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3月的春天,柏林的天气渐渐回暖。

    前后折腾了快大半年,关闭已久的“凯蒂沙龙”终于重新开张。

    这也意味着劳拉在“小猫沙龙计划”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时间里,她只需要定期到访,给美女们做身体检查,以确保她们是健康的,并且没有怀孕。

    这座位于柏林吉泽布列赫大街11号楼的别墅被装饰一新,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豪华公馆。

    或许普通人认为这座公馆只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高档娱乐场所,但只有特殊的客人知道,在这里,人们除了谈论艺术、品鉴美酒、欣赏歌舞,还可以享受美丽的女人。

    这群美女在奥登斯堡和宗特霍芬接受了7周的特殊特训,包括学习射击、柔道、爆破、外语和社交礼仪,以及通过谈话套取情报的技巧。

    在训练结束后,她们已经被塑造成新一代的玛塔·哈莉,并亲自写下保证书,宣誓效忠元首和德国,愿为完成特殊任务无条件牺牲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海德里希下令在“凯蒂沙龙”的地下室安装了最新型的录音设备,并在每间房内放置窃听器,楼上房间内的任何响动,甚至连人的叹气声都能被清晰完整地记录下来,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沙龙入口处设置了观察哨。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沙龙的女主人进行的。

    按照舒伦堡的指示,凯蒂会用美女们的相片制成一个专门的相册,供重要的特殊顾客挑选。

    纳粹告诉凯蒂:“特殊顾客来的时候会说暗号‘罗腾堡来的客人’,你就要递上相册,还要给他们多上酒。”

    在纳粹的运作下,不到两周的时间,“凯蒂沙龙”再次一跃成为柏林热门,无数名流高官争相出入这座公馆,并以与美丽的沙龙女主人结交为荣。

    随着夜幕降临,靡靡乐曲如月光流泻在这座沙龙内。

    在昏黄暧昧的大厅一角,一张烟雾缭绕的牌桌,衣香鬓影的美人斜倚在一旁,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雪茄剪好,俯身缓缓凑近了,用火柴替男人点燃,她的神情妩媚、动作暧昧,雪肤红唇,腰肢纤细。

    男人金发有些许凌乱,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领带歪斜,衬衣的扣子解了几颗,露出结实的胸膛,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他就着女人点火的动作,顺势把她拉进怀里,惹得美人咯咯咯地笑起来,让人坐在他腿上,替他把牌打了。

    对面的军官看了两人一眼,懒懒地扔出一张牌:“夫人在家?”

    男人闻言立刻皱紧了眉头,好像听到什么令人反感的东西,沉默半晌说道:“陪孩子。”

    “哈哈,”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男人笑了起来,“我的儿子尤纳斯,他今年才4岁,还在尿床的年纪,他的母亲已经忙着为他安排家教,学习小提琴、外语和数学了。”

    “听起来她很重视这个孩子。”军官笑道。

    男人叼着雪茄轻吹几口,让烟雾在口中停留几秒钟,然后再才缓缓吐出:“当然,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顿了顿,好像有些不悦,“如果她能争气些,或者宽容些,我会有好几个孩子……可惜,她既不能为我生下孩子,又不愿意收养孤儿。”

    “按照法律规定,身为纳粹军官,我完全可以向她提出离婚,但为了顾及她的颜面,我并没有这么做。”男人叹了口气,好像自己多么善解人意似的。

    对面的军官闻言笑了起来,有些嘲讽的意味:“一个孩子?”他古怪地笑了笑,视线落到美人出牌的手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女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忽然瑟缩了一下,把原本打算出的牌收了回去,又换了一张。

    “尊敬的卡尔滕布鲁纳大队长,我相信以您对全国领袖和元首的忠诚,你在往勒本斯波恩中心‘播种’这方面,简直是党卫队的楷模,”军官接着扔出一张牌,语气平淡,笑容揶揄,“您的儿子已经可以组成一支军队了。”

    “别这么说,施瓦茨,”卡尔滕布鲁纳笑道,“我听说你对我们德国的女人不太感兴趣,反而喜欢一些‘下等人种’,可得低调些,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泄欲可以,但你最好别让她们污染了自己的血统,诞下不受欢迎的婴儿,除非你能亲手把它扔进焚化炉里。”

    施瓦茨闻言手下一顿。

    德国女人在他看来确实太古板无趣了些,提起这个,他忽然想起一个波兰女人来,那是去年在华沙的事情了。

    这个女人倒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他也记不清她叫什么名字,比较有意思的是,身为一个波兰人,但她的未婚夫是犹太人。

    一个战败国的女人,还是一个被犹太猪糟践过的女人,更是下贱中的下贱,她是个天生的娼妓,因此当他在床上用最粗暴的手段凌辱她时,并不会产生任何罪恶感。

    但再怎么样,那个波兰女人顶多只是个发泄欲望的工具,生孩子?先不说这对纳粹军官来说是死罪,他的高傲绝不容许自己的血统被污染。

    想到这里,施瓦茨瞥了一眼牌桌和手里剩下的牌,随便打了一张出去,冷笑道:“自然,不过您最好注意些,比如……尤纳斯还有没有别的母亲?”

    闻言,卡尔滕布鲁纳的笑容僵住了,他的脸色微变,下意识攥紧了牌。

    就在这时,美人打出了最后一把牌,她高兴地笑了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少校先生,我们赢了!”

    “……噢,真是好样的,”卡尔滕布鲁纳回过神来,奖励般亲了亲她的脸,然后看向施瓦茨,“中队长输了,今晚的香槟和雪茄,都记在他的账上。”

    “好啊。”施瓦茨把手里的牌扔在桌上。

    他站了起来,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军装外套,整个人逆着光,看不清神色,他慢悠悠地往杯子里倒酒,徐徐道:“我以前在集中营,听说有些纳粹女护士在无聊的时候,也经常这么玩牌,不过是和一些犹太猪,”他喝了口酒,“如果他们输了,就要被剥下皮,做成皮制灯罩,她们很喜欢收藏这些玩意。”

    施瓦茨看向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的美人,像是在看灯光下一具美艳的尸体。

    “而现在,我输了,只不过需要付一顿酒钱,实在是很划算了。”

    晚间,劳拉洗过澡,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出来了。

    果然,不用加班,人清气爽。

    阿德里安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一侧只留了一盏台灯。

    他脱了军装,穿了一件宽松的上衣,布料看上去似乎很柔软,显得整个人柔和起来,冲淡了那种锐利和冷淡感。

    劳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距离1940年4月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德国就会发起对丹麦的进攻,到时候,不知道阿德里安所在的第19装甲军团会不会被派往丹麦前线。

    在私心作祟下,劳拉更愿意他去法国,或者去英国,总之是在西线作战,即便德国战败了,他仍旧可以选择向美国投降。

    听见声音,阿德里安抬起头看向她。

    所谓眉目英挺漂亮,骨相优越出众,对于日耳曼人来说,大抵是最寡淡的形容词。

    劳拉单膝压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莫名生出一种酸涩的怜爱。

    她低头去吻他,这个男人生了一张让人很有亲吻欲的嘴唇,被吻住时他浓密的眼睫轻颤,仿佛翕动的蝴蝶,脆弱而美丽。

    她怎么舍得让他孤独地死在寒冷的西伯利亚?

    阿德里安合上书本,很自然地伸手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压向自己,抬头和她深深地接吻。

    同样是德国人,人们对德国男性美貌的赞颂显然要多过于德国女性。

    比起法国女人的优雅精致、意大利女人的热情奔放,德国女人似乎更为粗犷一些,这群“人高马大”的欧洲女汉子,除了身材高大,她们的个性独立,并且更为保守谨慎,在大多数男人看来,或许是最无趣的一种。

    虽然劳拉认为,她和阿德里安之间的感情纯粹是基于人格魅力、彼此互相吸引,属于灵魂伴侣的那一类,但恋爱中的女人通常容易被荷尔蒙裹挟,因此她时常安慰自己“或许我没有醒目的身材,但姐的大脑可是很性感的”。

    比起坐以待毙,劳拉显然更擅长主动出击,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劳拉心想,起初是这个家伙先勾引她的,又是微笑,又是示好,自己长得这么温柔英俊心里没点数吗?

    像是在这糟糕透顶的生活里,让人心动又怜爱的美好事物,他可以温柔,也可以强悍,而他的忠诚和真心是珍贵罕见的,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

    看起来劳拉在这段感情中占尽上风,她是主动的一方,但她深知自己是自私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独占他,而女人的占有欲比男人更可怕。

    然而,好像如果她不狠一些,不主动一些,这个男人永远游离在安全线之外,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因此劳拉没有对他客气。

    战争带来颠沛流离,每个人想要牢牢抓住些什么,就必须竭尽全力。

    用性来驯服一个男人听起来很恶劣,就像是在用贞洁在威胁一个保守的女人,但这是她所能想到最为直接粗暴的手段,她似乎必须像撕烂一个包装完好的礼盒一样把他弄坏了,才能彻底把他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于是在百般勾引折腾、第一次上垒未遂,以喜提七天大姨妈告终之后,劳拉气馁了一段时间,加上后来工作繁忙,她疲于奔波在德国红十字会和党卫军情报处,每天晚上回到家已经被压榨得“一滴不剩”了,几乎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但顺其自然,总是意外地比千方百计的筹谋更顺利。

    两人彼此心意相通之时,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那天也是这么一个夜晚。

    劳拉洗过澡后,头发还有些湿润,于是她打开窗户坐了下来。

    阿德里安那天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看书,劳拉记得他看的是一本由古德里安将军撰写的《注意,坦克!》,她还饶有兴趣地同他讨论起了装甲兵建设和战术思想。

    虽然说情侣同居久了就容易变成室友,但那不过是在失去了爱情滤镜以及性的神秘感之后,对已有关系的厌倦。

    劳拉发誓那天她脑子里全是坦克,没有任何黄色废料,她比阿尔卑斯山顶的雪还纯洁。

    她还和阿德里安下了一会儿棋,喝了点酒。

    至于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实在是不太记得了。

    事后据阿德里安回忆,他有些无辜地说:“你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了,我能怎么办?”

    女流氓劳拉沉默了。

    看来酒精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品行。

    她记得当时自己有点醉了,手脚发软,否则按她以往的作风,应该在阿德里安压上来的时候,如鲤鱼打挺般翻身骑上这匹烈马。

    吻铺天盖地而下,劳拉的思绪从华沙的王宫城堡,飞向巴黎的卢浮宫,她一会儿身在伦敦的圣保罗大教堂,塞维利亚的西班牙广场,希腊的帕特农神庙,她望向曼彻斯特一望无际的海,灰蓝深沉。

    一会儿是春日的海德堡,阳光向她俯首而来,温柔和煦,她张开双臂去拥抱迎接,却猝不及防陷落在柏林的雪里,冰冷美丽,裹挟着寒风凛冽,强悍而残忍。

    男人一手握住她的小腿,防止她挣脱,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避免她摔倒在地上。

    劳拉的脑子里忽然浮现游戏“黄金矿工”,阿德里安是那个矿工玩家,她就是那块被凿烂挖穿的地,那种恐怖的深入感让她本能地收紧蜷缩起身子,男人闷哼了一声。

    在男女绝对悬殊的力量差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无用。

    劳拉觉得有点痛,她终于想起这具身体原来似乎未经人事,可想而知她素日的“放荡不羁”对阿德里安造成了多么大的视觉冲击。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动静,对方立刻松开了紧紧锁住她的手,阿德里安俯下身来,他的呼吸有些粗重,汗水湿透了发鬓,沿着他漂亮的下颌与优美的锁骨滑下。

    或许是光线的缘故,他原本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泛绿,像是一匹狼,他低头安抚似的亲吻她雪白细腻的肌肤,热衷于制造出零星的吻痕,动作温柔而强硬,像是凶狠冷静的狼王为了防止母狼反抗,而咬住它的脖颈一样。

    酒精麻痹了她的痛感,也令她丧失了一定的战斗力。

    然而,骄傲的美利坚永不言败。

    劳拉以惊人的意志力战胜了酒精,像上次一样出其不意地把男人仰面摁倒,她纤细有力、游刃有余,浓密的金发垂下,遮盖着深浅不一的痕迹,光影下沟壑起伏。

    这场真人1V1大战,在劳拉色内厉荏的胁迫下以平局结束。

    又来到大家熟悉的事后环节。

    劳拉仰面躺在床上,酒醒了,但还是有些气喘吁吁,她回味了一下,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休息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嘴贱,再次向敌方发起邀约:“我是说,下周同一时间我们再来一次怎么样?”

    阿德里安:“……”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缓慢游移。

    “择日不如撞日?”他说。

    劳拉:“……”她很想大吼一声说“好啊,那么我们再战一场!”,然后翻身像德州牛仔一样纵马高歌,就像她刚才做得那样,但她做不到。

    “等我一天,”她看了看自己没什么知觉的胳膊,“我让你说不出话。”

    身后传来男人沉闷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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