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21日,被装甲部队的高速行军以及在法国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德军统帅部终于反应过来,于是向坦克集群下令:“由阿布维尔向北推进,以占领海峡诸港为目标。”

    此时,第19装甲军的一个先头营已经抵达海岸,将英法联军切成两半。

    从法国要塞“色当”到法国西海岸,由龙德施泰特上将率领的A集团军群布下的进攻线,已经完全切断了法军从北部南逃的退路。

    另一边,由博克大将率领的B集团军群已拿下荷兰及比利时东部,70万英法盟军主力深陷德军包围之中,四面楚歌。

    英法盟军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包括敦刻尔克在内的几个法国北部海港。

    显然,德军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因此,古德里安将军一接到统帅部的命令,便立刻下令:第3和第10装甲师向敦刻尔克前进,第1装甲师向加莱前进,第2装甲师向布洛涅前进。

    他必须迅速占领这几个海港,才能彻底切断英法的海上退路,到时候只需要收紧渔网一样,整个欧洲大陆都成为德国的囊中之物。

    不知道英国人和法国人是怎么想的,但这几天德国人的心情起起落落,宛如过山车。

    强渡马斯河之后一周的时间里,由于对手已经溃散不成军,大部分时候第19装甲军都是在战场上一边飙车,一边心情颇好地看着垂头丧气的法军被坦克的轰鸣声吓得瑟瑟发抖。

    为此,后勤部队的牛马们怨气很大,因为这帮“机车小子”让他们的燃料供给几乎达到极限。

    赫尔曼坐在坦克上,双手扶住塔台两侧,在指挥坦克行进的同时,不忘朝路旁举手投降同时狼狈地闪避坦克的一群法军战俘吹口哨,用他那带着浓烈德式口音的生硬法语大喊道:“嘿——你们的马奇诺防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摆设么。”

    一位德国军官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开着坦克登上去亲眼看看了。”

    这家伙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马斯河北岸被法军轰废了一辆三号坦克后,丢了个烟雾弹仓皇掀开舱盖逃命的场景。

    他们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很快传播出去,引起德军士兵和军官的哄然大笑,路过的法军俘虏们则露出悲愤的神情,这无疑是在诛心,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他们的羞辱已经达到了极致。

    在德军进入法国境内之前,法国人一直对自己的马奇诺防线充满了信心。

    从1928年的春天,随着第一块钢筋混凝土的奠基,这座传奇的马奇诺防线开始了漫长的铸造之旅,这个庞然大物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整整耗时12年,花费50亿法郎,直至1940年才建成。

    对于法国人而言,这是他们最大的底牌,是坚固的屏障,是法国荣耀的象征,更是他们的尊严。

    然而,随着“曼施坦因计划”的实施,德国人并未如预料般选择正面发动攻击,而是选择绕过马奇诺防线,在阿登森林进行突袭。

    这道防线成了摆设,法国人也成了笑话。

    阿德里安冷淡地看了一眼这极具讽刺性的画面。

    二十多年前,德军战败在凡尔登,那场“绞肉机战役”葬送了他们的父辈,从此德国人屈辱地生活在《凡尔赛条约》的阴影下长达数十年。

    二十多年后,德国年轻的一代将代替他们的父辈完成向法国的复仇。

    欧洲各国已经相爱相杀了那么多年,说起来,他某位容克出身的祖上似乎还带了点法国血统,联姻通婚了那么多次,其实哪里还有什么“纯正的血统”?

    不过是元首美丽的谎言。

    但他确实有着纯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连陆军总参谋部的将军们都曾称赞他是一位“典型的日耳曼美男子”,并试图把他的相片放在今年的征兵宣传海报上。

    阿德里安认为这种肯定和赞赏,在现在看来,类似于称赞他是“一匹血统优秀且纯正的种马”一样令人反感。

    他知道希姆莱很乐意像他这样年轻英俊的德国军官到“勒本斯波恩中心”那儿多住几天,好把他们优秀的“雅利安种子”播撒下去,在德国士兵开往前线之前,德国的女人们会像妓女一样引诱他们疯狂交合。

    可惜纳粹党的手没法完全伸进国防军,所以希姆莱不敢强制性要求他们做什么,只能逮着党卫队的军官们使劲薅。

    莱文就曾经大骂过:“妈的希姆莱想生孩子想疯了吧!”他掰着手指头算,“他妈的,谁能想到干这种事还有次数和时长要求?噢上帝……我连结婚的想法都没有,他竟然还指望我生下至少4个孩子!”

    阿德里安心想,听说希姆莱本人就有犹太血统。

    胜利和失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他不屑于理会这群落魄的手下败将,但也不认为如今有必要去羞辱他们。

    在他的军旅生涯里,法国人称得上是不太聪明但仍旧值得尊敬的对手,虽败犹荣,比起不战而降的捷克、波兰和丹麦政府,至少他们为自己的国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然而,第19装甲军轻松快活的心情没能持续多久。

    2天前,5月19日,法国陆军上将马克西姆·魏刚才从叙利亚返回,并接任法国总参谋长。

    但可惜,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法国参谋长,并不了解整个战局的情况,他错误地取消了法军统帅部下达的在比利时的英法军队向南面突击、冲破兵力薄弱的德国装甲部队防线以实现突围的命令。

    这个草率决定的直接后果是,他已经失去了北线部队向南突围与南面的索姆河一带的法军会合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为了弥补这个错误,他提出了“魏刚计划”。

    于是在5月21日下午,英法联军突然向德军发起了3个师规模的猛烈反击,并增派2个师的法军参与行动,希望能借此机会达成向南突围的目的。

    几天前,赫尔曼还坐在坦克上大肆嘲笑他们来不及俘虏的法军,这天下午他就被法军突袭的火炮轰了一脸灰。

    英法的架势看起来要鱼死网破、绝地反击了。

    德军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全体进入紧急战斗状态,就连刚用过午餐正在剔牙的第6装甲团团长都忙不迭地丢下了他的牙签。

    装甲指挥所的年轻参谋们又戴上头盔开始摆弄起了战防炮。

    古德里安将军:“……”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因为来势汹汹,这次的突袭打了德军一个措手不及,使第19装甲军延缓了往法国北部海港前进的步伐,德军一度后退几公里。

    心惊肉跳之余,第19装甲军其实都还挺兴奋的:“妈的,战事太过顺利的话总觉得有些惭愧,毕竟这一个星期光浪费燃料到处飙车了,啥也没干。”

    对面的英法联军:“……”

    可惜这种紧张肃穆的作战气氛也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德军的心情又迎来了跳跃式上升。

    正在双方激烈交战之时,英国远征军的统帅戈特于2天前向首相丘吉尔提出将英军撤回国内的报告被批准了。

    也就是说,在2天前,如果说那位空降的总参谋马克西姆·魏刚上将,用一个错误的决定让法国人丧失了向南突围的机会,那么其实英国人在2天前早做好了打一半随时跑路的准备!

    猪一样的统帅,再加上坑爹的队友,法国人输得很丝滑、也很无语。

    随着英国远征军退出战斗,法国“魏刚计划”流产。

    对面的德军:“……”

    阿德里安举起望远镜看了看,打着打着就看不见人影了,妈的,还以为见鬼了呢。

    德国人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一时不知该觉得高兴还是惊悚。

    于是德军在反扑几公里后,又默默地往前挪了几十公里。

    1940年5月24日,第19装甲军先后占领了布洛涅和加来,下午,他们继续向前推进,抵达格拉夫林,此时距离敦刻尔克只有10英里。

    另一边,莱因哈特将军率领第41装甲军,也已抵达艾尔-圣奥梅尔-格拉夫林运河一线。

    与此同时,后续的几十个德军步兵师正源源不断地往这里赶来。

    这意味,由两支装甲劲旅组成的“克莱斯特坦克集群”只需要再努一把力,就可直取敦刻尔克。

    对此,古德里安将军等人踌躇满志、摩拳擦掌,要将英法数十万人马彻底围歼在滨海地区。

    这边决定撤回远征军的英国政府也在忙不迭地行动,但撤退工作远比预想中的艰难。

    英国海军拉姆齐中将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征集了800多艘船,而由于德军对海峡的封锁,他们花了平时3倍的时间才走完一个航程。

    但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令德国人惊掉下巴、让英国人大笑出声的事。

    古德里安和莱因哈特同时接到了装甲兵团司令克莱斯特将军发来的命令,要他们停止前进,并称:“这是元首亲自下达的命令,必须执行,敦刻尔克留给戈林元帅的空军去解决。”

    元首命令装甲部队停止北进,准备计划于5月31日开始的第二阶段作战,在佛兰德地区的作战任务则交给B集团军群和空军完成。

    “我们的元首发疯了!”第6装甲团团长在指挥官会议上骂道。

    即便没有上进心如他,也觉得这简直是个剿灭英法盟军的绝佳时间,这他妈的就像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施韦彭堡中将皱起眉头:“戈林是个勇猛有余、但战术不足的疯子,和他的空军一样,元首是不是对他们在波兰的胜利太过于自信了。”

    事实上,两天后第一批抵达敦刻尔克的船只仅有129艘,次日虽然有所改善,全天运送回英国的军队也只有不到8千人,以这样的速度把全部远征军撤回国,需要整整40天的时间。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有可能是希特勒对德军异常迅速的挺进感到不安,害怕他心爱的装甲部队因消耗过大而陷入敌军南北合围,也有可能是希特勒故意放英国人一马,为日后和谈留一条退路。

    总之,得益于这项匪夷所思的命令,英法盟军利用这一转瞬即逝的机会,得以实施从海上撤退的“发电机计划”,而德军只能遵命停在运河一线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敌军从敦刻尔克上船逃走。

    德军的脸都绿了。

    素日冷静如阿德里安也开始感到焦躁了,他隐隐觉得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那么他们以后可能永远也没办法消灭这支军队了。

    于是他开始撺掇他的直属上级第6装甲团团长,撺掇的理由很简单:“您不是想等战争结束就回家吗,如果这些英国人和法国人不投降,往后您怎么能安心入睡?”

    第6装甲团团长心动了。

    两个人越过师级指挥部直接向古德里安汇报。

    团长急得撩起了一嘴泡:“将军,我们现在不动手,难道是想在这里打鱼么?”

    古德里安将军:“……”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古德里安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他旁边的莱因哈特将军叹了口气:“事实上,第41装甲军已经无聊到打了几天鱼了,后勤都不供应猪肉了,大家闻起来都一股鱼腥味。”

    这边第19装甲军的精神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弗朗克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海面看了又看,转头对阿德里安说:“如果我现在用炮轰他们,这样犯不犯法?”

    阿德里安:“……不犯法,但违纪。”

    “他妈的,”弗朗克激动地骂骂咧咧起来,“狗娘养的英国佬在对我们比中指!”

    “哪里?在哪里!”几位军官也激动起来。

    弗朗克一边举着望远镜,一边爬进坦克:“妈的……就是那个家伙,3点钟方向的那艘群,那个死三八,我要用火炮轰烂他那张可恶的脸!”爬到一半被几个士兵抱住大腿往后扯,“噢该死的,你们放开我……”

    阿德里安扶额汗颜道:“拦住他。”

    5月26日,比利时国王利奥波特三世向德军宣布无条件投降。

    然而,在这个时候,元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在装甲部队听从他的命令按兵不动的2天以来,戈林的空袭效果和B集团军群的推进速度没有达到预期。

    于是他命令装甲部队恢复进攻,但为时已晚,英法联军已经完成了防御部署和从海上撤退的准备工作。

    就这样,从1940年5月26日到1940年6月4日,盟军在德军眼皮底下完成了“敦刻尔克大撤退”这一几乎扭转了整个二战局面的事件,先后撤出32.4万人,这些人成为日后反攻欧洲大陆的主力。

    德军统帅部都为此大为懊恼,就连一向温文尔雅的莱因哈特将军已经对着第41装甲军捶胸顿足骂了好几天,“他妈的戈林那个胖子除了长肉还会干什么!”

    消息从前线传来,野战医疗部队所有人都扼腕叹息。

    得益于装甲部队按兵不动,他们几乎过上了开战以来最轻松的日子,因为除了步兵和空军以外,几乎没有伤亡。

    劳拉在人群中长叹了一口气,历史终归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在往前走,但她却在此刻不知该喜还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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