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瑾给武昭仪请完安又用了午膳后,闲来无事,便带着祁贵侍去了云儿口中的温泉池。

    二人手持身份令牌,别了各自的小侍,走入水气氤氲中。

    “哥哥莫走远了,否则待会还不知怎么回去呢。”走了一阵后,苏瑾提醒道,“不如我们就在这个池。”

    “贤弟说的是,可你我二人寥寥几面之缘,共用一处浴池,还是有些不妥。愚兄再往前走几步。”

    “怎么会?你我同服侍皇上,便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不熟之说?”

    再说了,日子那么长,我苏瑾皇帝又不感兴趣。

    当然要趁现在坐近一点,聊聊天,拉近与其他郎君的感情。

    免得以后出了事,无人帮衬。

    这男人不愧深受封建荼毒,捂的真够紧的。

    苏瑾看着脱光后蜷缩在池里手挡在身体上脸颊泛还红的局促不安的祁贵侍心想。

    “哥哥,您可知陛下年方几何?”为了不让祁贵侍一直这么绷着苏瑾挑起话题。

    “陛下芳龄二九。”

    “29岁了?这么了……成熟。”苏瑾很震惊,他嫁给皇帝的嫡亲哥哥,今年逝去时才18呢。

    “二九是十八岁的意思,贤弟啊,虽然我朝民风开放,并无议论皇室这条罪状,可是身为郎君,还是不要议论自己的妻主”

    “小弟明白。”这是皇帝的地盘,我苏瑾是皇帝的男人,要讨论也应该回自己宫殿里讨论。

    “贤弟既一上来便咬定我是哥哥,不知贤弟年方几何?祁贵侍笑道。

    “贤弟虽看着年轻,可贤弟三年前便嫁与皇上。”

    “论辈分也应该是我叫你哥哥才对,怎么现在反而叫反了?” 不等苏瑾回答,祁贵侍便继续说。

    “十四”

    不看祁贵侍那一副惊讶的表情,苏瑾继续道,

    “小弟故乡那边穷乡僻壤,家中又世代经商,哥哥应知道贾人重利。”

    “只因家中长姊读书需要顾家帮衬。”

    “小弟11岁时,便作为媵夫,陪着小弟的嫡亲哥哥打包嫁到了顾府。”

    “当今圣上离开顾府后,我与哥哥孤苦无依,在府中受尽冷眼。”

    “后来哥哥又忧思成疾,就去了。”

    “这,这顾府,怎可这样对待家中夫郎!”

    “顾家家大业大,顾老太君开始的确有照拂一二,可娘子久久不归,如何管得过来?”苏瑾努力地挤出几滴晶莹的泪水。

    久了没练,现在苏瑾对挤出眼泪,掌握得还有点生疏。

    哭是门艺术。

    前世苏瑾小学时总莫名其妙被一群女生追着打。

    而他一还手,女生就开始哭。

    为此,他深入的研究了《如何哭的梨花带雨》《如何哭得真情实感》和《如何让感情自然流露》等课题。

    最后实战时发现,男生哭不仅会被打的更惨,还会被家长骂。

    高中时期,苏瑾把这事给室友说。

    上床室友妒火中烧:“这就是长的帅的好处吗?!!!小学就有一群女孩子追在后面跑啊。”

    另一个室友:“我小学时真的很羡慕你们这样的男生……”

    对床室友:“怪不得巧姐表白人家一点都不稀罕,我们瑾哥都习惯了。”

    苏瑾:……谢谢,一点都不需要

    苏瑾正想着前世的事发神,不觉哭的更伤心了,一来是想家了,二是不被男性同胞理解的痛。

    祁贵侍一脸心疼,也不顾什么端庄矜持了,双手环住苏瑾:“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苏瑾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拉回现实。

    嗯……和他前世那些室友一边喊阿伟一边拱人的怀抱一点都不一样。

    二人又聊了些家常,不觉已到傍晚,便各自回宫了。

    “小主那祁贵侍的小侍说自己重伤后不知为何失忆,幸好被祁贵侍相救,才捡回一命。”

    “一般良家男子,都避着这些事。”

    “这祁贵侍真是个好男子呢!”

    云儿滔滔不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观海殿

    “云儿啊,祁贵侍说本朝并没有讨论皇室这个罪状。”

    “你昨天扇自己巴掌做甚?”苏瑾问道。

    “啊,云儿这不是怕小主觉得云儿是大嘴巴吗?”云儿眨眨眼。

    “嗯,那我以后给你立条规矩,只有你我二人时,不用给我行礼,我们以'你我'相称。”

    “云儿不敢,请小主收回成命。”云儿慌忙跪在地上磕头。

    “你别这样,我受不起啊。”苏瑾赶忙把云儿扶起来,在拍了拍他的裙摆。

    然后把云儿拉到了桌上吃饭。

    “人生那么长,我以后还要你陪我呢。”

    “要是你日日小主小主的叫,什么都不敢说,那我得多无聊。”

    “你几岁了?13?比我还小,距离出宫还有12年呢。”

    “你不出宫?这怎么行?怎么能在这里搓磨一辈子?”

    “你就嘴硬吧,到时候我绑也得把你绑到宫外去。”

    “以后吃饭就说吃饭,睡觉就说睡觉。”

    “什么就寝用膳文绉绉的词,我们私下里就不用了。”

    “什么有伤风雅?去他娘的风雅,只有我们俩,故作风雅给谁看。”

    “你也千万不要给我行礼这太麻烦了。”

    “听明白了吗?”苏瑾看云儿听的一愣一愣的。

    “听…明白了。”云儿又道,“小主近日…有些不一样呢。”

    “你,你哪里听明白了?!”这呆子,怎么还叫我小主,苏瑾心里默默编排道。

    “错了,是…你近日有些不一样。”云儿改正过来。

    “嗯,这就对了嘛。确实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哥哥的死给了我些触动吧。”苏瑾连忙搬出挡箭牌。

    这苏家嫡子的挡箭牌确实好用,云儿不再思考为什么苏瑾近日不一样,反而怀念起了童年的时光:“你出嫁前,我们总一起说苏先生的不好。”

    “可现在想来,其实苏先生对我们不错,虽然在管教上面没有对自己的儿子那么严。”

    “以前我总怀疑你侧父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想来,连苏府性格跋扈的侧夫都只是罚点月钱了事。”

    “苏先生又哪里会害死人呢?”

    侧父…苏瑾印象中,原主的侧父是产后恢复不当死的。

    以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来看,确实很怪异。

    原著童年记忆中对苏先生的印象只有不亲近。

    近期记忆便是原主嫡亲哥哥刚去世时,苏先生,把原主扯出灵堂,扇了两个耳刮子。

    然后骂原主,你哥哥生病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通知父家。

    笑死,顾家不想让这消息传出去,这消息可是插翅难飞。

    苏先生交代了很多正夫需要注意的事宜。

    内容非常详细,哪怕他知道儿媳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接着苏先生抱着原主哭。

    他哭声真切,符合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

    后来他哭累了。

    他说,早知顾家养女这样薄情千不该万不该让你们进这虎窿。

    他又说,婵儿因为有顾家帮助,做了从八品的委署亲军校,已经两年多没回家啦。

    “嗯,虽然他对孩子们平日比较严苛,可他是爱孩子的。”只是更爱女儿而已,苏瑾回答道。

    “我还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花生酥。”云儿说。

    “可厨子那边不听话,每回让做花生酥都说忘记了。”

    “最后,还是二郎君给厨子提了提这件事。”

    “然后我们才实现了花生酥自由。”

    云儿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抽噎。

    “可有回府里没有花生了,你便说要翻墙出去买花生酥。”

    “你还问府里的郎君姑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你一个人翻墙也就算了,你和云儿都认不着路,就把二郎君一起拐去了。”

    “二郎君不过去过一两次集市,也找不着北。”

    “最后苏先生发现,二郎君整整失踪两个时辰。”

    “一问二郎君身边的小侍才知道,你们跑出去玩了。”

    云儿说到这里,破涕为笑。

    “苏先生就在后院的墙边,拿着根木杖,把人手五个包袱的,我们堵了个正着。”

    “包括云儿在内,一人被打了十大板。”

    “苏先生还问我们这些包袱是带给谁的。”

    “好在我们都仗义,没把府里其他郎君姑娘供出去。”

    “只是听说,二郎君回去后还挨了几顿跪。”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久的事都记得?这似乎……”苏瑾在脑中好好的想了想,“这似乎……是我七岁时的事吧。”

    “这哪能忘,当时云儿回去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

    一番回忆后,苏瑾搭着云儿的肩膀:“要不今晚你把那个贵妃榻搬我旁边来,睡贵妃榻上?”

    “贵妃榻是什么?”云儿一脸疑惑。

    “嗯,是长椅,我说错了。”苏瑾转过弯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贵妃一说,哪来的贵妃榻。

    “行了,你们主仆二人如此行事,何成体统?”一道玄色的身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苏瑾往后缩了缩身子,云儿愣了两秒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参见皇上。”

    苏瑾后知后觉,“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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