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笙打了哈欠,浑身酸疼。

    “娘娘,太后也太过分了,让您一直站着。”画眉皱着眉头,轻轻缓缓地锤打着谢明笙的小腿。

    今早上谢明笙早早起了来,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装作没起,让她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才放她进去,然后又拿着教导的名头训了半个时辰的话,这期间就让她一直站着。

    站着倒也没有什么,主要还是皇后的冠服过于沉重,压得人难受。

    “青黛,还有没有更轻便的料子?”谢明笙觉得太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日后还有苦头吃,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躲过去。

    之前她可以无所谓,但自从猜到了端熹皇后的死或许与王太后有关后,她就不想去给她请安了。

    青黛摇头,“娘娘,这已经是最轻的料子了。”

    谢明笙叹气,等明日母亲进宫了,问问有什么法子吧。

    “木犀,你现在亲自出宫走一趟谢家,说陛下同意明日让谢家女眷进宫了,让茹姐儿也跟着来。”

    “是。”木犀应道。

    白絮忽然走上前,“娘娘,承乾宫的宫侍如何处置?”

    “杀了只怕招恨,都赶去掖庭吧,我也能博个仁善的贤名。”

    谢明笙撑着额,随意道。

    太和殿,梁惟予正翻着一本册子,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谢明笙送来的那本,上面记载了很多前朝后宫女子手段。

    这些手段真是一个比一个的阴狠毒辣。

    “陛下,都审完了,一共二十名探子。”

    钟实听到这个数字时都惊了,皇后宫中总共才三十六人。

    “皇后知道吗?”

    “皇后娘娘没问。”

    梁惟予抬头,起了好奇心。

    “皇后娘娘只说都没入掖庭,别的什么也没说。”

    钟实也觉得奇怪,皇后娘娘问都没问一嘴,就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有谁往她宫里安插了人。

    梁惟予了然,以谢明笙的性格想必早就猜到了会有很多人奉有二主,但又懒得去查,所以才会想法子直接都换了。

    “皇后心软,你们都处理干净点,但不需要瞒着皇后。”

    梁惟予吩咐道,他习惯不留后患,万一有人察觉了什么呢。

    *

    谢家。

    “你妹妹派了人传话,你明天让你夫人和你母亲一道进宫。”

    谢怀川整理着书册,他已经开始上朝了,很多东西还没收拾好。

    谢明毓也帮着一块儿收拾,“我回去就与她说。”

    谢怀川停顿,“阿今在宫里怕是要吃苦头了,这位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要不把你们祖母也叫上吧。”

    “祖母静养多年,怎么好去打扰。”谢明毓哭笑不得。

    谢怀川坚持,“你只管去问就是了。”

    谢明毓连声同意,“好,我等会儿就派人去问问祖母的意思。不过祖父,昨夜宫里进了刺客可是真的?”

    “是真的,还放了把火把承乾宫给烧了。阿今现在住在乾清宫。”

    谢明毓闻言,有些着急,“阿今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却见谢怀川轻笑了一声,笑问:“灵玉,你觉得这个刺客是谁的人?”

    “刺客去了太后宫里,皇后宫里,众嫔妃宫里,唯独没有进乾清宫。这人是陛下的人?”谢明毓认真想了想。

    谢怀川又问:“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陛下大婚第一天就从太后宫里绑了一批宫人出来,是为了查太后宫里吗?”谢明毓答道,又想到什么,有些犹疑,指了指天,“祖父,……是不是还在查端熹皇后的死因?”

    端熹皇后是先帝的元后,出身姜家。谢明毓身为谢家的继承人,需要对很多事了解透彻,哪怕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甚至还未出生。

    据谢家的消息,端熹皇后出事时,所有人都在猜是王家动的手,因为如果不是端熹皇后,王家能再出一位皇后。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证明是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动的手。

    “证据是不可能有的,无论是先帝还是前朝都小看了后宫女人的手段。”谢怀川抚须摇着头。

    事肯定是王家做的,但证据也肯定很难找到。

    谢明毓一时有些不忍:“那陛下……”

    “好了,这件事你今天就当没提起过,忘掉它。”谢怀川拍拍孙子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刺客这事可不是陛下的手笔,你妹妹干的。”

    谢明毓不信,在他看来谢明笙虽然有的时候皮了点,胆子大了些,也不至于做出大婚第一天就把寝宫烧了的荒唐事。

    “阿今?祖父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谢怀川好笑地瞥了眼,感觉谢明毓人都要碎了,浑身摇摇欲坠。

    “当今陛下的手段从来都是耐心十足,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而阿今对这些事耐心不足,喜欢直来直往的,刺客一事估计是不耐烦慢慢找人,又想把宫里的人都换了。至于烧宫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大事。”

    谢明毓惆怅,“都换了,谢氏送进宫里的人不足以一个宫里吧?”

    “不是还有咱们陛下吗。”谢怀川笑着反问。

    见此,谢明毓更加忧愁,祖父竟对妹妹的做法隐隐有赞同的意思吗,“阿今这操作……不过是换成了陛下的钉子罢了,还引起了陛下的忌惮。”

    谢怀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谢明毓什么都好,就是在有些事上看不透。

    “这点你妹妹看得可比你透,帝后是夫妻也是君臣,于私,丈夫放人在妻子身边保护,这没什么的。于公,君王监视你,你也该受着。我只是有点心疼阿今那丫头,阿今性子自由,那宫里就像个笼子一样。”

    谢明毓叹气,“若是阿今没有嫁给陛下就好了。”

    “皇室到底怎么注意到谢家的查出来了吗,谢家自太祖建朝就尽量低调行事。被盯上了这事很奇怪。”谢怀川怎么也想不通。

    “是姜尚书,几年前意外撞上了律堂处理事务,后面就注意到了。”谢明毓答道,“祖父,孙儿有一事好奇很久了,先祖是怎么保证律堂绝不犯错绝不背叛呢?”

    律堂选拔严格,大多数从旁支子弟中选取。七岁入堂,不断考察品行。嫡支子弟若是要入堂,则需要主动脱离嫡系。

    “灵玉,你觉得王氏有私兵吗?”谢怀川正色问道。

    谢明毓非常肯定,“有。”

    “那你觉得谢氏呢?”

    “没有,谢家自新朝起就解散了私兵,低调行事。”谢明毓毫不犹豫答。

    “灵玉你错了,律堂就是谢氏的私兵,所以律堂的忠诚度必须最高,容不得背叛。”谢怀川眼神坦然,能一直存世的世家肯定是有些保命手段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入朝,反而让令渊去了王孙那边吗?令渊如今是在为他自己谋前程,而你是未来的家主,要学的还很多。”

    谢怀川顿了顿,还是决定继续说道:“你虽然谋略手段皆不输于你弟弟,但你在看透人心上却是比不过他。现在的朝堂暗流涌动,局势变化莫测。都是些老狐狸,翻云覆雨间便是天翻地覆。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机会,等谁先忍不住,也是等人心。宋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太过贪婪,以至于冒进,所以顷刻间覆灭。一个棋局不只有棋手还有棋子,棋子不落到该去的位置,棋手再厉害也没用。”

    谢明毓认真听着祖父的教导,他没怨过祖父不让他入朝,因为祖父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原因。他也明白过来自己如今欠缺了什么。

    就好像当初周作,他可能猜到了有问题,只会先探查问题,再施以手段,这样子如果碰上比厉害的人则会远远慢上一步。

    或许是因为有一大家子的责任,他做事一向是力在求稳。

    但谢明毓更加担心谢明笙了。谢明笙做事一贯不按常理出牌,他怕她玩脱了,毕竟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皇帝对谢家感到了威胁,谢明笙将会第一个被清算。

    谢明毓内心下定决心,他将拼尽全力保全住谢家所有人,去求一个圆满。

    书室本就不乱,将桌面都清理干净了,谢怀川随手拿起一叠纸。

    双手动作停住,谢怀川看着手中的消息,眉心渐渐紧拧。

    这消息居然已经迟了几日了。上面说河间章氏动乱,傅氏继承人出兵,以雷霆之势平息了叛乱,并且捉住了章氏全族,但却对外封锁了所有消息。

    这消息能传出来还是留在河间做生意的人发现有段时间城中空荡,巡防少了很多。

    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赶在封锁城池前匆忙送了出来。

    谢怀川将线报递给了谢明毓,深感风雨欲来。

    章氏与李氏联系紧密,皇帝怕是要开始准备清算了。

    李氏乃建朝元老,想要清算恐怕并不容易。

    “祖父,陛下动作好快。”谢明毓感慨道,当今登位不过一年,就已经对李氏动手数次,他觉得陛下不靠谢家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谢明毓又一次后悔当初答应结盟得太早了,先帝真是小看了他的太子。

    谢怀川看着谢明毓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谢家要对付的是以王家为首的势力。李氏掌兵权,我们就是能动手也不该去动。云茹那孩子是不是还没订亲?”

    “还没有,看了几家到最后都黄了,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说法。”谢明毓想到这件事,也不由头疼,谢家的女儿现在根本不愁嫁,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再不订亲,只怕有人要做文章。

    “多派几个人到云茹身边,别让人钻了空子。”

    谢怀川担心有人会使手段,逼迫谢云茹草草嫁人,来乱了谢家内部。

    谢家现在虽然看上去一时鼎盛,但在朝官员除他之外只有大房的谢重和二房的谢闲。

    谢云茹是谢闲唯一的嫡女,她的婚事也至关重要。若有人借此机会想要分离谢家……

    谢怀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谢家的女儿不嫁人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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