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泠站在山洞口，望着外面迷茫不见四周事物的浓雾，便把手伸了出去。
果然梦中所感知的凉意就是源于此。
因忍不住回身问殷孽道：“这种情况，几日了？”
殷孽缓缓走上前，道：“一日前毫无征兆地就突然起了这么大，且迷惑性相较落梅谷外的烟障更甚之。”
莫子泠听了没答言，反而展开手现出尹弓，往那大雾里直射了一箭，方出还能看见，再前进就不得一丝光影。
殷孽见了不禁诧异，问道：“如何？”
莫子泠凝重了神色，反手隐弓，道：“连神器之明尚且不能透过，并非凡尘中的力量可为。”
殷孽惊道：“莫不是有了邪物？”
莫子泠低头沉思，道：“能阻碍你的去路，可想其范围之广，何有此邪物之能？怕只怕......”说着不觉顿住了。
怕......什么？
殷孽不解莫子泠话里所指的意思。
莫子泠便又想了一想，道：“想来此一刻魏子渂应当得到消息了，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殷孽在旁立即就应道：“好。”
莫子泠闻及殷孽断然干脆的态度不由得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殷大哥就不再多问问，这雾到底是什么？”
殷孽笑着道：“不重要。”
不重要吗？
莫子泠心生疑惑。
其实自打风经山回来，无论是宿君回突然的出现，还是地界的馆子，再到这大雾，殷孽一路上很少过问莫子泠所涉之事，甚至连那背后的原故都不会去多加理会，只一味的在背后默默支持陪伴着，如果说一语不发是为信，一路相随是为情，那无所顾忌的包容却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一种莫子泠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殷孽看莫子泠自呆了些许，遂唤她道：“阿莫？”
莫子泠恍然回过神来，直盯着殷孽不语。
殷孽不觉也奇怪起来，更感好笑，便抬手在莫子泠额头轻轻敲了一下，笑叹道：“你的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莫子泠受力不免顿了顿，而后才认真了神情，开口问道：“殷大哥，为何不管我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你从不多问也不会反驳，哪怕是好奇也没有，一贯地只由着我，究竟是我之外的事情在你看来都不在乎还是你真的了解我了解到我的一言一行皆在眼中？”
不想殷孽听了这话竟“嗤”地笑了，道：“所以，你刚刚出神就是在思考这些？”
殷孽这一笑，倒使得莫子泠方才的严肃有些难以容情了。
殷孽见莫子泠神色愈发难看了，便一步上前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抱住，在其耳边微微说道：“傻丫头，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莫子泠不懂。
殷孽解释道：“至今为止，我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或许这其中是有私心，但那也是出于我自己斟酌，不与旁的相干，阿莫的心里不必对此感到歉疚，我说过的，不会以情意作束缚来绑住你。”
莫子泠被殷孽的一席话说得动容，整个人便都松弛了下来，倚着殷孽的身体两手只也上抬回挽住，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才又低声道：“我没有歉疚，是不愿你为我勉强了自己，殷大哥只做殷大哥，就很好。”
殷孽会心一笑，心里却有点酸酸的，眼中含了泪水将莫子泠环紧了几分，因接着道：“阿莫，殷大哥虽年长你许多，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到没有灵感的凡人，一生受困自身。曾经的我厌恶天地憎恨自己，漠视世道不公人生无常，即便两手沾满鲜血遍身罪孽为了生存也可以全然不顾，这样的我，是该挫骨扬灰遭万人唾弃的。与你相知相伴行见行识至今，心里到底生了不同，你在守护这里，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能同之助之亦是幸事，如此来日魂消灵散我也能告诉自己，殷孽于这世间并非那么的不值得。至于守你护你，是我下意识的行为罢了。”
莫子泠听罢沉默良久，半日方开口道：“殷大哥，之前的头发，拿出来吧！”
时伊来到天录阁时并不见仓颉的身影，找寻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人，于是就想着柳元风应当知晓就去找他，不意他一个人外出办事，几个时辰后才回来，时伊单坐在桌子前倚面等着他，险些睡着了。
柳元风望见时伊也一时纳罕，赶着走过来向她施礼。
时伊早被消耗尽了耐性，没精打采地摆手示意他起来。
柳元风问道：“帝神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时伊掩口打了个哈欠，侧起身伸了伸腰，才慢慢说道：“无事，来找老头子的，怎不见他？”
柳元风听了就禁不住低头笑了。
时伊倒疑惑了，问道：“笑什么？”
柳元风强忍着笑意，抬起头朝后头的树上面指了指，而后就颔首转身走开了。
时伊不明，顺着柳元风的方向往上一看，密叶繁茂之中，隐隐探出一角布来，定睛细瞧，不就是仓颉素日里的衣裳。
臭老头，我找人找那么久，你倒在那里，睡得很是安稳！
这一场大雾遮天蔽日的，拖累的山庄里的一部分人也糊了双眼，日常的清理打扫都出了纰漏，导致辛玉宣一个不留心，踩到台矶上的水渍滑倒了。
周围服侍的人皆骇然，慌忙上前搀扶，然辛玉宣已对他们起了不信任，凭谁也不让靠近，且唐原又不在身边，就自己一个人按着腰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后面的人不敢自行离开又不敢违拗他的意思，便在后面跟着。
王廷闻及此事，究竟还是生了气，把那些随着辛玉宣的人全部论责处罚了，又将洒扫的人打了板子逐出去，新换了一匹受浓雾影响小的。
方回到房里，不期展眼就见离翘安安分分地坐在书案前，两手托着腮，面上郁郁的，一旁还站着三水和七叶，正朝他行礼。
辛玉宣竟有些好奇了，几步走过去，示意三水和七叶起身，而后就问离翘道：“怎么，今日倒肯留在这里，没出去？”
离翘也不转眼看他，只闷闷道：“那大雾弥漫天地，出去了也不得见路，好没趣的。”
辛玉宣轻笑，回身坐下，道：“你不是浮山的么，术士也有灵力？”
离翘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来，不愤道：“我们是没有灵力，可离氏本家自先族长离思之后都是有灵感的，也是会被其迷惑的！”
辛玉宣打量离翘奋起不服的样子，不觉好笑起来，哪里想到离翘看在眼里愈发生气了，攥了拳头一下砸在案面上，辛玉宣忙服了软，忍下笑意，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不笑了。”却不料动作过大牵动了痛处，又“哎呦”了一声扶住了。
离翘见他低了声气也不便再多往前施为了，又看他只按揉腰部，便关心问：“怎么了？”
辛玉宣道：“不小心跌到了。”
离翘闻言不解，道：“唐哥哥没在你身边？”说着就喊人传医师来。
辛玉宣一面阻止了侍者去往外传信，只说小事无碍不惊动，一面就抱怨唐原道：“还说呢，山庄里一早收到南宫夫人还活着的消息，那臭小子就不跟着我了！”
离翘困惑道：“南宫？长琴楼的？”
辛玉宣道：“差点忘了，南宫不是父姓，姜氏夫人才对......”一语未了，不觉心中猛然一击。
南宫氏与姜氏之女，敢情司幽长琴本就是一起的！
离翘听了才点头明白过来，原说的是司幽前主姜氏一族。
正说着，辛玉宣也回思过来，转向离翘，问道：“唐原他也不在你这里？”
离翘摇头。
辛玉宣沉下目光想了一想，赫然立起身来，惊问道：“既然单是眼所能见都会被大雾侵袭，若是随身带着含有灵力的武器又当如何？”
离翘道：“自是逃不过的。”
“糟了！”
仓颉正梦中香甜，忽耳边传来“卡”的一声，原没缓过神来在意，谁知就“扑通”一下摔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地上，地面生硬咯得他直痛禁不住也瞬间清醒过来。
时伊就站在仓颉身前，故作诧异地捂嘴道：“哎呦，不小心错了手，抱歉抱歉！”口中如此说却不伸手去扶他。
仓颉疼得说不出话来，半日才慢慢爬起来，无奈道：“小十一你个丫头，未免下手也太狠了！”
时伊不待仓颉回缓，就上前一把紧紧拽紧了他。
仓颉被吓到了，问道：“做......做什么？”
时伊只一笑，道：“以表歉意，搀您去坐下。”说罢也不顾他的意见直接强行拉去了那边。
仓颉连一句“诶……”都还没从嘴里出来，就已然被按在了石凳上。
时伊挨着仓颉坐下，手也不松开，直向他面上来，也不说话。
仓颉摸不着时伊的打算，只看她眼睛溜溜地转着，就知道没好事，意欲挣脱了逃走，无奈时伊自神魂反噬好了之后神力渐日的增长，而今他也敌不过，遂不得不往后退开了几分，又险些落了下去，忙道：“有话说。”
时伊狡黠一笑，道：“没话。”
“说谎！”
“是。”
“……”
仓颉被时伊言语噎得没有办法，只好妥协道：“你说我答就是。”
时伊笑而不语。
仓颉愈发心里泛起了嘀咕，连汗毛都竖了，道：“我是早知道你来了，故意在树上躲着，你也摔了我不是，两清了两清了。”
时伊听了这话方稍稍把手松开了些，又拿眼睛把仓颉盯了一盯，道：“告诉我天冥两界此番对人族的商讨结果，我便不再作计较。”
仓颉本就猜到时伊是来打听此事的，因而当“天冥”二字一出来，抬起脚来就又要逃，还是被时伊给死死薅住了。
仓颉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对时伊道：“什么结果，有什么结果？天道你还不知，还是和从前一样罢了，如不同，天雷下，灭人族，得重生。”
时伊凝重了颜色，问道：“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仓颉轻笑一声，道：“小十一，人族异化可不是小事。那年五帝争乱后皇亡故，世间就失去了大地之力，余下的四帝力量不再融合，唯有当时还活着的人族魂灵中尚保有阴阳和合之力。神不生，魔不死，仙有两空，妖有两时，其四族各有所失，倘若再没了轮回，则六界不存。”
时伊也沉了神情，道：“我知道，但......”真的就一句轻言将其全部抹杀，总归无视了他们生存的努力，也剥夺了他们自身的机会。
仓颉看时伊再无刚刚的嚣张气焰，便知她心有不忍，遂又宽慰道：“好了，也没有要立刻实施的样子，有人说了不同的意见，以封灵烟闭锁下面一段时日，隔断过后还是有趋化不灵之势，后作定论。”
时伊听了冷笑，道：“到底有人，天帝也肯听上一句。”
“是冥主太曦。”
时伊顿住了。
仓颉瞧着时伊怔了，就试探着把手臂抽了出来，一步一步轻声挪开，朝大门口去了。
时伊方恍然醒悟过来，抬起眼来问仓颉道：“老头子，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仓颉见问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而后含糊笑道：“哪有，没有！”一行说就一行加快了动作，溜了。
时伊连忙追了上去。
这时，冰天清遵照之前的指令带着芒极宫的灵侍送酒来，门外恰遇着仓颉和时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匆匆跑开了，一时也不明情况，转过头又望见柳元风在院子里当地站着，就走上前，些许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家神主和你家上神，这是？”
柳元风面无神情，淡淡道：“习惯就好。”说罢拾起地上被时伊折断的枝干，便是仓颉躺着的那截，起身跃上梢头，用神力接了回去。
果然梦中所感知的凉意就是源于此。
因忍不住回身问殷孽道：“这种情况，几日了？”
殷孽缓缓走上前，道：“一日前毫无征兆地就突然起了这么大，且迷惑性相较落梅谷外的烟障更甚之。”
莫子泠听了没答言，反而展开手现出尹弓，往那大雾里直射了一箭，方出还能看见，再前进就不得一丝光影。
殷孽见了不禁诧异，问道：“如何？”
莫子泠凝重了神色，反手隐弓，道：“连神器之明尚且不能透过，并非凡尘中的力量可为。”
殷孽惊道：“莫不是有了邪物？”
莫子泠低头沉思，道：“能阻碍你的去路，可想其范围之广，何有此邪物之能？怕只怕......”说着不觉顿住了。
怕......什么？
殷孽不解莫子泠话里所指的意思。
莫子泠便又想了一想，道：“想来此一刻魏子渂应当得到消息了，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殷孽在旁立即就应道：“好。”
莫子泠闻及殷孽断然干脆的态度不由得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殷大哥就不再多问问，这雾到底是什么？”
殷孽笑着道：“不重要。”
不重要吗？
莫子泠心生疑惑。
其实自打风经山回来，无论是宿君回突然的出现，还是地界的馆子，再到这大雾，殷孽一路上很少过问莫子泠所涉之事，甚至连那背后的原故都不会去多加理会，只一味的在背后默默支持陪伴着，如果说一语不发是为信，一路相随是为情，那无所顾忌的包容却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一种莫子泠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殷孽看莫子泠自呆了些许，遂唤她道：“阿莫？”
莫子泠恍然回过神来，直盯着殷孽不语。
殷孽不觉也奇怪起来，更感好笑，便抬手在莫子泠额头轻轻敲了一下，笑叹道：“你的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莫子泠受力不免顿了顿，而后才认真了神情，开口问道：“殷大哥，为何不管我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你从不多问也不会反驳，哪怕是好奇也没有，一贯地只由着我，究竟是我之外的事情在你看来都不在乎还是你真的了解我了解到我的一言一行皆在眼中？”
不想殷孽听了这话竟“嗤”地笑了，道：“所以，你刚刚出神就是在思考这些？”
殷孽这一笑，倒使得莫子泠方才的严肃有些难以容情了。
殷孽见莫子泠神色愈发难看了，便一步上前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抱住，在其耳边微微说道：“傻丫头，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莫子泠不懂。
殷孽解释道：“至今为止，我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或许这其中是有私心，但那也是出于我自己斟酌，不与旁的相干，阿莫的心里不必对此感到歉疚，我说过的，不会以情意作束缚来绑住你。”
莫子泠被殷孽的一席话说得动容，整个人便都松弛了下来，倚着殷孽的身体两手只也上抬回挽住，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才又低声道：“我没有歉疚，是不愿你为我勉强了自己，殷大哥只做殷大哥，就很好。”
殷孽会心一笑，心里却有点酸酸的，眼中含了泪水将莫子泠环紧了几分，因接着道：“阿莫，殷大哥虽年长你许多，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到没有灵感的凡人，一生受困自身。曾经的我厌恶天地憎恨自己，漠视世道不公人生无常，即便两手沾满鲜血遍身罪孽为了生存也可以全然不顾，这样的我，是该挫骨扬灰遭万人唾弃的。与你相知相伴行见行识至今，心里到底生了不同，你在守护这里，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能同之助之亦是幸事，如此来日魂消灵散我也能告诉自己，殷孽于这世间并非那么的不值得。至于守你护你，是我下意识的行为罢了。”
莫子泠听罢沉默良久，半日方开口道：“殷大哥，之前的头发，拿出来吧！”
时伊来到天录阁时并不见仓颉的身影，找寻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人，于是就想着柳元风应当知晓就去找他，不意他一个人外出办事，几个时辰后才回来，时伊单坐在桌子前倚面等着他，险些睡着了。
柳元风望见时伊也一时纳罕，赶着走过来向她施礼。
时伊早被消耗尽了耐性，没精打采地摆手示意他起来。
柳元风问道：“帝神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时伊掩口打了个哈欠，侧起身伸了伸腰，才慢慢说道：“无事，来找老头子的，怎不见他？”
柳元风听了就禁不住低头笑了。
时伊倒疑惑了，问道：“笑什么？”
柳元风强忍着笑意，抬起头朝后头的树上面指了指，而后就颔首转身走开了。
时伊不明，顺着柳元风的方向往上一看，密叶繁茂之中，隐隐探出一角布来，定睛细瞧，不就是仓颉素日里的衣裳。
臭老头，我找人找那么久，你倒在那里，睡得很是安稳！
这一场大雾遮天蔽日的，拖累的山庄里的一部分人也糊了双眼，日常的清理打扫都出了纰漏，导致辛玉宣一个不留心，踩到台矶上的水渍滑倒了。
周围服侍的人皆骇然，慌忙上前搀扶，然辛玉宣已对他们起了不信任，凭谁也不让靠近，且唐原又不在身边，就自己一个人按着腰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后面的人不敢自行离开又不敢违拗他的意思，便在后面跟着。
王廷闻及此事，究竟还是生了气，把那些随着辛玉宣的人全部论责处罚了，又将洒扫的人打了板子逐出去，新换了一匹受浓雾影响小的。
方回到房里，不期展眼就见离翘安安分分地坐在书案前，两手托着腮，面上郁郁的，一旁还站着三水和七叶，正朝他行礼。
辛玉宣竟有些好奇了，几步走过去，示意三水和七叶起身，而后就问离翘道：“怎么，今日倒肯留在这里，没出去？”
离翘也不转眼看他，只闷闷道：“那大雾弥漫天地，出去了也不得见路，好没趣的。”
辛玉宣轻笑，回身坐下，道：“你不是浮山的么，术士也有灵力？”
离翘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来，不愤道：“我们是没有灵力，可离氏本家自先族长离思之后都是有灵感的，也是会被其迷惑的！”
辛玉宣打量离翘奋起不服的样子，不觉好笑起来，哪里想到离翘看在眼里愈发生气了，攥了拳头一下砸在案面上，辛玉宣忙服了软，忍下笑意，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不笑了。”却不料动作过大牵动了痛处，又“哎呦”了一声扶住了。
离翘见他低了声气也不便再多往前施为了，又看他只按揉腰部，便关心问：“怎么了？”
辛玉宣道：“不小心跌到了。”
离翘闻言不解，道：“唐哥哥没在你身边？”说着就喊人传医师来。
辛玉宣一面阻止了侍者去往外传信，只说小事无碍不惊动，一面就抱怨唐原道：“还说呢，山庄里一早收到南宫夫人还活着的消息，那臭小子就不跟着我了！”
离翘困惑道：“南宫？长琴楼的？”
辛玉宣道：“差点忘了，南宫不是父姓，姜氏夫人才对......”一语未了，不觉心中猛然一击。
南宫氏与姜氏之女，敢情司幽长琴本就是一起的！
离翘听了才点头明白过来，原说的是司幽前主姜氏一族。
正说着，辛玉宣也回思过来，转向离翘，问道：“唐原他也不在你这里？”
离翘摇头。
辛玉宣沉下目光想了一想，赫然立起身来，惊问道：“既然单是眼所能见都会被大雾侵袭，若是随身带着含有灵力的武器又当如何？”
离翘道：“自是逃不过的。”
“糟了！”
仓颉正梦中香甜，忽耳边传来“卡”的一声，原没缓过神来在意，谁知就“扑通”一下摔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地上，地面生硬咯得他直痛禁不住也瞬间清醒过来。
时伊就站在仓颉身前，故作诧异地捂嘴道：“哎呦，不小心错了手，抱歉抱歉！”口中如此说却不伸手去扶他。
仓颉疼得说不出话来，半日才慢慢爬起来，无奈道：“小十一你个丫头，未免下手也太狠了！”
时伊不待仓颉回缓，就上前一把紧紧拽紧了他。
仓颉被吓到了，问道：“做......做什么？”
时伊只一笑，道：“以表歉意，搀您去坐下。”说罢也不顾他的意见直接强行拉去了那边。
仓颉连一句“诶……”都还没从嘴里出来，就已然被按在了石凳上。
时伊挨着仓颉坐下，手也不松开，直向他面上来，也不说话。
仓颉摸不着时伊的打算，只看她眼睛溜溜地转着，就知道没好事，意欲挣脱了逃走，无奈时伊自神魂反噬好了之后神力渐日的增长，而今他也敌不过，遂不得不往后退开了几分，又险些落了下去，忙道：“有话说。”
时伊狡黠一笑，道：“没话。”
“说谎！”
“是。”
“……”
仓颉被时伊言语噎得没有办法，只好妥协道：“你说我答就是。”
时伊笑而不语。
仓颉愈发心里泛起了嘀咕，连汗毛都竖了，道：“我是早知道你来了，故意在树上躲着，你也摔了我不是，两清了两清了。”
时伊听了这话方稍稍把手松开了些，又拿眼睛把仓颉盯了一盯，道：“告诉我天冥两界此番对人族的商讨结果，我便不再作计较。”
仓颉本就猜到时伊是来打听此事的，因而当“天冥”二字一出来，抬起脚来就又要逃，还是被时伊给死死薅住了。
仓颉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对时伊道：“什么结果，有什么结果？天道你还不知，还是和从前一样罢了，如不同，天雷下，灭人族，得重生。”
时伊凝重了颜色，问道：“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仓颉轻笑一声，道：“小十一，人族异化可不是小事。那年五帝争乱后皇亡故，世间就失去了大地之力，余下的四帝力量不再融合，唯有当时还活着的人族魂灵中尚保有阴阳和合之力。神不生，魔不死，仙有两空，妖有两时，其四族各有所失，倘若再没了轮回，则六界不存。”
时伊也沉了神情，道：“我知道，但......”真的就一句轻言将其全部抹杀，总归无视了他们生存的努力，也剥夺了他们自身的机会。
仓颉看时伊再无刚刚的嚣张气焰，便知她心有不忍，遂又宽慰道：“好了，也没有要立刻实施的样子，有人说了不同的意见，以封灵烟闭锁下面一段时日，隔断过后还是有趋化不灵之势，后作定论。”
时伊听了冷笑，道：“到底有人，天帝也肯听上一句。”
“是冥主太曦。”
时伊顿住了。
仓颉瞧着时伊怔了，就试探着把手臂抽了出来，一步一步轻声挪开，朝大门口去了。
时伊方恍然醒悟过来，抬起眼来问仓颉道：“老头子，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仓颉见问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而后含糊笑道：“哪有，没有！”一行说就一行加快了动作，溜了。
时伊连忙追了上去。
这时，冰天清遵照之前的指令带着芒极宫的灵侍送酒来，门外恰遇着仓颉和时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匆匆跑开了，一时也不明情况，转过头又望见柳元风在院子里当地站着，就走上前，些许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家神主和你家上神，这是？”
柳元风面无神情，淡淡道：“习惯就好。”说罢拾起地上被时伊折断的枝干，便是仓颉躺着的那截，起身跃上梢头，用神力接了回去。