星迫不及待分享八卦：“你去约会，我回家查了一天盛启枫。你知道我能力的，得出结论大概是：本人和公司没有官司缠身，父亲盛立德传媒大学教文学，研究生导师，他妈就比较厉害了，启珍，甚至有百度百科，博士生导师，教社会学，在苏联留过学呢。
“盛启枫在北京读到高中毕业，大学在上海读经济学，保送MBA认识的陆云。他的研究生导师也是个人物，智库主管，意见可以参政。还有个出名的同门师兄也做投资，但主要还是捣鼓股票什么的。
“没有女性绯闻。但看到了嗑他和陆云CP的，你得小心点别被同妻。”
宁芙哭笑不得：“我好像从始至终没说过我要追他。”
许挽星大嘘：“但他明明白白在追你啊。还有那家餐厅，老板是女孩子，在法国通过厨师认证、在米其林三星餐厅打工一年后，三年前的六月回国开办的。”
宁芙下意识道：“六月开业，二月周年庆抽奖？”
许挽星笑嘻嘻：“还周年庆呢？我猜那个抽奖展开都叫特等奖，仔细想想还挺浪漫的：为了请你吃饭，送你手链，还另外付了钱给人家老板演戏，大手笔哦。手链有贴身戴着吧，‘亲爱的辛德瑞拉，你把水晶鞋丢在哪儿了’？哇！”
换做相信爱情无忧无虑十六岁，她或许会高兴的。
宁芙抿抿唇，没开腔。
电话那头的人却察觉异常：“噫，还不是你没戴吧？”
宁芙撸起袖子，露出腕间满钻卡地亚蓝气球：“那手链最多一万块，我十万块的表不戴放着吃灰吗。”
“嘿嘿，下次见他的时候戴着试试，看他怎么说。”
宁芙无奈：“你为什么比我还兴奋呢？”
许挽星连珠弹炮似的：“因为他条件实在比林平强太多了，这年头条件好的男人就像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一样稀有。尤其我看了启珍论文，最近几年在紧跟潮流做女权议题，这样的猪圈，养出来的猪应该差不到哪儿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先占着。”
宁芙好笑：“要不把他介绍给你？”
许挽星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他的年纪而言对我太老了，但给你的孩子当爹还不错，我记得大学都有附属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的，教育资源有了。到时候你忙工作，盛启枫给你打下手，孩子就扔给爷爷奶奶，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宁芙好笑：“那真是谢谢了。”
许挽星恢复嘤嘤怪形态，抱怨几句签得手酸，继续嘟囔：“唉，也不知道我的书什么时候能影视化。出版才给几万啊，影视化了我就能自己租房不用跟别人挤着合租了……呜呜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宁芙问：“新书能给我一本吗？”
许挽星挠头：“你想看？还以为你都被我讲烦了。”
“你连签名版都不给我内幕一本，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怎么可能！要几本！女人！满足你！”
“当然是三本签名版。一本我自己看，一本收藏，一本传教。”
“我这就叫闪送给你送过去，中午一定到，等着好闺蜜的爱吧——”
说完咔擦一声挂了。
宁芙打开盛启枫对话框。
【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位作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