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法国巴黎,寻常的一天。

    俩人站在土耳其浴室前,往左是男士专用,往右是女士请进。

    “我认为法国人应该再开设一个男女混浴,这样比较符合他们的作风,”劳拉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转头问身边的男人,“你觉得呢?”

    阿德里安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家里这样的浴室还不够多么?”

    劳拉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问道:“说真的,你确定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吗?难道说比起我,你更喜欢和一群跟你一样浑身硬邦邦光溜溜的男人呆在一起吗?”

    阿德里安:“我……”

    一个正要往男浴室走去的路人闻言刹住了脚步。

    对方抬起头看了一眼俩人,他的右边眉毛断了一截,这不寻常的伤疤令他英俊的面目生出些莫名的狠厉。

    艾德曼顿了顿,看了阿德里安一眼,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女人们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但我们总得学会宽容些,谁让我们喜欢她们呢?”

    两个男人忽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阿德里安吻了吻她的额头,“劳拉,虽然我爱你,但在洗澡这件事上,男人们也需要一些私密的茶话时间。”

    说着便和那个陌生男人一起走进了男浴室。

    劳拉无奈,只得暂时放弃了鸳鸯浴的想法,转头往另一边去。

    水汽透过帘子蔓延出来,劳拉乱走一气,还没摸到女浴室的门,冷不丁一个没注意忽然撞到了人,“噢,抱歉,你还好吗?”

    劳拉手忙脚乱地去扶那个被她撞到了险些站不稳的人,发觉这是位身形娇小的姑娘。

    待雾气散去看清了人,对方看起来像是位东方少女,有着漆黑的头发和灵动的眼睛,穿着剪裁别致的衣裙,很是靓丽:“噢,你看起来真可爱,你的衣服真漂亮!”

    “没事,”林安摆了摆手,不得不说洋人就是嘴甜,小嘴叭叭的就跟抹了蜜似的,她这气还没出就散了,“你也是来泡澡的吗?快进来吧,咱俩还能互相搓背。”

    说着一把掀开帘子,领劳拉进去了。

    雾气缭绕的温泉中央,咕嘟咕嘟冒着2个黑发和1个金发脑袋,温泉边上的长椅,还半飘着一个纤细的黑色背影,虽然劳拉是结结实实的唯物主义,但咋一看还是吓了一跳。

    定睛细看,原来也是位东方少女,正背对着众人在梳她那头长至背心的乌黑长发,听见门口的动静,她转头看来,少女有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孔,干净得如同易碎的瓷器,正朝她们羞涩地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林安介绍道:“噢,别害怕,这是连卿,她很快就能变成真人了。”

    “你好啊,”水里的一位年轻的金发女子抬起头同劳拉打招呼,对方眉眼深邃,但气质内敛,语气不疾不徐,听起来温和可亲,西贝尔往旁边挪了挪,“这里还有一个位置。”

    劳拉环顾四周片刻,感觉好像误闯了神秘国度,身旁围绕着几位长得像是洋娃娃或者人偶的姑娘,她们是如此纤细娇小、可爱美丽。

    “真可爱。”她心想,末了又有些羡慕,显得她跟个五大三粗的金刚芭比似的。

    劳拉看向对面那位笑容有些羞涩的东方小姐, “你好,噢,我们又见面了,月亮小姐。”

    她还记得这是那位穿旗袍的东方小姐,劳拉方才在门口看见她和一位军官一起进来的,那男人似乎非常在意她,以至于显得有些过分紧张了。

    虽然以西方人的传统审美来说,这位羞涩的东方小姐未必是他们所崇尚的那种健康阳光的美,但对方柔和美丽的面孔和玲珑有致的身段,以及柔声细语的嗓音,让劳拉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位东方佳人。

    怪不得那男人如此紧张她。

    “诺伯,我只是和那位先生说了一句话,”劳拉听见她有些无奈地说,“我不认为他会因此就喜欢我。”

    然而她的丈夫显然没有被说服,带着些醋意和不悦道:“月,你什么时候这么相信男人的话了?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位张先生还是黄先生?”

    “噢我的老天,”听到这里,站在边上的劳拉克制不住多嘴插了一句,“先生,这位女士应该是你的妻子或者女友,而不是你的女儿或者妹妹吧?对她宽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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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寒暄,此刻屋子里5个女人都互相认识了,成分有些复杂,总结归类为3个纯血中国人,1个纯血德国人,1个中德混血。

    泡澡泡得有点久了,几个人都饿了。

    劳拉爬起来,随手拿了一个生猪肉三明治吃了起来,原本叽叽喳喳的室内却突然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林安猛地从池子里站起来,“等等!你在吃什么,三明治?是生猪肉!噢,这个骚味我从几公里外就能闻到!”

    劳拉疑惑:“……在、在哪,我怎么闻不到?”

    池子里的月亮小姐听到这生动的描述下意识干呕起来,一旁的西贝尔连忙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柔声说道:“生猪肉里面可能含有寄生虫,安全起见,最好在烹饪后食用,比如做成猪肉饺子。”

    幽灵姑娘连卿轻飘飘地落在椅子上,附和道:“没错,生猪肉是病原和各种微生物的培养皿,如果不慎食用了的话,要去医院检查是否有寄生虫。”

    林安点头,随即露出有些同情的神色:“没有被劁过的猪都不是好猪,噢,没有处理放血的猪肉,吃过一口感觉整个灵魂都染上了骚味,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德国人不会烹饪!”

    劳拉持续震惊:“我想我结实的肠胃说它已经惯于遭受这样的折磨了……等等,你是说唐人街中餐馆里的猪肉之所以如此美味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被阉了?噢,我的老天,我以前过的真惨!”

    众人一番话下来,劳拉忽然有些食之无味。

    “我以前并不厌恶猪肉,但一想到德国满大街都是没被劁过的猪我就恶心,”月亮小姐穿上浴袍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我的丈夫认为,我是在歧视德国猪。”

    “噢亲爱的,你可不要被他带跑了,”劳拉说,“你这样香喷喷的美人儿都愿意跟他这个臭烘烘的德国男人睡在一起了,你也没歧视他呀?”

    “嘿,”林安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兴奋地说道,“姑娘们,不如我们一起合伙开个养猪场怎么样?这样我们就能每天都吃上香喷喷的猪肉了。”

    西贝尔点了点头,“唔,如果养猪场建厂房需要审批的话,我想我的未婚夫可以帮上忙,他有一个朋友……我还会通灵,我想我可以为它们祷告,抚慰它们受伤的心灵。”

    “我是律师,”连卿举手道,“我可以准备一切需要的法律文件,保证我们的养猪场经营合法合规,噢,我也已经完全想好了如果发生民商事纠纷需要用哪些法律程序来应对!”

    “我可以劁猪!”林安说,“我曾经创下十小时劁了九百七十三头小公猪的猪场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劳拉摩拳擦掌:“男人的蛋我都可以拆,更别说猪了。”

    一旁的月亮小姐微笑道:“我有钱……诺伯连汇率都弄不清,钱全是我在管。”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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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与女浴室一墙之隔的男浴室。

    “我怎么好像听见了……”艾德曼双手搭在浴池边上,仰头靠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隔壁隐隐约约传来,“德国猪!”

    脑子里一些不好的回忆涌现。

    艾德曼抹了把脸,有些惆怅地问眼前这几个有一起光腚洗过澡交情的男人:“先生们,你们的妻子或女友,有嫌弃过你们吃生猪肉吗?我妻子认为里面全是寄生虫,如果我敢吃的话,我得做好接下来一个星期睡地板和开不了荤的准备。”

    “德国有严谨的建议制度,以及搭配酒精就能杀菌灭虫,但是她认为杜绝德国猪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劁猪加放血,噢,多么残酷!”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共鸣。

    诺伯叹了口气:“我妻子也是,明明她以前不讨厌猪肉的来着,她只是歧视我们德国猪!”

    阿尔伯特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贝儿,如果我吃生猪肉的话,她甚至会把猪肉绦虫的照片给我看。虽然猪肉包菜饺子酸菜饺子和土豆饺子什么的很好吃,但还是下次吧……”

    众人恶寒。

    弗里德里希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品尝着美酒,晃了晃酒杯,闻言放下了一直交叠着的双腿,“连卿虽然反对我吃生猪肉,但她可不会阻止我吃‘传统美食’,只会等我吃完带我去医院检查寄生虫。”

    “噢,如果是别人敢说我肚子里有寄生虫,我会崩了他,”弗里德里希微笑道,“不过,她真是可爱呢。”

    说着他想起了在医院时的场景,连卿坐在门外乖乖等他,而他则一边用木仓顶着医生的脑门,一边威胁对方最好“认真”给他检查,最后他拿了张显示“一切健康”的检查证明满意离去。

    中立党说完,一时间激进党都沉默了。

    阿德里安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党派,但他觉得,此时如果他不说点什么的话,似乎有些对不起大家一起光腚洗澡的过路交情。

    他顶着众人殷切期盼达成共识的目光艰难地思索了一会儿,然而,什么都没想起来。

    “唔……”他斟酌着用词,打算转移话题,“我和劳拉在饮食上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她最多会问我猪肉好吃吗,她亲手杀的,并向我展示肢解一只猪的过程。”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在某些方面,比如,对于私生活,似乎有着不同的见解。”

    阿德里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劳拉曾经对我说过,男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的,无非只有三种话题,女人,女人,还是女人,”他敲了敲酒杯,“所以,先生们,告诉我,你们是否有与我相同的烦恼呢?”

    艾德曼挑了挑眉:“我知道你的问题所在了……你这样开门见山,是不是因为她也是个直白的姑娘?”

    “我爱林林,她说什么我都可以商量,但唯独这事不行,”艾德曼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她这样可爱,我怎么能不想对她做些什么肮脏的事情呢? 她经常骂我禽兽来着,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介意用手铐把她拷在上面,但她可能会因此生气,所以我只好不这么做。”

    众人吸了一口气,这位原来是个抖S。

    诺伯微微一笑,作为5人中唯一已婚已育的男人,从战果就可以看出他毋庸置疑的胜利,于是他侃侃而谈分享自己的故事。

    “我的经验在于,消灭一切已知和潜在的对手,”诺伯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指关节捏得劈里啪啦响,“管他是谁,悄悄处理掉就好了,要我说,对情敌就应该下狠手,你说对不对,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但他是舍伦堡。”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阿德里安微笑道,“在这一点上,我很赞同诺伯的想法,只要你足够好,看在脸的份上,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她又怎么舍得对你生气呢?”

    “或许是吧,”阿尔伯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贝儿是个很好的姑娘,总会有别人喜欢她,我虽然不高兴,但我们总得表现得大度和尊重一些,姑娘们总是需要一些个人空间。对于她来说,我是最重要的,这就足够了。”

    “我倒是对女人没什么感觉,如果不是遇见连卿,人在我这里,只分为可以现在就能利用的和暂时不能利用的,”弗里德里希冷笑道, “所以,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很好,5个男人都发表完了自己的意见。

    阿德里安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他一直以来内心的疑惑:“那么,如果你们的妻子或女友,总是在这方面表现得格外热衷和主动,这是正常的吗?”

    “劳拉看我的眼神总是像在看一块牛排,”阿德里安有些惆怅,“她给我脱衣服的次数多过我自己穿衣服的次数,我像个未经人事的家伙一样躺在那儿表现得手足无措。”

    “噢,我知道那样的感觉,只可惜林林不经常这样做,只好我主动身体力行地实践一些见不得人的想法……”艾德曼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月是个羞涩的中国姑娘,唔,在这方面,总得我主动一些,”诺伯仿佛回忆起什么甜蜜的画面似的,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或许你们可以多尝试不同的地点,嗯,不同的……动作。相信我,先生们,我就是这么做的,现在我有一个女儿。”

    “咳咳,”阿尔伯特清了清嗓子,“先生们,绅士们,我们在这里谈论这些私密的话题真的合适么?”

    阿德里安闻言笑了起来,有些狡黠,“绅士和体贴,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表现就足够了,规矩不是用来束缚人的,而是教我们如何灵活取胜……就比如,劳拉喜欢在上面,没关系,满足她,但她总有累的时候不是么?”

    “没错,”弗里德里希笑道,“连卿也是个害羞的姑娘,她喜欢我穿制服和西装,为了能和她睡在一起,我不介意在家里也穿制服,她以为我只是懒得换,但事实上,我是在勾/引她。”

    “好,”阿尔伯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回去就嘎了舍伦堡那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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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澡结束,两队人分别从两边的浴室走出来,在大厅中央狭路相逢。

    面面相觑,等各自挽住对方的手才发现,原来是成双成对。

    “你洗完了对吗,亲爱的阿德里安,”劳拉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嘴唇,“我遇见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姑娘,我们打算一起开个养猪场,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阿德里安伸手替她撩开额前的头发,语气温柔道,“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呢?”

    “唔,劁猪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打算先从刮毛学起,”劳拉兴奋地看着他,“等会儿回家了,我能先在你身上试试么?”

    阿德里安:“……”莫名下方一凉。

    一旁的林安看见艾德曼赫然在这群男人里,她冷哼了一声:“你不是忙吗,怎么也在这里?我就说刚才在隔壁怎么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艾德曼见状慌忙安抚道:“怎么会,你不是一直说要开养猪场吗,现在好了,不管你是想劁还是放血,噢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行,我掏钱,掏钱,马上掏钱!”

    西贝尔上前握住阿尔伯特的手,温和笑道:“就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打算一起开个养猪场。”

    “好的,贝儿,如果各个环节有手续审批上的需要,我会帮忙的,”阿尔伯特笑道,“不过在此之前,这些先生们提醒了我,我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什么事?”西贝尔不解问道。

    “我得先把舍伦堡解决掉。”阿尔伯特说。

    西贝尔:“……”

    “诺伯,你呢?”邱小姐看着紧紧搂住自己的男人笑道,“在这件事上,你愿意支持我么?”

    诺伯低头吻了吻她,此前的得意全无,表现得像只百依百顺的金毛:“月,我连汇率都搞不懂,我的钱全在你那里,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里面的商机。”

    别人的男人都有了肯定的回答,连卿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弗里德里希。

    她的男人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投资,我家里以前就是经商的,我可以帮你们宣传宣传……不过,先说好了,在传统节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吃你们的猪肉一口。”

    连卿高兴地抱住了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弗里德里希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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